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殺機重重

徐峰就是郝鑫,郝鑫就是徐峰。

徐峰這人愛熱鬧,愛起哄,熱血,仗義,老兵油子一個,資格的爺們兒。

所以,就算今天徐峰他換了個殼兒,成郝鑫,他的愛好也依舊不會變。

打從他到了傭兵團開始,就是在男人的吆喝聲中長大的,最喜歡的就是湊着一堆人講黃色笑話,玩玩牌,嘻嘻哈哈的再打上兩局,那可以說是他最喜歡的場面。

所以他想都沒想就站出來了。

可他站出來,場面就冷了下來,一個個地都神情怪異地看他。

郝鑫這才反應過味兒來。

“鬼才?”

“不會吧?”

“你別逗了。”

“小心彈匣一巴掌扭了你脖子。”

“換人!換人!”

郝鑫的臉青了白,白了青,一邊覺得自己就該順着臺階下了,一邊就像是被人剝奪了畢生愛好一樣,難受的五髒六腑都在焚燒。

彈匣見郝鑫沒動,摸着後脖子說:“你的傷沒好,要是加重了,Shadow又要罰我,這次任務的錢本來就沒有多少。”

郝鑫蹙眉,眼眯成了一條縫,最後無奈地轉了身。

“鬼才,提姆老爹的車有問題,你去幫他修車吧。”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郝鑫面色變得更難看,罵罵咧咧地撥開人群走了。這一刻,他确實不那麽喜歡鬼才這個身體了,就像是被保護在衆人身後,就會倒騰些扳手鉗子一類東西,弱不禁風的男人。

郝鑫離開人群,上了二樓,回了房間,Shadow還沒回來,房間裏彌漫着Shadow讓人作嘔的味道,讓郝鑫再次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一幕。

他哭了!

在Shadow那唠唠叨叨的家長裏短中,竟然就那麽哭了!?

這個身體竟然不完全是他的,竟然還殘留着原本的記憶?那種漲得滿滿的感動,讓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髒摳出來,別再流那種莫名其妙的眼淚!

郝鑫在屋裏煩躁地轉了兩圈,外面的吵鬧聲又響了起來,撩得他火燒火燎的想要做些什麽,或者大吼一聲?或者把床輪起來飛出去?總之一站在“銀之戰争”的地方,他就覺得無處不讓他煩悶,心裏像是火在燒,滋啦啦地烤着五髒六腑,他雖然聞到了烤焦的味道,但是卻無能為力!

最後,郝鑫俯在了地上,開始做俯卧撐。

一個……

兩個……

三個……

四個……

十五個……

十六個……

二十六個……

二十……二十……二……二……“Shit……Shit!Shit!Shit!”

郝鑫精疲力盡地仰躺在地上,雙眼冒星地看着天花板,心裏的火氣更重了!

他原本無聊的時候最喜歡做俯卧撐,心中有事的時候也喜歡做,如果不刻意追求時間,他可以這樣慢悠悠一直做下去,直到心情好了才起身,要知道他每天早操的基本量都是500個。可沒想到,現在才做26個就他媽的翻了!這個身體連幫他減壓的資格都他媽沒有!!

他快瘋了!

要不拿機關槍把這裏所有的活人都掃了吧?打成塞子!?死得不能再死!!然後自己浪跡天涯,哪怕當個通緝犯也值了!銀之戰争……銀之戰争……這群狗娘養的垃圾!!

“郝鑫?”

“吓!”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郝鑫吓了一跳,翻身去看,Shadow出現在了門口。

“怎麽?”Shadow走進來,坐在床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郝鑫垂下眼簾,遮擋住眼底呼之欲出的暴虐,沉默起身。

屋裏安靜了一會,Shadow轉身從床頭櫃裏拿出了一個奇怪的本子,舉起:“來。”

郝鑫挑眉。

Shadow說:“那些老東西給了我嚴重警告,說是再有這種事會吊銷我們一年的傭兵資格,你陪我玩玩,我需要減壓。”

可這些決定對于郝鑫來說卻是天大的好消息,心裏的火苗瞬間去了一半,慢悠悠地站起了身,覺得國際傭兵組織的那些老頭兒罰的還不夠狠,該立馬解散了“銀之戰争”。

Shadow把本子又遞了遞,用着昨天夜裏那種懶洋洋柔柔潤潤的語氣說:“來吧,陪小叔玩玩,回頭小叔介紹個漂亮的女人給你。”

“……”郝鑫走了過去,他發誓絕不是因為女人,只是心裏有種感覺,這個東西對他也有用。

Shadow看着郝鑫的動作,開心地笑了。

郝鑫接過本子才發現,竟然是填字游戲,那種聰明的文化人才玩的東西。

Shadow拿出另外一個本子,翻開一頁,然後懶洋洋地靠在立起的枕頭上,雙腿舒服地蜷着,窗外的陽光照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是一頭吃飽喝足曬太陽睡午覺的貓科動物:“來吧,後完成的要幫贏的人做件事。”郝鑫覺得這個賭約不靠譜,這種東西他根本不會玩,當即就想把本子甩了。Shadow卻緊接着掏出一把匕首丢給了他,“吶,你輸了,回去基地幫我修下刀,記得吧?這是你做出來的第一把刀,七年了吧?時間太長,不太好用了,你只要恢複就行。”

郝鑫緊緊捏着匕首。這是一把看起來很古樸厚重的刀,刀背有駭人的鋸齒,刀柄纏了布條防滑,刀身銀亮,雖然刀刃有些缺口,但是看起來經常被人珍惜地擦拭,是染上了人味兒的刀。

Shadow問:“你呢?”

郝鑫想了想,撿了個男人都會說的安全話題:“為我介紹個漂亮女人?”

Shadow竟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用腳踢了踢他,擠眉弄眼:“小三金果然長大了。”

“……”

玩笑開過,屋子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郝鑫注視着面前的表格,神奇的發現自己的腦袋裏出現了一片陌生的區域,就像打開了電腦的隐藏文件一樣,數不清的英文字母在眼前掠過,速度快的可怕,而他可以随時喊停止,随時調出自己想要的文字,于是這些表格也那麽一個個的填上了字母。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似乎只要被某種環境刺激,也就是說按對了開關,他随時可以進入一個龐大的數據庫,那裏是鬼才的畢生儲備,而他可以沒有阻礙的調用。

而且,他似乎和Shadow差不多,竟然也可以通過這種填字游戲找到樂趣,放松心情,而且這種新奇的感覺讓他輕易忘記了身邊的一切,填完第一頁又翻頁繼續,神情專注幾乎忘我。

等他再回神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Shadow歪斜在床頭已經睡過去了,填字本還捏在手裏,新生的胡茬為俊逸的臉龐添加了一絲男人味,從一個傭兵團團長的角度去看,郝鑫認為蓄着胡須的男人更有信服力。

郝鑫冷下眼,從床上站起了身,這樣的Shadow又讓他想起了剛剛煩躁的心情,屋外的喧嘩也再次撞在耳膜上,就像是悶熱的夏季一般,心頭煩躁。郝鑫把一直捏在手裏的刀換了個方向,刀尖朝下反握着,當殺氣從眼底溢出的時候,他的氣息反而減弱了,身體就像是融入了空氣一樣,心跳和呼吸都低不可聞。

一步。

兩步……

尖銳的刀尖抵在了Shadow閉合的眼睛上,郝鑫殘酷冰冷地看着男人,知道只要将匕首從眼眶斜上刺入,切斷大腦的神經,這個男人會連掙紮都沒有的就在睡夢中死去。

只要刺進去,心中的憤怒就有了宣洩的方向了。

那些恨,那些怨,那些幾乎壓垮自己的仇恨……

只要刺進去……

刺進去……

郝鑫這麽想着,卻緩緩收了匕首,直起了身,精疲力盡般的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方才的一切就像在夢中經歷的一樣……他刺不下去……那一刻,他真的刺不下去!

不是他憐憫這個男人,更不是身體那莫名殘留的情感,而是他不能動手,在這個軍事區裏,他要是動了這個人,事情就鬧大了!不光“銀之戰争”會找他的麻煩,國際雇傭兵組織和法國外籍傭兵團也都會過問,那麽他就再也沒資格成為“利劍”的老板,甚至有可能連累已經和他簽約的“利劍”。

只要這麽想,他就下不了手。

在非洲的帳篷裏再次睜開眼睛時,他以為自己從地獄歸來就是要報仇,可現在他知道了,自己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重建“利劍”!

當然,如果有個萬全之策,Shadow和他的人還是必須死!

第二天一早,郝鑫起床晨跑,這個身體似乎有些惰性,清晨起床起的很痛苦,可是他卻必須這麽做。慢跑800米,100個仰卧起坐和俯卧撐、引體向上,然後拉了下筋,用自己原本零頭的運動量作為最初鍛煉的标準,決定有計劃性的将這個身體鍛煉起來。

太弱了,這個身體太弱了!就算恢複不了原本的身手,最基本的也要有些底子,就算原本的鬼才是腦力工作者,可是健康的身體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一口氣連100個俯卧撐都做不到,還算男人嗎!?

熱身在早上7:30結束,如果是原先的自己,他會去靶場再待上一個小時,不過這裏就不用了,而且“銀之戰争”的這個基地似乎也沒有靶場。

“小三金?”

回到樓下,Shadow那種特別黏膩惡心的稱呼從頭頂上傳來,郝鑫仰頭去看,Shadow正雙手撐着陽臺的圍牆低頭對他笑,神情懶散悠閑。對視時,Shadow趴在陽臺上,笑容燦爛地問道:“幹嗎去了?”

郝鑫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壞,收回目光扭頭就走,上了樓梯,Shadow已經懶洋洋地靠在樓梯盡頭的牆壁上,像是逗弄一樣地說道:“是叛逆期到了嗎?最近的你就像是刺猬,我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郝鑫不想和Shadow的關系鬧的太僵,否則不利于之後的行動,所以答道:“傷口一直在疼,不舒服。”

“勞拉不是說你恢複的很好?”

“只是外面看起來不錯。”

“回屋我看看?”Shadow走下兩階梯子,向他伸出了手,看起來像是要牽着他一樣,郝鑫的心裏瞬間産生了巨大的掙紮,最終斂目迎了上去。Shadow等到他走到平齊,然後攔上了他的肩膀,用着不親不重的力量引導着他往房間的方向走。

“嗨,頭兒!”剛拐過一個拐角,神棍就那麽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了眼前,依舊穿着他的白色長袍,用着神叨叨甚至是鬼祟的目光看人。

“吓!”Shadow顯然吓了一跳,郝鑫清楚感覺到身邊的男人抖了一下,他嘴角頓時勾起,眸色奚落。

“Shit!”Shadow罵着松開了手,沒好氣地問道,“又是你!幹嗎?”

神棍一臉委屈地說道:“管家昨天夜裏又打了電話,說是你再不回去他就要辭職不幹了。”

Shadow咬牙切詞,大手一揮:“回去!回去!吃過早飯就走!”

“好!”神棍眉開眼笑,轉身離開。

郝鑫的心髒一緊,戰栗傳達全身。

來了!

神秘的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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