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富商花魁
傾程要跟着去,許純玖起先并不大同意,倒是沒有很直接地拒絕:“我這次去可能也要一段時日才能回來,你就在這裏好好呆着,京城裏這些商鋪你可要看好了。”
傾程卻并不吃她這一套,故意擺出一副可憐模樣:“你也知道奴家除了賣笑并無別的本事,就怕郎君去了一趟遠門,被別的小娘子勾了去。奴家這就是商鋪也沒看好,人也沒看好,可不是人財兩失了麽?”
許純玖失聲笑道:“哪兒有那麽多人惦記着我,你若是要跟,等我這次去探了路回來再跟着去吧。”
“公主與你二嫂都跟得,我怎麽就跟不得了?莫不是你覺得我太累贅?”傾程見她軟的不吃,便換了一招。
“如何會覺得你是累贅,罷罷罷,就跟着去吧,你若是一人留在府裏也是無趣得很。”許純玖也想明白了,若是無人相伴,縱是平安到老,也沒什麽意思,反正此行自己也做好了準備,危險不大,就是要吃點苦頭罷了。
在外幾日,許純玖覺着是自己小瞧了傾程。不論吃住多差,傾程都能淡然面對,似是并不大在意。每每遇上她都難以下咽的東西,便想帶着人換一個地方,倒是傾程勸她:“這附近哪裏還有店家,縱是有,怕是吃食也差不大多,出門在外又在這種偏遠地方,就不要講究太多了。”
傾程也知道,許純玖前些年是時常跟着商隊出來的,這種狀況她定不是頭一次應對,她嫌難吃,必然不是自己忍受不了,而是為了照顧自己的感受,躺在稻草鋪成的床鋪上,傾程還不忘安慰一臉歉疚的許純玖:“此次也是我硬要跟着你出來的,我們出來也是有要事在身,你不必事事都遷就與我。我亦不是富貴小姐出身,你這個含着金鑰匙出身的都吃得這些苦,我自然也是吃得。”
“只是我必然要出來,而你原本可以不跟着來受苦。原本也不會這般,只是邊境戰亂,這些地方人煙也稀少起來,條件倒是比以前更苦了。”許純玖說到底還是舍不得傾程受這些苦,她知道傾程并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可她就是舍不得。
傾程也知曉她是舍不得自己吃苦,也就笑着摸了摸她的臉,柔聲說道:“你願意與我同甘,我也願意與你共苦。你舍不得我,我亦舍不得你。我知道此次出來艱苦,只是我能跟在你邊上,我便覺得開心,比在京城裏等你開心多了。”
傾程鑽進許純玖的懷裏,繼續道:“況且,跟你出來吃過苦了,知道掙錢不易,以後才不會亂花你的錢不是?”說完,傾程便笑了笑,許純玖也被她的話逗笑了,心裏也不再糾結苦不苦的事,只緊緊抱住傾程:“你原本花錢也不多,我這麽會掙錢,你該多花些,不然花不完的。”
兩人一路南下,倒是不往金魏邊境趕去,雖然大姐二姐都在那兒,可那邊正打得火熱,哪裏可以做買賣,是故偏了一點方向,倒不至于離她們太遠。這是許純玖思慮許久才定下的絕佳位置。
一路上,她們二人皆着男裝,只是畢竟行外,往日又沒細究過男子的行為裝扮,兩人又本身便不是英氣十足的女子,雖着男裝,細看倒是也能看出兩人的女子身份,只是平日匆匆而過,也鮮少會有人來細看她們。
只是許純玖雖然着男裝亦不似男子,但性子因行商多年倒是潇灑不羁,行事豪放,倒是不怎麽在意男女大防。沒幾日,她便結交了一個俠士,那俠士也要往南去,便一直同行。
那俠士自然也看出了兩人的身份,倒是沒想到她們會是非一般的關系,只覺得許是姐妹倆。幾日接觸,他對許純玖頗有好感,覺着這人不似一般女子,心胸開闊,智慧超群,年紀輕輕便有這麽一幫手下,想來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相貌又是如此傲人,心向往之,做事也就親近了些。
傾程見這人總是在許純玖跟前獻殷勤,又見他瞧着許純玖的神态,也就猜出了他的心思。若是旁觀來看,這俠士風流倜傥,相貌堂堂,拿着一把劍,似是有幾分武藝,與許純玖說起話來,也看得出是個見多識廣之人,讀過幾本書,行的路倒是很多。
若是一般女子,此人也算得上良配。許純玖并不是一般女子,只是她此次出門行事低調,別人必是猜不到她是何身份,那俠士才覺得自己可與之相配。可傾程如何能這般看待,她只覺得這人簡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瞧瞧自己什麽德性,縱是自己沒從樓裏出來,這人單單這般進了樓,連自己的眼都入不了,更何況是許純玖了,還不是因為這鬼地方什麽都沒有,他這麽個人才顯出有些微的特別麽。
傾程不動聲色,待入了夜,才裝作不經意地提起:“你覺得那跟着我們的俠士如何?”
許純玖聽她發問,倒是十分随意地答道:“還算不錯,有幾分見識,又有些義氣,可以同行。”許是往日對她獻殷勤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許純玖絲毫沒有覺得這個俠士對她有什麽特別之處。
傾程聽了,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別的,似是一臉贊同。只第二日,她翻出女裝換上,又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才下了樓去。
許純玖原本正背着樓梯與那俠士侃侃而談,突然瞧見那俠士一臉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身後,不免有些奇怪地轉過頭去,看見傾程正穿着長裙款款下樓,連忙迎了過去,牽住她的手,扶着她下樓:“你怎麽換上女裝了?”
“穿了幾日男裝,有些悶,此地也不似別地那般吓人,想換上女裝透透氣。”傾程怎會同她說真話,自然随口編了個理由搪塞過去。許純玖聽了她的話,眼光往下,在她胸前頓了頓,跟着點了點頭,十分贊同她的話:“是有點悶。”
傾程見她曲解自己的意思,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掌,倒是沒說話。
那俠士原本便覺得這兩人容貌不俗,如今一見傾程女裝模樣,驚為天人。他從未見過這般的美人,便忍不住看了又看,跟着許純玖的侍衛十分鄙夷地翻了個白眼,心道:“夫人只是粗粗換上女裝便這般模樣了,若是見到往日京城裏夫人的模樣,還不要把下巴給掉下來。真是沒見識,虧三爺誇他有見識呢,瞎了眼。”
既然連侍衛都發現了,那許純玖怎會沒有發現,心下也有些不悅起來。原本許純玖還以為,這人只是一時震驚,熟悉了便也好了。可一連兩日,這人的确是不再盯着傾程看了,可那時不時獻殷勤的小動作如何逃得過自己的法眼!
這日,許純玖等手下将一些貨物脫手,便去查看了一番自己帶來的貨物,查看完了回到前廳,見到那俠士正對着傾程噓寒問暖。他們一直南下,天氣只會愈來愈暖,傾程是她放心尖上疼着的人,哪裏會凍着她,還需他來關心?笑話!
許純玖面上不顯,依舊笑眯眯地走上前,對着俠士作了個揖,又拉起傾程道:“李兄,我們突然有急事要趕路,不能在此用膳了,我們便在此別過吧。”
傾程見她終于忍不下去惱怒了,緊咬着牙才忍住笑意,硬是裝作毫不知情的茫然模樣。
那俠士也立刻站起了身:“既是有急事,我們便一起出發吧,一頓不吃對我來說也沒什麽緊要。”他的意思竟是還要跟着許純玖他們一起。
傾程原本想火上澆油說一句:“對呀對呀,李兄一起跟着也好幫忙。”但是随即想到,萬一這不要臉的真的甩不掉,難受的還是自己,也就把話咽了回去。
許純玖臉上依舊笑眯眯的,連連擺手:“此次是有私事要辦,李兄跟着着實不便,還望李兄見諒。”她們這麽一幫人出遠門,自然是有事要辦的,哪裏是外人随意可以摻和的,那俠士倒是也理解。
只是那人還不死心,又道:“不知二位府上何處?日後我們可以再聚。”他這幾日心裏還在想着,這兩姐妹都這般不俗,實在無法抉擇,甚至隐隐動了娥皇女英的心思,又覺得這般的福氣自己沒有,誰能瞧上自己,都是自己的福氣。
萬萬沒想到,人家兩口子根本沒将他放在眼裏過。
許純玖原本想報上公主府的名頭,好叫這人知難而退,不要再癡心妄想。可又想,出門在外,若是這般難免要招來禍端,便只好道:“李兄前幾日與我說,我們十分有緣。我想,我們這麽有緣的人,日後定是會偶遇的,不若我們便這般試試看吧。”
那俠士一時噎在那裏說不出話來,許純玖趁他愣神,拉着傾程便走了。
傾程想不到她還會如此胡說八道,忍不住在她身後笑了起來,只是也十分小心,沒有叫她發現。
上了馬車,傾程還故意一副疑惑模樣:“我們有什麽急事?”
許純玖見她這模樣,有些生氣,這人還真好騙,堂堂一個花魁,要不是自己,就要被那麽一個山野村夫給拐走了。想着,她也不說話,欺身上前,将人抱在懷裏吻了好一陣才放開。
“這事夠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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