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攤牌

在張笑笑的哭訴中，周母是了解了情況，如果是4年前，她肯定會生氣，但是現在不同了，張笑笑不知道內情，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阿姨，立奇是不是對我……”

“笑笑你放心，立奇想跟你分手，我第一個不答應！”周母拍了桌子，給電話那頭的女人喂了顆定心丸。

女人假裝抽泣了兩聲，“謝謝阿姨”得到了周母的态度，她也不啰嗦，起身搖擺着身體去洗澡。

沒有小女人的羞澀也不是成熟女性的從容，卸去面具的真面目是噬骨的風情。

挂了電話，周母坐在飯桌前，久久不動。牆上挂着周父的照片。

“老頭子啊，兒子怎麽辦，怎麽辦吶……”

照片上的周父穿着白大褂抱着兒子擁着老婆，還是那樣年輕。

周立奇把車停好，做了幾秒心理建設，進了門。

“媽，你怎麽就坐在這。”男人邊脫鞋邊問。

“媽想看看你爸爸。”

男人聞言擡頭看照片，5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腦海中的記憶很少。

坐到母親旁邊，周立奇硬了口氣，“媽，我想跟你說個事。”周母拉扯他長大不容易，從小學到大學，再到讀完碩士。學醫的不比其他，周立奇心裏清楚，母親付出了多少，所以他尊敬她，愛她。

“媽知道你要說什麽，兒子，我今天也把話撂這了，和笑笑分手，我不答應。”周母瞥了兒子一眼。在感情這事上，在周母看到兒子被姓韓的壓在身下的場面後就決定不給任何的回旋餘地。

張笑笑這個女人……動作還真是……

周立奇抿了抿嘴唇，道：“媽，我不喜歡張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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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喜歡誰？”周母調轉頭嚴肅的質問，“B市那個男人？”

“立奇，你當初是怎麽答應媽的！”

男人聽着母親的質問恍了神，一個女子能拉扯出一個碩士，能力也不是蓋的，他今年27了，對周母是又怕又敬。

“媽，張笑笑對我下藥！我是一個男人，我也要尊嚴。”周母在男人眼裏就是貓，自己就像只老鼠，老鼠見了貓，沒有不怕的。

“我想過和她好好發展，可是今天，媽，我想清楚了……”

周母打斷了兒子的發言， “你想清楚什麽了？立奇，你答應媽媽結婚的。”

“笑笑也和我解釋了，她是心急了些，這是因為她愛你啊！”周母拉住兒子的手，打溫情牌教導，“笑笑是個好女孩，這事啊也不能怪人家。聽媽的好不好，別分手，媽也這麽大了，想抱孫子了。”

又是孫子！

男人甩開了母親的手，第一次，記憶中的第一次。

“撲通—”周立奇跪在了母親面前。

他是怕，但是他今天也是鐵了心的。

“我和張笑笑不合适，我對她……”周立奇有點難開口，但也就一瞬間，“我對她沒有反應，所以她對我用藥，一個男人，對着女人硬不起來。”

“我想過和她相處，想過結婚一輩子，我聽您的話，和天一分了手，我聽您的話，和她處對象。可是，媽，這是我一輩子的事，我不喜歡女人，我真的不喜歡女人。”

“啪—”男人的臉紅了。

周母用力推開跪着的男人，走到丈夫的照片前指着，顫着說：“你爸爸對你是什麽樣的期望，好不容易把你熬出頭了，媽臉上也有光，見人可以大聲說‘我兒子是醫生’，可是呢！我兒子卻是個同性戀！只愛男人的同性戀！你讓你爸的臉往哪裏擱，你讓媽的臉往哪裏放。”

說話太急，周母捂着心口，“當我見到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周立奇，我苦心養育你27年，你有想過家裏嗎？你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啊！”

周立奇跪在地上，面對母親的控訴，眼睛紅了，哽咽得說：“媽，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不行，您逼我結婚，有沒有想過這也是禍害了別人。”

這是形婚，這是騙婚。

“媽，放過我好不好，我不會去找天一了，我也不想結婚，我就在你和爸的身邊。”周立奇努力的想證明，跪着挪到周母的身邊。

兒子這是第一次下跪，為了一個男人，周母心碎難忍，這是她的兒子，自小教他禮義廉恥，學成後讓她倍感驕傲的兒子。作為母親，心裏的圍牆一下子崩塌了，她也只是個普通人，淚水止不住一般湧出，悲傷，絕望？

“老頭子啊，你看到你的好兒子沒有。”哭泣得望着照片裏的男人，周母覺得天昏地暗，最苦的時候一個星期都只能吃白菜，那個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這般絕望。

粗糙的手指拂過丈夫的臉，他還是那樣英俊，自己卻是白了半邊頭了，周母依戀的盯着照片，眼神就露出溫柔。

“媽。”周立奇叫着，他知道母親的身體，慌了又不敢起來。

周母把照片抱在懷裏，悲哀的看着兒子的，說：“你是真的不打算結婚了是不是。”

這種悲哀從周母的身上傳到了男人身上，周立奇低下了頭。回來的時候想的很清楚，什麽都能答應，在結婚這個事上他不想再順從。

周立奇低着頭，也不回答，周母顫抖着退了兩步，引得男人緊張得握拳。

“我養了個好兒子，周波啊，我現在就來陪你。”

“媽！你想幹什麽！”男人猛的擡頭。

周母擦了眼淚，目光決絕得說：“你不是要我放過你嗎，我現在就放過你。”說着快步走向窗口。

“媽！”

“周波啊，兒子我管不住了，我這就下來陪你。”架起一條腿，周母就要往下跳。

男人也顧不上跪不跪了，這是5樓！母親年紀大了，跳下去還得了。“媽，你不要折騰了！”對于母親的威脅，他沒轍，“我們好好說，好好說。”

周母痛揮兒子的手，兒子鐵了心，她也是鐵了心。

周立奇不敢大力，怕傷着母親，周母抱着相框努力往外跳。兩人的聲音吵到了隔壁和對面的人，本想是罵幾聲，一看架勢唬住了。

娘嘞，跳樓啊？

“哎他嬸啊，有什麽想不開的，別跳啊這可是5樓！”

“小奇啊趕緊攔着啊。”

“快報警啊死鬼！”

……

周立奇死死抱住母親，臉色凄慘，27歲的男人哭的手足無措，“媽！我求求你了！”

周母是心寒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婦女，怎麽可能接受的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去做同性戀。

“周立奇，媽只問你，你結婚不結婚！”

周母的眼神瞬間犀利又無情。

男人一僵，順着周母的旁邊緩緩的跪了下來，語氣凄涼得叫了聲：“媽！”為什麽一定要逼自己，他沒有犯法，只是愛上了一個男人，為什麽非要逼我！

“好。”周母用力蹬開兒子，動作不帶猶豫。

因為姿勢周母用的力氣不大卻還是讓跪着的周立奇猛的往後仰了，眼瞅着母親就要下去了，周立奇又大力撲了上去，力氣之大一下子讓周母不能移動。

心裏凄涼一片，好好的談判搞到這種境地，周圍的鄰居聽到了聲音都打開了窗戶看熱鬧，周立奇從沒有像今天這麽心累過，當初被母親撞破與韓天一的感情的時候也沒有。母親一再以性命相逼，男人覺得很累。

用力把母親拉回窗內，周母手不松開相框坐在了地上，周立奇很想仰頭長笑，“媽，為什麽我這麽求你，你都不能成全。”靠着牆，男人的聲音很無力，“我不想結婚。”不要逼我。

“你對得起我嗎，你對着你爸說，你對得起他嗎！他希望你出人頭地而不是去做讓人惡心的同性戀啊立奇。”周母站了起來，把丈夫照片對着兒子，目光兇狠，“不結婚，我就跳下去！你爸在下面這麽久了，媽正好去陪他。周波啊，我來陪你了。”

這一刻，周立奇身心俱疲，這是從小相依為命的母親。

周母看兒子不為所動，一咬牙就往前沖。周立奇再怎麽絕望也不能放任母親不管，一個用力把母親又攔到了原位。

碎發遮住了男人的眼睛，看不出表情，一場折騰出了不少汗，也不去擦，周立奇上前搶過母親懷裏的相框，形勢轉到以他往下看的視角。

“媽，你是不是覺得我惡心？”

倘若周母還有一點點的在意，就會發現兒子異常痛苦的表情。

“呵呵……”男人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心情，笑了兩聲，雙目一瞪，用力将相框往地上摔去。

嘩啦――

碎的不只是一個相框，還有一顆男人的心。

周母驚呆了，丈夫的遺照一直都是母子倆的寄托，這會他竟然摔了！

男人解脫一樣，“是我對不起你們，我真是髒，讓你們惡心了，媽，我對不起你，以後我再也不會惡心到你了。”

聽到兒子這麽說，周母心一緊，“立奇啊……”

男人說完話轉身就爬上了窗臺，身後的呼喚他聽到了，可是太累了，雙眼一閉，周立奇像鳥一樣飛躍了出去……

這樣就不會惡心了，也解脫了。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跳樓啦！”

“啊！！！！”

看熱鬧的人都大叫了出來。

周母看到兒子那麽跳了出去，蹒跚得跑到窗前，一聲沉重的來自人撞上地面上的悶響打在了這個老婦的心頭。

“他爸快報警！救護車救護車！”

……

良久之後，周母跌在窗前，撫過地上散落的玻璃片。

“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