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陸小魚和季小川

陸羨魚回頭,正對上少年黢黑的眸子。

季北川眉眼生得極為好看,眉峰淩厲深邃,雙眼漆黑如墨,眼尾輕揚,捎點兒少年的風流恣意。

“要去哪兒?”

他手指勾起她的書包帶,指尖一卷,牢牢握在手裏。

陸羨魚這一瞬是想罵人的,可想到不遠處的謝臨淵,她好脾氣的壓下怒火,紅唇弧度稍揚,對季北川笑道:“你能放開我嗎?”

腦子有坑的玩意兒。

她在心裏補充了句。

面上依舊笑靥明豔,任誰見了不說一句乖巧。

在陸羨魚即将暴走的邊緣,季北川依舊風輕雲淡:“不能。”

“你他——”陸羨魚氣得胸悶,強忍下那個罵人的字眼兒,冷笑,“那你有本事,一輩子不放。”

季北川眉梢揚了揚,“行啊。”

下秒,借着書包帶的方便,手臂搭上陸羨魚的肩:“陸同學…”

夏天.衣料薄,少年手臂溫度灼熱,燙得陸羨魚被他觸及的皮膚忍不住泛起小疙瘩。

除了家裏異性長輩和哥哥,她從來沒和哪個男生這麽近距離接觸。

連謝臨淵都沒有。

陸羨魚有點兒走神,季北川那傲慢欠揍的聲音又響起:“馬上上課了,你又想去哪?”

“……關你屁事。”陸羨魚甩開他的手,“離我遠點兒。”

“怎麽不管我的事?”季北川把粉色的書包帶在指尖繞了一圈又一圈,“我答應了林桀要照顧你,就得督促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

陸羨魚聽得直翻白眼,不是翹課就是睡覺的人,和她談好好學習?

開什麽國際玩笑。

一場戲拍完,謝臨淵的助理跑過來,給他遞了紙巾和冰凍的礦泉水,謝臨淵溫笑接過。

“謝謝。”

小助理四處張望,目光落在不遠的塑膠跑道上,同是九中藍白校服的少年少女,偏長相出衆,在一衆人中鶴立雞群。

他一眼認出陸羨魚,和謝臨淵道:“謝導,你看那是不是陸導家的小姑娘?”

謝臨淵喝水動作一頓,看過去。

少女穿着九中的藍白校服,茶色長發乖乖紮在腦後,有幾縷發絲在光線下微微反光,明眸皓齒,漂亮得緊。

她好像和身邊少年在說話,漂亮的小臉笑容明豔。

謝臨淵聽力挺好,勉強能聽見兩人對話聲,斷斷續續的。

“…一輩子不放……”

“不放。”

小助理撓撓頭,有點兒驚奇道:“謝導,我還沒見過陸家小姑娘笑這麽開心,你說那是不是她——”

謝臨淵鏡片下的眸子沉了沉,他說不清楚是什麽情緒。

就很不爽。

他把礦泉水瓶遞給小助理,轉身出了臨時搭建的攝影棚。

小助理:“?”

倒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以前可從未見過謝導去找陸家小姑娘的。

謝臨淵過來,叫陸羨魚:“羨羨。”

第一次被謝臨淵主動找,陸羨魚琥珀眼瞳滿是驚喜,連語氣都是歡快的:“臨淵哥!”

謝臨淵輕嗯一聲,目光略帶審視落在季北川身上。

少年身高腿長,長了一張不亞于娛樂圈男星的臉,五官深邃立體,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慵懶散漫,典型的玩世不恭二世祖。

季北川也不怯弱,直直對上謝臨淵眼睛,唇角上勾:“哥哥好,我是陸羨魚的同桌。”

謝臨淵心尖生出一陣莫名的煩躁,依然溫柔道:“你好。”

他看兩人姿态親昵,眉心蹙了蹙,對陸羨魚招手:“羨羨,過來。”

“好。”陸羨魚快樂應下。

在她要走向謝臨淵,驚覺想起自己的書包帶還被某個讨厭鬼捏在手裏。

陸羨魚直接把書包丢下,還對季北川揚了揚手,笑容灼灼:“季同學,麻煩你把書包給我帶回班上。”

掙脫桎梏,陸羨魚像只蹁跹蝴蝶跑到謝臨淵面前,小心翼翼開口:“我可以和你去劇組拍攝地看看嗎?”

謝臨淵以前從不會同意她這些請求。

可今天他主動找她,她想試試,要是他同意了,是不是就代表……

她在他心裏是不同的。

謝臨淵意外沒有反對:“好。”

“那走吧。”陸羨魚強壓下雀躍的心情,跟在謝臨淵身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臨淵哥,你知道上課有多無聊嗎……”

多是她找話題,謝臨淵只是“嗯”、“挺好”、“要好好學習”的回答。

可這樣,陸羨魚還是甘之如饴。

在喜歡的人面前,只要得到他一丁點回應,就能讓她歡喜好久好久。

傍晚橘霞染紅整個天際,紅白相間的塑膠跑道被光影切割,陸羨魚偷摸摸的靠近謝臨淵,讓兩人影子像在牽手。

她偷偷的彎唇笑了下。

“幼稚。”季北川輕嗤一聲,垂眼,手裏的白.粉色書包礙眼得緊。

他舌尖抵住腮幫子,有點兒郁悶,臭丫頭就這麽丢下他跑了。

果真是重.色輕…同桌。

褲兜裏的手機鈴聲響起,是林桀打來的。

“老季,來老區這邊吃飯?”林桀問。

“不——”季北川本要拒絕,垂眸看見手裏的白.粉書包,改了主意,“來。”

林桀:“老地方,等你啊。”

“好。”

挂斷電話,季北川點開高二八班的班級群,在裏面找到陸羨魚。

她的頭像是只美少女戰士,粉粉嫩嫩的。

季北川點了添加好友,給陸羨魚留言:[陸小魚,書包我帶走了,想贖回就來老校區找爸爸。]

消息發過去,季北川才發現陸羨魚三字打成了陸小魚。

陸羨魚和謝臨淵在《小時光》劇組轉了一圈,就覺得無聊,索性霸占了謝臨淵的位置,雙手捧臉,仰頭看向他:“臨淵哥,你要在南城待多久?”

“這部劇殺青。”謝臨淵遞給她一瓶水。

“哦。”

陸羨魚心不在焉擰開瓶蓋兒喝了一口水,目光環視四周,飾演《小時光》女主的舒雅拿着劇本過來。

“阿淵。”舒雅溫柔叫謝臨淵,又和陸羨魚打招呼,“好久不見,羨羨。”

“……不如不見。”

陸羨魚一點兒也不掩飾對舒雅的讨厭,背過身不理人。

舒雅捂嘴笑了笑:“羨羨的小孩子脾氣就沒變過。”

“她就一小孩兒,你別放心上。”謝臨淵溫聲道,問舒雅:“你找我什麽事?”

“阿淵,我覺得這個地方,我感情處理不到位,你能幫我講講嗎?”

因為《小時光》是部校園偶像劇,舒雅也穿着九中的藍白校服,她長相清麗溫婉,精心打理過的黑發散落腰間,看上去和謝臨淵格外登對。

男俊女靓,紮得陸羨魚眼睛疼。

導演給演員講戲是劇組常見的事,謝臨淵一向又是高嚴格要求,他沒有拒絕舒雅的要求,擡腕看表,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五十。

謝臨淵對陸羨魚道:“羨羨,你該回去上課了。”

“可……”陸羨魚握緊手中水瓶,長睫垂下。

她才和他待一會兒啊。

舒雅和謝臨淵讨論劇本,見陸羨魚還沒離開,彎唇淺笑:“羨羨是要逃課嗎?”

對上舒雅眼底幸災樂禍,陸羨魚骨子裏被人寵着的公主脾氣又犯了:“關你——”

餘光迎上謝臨淵冷淡眸光,她怕惹他生氣,到嘴邊的字眼咽了回去,乖乖道:“臨淵哥,我走了。”

謝臨淵只淡淡嗯一聲,又和舒雅講戲:“這個地方你該……”

男人嗓音溫柔如水,偏不是對她。

陸羨魚鼻尖酸酸的,捏緊手裏的礦泉水瓶,一把丢掉,轉身跑了。

舒雅看見地上躺着的礦泉水瓶,笑道:“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啊。”

謝臨淵笑了笑:“她就是一沒長大的小孩兒。”

“小孩兒?”舒雅笑了笑,“謝導是不知道人小姑娘心思嗎?”

陸羨魚這幾年無論風雪,只要一有空就跟在謝臨淵身後,謝臨淵團隊沒人不認識她,也沒人看不出她對謝臨淵的心思。

謝臨淵擡手輕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語氣溫柔:“她就一長不大的小姑娘,我只把她當妹妹。”

“妹妹啊——”舒雅拖長尾音,瞄見樹後一抹白色,問謝臨淵:“那你要不要考慮下我?”

謝臨淵聲音冷了下去:“舒雅。”

舒雅看見那抹白色消失在人海,拿着劇本扇風,笑彎了腰:“逗你玩的,我才不喜歡你。”

陸羨魚找了個草坪坐下,仰頭看着藍天。

日薄西山,整個天際都被火紅的橘霞染紅。

小孩兒。

妹妹。

小朋友。

在謝臨淵眼裏她只有這些身份。

因為年齡小,他從來不會正視她的喜歡,永遠只是溫溫柔柔的拒絕:“你還小,不懂什麽叫喜歡。”

陸羨魚用手背遮眼,歷經半年的網暴,她情緒很容易極端化,十六歲那年給謝臨淵織的圍巾出現在舒雅脖子上,她都只有不開心。

可今天就這麽一點兒小事。

她居然想哭。

喜歡一個人,真的會因為他的行為舉止,或喜或悲。

陸羨魚聽見晚課鈴聲響起,才不急不緩起身往教室走。

晚課第一節 是英語課,要交白天的卷子,陸羨魚坐回椅子上,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她的書包在季北川那家夥手裏。

可眼下季北川座位空蕩蕩,連個鬼影都沒有。

陸羨魚見英語課代表已經往這邊走,立馬拿出手機找季北川聯系方式,看見他的好友請求。

-季北川:[陸小魚,書包我帶走了,想贖回就來老校區找爸爸。]

小魚?

陸羨魚無語通過季北川好友,立馬打字問他在哪兒:[季小川,你爸爸的書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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