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海盜現身
下午,郝鑫幫雷神調槍的時候,郝運帶着天使湊了過來,什麽也沒說,嘴裏叼着煙就往旁邊一蹲,典型兵痞樣兒地看着。
郝鑫瞄了他們一眼,又低頭仔細地看槍管的弧度和契口,神情專注。就算沒有鬼才聰明的腦袋,他自問對狙擊槍的了解也不輸任何人,調槍這種小事不在話下,只要給他合适的工具,他也可以做改裝。
雷神的狙擊槍确實是一把老槍了,彈道內已經有些微微的變形,由此可見這把槍最起碼射出了七千發以上的子彈,不知道轉了多少手,也虧着雷神能買到,并用它戰鬥活到現在。
“換槍吧。”放下槍管,郝鑫看着雷神說,“它太老了,該休息了。”
雷神的臉沉了下去:“不能修?”
“也不是……”
“那就修!”雷神瞪眼,焦急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拜托!”
“……”郝鑫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這把槍先留在我這裏的吧,你用我的槍。”
雷神笑了,感激地頻頻點頭:“謝謝……”
“為什麽?”突然開口問話的是郝運,他問的是雷神,卻歪頭看着郝鑫,目光困惑,等到郝鑫轉頭看他,他又不動聲色地看向了雷神。
雷神從郝鑫手裏拿過槍,懷念地摸着槍身:“這槍是教官送給我的……”
“教官?哪個?文尼?邁克爾?暴熊?”郝運問。
郝鑫和天使也都在看他,他們都知道雷神是在法國外籍軍團進行的訓練,這些人都是軍團的新兵教官。
“不……”雷神搖頭,“是我在丹麥的教官,在我來法國前他負責教導我傭兵的最基本知識,這是我成為正式傭兵後他送我的禮物……”
三個人的視線落在了雷神的臉上,比起這把槍的故事,他們都覺得雷神臉上的表情更讓他們介意。
雷神落寞而悲傷地說:“他去年去伊拉克執行任務斷了腿,本來還一直有的聯系就那麽斷了,我一直在找他。”
“歐盟士兵還是傭兵?”郝鑫問。
“傭兵,就在外籍軍團……”雷神頓了頓說,“我知道他擔心照成我的麻煩,故意躲着我,可是他離開時連封信都沒有留……”
郝鑫嘆了口氣,擡手拍上他的肩膀:“會沒事的,雷神,你會再見到他的。”
“但願……”雷神苦笑,在自己的眼睛上揉了揉,眼眶微微發紅。
雷神和天使很快去換崗,郝運已經換了個姿勢坐在地上,郝鑫聞到煙味,但是卻沒有抽一支的想法,這個身體的前主人很自律,沒有尼古丁成瘾。
“小三金。”見到郝鑫要走,郝運張口叫住他,從下往上的看,雙眼似乎被陽光刺得微微眯着,臉上帶着很親昵地笑,“你喜歡雷神?”
郝鑫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男人,點了下頭。
郝運似乎很傷心聽到這個答案,突然躺倒在了地上,擺出一個大字形:“寂寞啊……好寂寞……寂寞如雪啊……”
“……”郝鑫一頭黑線,這個家夥在自己面前總像是另外一個人,和自己印象裏完全相反的人。
叫嚷了一會,郝運翻了個身,又開始抽煙,間或瞄上他兩眼,一言不發。
郝鑫很奇怪自己為什麽繼續站在這裏,可是這種居高臨下的視角讓他覺得很舒服,或許……和郝運那種癞皮狗一樣的姿勢不無關系。
“你為什麽會帶狙擊槍過來?”
就在這時,郝鑫放松的時候,郝運突然問了一句,雖然還是那個姿勢躺在甲板上,可是語氣卻變了。
“呃,我……”郝鑫頓了一下,眉心瞬間蹙緊,“自衛。”
“不是手槍,不是沖鋒槍,甚至不是手雷,你不選擇這些簡單卻有效的武器,卻帶狙擊槍?”郝運慢悠悠坐起了身,那是一種慵懶卻伸展的姿态,讓郝鑫恍惚間似乎看見了某種大型的貓科動物,甚至是優雅從容的。當他和郝鑫視線平齊的時候,将嘴唇湊到了他的耳邊,親昵的低語,“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想啊想,卻怎麽也想不通,你能告訴我嗎?”
郝鑫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傾軋而來的壓迫感,無視耳垂殘留的熱燙觸感,眼眸閃爍數下後深深的與郝運直視:“我的身手好嗎?”
“?”郝運挑眉
“我的射擊準嗎?”
“……”
“你打算讓我參加戰鬥嗎?”
“……”
“不,你不會讓我參加戰鬥,對不對?”
“……”
“那麽我帶什麽武器只是我樂意,沒有任何意義。”
“啊……”郝運誇張地恍然大悟,嘀咕,“原來如此。”
郝鑫舔了舔嘴唇,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啞聲道:“還有什麽事嗎?我回去了。”
郝運懶懶地揮了揮手:“沒了。”
離開甲板,郝鑫狠狠揉了揉自己不争氣的耳垂,手感依舊火辣燙熱。
那一刻,郝運給了他很危險的感覺,陰冷的,濕滑的,就像是毒蛇的毒信在耳邊掃過。
可實際上他并不怕毒蛇。
“轟隆!!”
突然一聲炸響,船體微微震動了一下,正走在船艙走廊上的郝鑫腳下不穩,撞了牆上。
“轟隆隆!!”
又是一聲!
不用說,敵襲!
郝鑫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老式狙擊槍,一咬牙,沖了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幫恐怖分子盯上了這艘船!
郝鑫迅速跑上甲板,戰鬥才開始,反應過來的人還不多,甲板上幾乎沒什麽人,左邊被火箭彈炸毀的地方發出陣陣濃煙,但是似乎沒什麽火情。
“蹬蹬蹬——”身後傳來紛亂的腳步聲,也不知道是船員還是傭兵。
郝鑫來回看了一眼,知道比起在甲板上不明就裏的瞎晃,只有拿着狙擊槍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讓他發揮更大的作用,于是當即就奔着他前天找到的第二個狙擊點去了。
郝鑫快步穿過五十米的甲板空地,迎面跑來了三名船員,手裏拽着高壓水槍的水龍頭,神情看起來甚至有些興奮,沖着船右側跑去。
巨型的貨輪一般都會自備防禦工具,船員持槍是不被允許的,可是高壓水槍卻沒問題,而且這些高壓水槍可以輕松噴出十米遠,可以把爬上船的海盜沖到海裏去,算是常備的防禦工具。
“海盜還沒上船嗎?”郝鑫嘀咕了一句,再次加快了腳步,沖進了集裝箱的區域,跑過兩個集裝箱,助跑三步往上一串,爬上了第一層的集裝箱,然後再踩在第二個集裝箱的門把手往上爬,輕松爬上了第三個箱子,尋找沖着海盜登船的方向,趴伏隐蔽了起來。
這裏是船上第三個高地,沒辦法,前兩個高地都被郝運安排人占據了,他只能退而其次。
“對啊……我過來幹嗎?”郝鑫從狙擊鏡裏看着急匆匆爬上駕駛室的鷹鈎鼻船長,又看了看在海面上快速穿梭的四輛快艇,一瞬間困惑無比。
或許這是本能……
郝鑫嘆了一口氣,懶得再下去了,幹脆就這樣看熱鬧吧。
鷹鈎鼻船長終于氣喘籲籲地沖進了駕駛室,船上的廣播适時響了起來。
“咳咳!呼哧……呼哧……海盜,開出你們的條件,不要破壞船上的貨物!”是鷹鈎鼻船長饒舌的法式英語。
“八萬,八萬美金,就讓你們過去。”
郝鑫迅速尋找,終于在一艘擠了七個人的小艇上找到了拿話筒的人,那人用黑白相間的格子布擋着臉,白衣黑褲,一肩扛着簡陋的單人火箭筒,一手拿着擴音器,單腳踩在船頭上,即便是面對這種巨型的貨輪,依舊很是霸氣的模樣。
郝鑫目測了一下,六百米外,手上這把老槍的射程是達不到了,就算勉強開槍,估計子彈也會偏離航道很多。
“八萬!?”鷹鈎鼻船長尖叫的就像是女人,“不是歷來兩萬嗎?怎麽漲價了?八萬!?你們不如去搶!我們這趟生意還有什麽利潤!?”
“船長先生,你不要讨價還價了,給不給?不給我們就破壞貨物了!”
“兩萬!”
“八萬!”
“兩萬!”
“八萬!”
“八萬不行!絕對不行!我船上有武裝傭兵,你們确定要打上一仗嗎?”
“……”
“銀之戰争傭兵團,你聽說過吧?他們很強,你們的人就算再多,也上不了這艘貨輪……”
“好吧,兩萬。”海盜頭兒不甘心地妥協了。
鷹鈎鼻船長顯然松了一口氣,沉默了兩秒後,吼道:“安排人過來吧,要保證你們的人在接下來的行程不要再打擾我們。”
“我保證!”這麽說完,海盜頭兒揮了揮手,兩艘快艇靠近了貨輪,在下面等着船員将裝錢的箱子丢下去。
這是典型索馬裏海盜的作風,他們大多只收過路錢,不會傷人性命,就像上班一樣,清晨出發,夜晚回巢,他們避開海軍,乘坐機動性極強的快艇在這片海域尋找獵物。在大多數時候他們只會警告一下獵物,收了錢就離開,而船長們也不願意多生事端,大多給錢了事,不過如果偶爾遇見抵抗的情況的話,海盜們也會根據實際情況決定撤退還是一路騷擾。
而對于執行保镖護航任務的傭兵而言,更多時候他們的工作反而僅僅是震懾,戰争和死亡都是所有人極力避免的。
在等待的時間,海面變得詭異的安靜,有海鳥在頭頂上“歐歐”地叫,郝鑫用狙擊鏡找了一圈,看到了天使、雷神等大多數人在崗位上的身影,但是卻見不到郝運。
這是郝鑫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察郝運帶隊執行任務,其實他很期待戰争爆發,至少讓他看看郝運真正的身手如何。
那邊,駕駛室走出來了一名船員,手裏拎着個紙袋子,快步走下了甲板,郝鑫聚精一看,不正是郝運?
也對,付錢這種事船員和船長是肯定不會親自做的,傭兵團團長送錢合情合理。
郝運快步走到船的右側,先是探頭看了一眼,然後用繩子将紙袋捆上,動作有些慢,懶洋洋的就像是不想動一樣。
“是Shadow!?”
“果然是Shadow!!”
“是銀之戰争的Shadow!!”
模糊間,郝鑫似乎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他摳了摳耳朵,聲音消失了。
郝運将繩子甩了下去,只要把錢付了,遵守這裏的規矩,接下來就好辦了。
可是,就在大家将注意力集中在交易這邊的時候,貨輪的左側和船尾悄無聲息地爬上了數個人。他們頭巾覆面,手裏拿着高殺傷力的AK47,就那麽在大家最疏于防範的時候上了船……
他們的動作靈活,上船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隐蔽身形,往船上的最高點沖了過去,顯然第一個目标就要打瞎高空上的“眼睛”,讓他們的行動更加的自由安全。
這群人……不是普通的海盜……
郝運那邊送錢的繩索下到了一半。
船員們都躲在安全的地方,只有少數人手裏拿着高壓水槍,可他們依舊站在安全的地方。
郝鑫一直注視着郝運,在狙擊槍上的瞄準鏡裏,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身形姿态,側臉的線條,微微下斂的眼眸……每一絲每一毫都收入眼底。
十字的靶心就在男人的太陽穴上,他卻第一次沒有扣下扳機的沖動,只是這樣看着,大腦一片空白。
突然!
郝運面色一變,将繩子往上狠狠一拉,迅速将錢收回抱在了懷裏,然後反手抽槍,雷霆般朝着船尾沖了過去。
郝運頓時清醒了過來。
怎麽了?
發生什麽了?
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就在傭兵隊員的通訊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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