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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上的招生比武進入了一個月的倒計時。

何家兩兄弟在“死皮賴臉”待了一天後，被小根轟了出去。

對于華山這次的招生比武，衆人也有了一定的概念。

無非就是海選切磋，先小組賽分四組，每組晉級五個人後，再進行二十進十，十進五，再安排冠軍賽。

真正需要四大家族和無情出場裁判的，只是二十人比鬥以後的事情。

當然身份證還沒有到，無情的裁判報名卻已經走後門先一步報上去了，因為時間實在是來不及了。

小根頭戴自己偷偷新開出的鬥魂頭飾，站在屋頂上迎風晃動，感嘆完經典句“今天的風還真是喧嚣啊”後，就被東方不敗傳音叫到客棧內。

出大事了。

段譽此刻整張臉都因為苦惱褶皺到了一起：“怎麽會這樣呢？”

小根從他身後探頭：“怎麽了？”

東方不敗臉色也頗冷：“既然要準備夥食，那麽客棧內食物就已經可以開始準備起來了。可現在，食物舀出來後，不會再莫名其妙出現新的了。”

不會再出現新食物=客棧不再無限供應食物=出大事了。

店裏如今的成員沒誰适合當“廚娘”的，客棧這樣明天就開不下去了。

小根臉色大變，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客棧開始融入真實世界，開始真實化了，第二反應則是飛快竄上了樓——去量一量自己的身高。

對于一個“小矮砸”來說，身高是硬傷。

一把推開自己的房門，小根站到了牆邊，手比劃了一下，然後立刻轉身看向自己的身高。

“……長，長高了？！”小根瞪大了雙眼，看着和原先劃的線相差了至少五公分的位置。

到底是誰開始大幅度真實化了？

段譽？看不出。東方不敗？至今還沒怎麽進食。無情？才剛到了一天，甚至連睡都沒睡。玄冥二老？還在地窖裏關着。慕容複？……慕容複！

小根整個人如今處于一種玄乎的狀态，腳踩輕功直接沖向了慕容複的房間。

一下子撞開門，小根搜尋慕容複。

慕容複本坐在椅子上，聽到巨大撞門的響動，下意識轉過了頭，還站了起來。他一身金色長袍，長袍上繡着一條五彩龍，如活物一般，只是主人動一動，它就能在衣服波浪中“游動”起來。

……根本看不透。

小根最看不透的便是慕容複。

這客棧裏，有聞名天下的名捕、有快要繼承皇位的皇族、有天下第一的教主、有惡貫滿盈的老年打手，幾乎都是活成精。

慕容複只是一個複興自己國家無數次失敗的一個患了病的傻子，原本最應該讓人一眼看透，卻在這種地方，讓小根最最看不透的。

慕容複微微低下頭：“老板？”

小根仰起頭，神色有點複雜。金色長袍代表皇權象征，慕容複如今還是脫不開虛假的束縛，這種狀況真的能真實化成功？

“老板，要看朕大燕的風光麽？朕完成了。”慕容複臉上帶上了傻笑。

小根看着對方和當初去電腦城時候一樣的傻笑，內心不知怎麽反而咯噔一下。他跟着慕容複走到電腦旁。

慕容複熟練一甩手，左手在鍵盤上敲擊了兩下，右手鼠标操控點了兩下，整個界面就開始從高空滑動了起來。

這似乎是一個服務器，右下角不停有人在聊天扣字。但小根的注意力很快就進入了慕容複創造的世界中。

百年不見大燕古都當年風華絕代。

慕容複見過大燕麽？見過對于他來說，其實是百年前的大燕麽？其實根本不可能。

這大燕只是慕容複腦中的幻想，他心中想要創造的大燕，國泰民安，或許還堪比他當時的大宋，亦或者最起碼要比得上大理。

慕容複創建的是一個傳統卻又不傳統的古都，沿着長長的官道，小根看見了皇宮的位置，皇宮幾乎是對稱建造的。

沒有人，只有建築和植物的場景中，皇宮顯得格外肅穆。

最可怕的是，這皇宮精細到，連宮殿上的龍圖騰都清晰可見，這邊是這些天慕容複日日夜夜沉迷着的游戲，也是慕容複心心念念渴望成就的事業。

到了現代，進入所謂的真實世界，對于慕容複來說，一切早已經變為了不可能。可是傻了的他能不能理解這份不可能呢？

小根以贊嘆的姿态看完了所謂的大燕風光，在他眼內，這跟任何一個古都并沒有太大的差別，木制閣樓，牆瓦堆砌，河邊楊柳飄絮，恰是又一年春暖花開。

但這在慕容複眼中，就是他想要打造的大燕。

慕容複将最後的位置停在了帝王的椅座上：“如果是朕，必然會好好做一代帝王。”

不小心瞥見角落裏文字的小根發現，似乎有人正在刷“陛下”來稱呼慕容複。

“pong——”

小根聽到耳旁一陣巨響，猛得轉過頭：慕容複的腦袋竟然不堪重負倒在了桌面上。

這才能仔細打量慕容複臉部的小根，迅速發現了慕容複眼底下烏黑泛青的痕跡，慕容複顯然有一段時間沒有睡覺了。

“……”所以最早真實化完全成功的是慕容複？竟然比段譽還要早……

小根用大挪移抓起了慕容複，走到床邊，将慕容複扔了上去，順手替他蓋了被子。

樓下的人都聽到了響動，段譽率先沖上來，一進門就四下張望，緊張問：“四大世家現在就來人了麽？”

“不是。”小根拉過椅子坐上，心情頗為複雜。

段譽很快發現了躺在床上的慕容複，放低了聲音：“這是怎麽了？”

小根手指繞動着手上的彩绫：“慕容複應該是客棧裏第一個完成了真實化的人，他現在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

段譽吃驚得說話都有點結巴：“什，什麽……他，他不是還……”還傻着麽……

“機關算盡太聰明。”小根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慕容複太過困，已經完全聽不到外界的響動，陷入了自我昏睡。

“算計到頭卻還是一場空，這是他的命。”小根繼續道，“到現代，對于他來說只是好事，不會再有任何人希望他成為一代帝王，希望他光複大燕的風光。他有了自我的意志，将最後的一份心付出後，大概就真實化了。”

段譽聽懂了，但心情和小根同化了，實在是複雜的不行。

小根隔空一段距離，雖是從下朝上看向段譽，卻帶着壓迫：“段譽，所以最接近真實化的你，到底內心在抗拒什麽？”

段譽抿着唇，沒有開口，眼睑下垂，也不敢看向自家老板。

一開場一直稱呼自家老板為神仙弟弟，可不就是一直放不下王語嫣，放不下書中的世界。

癡。

有着赤子之心的他，癡。

空氣凝固了片刻。

小根見段譽遲遲不肯給出回應，內心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可以屬于典型的年少老成了，遲早要被這群家夥搞得少年白發。

他從椅子上輕松跳下，從段譽身旁走過：“走吧，先把客棧食物的問題解決了。否則這客棧可能真的要陷入窘境，馬上關門倒閉了。”

說完，他先一步出了房門。

段譽邁開步子，走到了慕容複的身旁。

慕容複半張臉陷在床裏，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舒坦如初入世俗的嬰兒。

“我們兩個都到這個地方來了，神仙姐姐會不會哪一天就來了呢？那樣她也不用管以前的一切，我也不用管以前的一切，多好。”段譽頓了許久，手握成了拳。

“可是你先一步真實化了，她最後還是會選擇你的吧。因為你已經不用在意那破複興了。”段譽聲音有點發顫，“哪怕她跳下了井，哪怕她說和我在一起了，可是她心裏還是你。”

“好不甘心。”段譽難得自嘲，“總覺得自己又輸了一回。”

“好不甘心啊——”

站在屋外的小根聽到段譽這間接的答案，沒有任何反應，徑直朝着往樓下的樓梯走去。

到底要不要真實化，到底要不要抛棄過往的一切，全部都取決于個人。

沒有誰說，真實化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