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顧清風第二天便去燕靖那裏報到了,燕靖直接把他原先在都尉府的工作給轉移了,顧清風跪着聽他訓話:“既然顧大人是皇帝的都尉親衛軍都知,那武藝自然是不差了,就給本王當侍從吧。”顧清風蚊子哼哼:“王爺過獎了。”

顧清風知道他在笑話他,被他一腳從馬上踹下來,這武藝是挺好的。燕靖看他臉皮厚的刀槍不入也笑:“顧大人是陳相的高徒,那文筆一定也不差了,不知道給本王當書童是不是屈才了。”顧清風惶恐:“卑職原為王爺效勞。”別的不行,這書童還是當得了的,不就是磨墨嗎。

靖王也不知道是真能幹還是專門折磨他,從早上到晚上他幾乎大部分時間是在書房裏的,顧清風也不明白他怎麽弄得比陳相還忙,顧清風也就心裏腹诽了幾句,一眼都沒看他寫什麽,燕靖這麽大方的給他看,他自己心裏清楚,這個人捏準了他的這條命。顧清風嘴角勾了下,目不斜視從不看他寫什麽,當然他也看不懂,大字不識幾個,再加上燕靖的字龍鳳飛舞的,他更看不懂,既然這樣又何必讨嫌。

燕靖有時候會擡頭看看他,他低眉順眼的磨墨,動作很謙遜,一絲不茍,并沒有因為磨了一上午而有絲毫的改變。

燕靖咳了一聲想說點什麽,一杯清茶已經放到他桌上,燕靖端起來喝了一口,溫度合适,清香撲鼻。

燕靖放下茶杯,顧清風已經站到他身後了:“王爺,卑職給你捏捏肩。”燕靖順着的他的力道緩緩往後靠,顧清風就下手輕點,一個手輪換着來,力道竟然分毫不差,真的是挑不出錯來了,燕靖感嘆了下,怪不得他這麽得陳相器重,這伺候人的功夫他真的是做到家了,他這個肩膀酸痛的毛病,顧清風給他按了半個月他竟然覺得好多了。

燕靖已經挑不出他的毛病,只好放他回去:“好了,我這裏不忙了,你回都尉府就職吧。記着,再敢給我仗勢欺人,我一定讓你兩個胳膊都斷了!明白嗎!”顧清風連忙跪地上:“下官明白,下官謝王爺不殺之恩,王爺千歲……”燕靖看他一臉的高興沉了臉:“我有說過不殺你嗎?”看到顧清風臉上煞白,燕靖心裏舒服點了:“你的命我先給你留着,你如果做的不好,我随時收回來,明白嗎?”

顧清風恭送他出去,看着他跟耿之言等人并行的身影磨了磨牙,知道他是去跟他的幕僚共商大計什麽的,這是在顧忌他,別看寫字的時候不防他,那是因為他從來不看。顧清風看着他們嗤笑了聲,他其實一點都不想聽他們的大計,更不稀罕去偷聽,反正他謀反與不謀反,他現在都跟他在同一條船上,陳相除了他不能再依靠別人。

顧清風邊走邊磨牙,他最好是能夠成功,要不他們可全都要枉死了,他辛辛苦苦弄來的錢還沒有花完就帶到棺材裏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李探看他站到了一個攤子前不走了,于是折了回來:“大人,我們這個攤子收錢了。”顧清風回過神來就看着這個攤的老板苦哈哈這一張臉:“都知大人,哈,這點孝敬你老人家。”一張苦兮兮的臉在這個五顏六色的布匹攤子上格外的苦,顧清風哼了一聲也毫不客氣的接過他手裏的兩錠小銀子,收了兩遍又怎樣,還不是照樣給他。李探一臉的讨好他:“還是大人厲害。”

顧清風看了他一眼扔給他一塊:“我這幾天沒有來,這條街的錢你都按時收了吧。”李探連連點頭:“大人放心,卑職都收了。最近都沒有新來的,沒有多少油水好刮。”

顧清風眯了下眼睛:“快過年了,他們都有錢在家過年,所以從今天開始,這條街上的商戶再多加一倍的錢,就從這家開始。”

顧清風停在一個賣書畫的攤子上,将近年關了,買書畫的人多了,顧清風往這個攤子前一站,人立馬散了一大半,攤子老板心比黃連還苦,可是還是咬咬牙把銀子交給顧清風。顧清風卻不接,聲音挺惡劣:“從今天開始,攤位費加一倍。”書攤老板咬着牙瞪他,顧清風抿着嘴角也不急,寬袍大袖的站着,眼神極為悠遠,書畫攤的老板最終委頓下來:“都知大人,我們這都是小本生意,實在拿不出這麽多錢,我們一天也掙不了這麽多,大人你行行好……”

旁邊擺攤的人也紛紛附和,顧清風眼神冷了下,左手袖子刷的摔了一下,沒人看他用什麽打得,旁邊買花卉瓶子的老板還沒有回過神來,一溜瓶子已經倒地上,全碎了,老板跪在地上,手都抖了,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

顧清風冷冷的看着他,什麽叫天理?天打雷劈是嗎?如果老天有眼,那他現在不會好好的站在這裏了。

顧清風用刀柄挑了挑書畫,他并不懂字畫,可是也知道挂在最佳位置的一定是最好的,書畫老板眼看這那一副《秋霜圖》要遭殃,忍着痛又掏了兩錢銀子給他,顧清風手一使勁,那副名畫就生生毀了,書畫攤的老板眼睛都瞪紅了,顧清風冷冷的笑了下,這不是有錢嗎,早交出來不就行了,看樣子這個世上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多了。

顧清風立了威,後面銀子就收的比較痛快了,長長的一條街,顧清風跟李探晃晃悠悠的走了一圈,錢袋就鼓鼓的了,李探分外高興,看着街上扛着糖球的小孩子,順手拔了兩只給顧清風:“大人,你嘗嘗,這東西比較好吃。”

顧清風看了他一眼,李探嘿嘿笑,顧清風抿了下嘴:“你吃吧,我不喜歡吃這些東西。”李探果然飛快的塞到了自己口裏,他就知道顧大人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所以他就拔了兩只,一只留給小花,嘿嘿。顧清風看他三兩下解決了一串嘴角抽了下,這個吃貨吃相就不能好看點嗎!牙掉了倆竟然還能囫囵着吞下去!顧清風忍不住就罵他:“你急什麽,我又不跟你搶!這不是還有一只嗎!”

李探吐出種子來笑:“大人,這支我要留給小花,她也喜歡吃酸糖球。”顧清風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原來他是要送給別人!顧清風把李探手裏那支糖葫蘆一下子扔了。李探張着口:“大人……”顧清風已經昂首挺胸的走了,李探只好小步伐的追上他:“大人,慢點,慢點,小花家的豆腐店到了!”

顧清風站住了,李探口裏的小花其實是個營養不良的小姑娘,站在豆腐篩子前,并不比豆腐篩子高多少,一張蠟黃的小臉也跟豆腐渣子一樣,真不明白李探哪只眼睛看着她好看了!

顧清風狠狠的瞪着賣豆腐的小姑娘,把人家小姑娘吓的都結巴了:“大人……你……您吃豆腐嗎?”李探本來蠻橫霸道的,到了小姑娘這裏竟然害羞起來:“小花姑娘,請給我們兩碗豆腐腦,這是銀子!” 還會用請了!顧清風心裏越發的酸,小姑娘被他看到瑟瑟發抖:“我不要銀子,也要不了這麽多……”

李探慌忙拉着顧清風坐下,還不忘安慰小姑娘:“小花你別怕,銀子你拿着,你就給我們顧大人端豆腐腦來,記着不要香菜,不要蔥花,不要辣子,不要韭花……是不是大人?大人你說這豆腐腦要是不加這些東西多難吃啊。”顧清風哼了聲不再理他,但也沒有再發火,小姑娘端給他豆腐腦他也一點一點的吃了。如李探說的那樣,豆腐腦不加這些作料真的不好吃,一股生豆子味,可是顧清風跟沒味覺一樣也都吃了。

李探家裏還是有個老母親的,吃完了晚飯就要回去陪他老母親,顧清風就一個人溜達到了都尉府。反正回去也是自己一個人。

都尉府離皇城不遠,占地面積也不少,這裏是皇帝親衛隊指揮營,能當皇帝的親衛那是很威風的,這裏面一大半的人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将門之子,一小半倒是真才實學從武狀元考進來的,唯有顧清風是個異類,陳相把他安插進來的。

他一不是陳相的親兒子,二沒有真才實學,可他偏偏靠着陳相比他們高一職,這讓他們心裏是很不服氣的,可是不服氣也沒辦法,這個人是個狠角色,從不吃虧,久而久之他們也懶得理他了,反正顧清風跟他們不合群,邀請他去喝酒他不去,請他去詩詞會他也不去,那請他去秦淮河畔看美人他也不去,總之人生所有的樂事顧清風都不感興趣,跟他們一點共同語言都沒有。他們瞧不起顧清風,顧清風也瞧不起他們,路上遇見他們都懶得理他們。

雙方各不待見,可是冤家路窄,又碰上了,都尉府的差事很閑,除了執行特殊任務,他們一般很閑,白天巡街賺點零花錢,晚上就到處尋樂子,不是賭錢就是逛窯子,這次也是,幾個人勾肩搭背的要去青樓尋樂子,看見顧清風來都站住了:“吆,這不是都知大人嗎?大人回來了?”

顧清風看着他們:“這麽晚了去哪啊?”

宋昱知道他不去就笑笑:“大人,我們去春花秋月樓,聽說來了個美人,大人你去不去?”顧清風鼻子裏哼了聲:“早去早回,不要玩勿職守!”幾個人也哼了哼:“是。”

幾個人不情不願的給顧清風讓出一條路了,等顧清風走了後幾個人才哼出聲來:“拽什麽拽!好心邀請他!”

另一個親衛攬着他肩膀:“好了宋兄,跟他這樣的人生什麽氣,他不去喝花酒,也許那裏有問題呢,你看他長的比春華樓的小倌還要美吧,也許是……哈哈。”幾個人笑的哈哈的,宋昱捶了他一拳也笑了:“你真是的,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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