20 19

周苒以前還小的時候, 對這種事情不懂。但是後來慢慢長大，很多東西就明白了。

比如她曾經陪他哥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她哥的筆記本上寫滿了顏樂姐的名字, 那肯定就是喜歡才會幹的事情。

盡管周亦白從來不提顏樂，可周苒還是能從各種各樣的小事上感覺到。

……

電話沉默了一會。

“哥, 你還在聽嗎？”周苒試探地問道。

周亦白還是習以為常地丢下一句：“大人的事情……”

“小孩不要管是不是？”周苒撇了撇嘴，“行，那我不管了，你來不來自己決定吧, 不過顏樂姐今天真的好漂亮呀，我偷偷拍張照片給你。”

周苒挂了電話後, 趁着沒人注意，連忙拍了一個背影。

顏樂今天穿着藍色的薄紗裙，皮膚白皙勝雪，長發随意地垂在肩上，哪怕周苒拍照技術和拍照角度都欠佳, 但照片裏的人還是很美。

周苒只把照片發過去，別的就不管了。

反正從那天在電影院的情況來看，她覺得他哥和顏樂姐應該是吵架了。

不對, 是他哥單方面和顏樂姐吵架。

周苒正思考他們的關系, 周緒林突然從後面問了句：“想什麽呢？”

“沒什麽。”

周苒被吓了一跳，趕緊乖乖坐好, 收起手機。

半個小時後，周亦白還是趕了過來。

周緒林看見他的時候，一臉的驚訝——

“亦白，你不是說今天有事不來嗎？”

“沒事，臨時取消了。”

知道真相的周苒暗戳戳地扯了一下周亦白的袖子, 指給他看：“哥，顏樂姐在那呢。”

周苒剛指完，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就朝顏樂走了過去。

“哥，看見沒，今天好多人都在盯着顏樂姐。”周苒故意慫恿。

周亦白低頭看了這個妹妹一眼。

不明白平時乖乖巧巧的人，今天鬼心思怎麽這麽多。

周亦白就在周苒的旁邊坐下。

而坐在前面的顏樂，看到有人過來，先是蹙了一下眉。

“顏小姐，我是佳奕學姐的朋友，我能在這裏坐下嗎？”

顏樂看了一眼旁邊的位子，婉拒道：“不好意思，我朋友馬上就過來了。”

“真的不能交個朋友嗎？”對方态度誠懇。

但顏樂最近幾年圈子越來越小，也懶得去應付這種浮于表面的交際，所以還是禮貌回絕：“抱歉。”

對方笑了笑，應了句“沒事”，然後就很紳士地離開了。

顏樂看了一眼時間。

這都快過去半個小時了，趙霁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顏樂等得有些無聊。

這時一個小孩朝她跑了過來，扯着她的裙子不肯撒手，顏樂怕他摔着，雙手托了他一下。

結果小孩不知道踩到什麽，整個人突然踉跄着往後倒去，顏樂來不及抓住，就看見小孩撞到了桌椅上，額角滲出血來。

顏樂頓時一陣眩暈，腳步都險些站不穩。

從客廳裏出來找人的何慧一看到自己兒子摔倒在地，立馬氣沖沖地跑了過來。

“顏樂，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何慧就是顏培的那個小情人，顏樂之前見過她兩次，聽聲音也能認出來，但是這會她人很暈，模模糊糊的影子一直在她眼前晃動，顏樂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用力扶住了她。

“是我。”周亦白熟悉的聲音從耳畔響起。

顏樂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小白。”她緊緊抓住周亦白的手腕，生怕他一不留神又走了。

何慧慌慌張張把孩子從地上抱了起來，看到小孩腦袋上出了那麽多血，又正好趕上顏培從裏面出來。

她更加氣憤地罵道：“我早就知道你這個女兒回來沒安什麽好心，你看看她對我們的兒子做了什麽。”

顏臻額上流了很多的血，嘴裏叽叽哇哇地哭着，顏樂越看越暈，周亦白直接将她抱在懷裏。

顏培見狀，厲聲質問道：“顏樂，你對你弟弟做了什麽？”

“我沒有弟弟。”

顏樂強忍着說完這句話，臉色蒼白，實在忍不住暈了過去。

宋佳奕的那個學弟看不下去，出來解釋了句：“我剛剛看見了，不是顏小姐推的，是這個小孩自己淘氣過去扯她的裙子，然後絆到石頭，所以才摔倒的，顏小姐還好心扶他來着。”

旁邊有人附和：“是的，我們也看見了。”

宋佳奕的學弟繼續勸道：“你們還是先把孩子送去醫院看看吧，現在不是怪誰的時候。”

顏培從何慧手中接過孩子，跟宋家打了聲招呼後就先離開了。

趙霁接完趙父趙母，一進來就看到這樣的場面，走到顏樂的身邊問周亦白：“發生什麽事了？”

“顏臻剛剛摔了一下。”

“他們該不會覺得是顏樂故意的吧？”趙霁語氣明顯不悅。

“嗯。”

周亦白看着懷裏的人，擡頭問了句：“她什麽時候開始暈血的？”

趙霁回答：“奶奶去世沒多久，顏樂遭遇了一場車禍，差點沒命，那個時候就留下後遺症了。”

周亦白心口一揪。

“讓她休息一會就好了。”顏樂之前也暈過兩次，好在不是特別嚴重。

宋佳奕連忙趕了過來：“先送樂樂回房間去吧。”

周亦白擡頭看趙霁。

趙霁兩手一攤：“你別看我，幫人幫到底，你陪到她醒來為止。”

宋佳奕也露出無能為力的樣子。

宋佳奕那個學弟倒是很願意來照顧，但周亦白不讓。

他輕松抱起懷裏的人，然後跟着宋佳奕往房間裏走去。

“亦白，麻煩你在這裏照顧樂樂一會，我外面還得去看着。”

“嗯。”

周亦白仔細看着昏睡的人，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敢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顏樂和幾年前變化很大，不是容貌，而是性格。

周亦白在學校裏見到她的時候，明顯感受到她的退縮。若是以前的顏樂，不管他喜歡還是不喜歡，拒絕還是不拒絕，都會黏上來告訴他——

“不準讨厭我，不然我會難過的。”

而現在，他稍稍表現得冷漠一點，她就不敢靠近了。

這七年裏，周亦白一直在生她的氣，氣她不告而別，氣她這麽多年不回來，氣她一點消息都沒有。

可每一次見到她，心裏又會軟得一塌糊塗。

仿佛只要她多撒嬌兩下，那些理智就會土崩瓦解。

***

顏樂過了好一會兒才醒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慌張地叫他的名字——

“小白。”

她睜開眼，看到周亦白還在，臉上緊張的表情才稍稍消了些。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周亦白不敢再繼續留下去。

剛一起身，顏樂就抓住他的手腕。

“小白。”

“還有事？”

顏樂眼眶都有些濕潤了，她委屈地看着他：“小白，不生氣了好不好？”

“我為什麽要生氣？”周亦白背對着她，語氣漠然。

顏樂手上的力氣漸漸松動，最後垂了下來。

但周亦白站着沒動。

顏樂咬了咬唇，“小白，我……”

很多話，不是想解釋就能解釋清楚的，這七年裏，兩人都發生了很多事。

周亦白等了幾分鐘後，見身後沒動靜，還是走了出去。

片刻後。

趙霁從外面走了進來。

“怎麽樣了？跟你家小白解釋清楚沒有？”趙霁還不忘給她端了一杯水過來。

“解釋什麽？”顏樂有些沮喪。

“當然是解釋當年為什麽出國，為什麽沒有回來，你腦子怎麽越來越笨了。”

“沒什麽好解釋的。”

當年出國後，顏樂不是沒想回來，可楊馨蘭不準，那段時間是她們母女倆最僵硬的時候。後來是奶奶重病去世，楊馨蘭心軟放她回來了一次。

再後來大概是時間久了，楊馨蘭也想開了，讓她自己選擇，想回來就回來。

所以顏樂才投了A大的簡歷，又回了這裏。

趙霁實在猜不懂她的想法。

別別扭扭的。

以前那個敢說敢做的顏樂到底去哪了。

***

顏樂休息好之後，就出去了。

宋佳奕過來關心道：“樂樂，沒事了吧？”

“沒事，奕姐，又給你添麻煩了。”

宋佳奕拍了拍她：“說什麽呢，跟我這麽客氣幹什麽。我跟你說，顏臻那小孩出了名的淘氣鬧騰，今天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嗯，謝謝奕姐。”

趙母也聽說了這事，走過來生氣地說道：“樂樂，何慧那女人是不是欺負你了？自己的兒子自己不好好教，什麽鍋都往別人身上砸，還講不講理了，真當我們好欺負啊。”

趙霁無奈勸道：“葉女士，今天宋奶奶九十大壽，咱們給個面子，不要生氣了行不行？”

“行！”趙母十分大氣地說：“那就明天再跟他們算這個賬。”

趙霁：“……”

這叫什麽事。

壽宴結束後，趙父趙母留下來陪大家喝酒去了，讓趙霁送顏樂回去。

兩人剛走到門口，顏培就從外面進來。

他看向趙霁道：“小霁，我想單獨跟樂樂聊聊，可以嗎？”

趙霁看了顏樂一眼，顏樂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趙霁樂呵着應道：“顏叔那你們先聊，待會我再來找你們。”

“好。”

趙霁走後，顏樂跟着顏培走到一旁沒人的地方，顏樂語氣微冷——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還要回去備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