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翌日清早,瓜寧打着呵欠過來送行,看到秦宿舟的一剎那,那張稚女的臉上浮出了與面容極不相符的奸笑。

“看你這脖子……”瓜寧拉了他一把,揶揄道,“昨晚還算愉快吧?”

秦宿舟扯了扯嘴角,給他一個敷衍的笑容。

“诶诶,我送你的軟膏還好使不?”瓜寧對他的敷衍視而不見,興致勃勃地問道,“得虧我有先見之明,看他醋得厲害就給你備了一罐,還不快謝謝我!”

“哼。”秦宿舟斜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謝謝你?那玩意兒有催情作用你知道嗎!”

“我哪裏知道,我又沒用過。”瓜寧攤攤手,“不過還是該恭喜你了。”

“恭喜?”秦宿舟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我估計又快燒了,你恭喜我?”

“哈?難道昨晚不是愛的進化嗎?”

“……”秦宿舟瞪了他一眼,“你有空插科打诨也不送我們一程?”

“我才不想聽房呢。”瓜寧撓了撓頭,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元白還在閉關,他得留下來看家。

“诶,他在幹什麽?施法?”

“他……”秦宿舟順着他的視線望向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晏珏,“他說要找臣民來接他去不冰湖,好像還覺得自己是魔魅族長,這可怎麽辦?”

臣民是不可能有臣民的,大多數都死得連骨頭渣都不剩,唯一剩幾個沒死的都在秦宿舟手裏攥着,現下還在修真界東躲西藏,不宜露面。

瓜寧撓了撓頭,“告訴他真相?”

“那他靈基再崩了算誰的?”

瓜寧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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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兩個人拌嘴之時,晏珏那邊突然有了動靜,一道白影伴随着高吼從天而降。

“好漂亮的白狐!”瓜寧眼睛一亮。

“狗剩!”秦宿舟也喜出望外,碧海角着火之後他以為這只靈狐大難不死也得被吓跑了,沒想到竟還能尋回來。

靈狐不管主人有沒有失憶,他只認靈力,嗅着靈力在晏珏身旁蹭了蹭,确定自己沒認錯人,聽到身後有人喊他,又屁颠屁颠地跑了過去。

“沒受傷吧?”秦宿舟仍然為自己失控燒毀碧海角而自責,不過靈狐看上去活蹦亂跳的,被他揉着腦袋的時候還享受地眯了眯眼。

晏珏走了過來,周身散發着凍到骨頭裏去的寒意,冷冷地掃了沒出息的靈狐一眼,“你認誰當主子的?”

狗剩擡眼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看看秦宿舟,張口吐出了一行字。

“這人腦子壞啦?冰塊成精啦?”

秦宿舟:“……”

晏珏:“……”

“上路吧上路吧,”秦宿舟拉住了處在暴走邊緣的晏珏,推着人往狗剩身後的小馬車裏去,“狗剩,去不冰湖,你認得路嗎?”

狗剩仰天長嘯一聲,表示自己好歹還是冰屬的靈獸,這靈氣充盈的地方自然是去過的。

待人坐定,狗剩晃了晃尾巴将要啓程,卻覺得爪子下癢癢的,似乎是被什麽人撓了又撓。他低下頭去,見一個女娃娃沖他抛了個媚眼,在他腳腕上綁了一條紅色的綢緞。

瓜寧:“哥哥記得回來玩呀。”

狗剩:“……”

狗剩:媽的上古神獸你別過來啊我打不過你啊啊啊!

……

馬車之前被晏珏弄得很軟,角落裏擺着好些靠墊,秦宿舟拿了好幾塊墊在後腰才覺得有命,慢慢揉着太陽穴讓自己的大腦從混亂的夜裏清醒過來。

他昨晚幾乎沒睡,八成的時間被晏珏摁在床上,一成的時間清洗了一番,剩下的一成處理完原本昨晚就該完成的賬目,現在頭昏腦漲,昏昏欲睡。

晏珏?他氣得跟冰錐子一樣,不僅疼,而且煞風景,整夜都沒好臉色,下了床就跑去練劍了,完全指望不上。

算了,反正不虧,時間所剩無幾的情況下,有一次總比沒有強。

秦宿舟強撐着從睡意中找回清醒,拿出桃源的簡報看了起來——元白與他說了不冰湖的時候,他便暗中派了桃源的人去查探,簡報很早以前就反饋過來了,但他一直忙碌着沒時間看。

關于不冰湖,他先前聽過些傳聞,由于似乎是在海島上的一座小村莊裏,由于島上四面環海,村民以漁為生,種植糧食,自給自足,是以民風淳樸,安逸平和,應該是沒什麽大危險的。

“嘶……”就是個從懷裏掏東西的動作,不小心牽連了腰側,突如其來的酸痛讓秦宿舟冷不丁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奶奶的,這是上了年紀嗎?!

抱着劍靠在一角的晏珏驀然睜開眼,不動聲色地掃了過來,看他動作僵硬地撐起自己上半身,試圖從軟墊中尋找一個合适的位置,脖子向後仰着,星星點點的紅印從領口滑了出來。

“……”

晏珏瞪了他一會兒,見他完全沒有任何要開口求助的意思,砰的一聲放下了劍,坐過去伸手将人撈進了懷裏。

“閉眼,休息。”硬邦邦的聲音落在耳朵裏跟冰渣子一樣,按在他腰側的手卻很是溫暖,秦宿舟眯了眯眼,最終還是抵抗不住那力道适中的按摩,合上眼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

手指從腰前側緩緩移到後側,頗有往下移的跡象,枕在他腿上的秦宿舟被按得松軟,連眼皮都不想擡,動了動手指戳了戳他。

“知道,別戳。”梆硬的聲音裏帶了些微妙的情緒。

秦宿舟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戳的人家大腿根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本尊問你,”晏珏的手指停在他的腰椎末,“你……上過藥了嗎?”

“不上還有命啊。”

“你自己弄的?”

“不然找誰?瓜寧啊?嘶——”停在他腰後的手突然一掐,秦宿舟疼完以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塊好像昨晚已經被他掐紫了。

“你敢!”

“哪裏敢呢,族長大人。”秦宿舟被他弄得沒脾氣,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

晏珏看着他一副疲倦虛弱的樣子,嘀嘀咕咕,“還不是你自找的。”

“嗯,都怪我。”

“你——”

“別鬧了,我睡會兒,過兩個時辰你叫我起來。”秦宿舟打斷了他的話,窩在他的腿上往裏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合起了眼。

晏珏的一肚子話被他眼下的青影生生憋了回去,默不作聲地又按了一會兒,等到懷裏的人傳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才停了下來。

他約莫睡得還是挺安穩的,嘴角淺淺地翹着,蕩起一對很小的梨渦,晏珏垂眸看了他一會兒,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額角,沿着清秀的臉龐一路向下滑到了梨渦旁,又按了按那雙略顯紅腫的唇,眸色暗了下去。

他承認自己昨晚有發洩的成分在,故意要狠狠地折騰他,讓他的嘴裏再也講不出那些讨人厭的話,只有或壓抑或難耐的嗚咽,也故意在他身上留下一串串的印跡,看着他因為被吮吸而漲紅的臉頰——分明只要他松松口,答應不要一個人去冒險就好,他偏偏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拒絕。

比起喜歡……他或許是愧疚,想補償自己吧。

晏珏的指尖從他的唇上挪開,沿着下颚移到衣領,挑開那系得一絲不茍的領口滑了進去——那裏有滿滿的印跡,只有在看到這些的時候,晏珏才恍惚覺得這個人是他的。

手指一頓,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的領口掉了出來。

晏珏抽回手撿了起來,才發現那是一則關于不冰湖的簡報,他堪堪掃了一眼,眉心倏然皺了起來。

……

秦宿舟把覺徹底補足了,懶洋洋地揉着眼醒來,含糊不清地問道。

“到哪兒啦?”

“到了。”

“……”他猛然驚醒,立刻撐着身子坐了起來,不出意外地扯到了酸痛的腰,又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麽急做什麽?”

“我還沒看呢。”秦宿舟揉了揉額頭,四下找那份簡報,卻見東西在晏珏手裏揚着。

“你怎麽拿去了?”秦宿舟從他手裏拿回來,一目十行地看完,臉色沒多大變化。

“你不驚訝?”晏珏奇怪道。

“反正跟你就沒去過安生地方。”秦宿舟聳聳肩,指尖躍起一抹火光,将簡報燒了,“怎麽?不走嗎?”

晏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腿麻。”

秦宿舟:“……”

……

海島、村落、不冰湖。

其實秦宿舟聽說的大部分都是正确的,海島上人跡罕至的小村莊安靜祥和,生活自給自足。從門口往裏望去,街道上人來人往,老幼相攜,叫賣聲此起彼伏,看來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只要不去管桃源簡報上的那個可怕的傳言。

傳聞道,這個村子被下了詛咒,無論是村民,還是慕不冰湖而去的修士,從未有人踏出過這個村子。有些人甚至失蹤至今都未被找到。

秦宿舟蹲在村口的石碑前,擡袖拂去了上面陳年積攢的灰塵,露出了上面本來的字跡。

“晚樵村。”秦宿舟念道。

晏珏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什麽都要擦一擦,髒死了。”

“髒你就離我遠一點。”

晏珏冷不丁被刺了一下,悶悶地摸了摸鼻子往旁邊站了站。

秦宿舟慢條斯理地扶着腰站起身子,在石碑上下摸索一番,确定沒什麽機關之後才伸手将它挪開。

“啧啧啧。”他皺起了眉,引得晏珏探頭過來。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石碑下頭被人挖了個深不見底的洞,洞裏埋着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屍骸,亂如雜草般堆疊着,頂在最前頭的頭蓋骨還豁了下巴,晏珏盯着那空洞的骷髅,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些失蹤的人找到了。”

“裏、裏頭不會還有吧?”他說話都不自然地停頓起來,“這裏面都不是活人?”

秦宿舟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你怕的話就在這兒等着,我去将湖水取出來給你。”

晏珏瞪了他一眼,“這地方你敢一個人進?”

“……不要因為你不敢進就覺得所有人都不敢進。”

“哼,本尊不是不敢進,”晏珏不服氣地甩了甩袖子,用最兇的語氣說着最慫的話,“本尊是不敢一個人呆着,你不準丢下本尊一個人!”

秦宿舟:“……”

秦宿舟:“噗。”

晏珏回過頭又瞪他一眼,漂亮的桃花眼愣是被他弄得兇巴巴,“你敢嘲笑本尊!”

秦宿舟笑得更開心了,“沒沒沒,就覺得咱們的族長大人特別可——”

“愛”字還沒出口,眼前倏然一黑,下一刻呼吸就被帶着蘭香的男人奪走了,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劃過臉頰的時候帶起一陣酥麻,秦宿舟看着他俊秀的臉龐發起了愣,反應過來的時候牙關早已被撬開,陣地也已被攻陷地一塌糊塗。

激烈的接吻很容易讓他想起昨夜的瘋狂,秦宿舟沒敢多回憶,耳根就慢慢地漲紅起來。

晏珏滿意地退開了,還順帶咬了咬他滴血的耳尖。

“這是你無禮的懲罰。”

“……”秦宿舟慢慢地眯起眼,“你不是嫌我髒嗎?”

晏珏:“……”

他好記仇。

作者有話要說:  ps,今天的小晏是霸總上身的一天。

pps,今天的小秦也是不得不勞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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