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四十一個皇後

林瑟瑟蹙起眉頭:“太上皇?”

太上皇怎麽突然回來了?

原文中的太上皇壓根就沒出現過,一直在江南之地休養,直到大結局的最後兩三章,司徒聲被敵軍圍困斬殺,慘死在那孤城之中,那神秘的太上皇才露了個面。

太上皇提前出現,莫非是因為皇帝害怕司徒聲對他痛下殺手,便将太上皇當做救兵給搬回來了?

但是從江南之地到京城,就算快馬加鞭也要十來日的路程,皇帝暗算司徒聲也就是這三五天的事情,太上皇是怎麽提前得知皇帝會找他求救的?

林瑟瑟越想越心驚,她本就虛弱無力的面龐,此刻更是徒添了一抹煞白。

若是她和司徒聲沒有遇見陸南風,也毫不知情那二十多年前曾發生過的事情,或許她根本不會注意到太上皇這個人,更不會在意他回不回皇宮。

可既然已經知曉,太上皇與寶樂公主之間有什麽貓膩,當初司徒家覆滅于烈火之中也是另有隐情,她便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她總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太上皇此次歸來的主要目的,并不是為了給皇帝當救兵,而是要來處理掉司徒聲。

無力之感油然而生,不知為何,林瑟瑟總覺得劇情越發偏離原軌,便猶如脫缰野馬,似乎怎麽拉都拉不回來了。

殿外隐隐響起說話的聲音,那熟悉的女聲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側過頭向殿門的方向望去,只見挺着肚子的元嫔,在純嫔的攙扶之下,緩緩步入寝殿之中。

元嫔一進來便看到坐直在榻上的林瑟瑟,她的神色看起來有些激動,連帶着步伐都加快了些:“皇後娘娘,您終于醒了……”

林瑟瑟被元嫔眼中點點淚光搞得有些懵,她怎麽不記得自己和元嫔的關系,已經熟到她受傷暈厥幾日,元嫔便要痛哭流涕的地步了?

杏芽見自家主子失神,連忙小聲解釋道:“您回宮的這兩日,元嫔小主幾乎時時刻刻候在您身旁照顧,便是感念您狩獵時的救命之恩。”

見元嫔跪在她的榻前,林瑟瑟神色複雜,微微擡首:“起來吧,你腹中還懷有皇嗣,往後無需對本宮行此大禮。”

元嫔在純嫔的攙扶下起了身,身後有宮女遞上食盒,元嫔打開食盒,捧着一碗熱湯:“這是嫔妾給娘娘炖的藥參雞湯,太醫說您身體虧空的厲害,需要好好進補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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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怕她懷疑什麽,純嫔在一旁笑着補充道:“那人參本是皇上賞賜給元嫔妹妹的,妹妹惦念着娘娘,便親自小火煨炖了兩個時辰的藥參雞湯。”

這話表面上聽着是在向林瑟瑟證明清白,畢竟這人參的原材料是皇帝給的,參雞湯又是元嫔親自看着炖的,若真是喝出什麽問題,元嫔也跑不掉就是了,所以她可以放心喝。

但若是心思敏銳些的人,便能聽出純嫔話裏隐藏的另一層意思。

同樣都是身體不适需要進補,但皇帝偏偏只給了懷有龍嗣的元嫔一株人參,而身為皇後的林瑟瑟暈厥兩日卻什麽都沒有,只是敷衍的差人來探望一番。

這其中的偏愛,已是不言而喻。

可元嫔出身低微,皇帝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偏愛,說到底不還是因為元嫔懷了皇嗣嗎?

林瑟瑟望着那碗參雞湯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純嫔是想挑撥離間?

怕不止是這樣簡單吧?

果不其然,純嫔很快便忍不住露出了她的狐貍尾巴。

她滿面笑意:“狩獵那日,皇後娘娘對嫔妾說過的話,嫔妾深思後覺得十分有理。這世間萬物皆有定數,該是誰的便是誰的,強求不來。”

“往日嫔妾與元嫔妹妹,曾做了糊塗事,險些傷了娘娘和皇上之間的情分。這些天回過神來,只覺得心中愧疚萬分,嫔妾便與元嫔妹妹商議着,想要幫着娘娘彌補一番。”

林瑟瑟輕挑眉梢:“此話怎講?”

純嫔笑了笑:“娘娘入宮已久,還未曾與皇上圓房,雖說是因為皇上國事繁忙,但娘娘貴為六宮之主,這樣傳出去卻是不好聽的。”

元嫔點點頭,眸色誠懇:“之前皇上本來準備宿在坤寧宮中,卻因嫔妾腹中作痛,擾了皇上對您的恩寵。娘娘不記過去恩怨,在那日救下了嫔妾,嫔妾心中慚愧,便想幫娘娘重得聖寵。”

林瑟瑟越聽越覺得兩人的對話耳熟,眉頭微微蹙起,示意兩人繼續說下去。

純嫔迫不及待的說出了她們的計劃:“太上皇歸來,皇上自然要為太上皇接風洗塵,聽元嫔妹妹道,皇上已将洗塵宴定在後日,屆時若娘娘能在宴會上驚鴻一舞,必定會重燃皇上對娘娘的喜愛之情。”

元嫔贊同道:“若娘娘同意,那日嫔妾在洗塵宴後,必定會助娘娘一臂之力。”

聽到這裏,林瑟瑟終于想起來這段話為什麽那麽熟悉了,原文中的純嫔,便是因為此事才和皇帝之間互生了情愫。

只不過原文劇情,與她們所說的稍有些出處。

在原書之中,原主幾次三番的陷害純嫔,純嫔知道原主是因為皇帝才針對她,便忍不住去找了原主。

純嫔态度誠懇的請求原主,只要原主不再針對她,她就願意幫原主獲得聖寵。

具體重獲聖寵的法子,便是在皇帝設下的宴會上跳舞,先引得皇帝對原主心猿意馬,到了宴會結束,純嫔便借着賞畫的名義,邀約皇帝一同前去坤寧宮坐一坐。

因司徒聲的緣故,皇帝對原主心中仍有忌憚,但架不住純嫔這個助攻給力,皇帝被引到坤寧宮後,硬生生被純嫔一人灌酒給灌吐了。

都說是酒後亂X,純嫔計劃的很完美,但誰料到原主卻是個不會飲酒的,只是迎合着喝了兩小杯,便醉的不省人事。

眼看着原主上吐下瀉,像是個死豬一樣睡了過去,純嫔只好放棄了原計劃,準備将醉酒的皇帝扶到床榻上去。

便是這樣一扶,純嫔這一晚上就沒再下來過床,醉酒的皇帝一把拽住純嫔,與純嫔進行起生命的大和諧。

待純嫔清醒過來,一切都晚了,坤寧宮內遍布歡好的痕跡,她知道此事若是被原主知道,原主往後必定會将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純嫔不想和原主争搶什麽,為了防止原主報複她,她褪掉了原主的衣裙,将原主塞到了皇帝的懷裏,僞造出原主被皇帝寵幸的現場,又用脂粉把原主手臂上的守宮砂掩蓋掉了。

待皇帝和原主雙雙醒來,兩人都誤會了昨夜發生了什麽,皇帝綠着臉走了,原主卻歡歡喜喜的,一個多月都沒有找過純嫔的麻煩。

将近兩個月時,原主因誤食藥物出現假孕現象,太醫診脈之後也診斷原主可能是有孕了。

皇帝看在原主懷了龍嗣的份上,不再那般抵抗原主,時不時還會帶些賞賜去探望原主。

正當原主覺得生活有盼頭的時候,洗澡時婢女卻不小心把脂粉搓掉,露出了她手臂上的守宮砂。

在原主發現自己被欺騙之後,怒氣沖沖的找到純嫔對質,純嫔只得承認了那晚發生的意外,并誠心實意的對原主道歉。

原主表面上原諒了純嫔,私下卻準備借着此事扳倒純嫔。

沒過幾日,原主算計好皇帝的下朝時間,約着純嫔一起去禦花園喝茶。

待皇帝路過禦花園時,原主突然與純嫔發生争執,‘不慎’落入冰湖之中,撈上來的時候滿腿是血,被買通的太醫對皇帝說原主已經滑了胎。

純嫔這才知道,原主打的是什麽主意,殘害龍嗣可是死罪,她當即決定不再隐忍下去,要和原主正面剛一剛。

純嫔将那日醉酒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又撸起原主的衣袖,露出了原主手臂上的守宮砂,證實原主是假懷孕栽贓她。

皇帝震怒之下,當衆命嬷嬷掌嘴原主五十下,将原主的位份降至嫔位後,又命原主即刻搬出坤寧宮。

當時看完這部分的劇情後,林瑟瑟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以後洗澡一定要搓灰。

她斂住眸光,望着笑意吟吟的純嫔,以及眸色真誠的元嫔,不緊不慢的勾起了唇角:“那便多謝兩位妹妹了。”

林瑟瑟能看出來,元嫔是真的覺得愧疚想要彌補,只是可惜她對那狗皇帝不感興趣。

見她應下,純嫔笑眯眯的送上那藥參雞湯:“快要涼了,娘娘您趁熱喝。”

許是怕她還是疑心雞湯有問題,純嫔當着她的面,用銀湯匙先行喝了一口:“現在喝,溫度剛剛好。”

林瑟瑟敷衍的捧着碗抿了一口,純嫔的眸光沉了沉,唇畔浮現出一絲陰狠的笑意。

這雞湯裏沒有毒,但是放了能讓女子假孕的藥物,哪怕只是抿上一口,這兩個月內也不會再來葵水。

屆時還會出現嘔吐、嗜睡的反應,不管哪個太醫來查,都是滑脈的喜脈之照。

前世是她走了狗屎運,而這一世的皇後太過聰慧,她必定要将此事做到萬無一失,免得再出差錯。

見目的達成,純嫔将後日洗塵宴的計劃,詳細的與林瑟瑟交代一番後,留下會跳舞的元嫔在坤寧宮指導,自己則尋了借口先行離去。

元嫔曾是通房丫頭出身,幼時與舞姬學過幾年的舞曲,雖不是特別專業,但教一教林瑟瑟卻是綽綽有餘。

她挺着隆起的小腹,神色專注又耐心的指導着舞蹈動作,林瑟瑟本來只想敷衍了事,可見元嫔如此認真,也只好投入進去。

元嫔近來進補的太多,即便她只是在一旁指導動作,但沒過多大會兒,她便已經累的氣喘籲籲。

許是被元嫔憨厚的性子打動,又或者是因為上次射過元嫔一箭,心裏多少有點愧疚。

總之在元嫔離開之前,林瑟瑟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少喝點油膩的補湯,若是将孩子喂養的太大,屆時怕是不好生出來。”

何止是不好生,本身生孩子就是往鬼門關裏走一趟,元嫔前世補養的太好,以至于孩子太大,生産時難産大出血,最後落得一屍兩命,母子雙亡的結局。

元嫔一怔,随即點了點頭:“嫔妾也不愛喝那些補湯,只是純嫔姐姐關懷嫔妾,每日都會親自下廚炖些補湯,嫔妾也不好浪費姐姐的一番心意。”

林瑟瑟挑了挑眉,輕嗤一聲:“人心隔肚皮,誰知那到底是心意,還是心機呢?”

她言盡于此,也不再多說,讓杏芽将神色怔愣的元嫔送了出去。

待元嫔走後,林瑟瑟便有些坐不住了。

在後日的洗塵宴上,司徒聲想必也是要來的,屆時她當衆為皇帝獻舞,怕是他又要誤會什麽。

可她要怎麽解釋?

這邊告訴他自己是逼不得已的,轉頭就在洗塵宴上獻舞勾引皇帝?

算了吧,她怕她越描越黑。

趕緊趁着這機會把劇情扳回原軌,待她完成任務便死遁離開,免得她總是手賤,忍不住想插手他凄慘的命格。

這樣等他的天命之女出來了,她也回到天庭閉關去了。

屆時天界一天地上一年,她冬眠個半年,想必他也肯定歷完劫回來了。

說是這樣說,林瑟瑟還是差遣杏芽去了趟齋宮,讓杏芽将她醒過來的消息傳遞給了劉袤。

劉袤不敢耽誤,連忙邁步進了齋宮,弓着身子走到正在與陸想對弈的司徒聲身邊,小心翼翼道:“千歲爺,皇後娘娘醒了。”

司徒聲落子的動作一頓,緩緩擡起眼眸來:“她來齋宮了?”

劉袤如實道:“娘娘沒來,是坤寧宮的宮女來報。”

他沉默起來,眸色微微有些失神,手中動作機械的落下棋子,甚至連自己落在了哪裏都沒看清楚。

陸想望着那疊放在他白棋上的黑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阿聲,你若是想見她,大可以命人将她請來。”

司徒聲瞥了他一眼:“請來做什麽?”

陸想笑眯眯道:“反正是你的地盤,便是你想騎馬也沒人管你。”

司徒聲:“……”

那日他與她跌下馬後,她直接摔暈了過去,他強撐着用匕首将馬缰繩割斷,又把她的衣衫攏好。

正準備召來暗衛,陸想卻率人騎着馬從遠處奔來。

陸想這兔崽子曾在大理寺裏待過兩年,許是落下的職業病,每每遇到什麽事情,都喜歡先推理一番案發過程。

不出意外,陸想從案發現場,以及被割斷的缰繩和她腕間的勒痕,判斷出了他們兩人在馬背上的坐姿,進而推斷出墜馬之前大概發生了什麽。

然後,陸想的口頭禪就變成了——今天你騎馬了嗎?

司徒聲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随手撚起一顆棋子,動作從容的朝着陸想的下颌擲去。

那圓潤的棋子帶着逼人的戾氣,在空中驟然化作利器,哪怕陸想反應迅速的側身躲避,還是被那棋子的邊角劃傷了面頰。

陸想笑不出來了,他用指腹擦了擦那道血痕:“我還未娶妻生子,若是毀了容,你可要對我負責一輩子。”

司徒聲輕嗤一聲:“何必找我負責?聽聞景寧公主日日糾纏着你,求着你幫她去打擂臺。帶兵打仗有什麽意思,倒不如去給公主當驸馬。”

一聽他提起這事,陸想的身子一下便僵住了。

司徒聲失蹤那晚,他爹被刺客砍傷了手臂,他快馬加鞭趕回京城,都快到陸府了,他才發現了尾随他一路的嬴非非。

嬴非非十分理直氣壯,道是他常年帶兵打仗,她以為他要離開京城了,所以跟過來送行。

他有些無語,但不管怎麽說,他也不能大半夜把她一個姑娘扔在外頭,便帶着她進了陸府。

本想着第二天就将她送走,誰想到她還賴在陸府裏不走了。

他一說送她離開,她就一本正經的質問他,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爹就是她親爺爺,她親爺爺受傷了,她怎麽能不管不問?

嬴非非長得像是年畫上的福娃娃,見到他爹嘴裏又跟抹了蜜水似的,若不是顧及着嬴非非是晉國的公主,他爹怕是真的要将她留在陸府。

到最後嬴非非雖然走了,但和住在陸府也沒什麽區別,除卻夜裏睡覺的時間她是在皇宮裏,其他時間她都泡在陸府的箭靶場裏,磨着他教她射箭。

他本以為她是真心喜歡箭術,才死賴在陸府不走,直到昨日嬴非非才不小心說漏了嘴,道出了她的真實目的。

原來是她不小心在狩獵場中,撞見那百步穿楊的‘神弓手’高暢,高暢喝多了和旁人吹牛皮,道是對此次比武招親勢在必得,必定會将公主娶回家。

經過那日在南山校場比試箭術後,嬴非非見識過高暢對小厮拳打腳踢,逼迫小厮去當活靶子之後,便對高暢這人深惡痛疾。

她怕高暢一語成谶,所以想求他去報名參加皇帝舉辦的比武招親,先不說能不能打贏擂臺,最起碼幫她把高暢打趴下就行。

陸想對什麽比武招親不感興趣,他更沒有興趣當驸馬,可耐不住小姑娘天天磨他,他只好躲到齋宮裏來避一避清靜了。

“別提她,一提她我就腦袋疼。”

他揉了揉太陽穴,五官都快皺到一起去了:“對了,聽聞太上皇已經抵達京城了,你手下的那個叛徒可揪出來了?”

司徒聲眸光微沉,卻是沒有回答陸想的話。

在他回來的第二日,便有一個親信,留下封遺書就自盡了,那封遺書上承認自己背叛了他,更是将背叛他的細節陳述了出來,又寫明了背叛他的原因。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叛徒不是死掉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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