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準走(一更) (1)
“夫君, 我都洗幹淨了。”
美人雙手交織,俏生生的站在那裏。
一副“我很怕, 但是我依舊很強”的樣子。
她天生妩媚動人,可骨子裏又透着恐慌與無措,像是受了驚吓的小鹿,是試圖用了她自己楚楚可憐的模樣去感化了獵人。
陸盛景腦中一片雜亂。
他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送上門的獵物,若是符合胃口,他沒有不吃掉的道理。
他也不是什麽.禁.欲.佛子,不會平白委屈了自己。
若是按着他本心,此刻立馬就将這可惡的妖女捉過來,學着夢裏的所有姿勢, 讓她深刻領悟一下, 什麽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然, 陸盛景……他暫時不能這麽做。
故此, 只能靜靜的看着妖精在他面前“胡作非為”。
其實,沈姝寧的想法是極其單純的。
昨日, 陸盛景嫌棄她的衣裳難看。故此,她晚上換了一身.裸.露的睡裙, 果然陸盛景沒有再嫌棄她, 還給她蓋了被褥。
既然摸透了對方以貌取人的本質, 那麽,沈姝寧為了長遠之計,索性就踏上了.以.色.侍.人的路子。
而今日,陸盛景又嫌她髒了, 她當然要好好洗了洗。
沈姝寧已經在盡力迎合暴君的口味,她不明白自己還有哪裏做得不夠好,以至于暴君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 尤為幽冷,就如同深夜林中的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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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不寒而栗。
陸盛景一句話都沒有給沈姝寧,兀自推着輪椅去了淨房。
沈姝寧見他面色緊繃,清隽的面容似乎布滿愁容陰郁,她也不敢貿然跟上。
暴君心海底針,她還是小心為上。
扪心自問,她從沒妄想過暴君起勢之後,她能得到無上榮華富貴,即便那時暴君摒棄了她也無所謂,只要能放她一條生路即可。
沈姝寧很自覺的爬到床榻裏側躺下。
陸盛景過來時,就發現一雙水朦朦的眼睛,正亮晶晶的看着他,仿佛是在發出無聲的邀請。
沈姝寧正要開口問問,他是否需要喝藥之類的,男人卻似乎猜到了,他平躺着閉了眼,冷冷低喝,“不準說話!閉眼!”
沈姝寧,“……”
她被吓了一跳,全然不能明白,暴君今晚又是怎麽了。
今晚,她還不夠美貌?
***
陸盛景已經有幾日沒有做夢。
他預感今晚又會夢見令人崩潰瓦解的.春.夢.,果不其然,就在一片寂靜之中,陸盛景聞着鼻端的幽香,再一次進入了夢境。
夢的次數多了,他在潛意識裏也很清楚,自己正身處夢境之中。
悠風蕩漾,四處鮮花綻放,酒香肆意,端得是紙醉金迷。
然而,與奢靡宮殿截然相反的是,面前女子神情蕭索,她擁有一張令得天下男人都會為之心醉的容貌,只是此時,漂亮的瞳孔之中,一片死寂。
陸盛景望着她,心頭湧上刺痛。
女子唇角溢出淡笑,她手中持着一把挂着藍纓穗的寶劍。
這把寶劍,如斯眼熟,但陸盛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他無法開口說話,只能看着女子。
女子站在他面前,纖細柔弱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
她說,“君侯毀了妾身家園,還說什麽心悅于妾。妾不過就是亡國.姬,是你的掌中.玩.物之一。妾沒有國,沒有家了,是君侯毀了這一切,既然妾殺不了你,那就殺了妾自己。”
“君候不是口口聲聲說心悅妾麽?那妾就親手毀了你心悅之人,讓君侯也嘗嘗錐心刺骨的滋味。”
陸盛景瞳孔睜大,無論他如何使力,卻是無法開口說話,也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下一刻,長劍劃破如雪肌膚,鮮紅染了一片,女子緩緩閉眼,落于他腳下。
風起,無數塵埃紛飛,女子徹底消失不見。
陸盛景,“……”竟不是.春.夢?
他還沒醒來,又很不喜胸口的憋悶。此時,畫面一轉,又是一座空曠的宮殿,只是裏面陳設與先前的宮宇截然不同。
陸盛景看見自己正伏案作畫。
女子的面容早就刻在了他的腦子裏,他瘋狂的作畫,一定要将時常出現在他夢裏,勾.引他,且還刺殺過他,最後又持劍自刎的那個女子找出來。
畫冊交給宮裏的畫師,成批趕制。
數十名畫師日夜臨摹,不出半月,數千副畫冊終于出爐,陸盛景下令全天下尋找畫中人。
原本,他以為希望渺茫。
夢,不過只是個夢罷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畫中人當真活在這世上,見到那女子的當晚,陸盛景狂喜之至,一把将人摟入懷裏,無關乎任何.風.月.情.欲.,他只想感受那活生生的人。
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他不允許她死。
外面燈火連天,叛軍逼宮謀逆,陸盛景提劍出發之前,抱着美人,附耳告訴她,“是趙胤背叛你,将你送給朕,朕替你報仇,好麽?”
他不知道怎麽哄她,也不知如何與女子相處,他以為,這樣是最好的方式。
誰知,等他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叛軍,再度過來時,那錐心刺骨的畫面又出現了。
女子躺在地上,精致的面容毫無血色。
陸盛景能夠感覺到她的生命在眼前流逝。
就像是在最初的那個夢裏一樣。
驀的,陸盛景猛然驚醒。
他睜開眼的瞬間,觸目所及,是熟悉的幔帳,還有漏空銀球裏發出的冷松香的氣味。
陸盛景,“……”
看來,還是.春,夢讓人愉快……
今夜這種夢着實可惡,他十分不喜,确切的說,他不喜歡任何超乎他掌控的事出現。
陸盛景側過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身側的女子看,如果目光可以化作箭矢,沈姝寧已經變成了刺猬。
沈書姝睡得很不踏實。
她總覺得有人在盯着她。
待她緩緩睜開眼,猛然對視上了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
沈姝寧身子一抖。
因為她的動作,連帶着床榻也抖了抖。
陸盛景不知被什麽所刺激,突然一個翻身壓了過來。
他不将人命放在眼裏。
但他不想看見沈姝寧再死一次。
陸盛景壓着.香.軟.的身子,內心終于找到了一絲安寧,“暫時還不想殺了你,你最好給我乖乖的!”
沈姝寧剛被吓醒,又突然遇到這種狀況,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但,親耳聽見暴君說不想殺她,這無疑是一樁好事。她立刻點頭如搗蒜。
兩人挨得很近,近到沈姝寧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僵.硬。
如此尴尬之中,她鬼使神差的在想,陸盛景雙腿不利于行,他是怎麽翻身壓過來的?
是用腰麽?
暴君的腰可真好使。
沈姝寧的腦子裏莫名其妙冒出了這句話。
陸盛景翻身離開時,是背對着沈姝寧,仿佛又對她眼不見為淨了……
***
這一夜,似乎總有人噩夢連連。
沈家,閨院。
沈玉婉是被噩夢吓醒的。
她夢見自己被人勒緊了脖子,挂在城門上示衆暴曬。屍首還被鞭屍,最終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而沈姝寧即便是死了,還被新帝追封成了姝元皇後,牌位供奉在皇家祠堂,受皇室中人永世跪拜。
“啊——”
沈玉婉抱着自己的腦袋,使勁晃了晃。
守夜的婢女聽到了動靜,立刻盞燈上前查看,“姑娘,您沒事吧?”
沒事?怎麽會沒事?!
沈玉婉就要崩潰了,她夢見自己被趙胤利用,跟在他身邊一直無名無分,還夢見她不願意嫁的陸盛景當了帝王。
而沈姝寧,她什麽都沒做,卻被無數枭雄一生眷戀、愛慕着。
陸盛景……
那個殘廢,他、他會當上皇帝?!
沈玉婉頭疼欲裂,她知道不該相信夢境,可夢裏的一切那樣真實,她還能清晰的記得被勒住脖頸時的窒息感,她的魂魄無處可去,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屍首被挫骨揚灰。
沈玉婉吓得渾身是汗,身子一直在哆嗦,對嬷嬷交代道:“去!去把母親請來,我有話對她說!”
柳氏就在前幾日,已經被沈重山擡成了平妻,沈玉婉現在即便不頂着沈姝寧的身份,她也是正兒八經的嫡女了。
原本,她以為好日子就要到了,誰知今夜會夢見了這麽一場噩夢。
柳氏有孕時,為了固寵,仍舊與沈重山.行.房.事,以至于月份大的時候險些難産,雖然沈玉婉平安降生了,但柳氏傷及了身子,後來再也不能生育。
因着只有這一女,柳氏十分疼惜,一心渴望着唯一的女兒能夠飛上枝頭當鳳凰。
不多時,柳氏就披着衣裳過來了,一看見沈玉婉,她吓了一跳。
只見女兒容顏憔悴,明明才年芳十四,但眉宇間多了滄桑,仿佛一夜之間老了數歲。
柳氏當即大驚,心疼女兒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倘若沒了容貌,還如何能夠高嫁?
沈家眼看着已經不行了,柳氏不想只在沈家這顆樹上吊死。
“我兒,這是怎麽了?可是夢魇了?”柳氏忙問。
沈玉婉一把抱住了柳氏,“母親,我們錯了,大錯特錯了,不該讓長姐去替嫁沖喜啊!”
她才是康王府指名要的世子妃。
日後陸盛景登基,她才應該是名正言順的皇後!
沈玉婉只想着高嫁,皇家的親事是從來不敢高攀的,甚至想都不敢想。
可誰知道,她竟然離着皇後之位只有一步之遙!
柳氏糊塗了,“我兒,你究竟在胡說什麽?”
沈玉婉遂将夢中的一切皆細細說了一遍,提到自己的死,她更是牙關打顫。
“母親,我說的都是真的!陸世子他眼下不是醒了麽?日後會不會腿也能好?母親,咱們将大好前程拱手讓給了長姐了,世子妃的位置本就應該是我的!”
“母親,你幫幫我,我不想死,我更想當皇後啊!”
皇後……
柳氏心一顫。
她雖有野心,但皇後的身份着實不敢肖想,倘若女兒當了皇後,那她豈不就是帝王的丈母娘了?!
柳氏的野心瞬間膨脹。
然而,這也是夢。
夢這種東西太過玄乎,倘若只是女兒的幻想呢。
柳氏到底比沈玉婉年長十多歲,還算理智沉穩,“我兒,這只是個夢,陸世子即便日後恢複身子,他也是康王之子,眼下朝中有太子,也有數位皇子,皇位怎麽也輪不到他。”
嬷嬷與丫鬟們皆被叫了出去,母女兩人這才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沈玉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夢境太過真實,她無法懷疑夢裏的事都是假的。
“母親,近日來您的鋪子是不是接連損失?我聽說田莊子也着火了?”
柳氏面色一白。
似乎真是如此。
自打她成了平妻後,一切都很不順利,真真是喝口涼水也會塞牙縫。
柳氏擰眉,就連已經半截身子埋入土裏的陸世子又醒來了,她不得不開始懷疑女兒夢境的真僞。
沈玉婉又道:“母親,眼下沈家敗落,我無法高嫁,即便頂着長姐的身份嫁入冀州,胤哥哥也只是庶子啊,哪裏能與陸世子相比較。母親,我後悔了,我想嫁給陸世子!世子妃的位置,本就應該是我的呀!”
“對了,母親,我還夢見父親不久後會摔下馬背,跌斷了腿。”
柳氏被吵得頭疼。
她原先以為陸世子活不長久了,不想讓女兒去守寡。
可誰知陸世子這樣快就醒。
眼下,她手頭的确有些緊,攀上康王府的姻親,有利而無害。
柳氏,“且讓母親再想想,不急……”
到底還是不敢直接賭一場。
***
次日,沈重山一大早出門上衙,就在要上馬車之際,那馬匹不知是怎麽了,突然發了瘋。
沈重山一腳踩空,又恰逢地面落了霧水,他沒有站穩,直接重重跌在了青石地面上。
“轟”的一聲,随行小厮甚是都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沈重山面色瞬間煞白,疼得滿頭是汗,試圖站起來時卻發現再也支撐不住了。
柳氏正在院中喝花茶,就聞下人急急忙忙趕來,“夫人!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老爺他摔斷了腿!”
柳氏手一抖,茶壺灑了一身,與此同時,她與沈玉婉對視上,母女兩人的臉上一致露出難掩的震驚、後怕之色。
***
沈重山的腿一斷,柳氏也開始相信了沈玉婉的夢境。
這一日安頓好了沈重山,母女兩人捯饬了一番就直接去了康王府拜見。
得知沈家母女兩人登門,康王妃先是稍稍愣住,但還是纡尊降貴的見了母女二人。
這是柳氏與沈玉婉第一次登門康王府,在親眼目睹了康王府的亭臺樓榭、奢靡陳設之後,母女兩人的腸子都悔青了。
當初逼着沈姝寧替嫁沖喜,哪裏是将她推入了火坑,分明是将她推入了金窟窿裏啊。
單單是仆從所穿的衣裳,佩戴的首飾,都比尋常人家的婦人金貴不少。
柳氏與沈玉婉只覺得自己是土包子進了城,內心充斥着自卑與渴望。
堂屋內,上好的明前龍井端了上來,茶香四溢,就連杯盞也并非凡品。
沈玉婉目睹着康王府的一切,甚至開始怨恨柳氏,當初出了什麽替嫁沖喜的馊主意。
“不知二位過來是有何事?”康王妃問道。
她正想對付沈姝寧,礙于暫時沒有好法子,故此,才對柳氏母女和顏悅色,說不定一會就能有法子了。
柳氏輕嘆了一聲,立刻跪地不起,“王妃,妾身有罪啊,妾身……有一事不得不向王妃坦白!”
“哦?是麽?那你倒是說說看,有何事想要坦白?”康王妃一手撫摸着剛剛塗上去的丹寇,一邊問道。
柳氏見狀,不留餘地的貶低了沈姝寧,一番慷慨陳詞後,還落了幾滴淚。
“王妃,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吾家長女自幼喪母,秉.性.頑劣,她貪慕康王府的榮華富貴,成婚當日偷偷上了花轎,替代了她的妹妹沖喜。此事過去有陣子,妾身這心裏頭越想越是不舒服。”
康王妃唇角溢出一抹諷刺。
對柳氏母女這種人,她素來瞧不上,與她二人說話,簡直掉了身價。
然而,她眼下正需要柳氏母女,“此話當真屬實?”康王妃故作不知,“這麽說,嫁進我康王府的世子妃是假的?!”
“你們沈家好大的膽子!”
康王妃低喝一聲,內心卻是舒坦了。
既然沈家今日如此識時務,那她就不便拂了沈家的好意,又道:“所以,沈家打算糾正這個錯誤?”
柳氏忙拉着沈玉婉一起跪下,“王妃,正是如此,妾身實在內心慚愧,不想再将錯就錯,妾身今日将女兒帶過來了,沈姝寧那孽障,妾身可以再領回去!”
那是最好不過了!
康王妃心裏暗笑。
但……
就怕陸盛景不同意。
因為是沖喜之故,沈家女的名字尚未入皇家玉碟,眼下要想掉包過來尚且來得及。
康王妃對華嬷嬷使了一個眼色,“去把沈姝寧叫過來,本王妃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不知廉恥的女子,竟敢私自代替妹妹嫁人!”
康王妃恨不能沈姝寧的名聲越壞越好。
很快,在華嬷嬷的暗示之下,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康王府上下。
衆人大驚。
他們的少夫人,竟然是個冒牌貨!
***
沈姝寧被領到了上房堂屋。
面對一屋子的人,還有柳氏母女,她又想不通了。
千方百計逼她替代的人是柳氏母女,怎麽現在又反悔了,還要将她逼走?
陸盛景好像突然成了香馍馍……人人都想搶?
沈姝寧一出現,沈玉婉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臉上。沒想到這才一個月而已,一直令她厭惡的長姐,比此前出落得還要好看了。
美人秀眉如遠山蒼黛,朱唇若點丹蔻,萬中風情盡在她不經意的眼神流轉之間。
很美。
美得令人嫉妒生厭。
沈玉婉咬了咬牙,暗暗發誓,絕對不能讓沈姝寧留在陸盛景身邊,她立刻哭泣着道:“姐姐,你自己有婚約在身,為甚要搶妹妹的婚事?此事是你不對在先,婚事你得還給我。”
沈姝寧淡淡笑過。
柳氏母女不知因何緣由後悔了,而康王妃又不知因何緣由,似乎很是看不慣她。
所以,這幾人蛇鼠一窩,今日是想壞了她名聲,再将她趕走。
暴君的金大腿,她還沒抱熱,她豈能離開。
再者……
她和陸盛景已經同床共枕,且有過肌膚之親了。即便還沒有做成真正夫妻,卻已……嘴對嘴了。
沈姝寧臉一紅,正色道:“當初并非我自願替嫁,我已經嫁過來了,就沒有離開的道理,再者……我與夫君已經有了肌膚之親,怕是不能再将婚事還給妹妹你了。”
“你!”沈玉婉記得,陸盛景在夢中的樣子,那樣偉岸清隽的男子,世間少有,她單是想到新帝的容貌,就忍不住心跳。如此出衆的男子,本就應該是她的。
康王妃沒料到沈姝寧會這樣豁出去。
“胡說!世子剛剛蘇醒不久,又大病數年,如何這樣快就與你做成了夫妻!沈姝寧,你就這般恨嫁?就那麽喜歡搶別人的夫君?!”
康王妃意有所指。
她看着沈姝寧,就不免想到她的母親。
那人不也到處勾三搭四麽?
且專門.勾.引.別人的意中人!
一想到這些年,她所受到的冷落,康王妃不能再忍,忙是低喝,“沈姝寧,你速速簽下自離書,立刻離開康王府,否則別怪本王妃不客氣!”
華嬷嬷已經火速備好了自離書,下一刻就要上前強行沈姝寧畫押。
沈姝寧突然輕笑,問出了內心的疑惑,“母妃,你究竟在怕什麽?為何一開始就很想讓我離開?”
康王妃一怔,仿佛傷痕被人揭穿,怒火中燒,“嬷嬷,還等什麽,讓她畫押!”
沈姝寧不同意,華嬷嬷親自上前摁住了她……
***
王府後院子,康王與陸盛景正在垂釣。
仆從退開了數丈之遠,康王神情凝肅,側過臉看着陸盛景,“老二啊,你才剛蘇醒,先養着身子要緊,其他事莫要輕舉妄動。”
陸盛景仿佛沒聽見,魚鈎突然動了,他臂膀一提,一條鮮活的大錦鯉被釣了上來。
這是王妃特意飼養的九紋龍錦鯉,府上的下人,宛若伺.候大爺一樣伺.候着這些畜生。
然而,下一刻,九紋龍錦鯉就被陸盛景用了匕首當場開膛剖腹了。
一股子腥味漫延,錦鯉被遞到了康王面前,“兒子孝敬父王的,可烤着吃。”
康王,“……”
這時,嚴力疾步悄然走來,靠近了陸盛景後,附耳低語了幾句。
陸盛景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去,直接調轉輪椅方向,準備離開。
康王問了一句,“老二,你要去哪兒?”
陸盛景頭也沒回,“我最讨厭別人碰我的東西。”
這時,康王的人上前,将上房的事一一禀報。
聞言後,康王擰了擰眉。
他突然意識到,王妃對老二媳婦,的确有些敵意過重。
竟是那個人的女兒?!
“你再說一遍,少夫人是誰?沈家嫡長女?”康王突然站起身來。
心腹如實回禀,“回王爺,的确如此,眼下的少夫人是替嫁過來的,真實身份是沈重山的原配夫人所生。”
康王手一抖,呼吸都滞住了。
***
沈姝寧手婉吃痛,被華嬷嬷摁着肩膀,她的拇指指腹還是被迫摁了紅泥,随後又在自離書上摁上了手指印。
恰在這時,一聲低沉陰冷的聲音傳來,“住手!”
随即而來的,還有一陣透心涼的穿堂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盛景推着輪椅過來時,在場諸人皆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涼意。
他逆着光,一身玄色錦緞繡銀紋的長袍,玉.鈎.束.腰,上本身挺拔修韌。墨玉冠挽發,面容清隽俊美,五官十分立挺,像是凜冬雪松,一身傲然鐵骨,又似林中白玉蘭,端得是美男子的渾然天成。
沈玉婉看呆了。
腦子裏出現了剎那間的空白。
夢中的陸盛景已經讓她芳心亂動。
誰知,親眼所見之時,她更是難以把持。
如此俊美男子,她還是平生第一次遇見!
怎麽會?!
她竟然把這樣一位夫君白白讓給了沈姝寧?!
沈玉婉覺得自己要氣厥過去。
陸盛景自然是察覺到了沈玉婉的目光,他只覺嫌惡,鷹眸掃視一圈,直接落在了沈姝寧身上,只見美人發髻微亂,臉上還帶着些許掙紮時留下的緋紅,略有些收緊的衣裙起了褶皺,更顯得身段曼妙,就仿佛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風雨過後的嬌花,帶着些許淩亂凄楚的美。
兩人對視,沈姝寧先抓住了機會,哽咽着走上前,“夫君,他們欺負我!”
陸盛景知道她在裝。
但……
他就是很吃這一套。
沈姝寧一靠近,就被他長臂一撈,直接抱入了懷裏,讓她坐在了自己身上。
沈姝寧吃了一驚,然而,她算是看到了陸盛景的立場了,于是順勢就圈住了他的脖頸,十分大膽的故作親密狀,低着頭,細嫩的面頰在男人的臉上輕.蹭,“夫君,我怕,嘤嘤嘤……”
陸盛景一僵。
她怕什麽?
方才還對華嬷嬷一臉兇狠狠的樣子。
陸盛景沒有揭穿,他喜歡有獠牙的妖精。他自己并非善類,不會要求別人是善類。
他和她同流合污、狼狽為奸,才是甚好。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世子爺竟然直接将少夫人抱在了懷裏!
柳氏母女這個時候慫了,不敢插嘴說話。
康王妃只好硬着頭皮,道:“老二啊,沈姝寧并非是你的妻子,她是冒牌的,假的,今日正好将這樁事糾正過來。沈姝寧騙你在先,這種居心叵測的女子不能留下。”
沈姝寧很機智的不摻和,還故意在陸盛景耳旁抽泣了幾下小鼻子。
陸盛景斜睨了她一眼,仿佛心情甚好。
“母妃,我與娘子已經圓.房,若是眼下再換回去,只怕不妥了。”
沈姝寧嗆住,差一點就咳了出來。
但腰子被人一捏,她吃痛,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能強忍着,在陸盛景懷裏抖了抖。
康王妃面色陰沉。
柳氏母女咬牙切齒。
狐媚子就是不一樣。
陸世子才醒來兩天,沈姝寧這樣快就勾了他做成了真夫妻!
沈玉婉拉了拉柳氏的衣襟,就快要急哭了。陸盛景這樣的男子,她也想要啊,甚至絲毫不介意陸盛景已經和沈姝寧同.房。
康王妃可顧不得那麽多,沈二是災星,她必須要将災星塞給陸盛景,“老二,不如這樣吧,沈二姑娘也未婚配,你不如都收了?”
柳氏母女大驚,康王妃如何能說出這種話呢?
但,母女兩人為了富貴,也并沒有提出置喙,若是退讓一步,能順利進了康王府的大門,也沒甚不妥。日後再使手段争寵,遲早能成為世子妃!
沈姝寧又在陸盛景耳邊低低哭泣。
仿佛在抗議。
陸盛景挑了挑眉。
又說,“不必了。母妃有所不知,娘子一人已讓兒子無法消受,怕是不能再納一人進門。再者,兒子只喜歡看好的女子,歪瓜裂棗着實入不了我的眼。”
沈姝寧身子僵住。
暴君這是什麽意思?他消受不起什麽?
暴君果然是喜歡她的美貌,是個以貌取人的男子。
沈玉婉這下真的熬不住了,她的容貌還算秀麗,從沒有人說她不好看,然而今日,陸盛景卻是當着數人的面,說她是歪瓜裂棗。
沈玉婉一個激動,當場昏厥了過去。
柳氏見今日讨不到任何好處,死命哭泣,“我兒啊,你怎麽這樣苦命!被長姐搶了婚事,你日後可如何嫁人吶!”
柳氏那叫一個懊悔,眼下是鐵了心要從康王妃得到什麽。
康王妃着實看不上柳氏母女。
而這廂,陸盛景似乎不想繼續玩下去了,他推着輪椅上前,拿起桌案上的自離書,當場撕了個粉碎,“母妃,兒子不想再看到類似的事情發生。”
丢下一句,陸盛景一手操控輪椅,一手摟着沈姝寧的細.腰,兩人雙雙離開了上房。
康王妃覺得自己就要憋出內傷了,揮揮手,“轟出去!把這對母女給我轟出去!”
這廂,康王在路口焦急的靜等,見陸盛景過來,他先是一怔,又想仔仔細細看幾眼沈姝寧,可沈姝寧的臉是埋在陸盛景脖頸間的,他根本看不清。
“老二,這……”康王有些慌。
陸盛景沒有停下,繼續推着輪椅,“父王,娘子受了驚吓,兒子得帶她回房了。”
康王,“……”
***
片刻後,沈姝寧即将被掃地出門的傳聞不攻自破。
“世子爺從不喜人親近,今日竟抱着少夫人在懷裏坐着呢!”
“我剛才從上房聽說,世子爺與少夫人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
“……怎麽?原來世子爺并非不行啊。”
“再不行的男人,一瞧見了少夫人那樣的美人,不行也能行了啊。”
“……此言在理!”
陸長雲今日在府外辦事,一聽聞心腹禀報,立刻快馬加鞭歸來,他一回府就聽到了沈姝寧被陸盛景抱走的消息。
陸長雲眉心緊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這時,一小厮道:“大公子,王爺讓您過去一趟。”
陸長雲會意,濃郁的眉緊蹙。
***
書房內,康王來回踱步。
陸長雲扣門而入,就被康王劈頭蓋臉罵道:“你是不是早就知情?你是幾時知道的?”
陸長雲垂首,“父王,兒子也是剛剛知曉不久,那……她到底是我親妹妹?又或者不是?”
康王被問得啞口無言。
蒼天在上,他也很想知道沈姝寧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滴血認親這種事根本就不起作用,他數年前就已經試過了。
幸好……
幸好陸盛景不是他親兒子!
康王府抹了一把汗,竟有種錯覺是不幸中的萬幸。
“父王?寧、寧兒到底是不是您的親生女兒?”陸長雲直接改了稱呼,直覺告訴他,沈姝寧應該就是他的妹妹,不然怎會一看見她就會如此親切。
康王臉色微微難看,磨叽了半晌,方道:“……有可能吧。”
陸長雲,“……”什麽叫有可能?是不是自己的骨血還弄不清麽?
“那母妃那裏,咱們該如何應對?”
康王頭疼,“她就是個瘋子,你盡量應付便是。”
陸長雲又問,“二弟那邊呢?二弟會不會傷害寧兒?”
康王這就更加沒法篤定了,一想到方才陸盛景将一條錦鯉瞬間開膛剖腹,他太陽穴就直突突的跳。
陸長雲沒有離開,他給了康王致命一擊,“父王,那萬一寧兒是……是皇上的骨血呢?”
有情人終成兄妹?!
康王頭昏腦漲,終是嘆道:“想個法子,讓老二與那丫頭分開吧。”
陸長雲,“可如今……”
康王明白他的意思,道:“放心吧,老二暫時無法圓.房。”
聞言,陸長雲也松了口氣。
事情發展到了今日這一步,他也頭疼了。
***
長樂齋。
嚴力假裝什麽都沒瞧見,一個人隐藏到了暗處,他已經迫不及待的等着嚴石與嚴正歸來,然後将世子爺鐵樹開花的故事,一字不漏的告訴他二人。
陸盛景停下了推輪椅的動作,一垂眸就能看見女子細嫩的面頰近在咫尺。
甚至還能看見她耳垂上細細的茸毛。
她的耳朵尖尖是紅的,嫣紅漫延,直至兩腮,粉嫩可人,像是雨後熟透的桃兒,處處透着誘人芬芳。
他的冒牌沖喜小姑娘子十分秀色可餐。
陸盛景不置可否的想着。
“娘子,你打算在為夫身上坐多久?”
低沉磁性的嗓音傳入耳跡,沈姝寧猛然回過神。
她怎麽還……呆住了呢?
這太不可思議了。
沈姝寧立刻從陸盛景身上下來,他身高颀長,身子雖是清瘦,但寬大結實,他的懷抱完全可以.容.納.她。
沈姝寧處在原地,面色漲紅,有些無措。
身份已暴露,陸盛景不僅知道了,還幫着她解圍,且還撕碎了那份自離書,他的意思是——根本不介意她是替嫁的麽?
她的美貌終于打動了暴君?
沈姝寧一擡眼,兩人四目相對,未及沈姝寧打好腹稿,以及好好解釋今日之事,陸盛景就岔開了話題,“娘子,你還沒告訴為夫,那天在林中所見光景是否好看。”
他好像根本不關心沈姝寧的身份。
沈姝寧直接回絕,“不好看。”
“不好看?那你還看那樣久?”
“……其實,也還行。”
“呵呵,娘子,你也想?”
“……不!我沒有我不是你別胡說!”
也不知是出于什麽緣由,陸盛景今日的心情甚好。
看着沈姝寧激動的樣子,他挑了挑眉。
想起夢裏無數.旖.旎.畫面,她踮起腳,紅唇挨近他,生.澀又勾.人的親他。
可惜了,如今這妖女實在不夠積極,遠不如夢裏主動。
這當然不能排除欲擒故縱的可能。
陸盛景沒打算就此放過沈姝寧,“取紙筆過來。”
沈姝寧不明所以,還是照做了。
不多時,紙筆擺在了桌案上,陸盛景推着輪椅上前,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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