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除了給白睿盛的那些,鍋裏還剩了一些粥,程諾也是餓的慘了,随便熱了一下就蹲在地上慢慢喝了。村裏人都睡得早,現在外面幾乎是一片漆黑。

平時逗逗流光兩人吵吵鬧鬧的,時間便不那麽難熬,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不免感到幾分寂寞。

程諾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只是腳下一個趔趄,地面仿佛都是晃的,差點沒摔倒在地。他一驚,趕緊扶住樹,這是低血糖了?

但是休息了一會情況也沒有好轉,手腳越發軟了,腦中也是一片混沌。他終于是支持不住,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手中的碗也摔在地上。他無力地掙紮了幾下,在意識即将消逝的最後一刻,似乎看見一個黑影從暗處走了出來……

等程諾再次有知覺的時候,發現自己頭朝下被人扛着,仍是手軟頭昏的,沒有半分力氣。他轉動着混沌的腦子思考着,自己這是……被劫了?

他第一個就想到了白天攬月寨的那些人,但是如果是攬月寨的人,沒道理來綁自己啊?

扛着他的人顯然是往山林裏鑽,不是有樹枝野草碰住他的臉和肩膀。程諾漸漸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扛着他的……是個少年!

從這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音,身高,單薄的身體來判斷,的确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那人不小心踩住了山石,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嘴裏輕聲罵了一句:“該死!”

這聲音十分熟悉,程諾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是常春!

但是……常春為什麽要這麽對待自己?

常春終于是停了下來,把他像丢抹布一樣扔在地上,然後返身走了。程諾疼的咬着牙,仍然裝着昏迷的樣子。當他聽見常春遠去的腳步聲,趕緊掙紮着想坐起來,只是現在手腳軟的跟面條似的,他努力了半天才翻了個身,氣的罵了一聲。

周圍一片漆黑,程諾勉強看的出周圍是一片雜樹亂石,不時還聽見遠處野獸的吼聲。他心裏一片冰涼,估計是常春在那些剩飯裏下了藥——就為了隐藏真相,想把自己丢在這裏喂野獸嗎?

他想到這裏,心裏頓時一陣發寒。

他完全不想承認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就能歹毒到這個程度,更何況自己與他毫無冤仇還是熟人!他腦子飛速運轉着,明明事情已經讓白睿解決了,即使流光知道了,常春應該也不會受什麽太大的懲罰,他何至于如此?而且他就不怕流光追查嗎?

他胡思亂想着,完全理不清楚,但是顯然,他現在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待體力恢複。

程諾努力一點點挪動着身體,但是很長時間了,他也才挪了不到五六米。正在這時,他聽見不遠處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驚得趕緊停止了動作。

如果是被野獸生吞活剝,未免死的太慘烈了吧?

那個腳步聲越來越近,程諾眼瞳一縮,這腳步聲分明是人類的,顯然,常春又回來了!

但是,能回來也意味着希望,他準備好好跟常春談了談,這小孩心思太深了,他完全猜不出對方此舉的意圖。

常春眼尖,立刻就察覺程諾躺的地方換了。他警惕地站住,低聲道:“醒了嗎?你倒是醒的挺快的,看來給你下的分量還是太少了。”

程諾慢慢擡起頭,盡量平靜道:“你把我帶到這裏做什麽?……你背的誰?”他又驚又怒,常春還扛了一個人,從泛着銀色的頭發和身形判斷,顯然是白睿!常春居然把重傷的白睿也帶了過來!

常春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把白睿也丢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對着這樣忘恩負義的熊孩子,程諾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點:“你到底什麽意思?白睿為誰受的傷,你不知道嗎?”

“知道。”常春的聲音顯然沒有半分愧悔,甚至還帶了幾分輕蔑,“我可沒有求他幫忙。”

他一邊說着,一邊朝程諾走過去,将一個袋子塞到他懷裏。那沉甸甸的觸感讓程諾反應過來,裏面裝的是錢。

程諾呼吸不由急促起來,隐隐有個不好的預感,常春這是想……栽贓嫁禍?!玉佩的事情也就他和常春知道,草頭和金魚估計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把那玉佩當了,畢竟當時楚雲軒的那個幻影還分辨不出身形就被白睿破壞掉了。

他現在必須冷靜下來,不然他和白睿的小命就危險了!他擔憂地看向白睿,這孩子還受着重傷呢,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你不必冒這麽大的險。”程諾定了定神沉聲道,“更不必這麽對我和白睿,我發誓,絕對不會把玉佩的事情說給任何人聽。就算流光察覺,我也會幫你隐瞞的。”

“你也看得出來,流光很信任我,他不會相信是我偷拿了玉佩的。只要他懷疑追查下去,你也逃不開嫌疑的。”

他努力把能說的都說了,常春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停頓,顯然是不為所動。

常春抓起他的兩條腿就往那邊的崖邊拖過去,又把昏迷的白睿也拖了過來。

山崖邊上風大,程諾被風嗆得一陣咳嗽。

常春居高臨下看着癱軟在地上的兩人,眼中惬意無比,低笑道:“就算你說破天去,我也不會放你們的。不妨讓你死的明白一點,我讨厭你。你以為你是誰,能那樣對光哥!”

他的聲音有刻骨的恨意,程諾一愣:“你說什麽?”

“自從你這個可疑的人來了之後,光哥就變了不少。還有姓白的這小子,天天裝模作樣的,什麽東西!”常春說着,狠狠地在昏迷的白睿身上踹了一腳,“你們都不是這裏的居民,就算沒有玉佩的事情,我早晚也會殺了你們!”

傷重的白睿他也是忌憚的,把曬幹的迷魂草一半下在鍋裏,另外一半制成迷煙,最好不過了。

常春本來是一雙灰色眼瞳,現在卻隐隐散發着嗜血的紅光,他抑制着喉頭的笑意,低聲繼續道:“光哥身邊不需要你,只要我就夠了。你偷當了玉佩,姓白的因為得罪攬月寨,所以你們一起逃走,但是卻被野獸追趕不慎跌落了山崖。”

“呵呵,不妨說的再清楚些,你這個蠢蛋!上次在山洞裏叫你出去,就是想把你引在林中讓野獸吃了,袋中我裝了迷魂草的藥粉,誰知道這個姓白的卻在那裏多事。”

程諾聽他一句句說着,心裏突突亂跳,背上一陣冷汗。

眼前根本不是個未成年的孩子,而是個不折不扣的死變态!

他努力仰起頭,冷笑道:“我是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居然這麽歹毒。但是你想過沒有,流光會相信你的說辭嗎?依照白睿的性格,你覺得他會逃走?”

常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終究還是彎下腰走向白睿:“不管光哥信不信,我都得殺了你們,你們兩個留不得。即使像你說的,草頭和金魚也都有嫌疑,只要我不承認就好了。”

他伸出雙手,準備把白睿先推下去。

程諾大喝一聲,從地上蹦起來,拼盡全力朝常春撞了過去。只是他積蓄了半天,也就恢複了一點體力,被常春一推就向山崖下跌去,白睿也跟着被丢了下去。

常春愉悅地看着崖下,這個斷崖深的很,而且下面有很多野獸,只怕等不到早上,這兩人就會變成一堆白骨。唯一可惜的就是姓白的現在沒有意識,沒看見他驚懼的臉色,讓他死的這麽輕松倒是便宜了他。

風聲呼呼響在耳邊,程諾的心驟縮成一團,緊張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時間仿佛放慢了許多,下降的過程中他的背撞了無數的藤條樹枝,疼的一路大叫着。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手腳卻突然恢複了力氣。

程諾根本不及多想,手腳都在空中胡亂揮舞着。他和白睿相差不多兩三米,便趁着身體撞上樹枝頓了一下的時候用手抓着白睿,将他牢牢抱在懷中。懷裏多了個實物,他的心頓時定了定,努力用空着的手和腳想勾住些障礙物。

身體乒乒乓乓地都不知道撞了多少次,速度倒是稍微緩了不少,等到他着地的時候,疼的還是慘嚎了一聲,險些沒給暈過去。

身上幾乎無處不疼,左腿更是疼的鑽心,估計骨頭是摔斷了。

他咬着牙心有餘悸地摸摸身下帶着濕潤氣息的泥土,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沒摔死。他小心翼翼地把白睿的身體翻了下,戰戰兢兢地探了探他的呼吸。

白睿身體的溫度很涼,但是幸運的是,倒是有一點薄弱的呼吸,程諾激動的險些沒嗷出來。

他趕緊輕聲叫了兩聲,白睿卻沒有半點反應。他想起白睿的傷口,趕緊用手輕輕摸了摸,觸手一片濕黏的液體。顯然,經過這番折騰,白睿的傷口又裂開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其他的傷。

程諾現在既激動又憤怒的,但是視覺和聽覺都前所未有地增強了,他隐約就聽見一些輕輕的腳步聲音朝這邊走過來,心裏頓時一揪。

空氣中,有隐隐約約的血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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