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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回到皇宮自然是先拜見了皇帝,皇帝并不是很老,可是臉色卻不好,常年煉丹讓他的身體垮的更快了,燕靖看着靠在龍椅上的這個老人心裏并沒有多少傷感,他們之間的感情談不上多壞,但也沒多好,很平淡。
燕靖的聲音也很平淡:“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靠在龍椅上打盹的皇帝醒過來,看見他來有一會是迷糊的,旁邊的太監提醒他,他才想起這下面跪着的是誰,招他進前:“皇兒一路走的可曾順當?我讓陳相接你接到了嗎?”
燕靖笑笑:“兒臣謝父皇挂念,陳相派去的人兒臣已經見着了。”父子兩人正續天倫時,在殿外伺候着的太監小跑進來:“皇上,靖王殿下,太子殿下到了。”老皇帝一聽很高興:“好。”
竟然扶着燕靖的手站了起來,這是要往下走,燕靖眼皮微合了下,深刻的雙眼皮遮蓋住了眼裏些許的情感,都說皇帝喜歡這個兒子,果然是不錯的,至少比自己要喜歡。
太子殿下并不是皇後所生,更不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子,他比四皇子燕靖還小了11歲,按理說這無論排行還是功勞他都比不上燕靖的,可是這個兒子卻真的是太子,還是一出生被立為太子。聽說是皇帝做了個夢,夢見一條龍乘着五彩祥雲升空了。
皇上一高興醒了過來,外面正好傳來報喜的聲音,說是淑妃娘娘誕下一麟兒。 這來報信的是淑妃娘娘的太監,可能一高興說錯了話,麟兒那可是太子啊!
皇上癡迷丹藥,以為自己能夠活幾百年,所以遲遲沒有立太子,大皇子、二皇子在他還沒有當皇帝前就相繼夭折,三皇子倒是平平安安的長到了14歲,聰慧有加,母妃又是貴妃,太傅是丞相,可見是個太子人選。
衆大臣也擔憂皇上沉迷丹藥,怕他一失手就駕鶴西去,所以以顧相為首的大臣聯名齊上折子請皇上賜他為太子,當然後面的事人人都有印象,那一年血染都城。上折子的都被砍了,甚至株連九族,這就是本朝最大的慘案“顧臣案”。以顧臣為首的一幫大臣全都被革職了,三皇子本來無辜,可惜後宮幹政,觸怒了皇上,連起母妃一同被殺。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當今皇帝比老虎還毒,可見皇家沒有血緣一說,一旦涉及皇權那就是血腥的。三皇子死後,宮中并不受寵的四皇子燕靖也在14歲成年的時候跟着連毅去了戰場,7年平亂,最後也就知趣的留在了北平封地。
從那以後皇宮裏做主的只有皇上一人,剩下的幾個未成年的皇子再沒有人敢說半句話,朝中大臣更不敢再提冊立皇太子的事,所以此刻一聽那個小太監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伺候皇上的大太監李公公立馬變了臉色:“還不快跪下! ”這‘顧臣案’還沒有過去一年!這又出幺蛾子了!看着一起跪下的李公公那個小太監也終于明白過來,臉色煞白,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本來以為要殺頭的,甚至誅九族的,誰知道皇上卻很高興:“好,好,麟兒好,這是天意啊。朕近日就冊封麟兒為太子,淑妃娘娘誕下麟兒有功,冊封貴妃。”母憑子貴說的就是她,這一冊封,舉國上下大驚,哪有一出生就立為太子的?其母親還不是皇後?而且還瞞過上頭好幾個皇子啊!
但是皇上既然已經發話了,那就沒辦法了,幾個沒有眼色的文官上折子都被陳相爺給喀嚓了,甚至都沒有傳到皇帝耳朵裏。說到這裏,陳相爺的大權就從顧丞相死後上來的,陳相在處理顧臣案中立了大功,深得皇上寵信。皇上後期常年煉丹,朝政也漸漸的被丞相攬去,小事丞相說了算,大事,皇上頂多說一句:“陳愛卿酌情處理即可。”所以這麽些年,陳相的權利可謂是滔天了。
重文輕武是從太祖就開始的,大梁江山是馬背上奪來的,所以太祖打下江山後就不想重蹈覆轍了,從那時候起開始重文輕武,當今皇帝更是如此,所以靖王殿下這麽些年南征北伐駐守邊疆皇上并沒有多麽喜歡,他甚至有一絲反感的,過于強大的兒子他內心裏也是不安的。
這中不安還夾雜這一種無可奈何,他也知道自己這些年的太平日子是這個兒子幫他維護的,他雖然修行,可是也知道如今的國情,西夏,東周,北元外擾不斷,卻也不敢大肆進攻,是這個兒子的功勞,也正是因為這樣,他這個兒子在一年又一年的征戰裏兵權越來越大,大到連他都有點怕了。不敢輕易的奪他的兵權唯恐他謀反,可是這兵權不奪來,他的太子怎麽辦,太子即位以後該怎麽辦?
皇上無疑是偏心的,他更加喜歡他的太子殿下,這是他夢中升仙時生的兒子,這就是吉兆,一定能夠把他的皇位傳揚廣大。皇上欣慰的同時也擔憂,他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要為他籌謀一番。
兩個人心裏各有心思,正相互猜測時,太子殿下已經到了。
皇帝已經放開了燕靖的手扶着要跪下的太子:“皇兒你來了。”太子殿下很親昵的挽着他:“父皇,你今日身體還好嗎?”
燕靖看了他一眼,他父皇疑心重,小五曾祝他一句:身體安康,長命百歲,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謀反,把他打了一頓,燕靖還以為沒有人敢說這句話了,原來也是看人。
太子殿下今年已經滿19歲,是坐了整整19年太子了,氣度已是不凡,看到他哥哥來也只是笑道:“四哥回來了。”他不用行禮,燕靖卻是要想他行禮的,太子只是虛扶了一把:“四哥快起,我們兄弟好久沒有聚到一起了。”燕靖也笑笑:“是啊,有一年了。”
皇帝也笑道:“好,好,靖兒你來的最晚,老五老六都已經來了,今晚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頓飯。小李子,你去丞相府,叫丞相來作陪。”燕靖不動聲色的轉了下眼睛,這個陳相果然是深得他父皇的喜歡,連家宴都要叫着。
當晚的家宴自然是極為隆重的,當今皇上成年的皇子有五位,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也有6個也都一起出席了。陳相在整個晚宴上自然是恭維了一圈,皇上首當其沖,恭維的最好。整個晚宴皇上都合不攏嘴,直到要下去修行了這才吩咐晚宴結束。
靖王有行館,是不能住在皇宮裏的,所以晚宴過後也就出宮了。燕靖出了宮門,果然看見陳相的馬車停在一邊,看見他的車停下就過來了。陳相的表面功夫很到位,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誤來,大雪天的跪在自己車下也着實恭敬,燕靖挑開了窗簾:“陳相快請起。”
陳相艱難的爬了起來,他一把年紀了,胡子都白了,燕靖不得不扶了他一把:“天寒,陳相到我車裏坐吧。”陳相正等這句話,上了車,拉上了簾子,陳相又跪下了:“殿下贖罪。”燕靖看着他:“陳相何罪?”陳相嘆了口氣:“老夫沒有管好屬下,讓殿下受驚,老夫該死。”
燕靖笑笑:“不知者不為罪,那個……”陳相連忙接上:“那個混小子叫顧清風。”燕靖笑了下:“顧清風倒是好名字。”名不副實,一個蠻橫跋扈的混賬竟然有臉叫清風。
陳相接着他的話:“謝殿下誇獎,老夫不才,他無名,老夫為方便叫,便給他取了個名字。”燕靖笑道:“原來如此,本王聽家師說陳相文采斐然,如今聽來果然名不虛傳。”陳相笑笑:“哪裏哪裏,殿下要是不嫌棄,老夫明日就露一下拙讓殿下過目。”燕靖笑笑:“如此多謝丞相了。”
寥寥的幾句話陳相大概能看出燕靖的脾氣了,言語冷談,對這他這個一國之相才勉強說了這麽幾句話,看起來平和實則冷硬,不是好相處的主,陳相便沒再說話,兩個人一路沉默到了靖王行館。
陳相跟他告辭:“如此,下官先行告退。明日我親自送畫過來。”燕靖笑道:“明日就不勞煩丞相大人親自送來,讓顧清風送來即可。”陳相有些為難,燕靖看了他一眼:“丞相大人放心,他既然是丞相的人,我就不會為難他。”陳相苦笑道:“好,那下官明日就讓他送來。”
燕靖剛入行館,他的幕僚早候着了,也就是今日那幾位,幾個人看他來都站了起來,林景曜笑:“殿下可是回來了。”燕靖看着他笑笑:“恩,路上耽擱了時間,你猜我在路上遇見了誰?”林景曜笑笑:“我剛才還在跟大哥說,你一定是被陳相拖住了腳步。”燕靖笑了:“果然讓你猜中了。”
他們兩個人說話不像是王爺與屬下,更像是同伴,燕靖不喜玩笑,也唯獨會對着林景曜開玩笑。林景曜的大哥林景卓就是白日裏那位身手極好的小哥,面向穩重,這時咳了聲:“這個陳相果然是有問題。”
燕靖走到主座上坐下,對着耿之言笑了下:“先生。”
茶樓上的那位老者就是耿之言,靖王的幕僚之一,年紀大,燕靖都尊稱他一聲先生,他喝了口茶笑:“陳相做賊心虛,大概睡不着了。”林景曜笑道:“他當然睡不着,第一天得罪了我們靖王殿下,他怎麽睡得着。”
燕靖笑了笑:“今天晚上我倒是見識了這位陳相。14年了,我離開都城的那一年他還沒有拜相,還只是中書侍郎。”耿之言替他講:“陳相是殿下離開都城4年後上任的,如今已做了10年丞相,深的皇上信任,這些年他在朝中的實力根深蒂固。”
耿之言話裏有話,燕靖點了點頭:“先生所言我都知道,眼下我們不動他。”耿之言看他沉穩點點頭:“殿下知道就好,我們已經籌謀多年,不急于這一時。”
林景曜問問題總是一針見血的:“殿下,皇上對你可好?”燕靖朝他笑笑:“他一年見我一次,總是有些親近的。”
林景曜笑笑:“那就好,殿下早些休息,一路上騎馬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燕靖看他:“你們一路上也辛苦了。”林景曜搖頭:“辛苦的是你跟我大哥,我一路坐着你的馬車,那可是很舒服。不過我一直想問,殿下怎麽會出現在那條街上?”本來他們的計劃是到了行館再說的。燕靖先他們三日出發,而且是騎馬,按理說早就到了的。
林景卓笑笑:“我跟殿下是來了三日了,今天也是擔心你們,所以才會出現在茶樓裏。”他說話極為簡潔,一看就是跟靖王主仆,林景曜搖頭嘆息:“大哥,我就是想問你們為什麽會出風頭啊!”
林景曜跟棱角分明的林景卓不像,他長的像他父親,一雙眼睛生的好,目如秋水,盈盈一晃間,波光潋滟。燕靖轉開了眼睛,不由得就想到今天茶樓上見到的顧清風,他也生了這麽一雙眼睛,清澈如水,漸染如墨,一擡眼間水墨畫般的精致。
顧清風一上樓時他幾乎就有些愣了,多看了他一眼結果就引起了他的惡言相向,是個蠻橫跋扈的主,真真是白長了一雙清澈的眼睛。這樣想着,燕靖臉色便有些沉,他本來不應該出手的,本來也不是想出風頭的,只是看他那個蠻橫樣子忍不住就出了手。
今日的事情恐怕早已經傳到了皇帝耳中,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招他進宮吃飯,還要丞相作陪,是試探他吧。
林景曜看他臉色不好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殿下?”燕靖咳了聲:“算了,早些休息吧。明天還有點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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