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段時衍問她:“走嗎,帶你去吃飯。”
逛了一下午的珠寶展,到晚上這個點,傅北瑧也确實有些餓了。
她裝作無事發生地踩着高跟鞋蹬蹬下了臺階,司機才剛下車,還沒來得及給她開門,她便已快速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片刻後,車門再次被人拉開,段時衍坐進車裏,向司機報出來港城一家餐廳的地址。
聽見餐廳的名字,原本托着下巴假裝在看窗外風景的傅北瑧忍不住回頭,偷偷瞄了段時衍一眼。
她這個人向來挑嘴,段時衍說的這家,恰好是她在港城最喜歡的幾家店之一,她和顧予橙每回來港城玩,幾乎都會去那兒打一次卡。
想不到那麽巧,段時衍竟然也會中意那家的料理。
車快開到餐廳樓下時,段時衍的衣兜輕微動了動。
他垂眼看去,傅北瑧明面上看車窗外移動的夜景看得專注,一只手卻悄悄背過身來,将他的手機一點點小心地往衣兜裏塞。
段時衍嘴角輕揚。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将口袋往傅北瑧手伸的方向敞得更開了些。
然後假裝什麽也沒感覺到,讓她能更順利地進行了一場反向“偷渡”。
晚上去的餐廳位于皇家酒店三層,餐廳裝潢延續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複古風格,環境別有情調。
廚師的法餐做得很地道,标準多年來一直沒有變過,很符合傅北瑧的口味,吃得她心滿意足。
夜晚的港城沒有白天那麽燥熱,出了餐廳,街道兩邊的路燈連成一片,這個時間正是夜生活開啓的時候,到哪兒都熱鬧得很。
左右時間還早,那麽早回酒店也無事可做,傅北瑧索性跟着段時衍一起慢慢沿着街道往前走去,中間碰到一個路邊坐着的賣花阿婆,她還饒有興致地停下,挑起了她籃子裏放着的白蘭花手串。
賣花阿婆的手串是用細線就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白蘭花串起,聞起來還帶着股清淡好聞的花香,阿婆在小馬紮上坐得久了,見有人停下看她的花就覺得高興,忙不疊地向傅北瑧介紹起來。
傅北瑧挑了一串,她手腕纖細,手串的大小對她來說還是偏大了些,賣花阿婆見了,麻利地從她的小籃子裏取出工具,替她調整好長短,剛要替她戴上時,邊上又有個年輕姑娘來找阿婆問起她花環的價格。
傅北瑧見了,便将手串從阿婆手中接過,打算自己将扣子別上。
但今天不知是怎麽回事,看着簡單的扣子,她硬是試了幾次也沒能成功。
“我來吧。”
正當她準備再試最後一次時,段時衍低沉的聲線在她耳邊響起。
他溫熱的指腹托起她的手腕,将那條白蘭花手串從她指尖抽走,扣子咔噠一聲,一串清香素淨的白蘭便綴在了她的腕子上。
她最近這段時間沒有做美甲,指甲保持着幹淨瑩潤的淡粉色,和腕間的白蘭花比,一時竟分不清究竟哪個更吸引人。
纖細秀美的手指劃過他掌心時,傅北瑧沒看到,他下意識據于本能做出的,是個牢牢握緊的動作。
傅北瑧晃了晃腕上的白蘭花手串,她其實平常戴的更多的,還是各大奢牌所出的手鏈或手镯。
但今天忽然覺得,好像……這麽一串簡簡單單只要幾塊錢的白蘭花,似乎也還蠻不錯的。
她在他面前轉動了下手串:“怎麽樣,是不是還挺好看的。”
夜色下,段時衍看着伸到他面前女孩皓白的手腕,低聲“嗯”了一句,聲線喑啞。
“确實好看。”
這次港城珠寶展,傅北瑧收獲頗豐。
雖然展覽已經結束,但她還是決定在港城多留兩天,跟段時衍一起坐他的私人飛機回京市。
她不是第一次來港城,周邊能玩的設施對她來說也沒太大吸引力,再加上已經連逛了幾天展會的關系,她難免有些疲倦,窩在床上一覺睡到大下午,再一看室外到了午後仍然刺眼的陽光,傅北瑧頓時打消了出去的念頭,索性吃完飯呆在酒店拉上窗簾,給自己挑了部新上映的電影來看。
她挑的是一部片名文藝的電影,看封面講的應該是個清新愛情故事,上映後的評分也不錯,傅北瑧怕被劇透,就沒點開看下面的詳細評論,直接裹着小毯子坐在沙發上按下了播放。
直到開播二十分鐘後,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這這這,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小清新文藝片,而是部貨真價實的恐怖片啊!
傅北瑧無聲抱緊了身上的小毯子,在內心對這部電影堪稱欺詐的片名和封面惡狠狠來了個差評。
只有對結局的好奇和她開都開了就一定要看完的強迫症驅使着她把電影繼續看下去。
電影的進度條一分一秒往前移動,傅北瑧的san值也随着音響裏傳來驚悚音效和屏幕上的森森鬼臉一路狂掉,正當她看着電影裏的主人公擡手往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敲去,仿佛随時要來個開門殺時,突然,耳邊響起了“咚咚”的聲音。
傅北瑧一個哆嗦。
抓着的毯子角咻得掉到了沙發上。
她咽了咽口水,又瞄了眼電影屏幕。
突然觀影體驗感太過真實,有時候也并不是件什麽好事。
傅北瑧給電影按下暫停。
她過去開門時,腦海中還飄蕩着影片中那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的鬼臉,連門都只被她拉開了一小條縫。
她透過這條縫隙向外望去。
段時衍站在門外,隔着那道細長的門縫靜靜與她對望。
他擡擡眉梢,伸手按在門框上,沒有直接用力将門打開,而是緩聲對她道:“我的身形,看上去很——”
他停頓片刻,目光又在她開出的那條縫上轉過一圈,才慢慢翻出個合适的形容詞:“……狹長嗎?”
“……”
傅北瑧默默探出一根手指頭,将門往裏推開幾寸,又朝段時衍做了個請的手勢。
段時衍坦然走進屋裏。
因為拉了遮光簾的關系,套房的客廳裏黑漆漆的,只有大屏幕上投射出一些微弱的光。
段時衍的視線自然地往客廳唯一的光源處掃去。
傅北瑧往客廳挪回來:“你怎麽來了?”
“該談的事談完了,我不回來酒店還能幹什麽,”段時衍說起,眸光望向傅北瑧,“你喜歡看恐怖片?”
“……”
當然不是。
傅北瑧那句“那你回酒店來的怎麽是我的房間”被她重新咽了回去,她在承認自己一時大腦短路把恐怖片當成文藝片放和昧着良心表示她無懼恐怖片的威力之間猶豫了三秒,挺起胸膛心虛選擇了後者:“對,就是這樣。”
她就是那麽有勇氣的人。
“嗯。”段時衍掃了眼片名,“喜歡看恐怖片的話,你挑得的這片子不錯。”
傅北瑧腦海中那根繃緊的神經咣的顫了一下。
段時衍仿佛沒察覺她的不對勁,他依然平靜地解說着:“我認識的朋友裏有人去看了首映,據說這部片子的後半段高.潮疊起,很受恐怖片愛好者們的推崇。”
傅北瑧自動給他這番話做了個翻譯。
很受恐怖片愛好者的推崇=往死裏吓人。
只要吓不死,就往死裏吓。
“……”
作為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觀衆,她覺得自己不太行。
段時衍笑着對她說:“正巧,這電影我也有些感興趣,介不介意我留下一起看?”
當然不介意了!
她分明求之不得好麽!!
衆所周知,恐怖片這種東西,孤零零一個人看和有人陪着一起看的驚吓程度是完全不一樣。
傅北瑧一邊揪着他的袖口将人往屏幕對面的沙發上拉,一邊口是心非地客套:“但是我已經看了小半了,從中間開始看起,你會不會看不懂呀?”
段時衍微笑:“我相信我的理解能力。”
身邊多了個人陪着,傅北瑧也多了幾分勇氣,她裹好她的小毯子,屏氣凝神按下了播放鍵。
然而從段時衍身上汲取到的勇氣沒能讓她多堅持多久。
開場不過十五分鐘,傅北瑧就被陰氣森森的配樂和逼真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從屏幕裏爬出來的猙獰鬼臉吓得打了個顫。
不行了,她撐不住了。
傅北瑧本能地扭頭,将視線從面前的屏幕上挪開,去看離她近在咫尺的段時衍洗洗眼睛。
男人進屋前脫下來的正裝外套被他随意搭在沙發背上,他松了領帶,露出脖頸上微微凸起的喉結,屏幕折射的光線打在他臉上,勾勒出他側臉分明的輪廓。
她雖然沒再看屏幕,但音響放出的樂聲還是不斷傳入她耳中。
傅北瑧可以想象,這種音樂再配合上畫面,驚悚效果絕對可以往上x2。
但她旁邊這個人依然坐得穩穩當當的,連眉梢都沒多往上擡一下。
十分不給恐怖片導演和裏面賣力表演的演員排面。
“……”
受他影響,傅北瑧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悄悄打量段時衍一眼,确認過他是在認真盯着屏幕,這才小心翼翼往靠近他的方向挪了點過去,伸手捂住眼睛,在心中倒數了幾個數,再慢慢将手拿開,從指縫中向屏幕看去。
——還沒等她看清屏幕上的內容,眼前便重新黑了下去。
另一只溫暖的大手蓋在她手上,掌心貼合着她的手背,擋住了她全部的視線。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廓,傅北瑧聽到,段時衍低沉喑啞的嗓音取代了恐怖片的音效在她耳邊響起:“這段不行,還不能看。”
她聽見他嗓音裏壓低的笑意:“再等一會兒。”
“等能看了,我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正在播放的恐怖片:歪,有沒有人能尊重我一下?!
說到片名極具欺騙性的恐怖片,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叫做《林中小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楓柒落月10瓶;Summer4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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