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甜食
臨溪鎮雖然是一很小的鎮子,規模只比村莊要大上一點點,但裏頭也算是繁榮。
布莊、打鐵鋪、茶樓酒館客棧應有盡有。
用道歸舟的話來說,便是廟小佛像大。
再直白點就是,臨溪鎮真他媽有錢。
這地兒靈山衆人也熟。
只因靈山弟子要出山歷練或是辦事,便常常需要經過此地。
不是那種進去的經過,真就是高空飛過。
靈山宗派地界過大,占據了二百五十個山頭,這其間還有蜿蜒長河、粼粼湖泊。
他們此行來此,便是為了解決臨溪鎮一樁怪事。
這半月以來,臨溪鎮頻頻走水,倒沒傷着什麽人,可損壞的物什也叫人心痛。
道歸舟掂着自己腰間的天藍色玉佩,轉着上頭天藍色的穗子玩:“察覺不到絲毫鬼氣……難不成是小孩搗亂?和他們玩游戲?”
亦清白他一眼:“你家小孩跟你玩游戲燒東西的?這是玩游戲嗎?這是玩命!”
道歸舟十分無辜的眨了下眼:“我就貧句嘴罷了……師兄你好兇哦。”
亦清忍無可忍:“因你多管閑事你同子鳴晾了我大半日,你還翻到廬雲山所屬的地界上去狗拿耗子,還丢了自己的劍……若不是有子鳴,你怕是還要折在那,我沒把你打包丢回靈山叫大師兄把你鎖起來便是好的了!”
“你若是再是如此便好好的給我待在溫靈池中,這輩子都別下山!”
道歸舟縮了縮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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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師兄是真的兇。
這麽兇的師兄……
以後怕是找不到道侶啊。
道歸舟輕輕嘆了口氣:“師兄啊,小心肝啊。”
亦清:“……我特麽就算真氣出肝病了也是被你氣出來的!”
說完,亦清也還是稍微緩了緩自己的脾氣。
他糟心的看了眼至今不覺得自己有錯的道歸舟,偏頭看向子鳴。
道歸舟也忍不住看了過去。
着實是因為在亦清怒斥他的時候子鳴太安靜了。
子鳴倚在窗戶前,無所事事的玩着一根不知從哪摸出來的紅繩兒,細細的紅線在他白皙修長的手指中穿.插,顯得格外的亮眼。
道歸舟不知道亦清有沒有這種感覺,但他卻覺得這樣的子鳴顯得有些孤寂,明明他沒表現出來任何的神色,可道歸舟心裏卻沒由來的被刺了一下。
亦清語氣平和:“子鳴,你照看些你小師叔,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他們在這臨溪鎮的一家客棧彙合,只要了一間房。
子鳴淺笑着點了點頭,還是那般溫和的模樣。
道歸舟晃了晃腦袋,揮散了自己腦海裏的念頭:“師兄,我覺得我需要誠懇的提示一下你,我才是他師叔。”
亦清冷冷看他一眼:“是,你瞧瞧他的境界再看看你的境界。入門三年始終練氣一層的好師叔。”
道歸舟:“……”
他覺得他有被攻擊到。
待得亦清提着劍出了門,道歸舟便見子鳴擡腳,慢悠悠的踱步走到了他身前。
他的手撐着亦清坐過的木椅,卻沒有坐下,只這麽看着道歸舟。
道歸舟卻是看了一眼那張椅子。
這客棧……
怎的只有兩把椅子?!
難怪方才子鳴融入不進來!
“小師叔。”子鳴垂眸看他,低聲道:“方才亦清師叔要你待在溫靈池中,你的精神海有所損傷?”
他的聲音有點沉,可語氣還是那般輕柔,像是一朵抓不住的浮雲,導致好像只是道歸舟的錯覺:“何時的事?”
這事內門弟子沒幾個知道的,知道的就只有道歸舟的同門,也就是亦清和越清二人,還有諸位長老。
不過道歸舟也懶得瞞子鳴,反正總會知道的:“我天生神魂不穩,入門三年來,常常泡在溫靈池中。”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道歸舟有一百八十多天泡在那裏面。
好在那溫靈池雖然帶了個池字,但裏頭都是滋養神魂的靈液,并非真正的水。
不然……道歸舟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手,心道他現在只怕是個全身皺巴巴的糟老頭子了。
道歸舟回想起自己錯過的一些事:“今年你們這一批拜入內門的拜師大會我師父……也是就掌門不也沒去嗎?”
他無奈的嘆氣:“拜師大會前幾日我便被師父帶着去溫靈池泡了大半年,這才出來。”
蒼華真人把他在靈山拘了快三年才放他出來,便是想要他在外頭走走,興許能找到些別的法子。
神魂不穩這事兒道歸舟心裏其實有點底。
他畢竟是穿越來的,這靈魂和這身體不符合,實屬正常。
子鳴将手裏的紅繩放下,直接擡手覆在了道歸舟的腦袋上。
道歸舟一怔,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從脊背撺出,一瞬間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道歸舟覺得自己頭皮要炸了。
他感覺他的腦袋很疼。
因為……
在那些噩夢中……
有一個場景是子鳴将手放在他的腦袋上,然後他的腦袋炸掉了。
道歸舟當時被那血腥的場景弄得很麻木。
當晚就再也沒有睡着,連着大半個月聽到爆炸聲就覺得腦瓜子疼,偏偏那個時候亦清同大師兄在練劍,天天炸的他們靈劍峰的那個水池作響。
那段時間道歸舟反複去世,幾經心态碾壓,最終還是他們善解人意的大師兄發現道歸舟每次看他們練劍就要摁額角,這才終于把練武場移到了後山去,沒再折騰道歸舟了。
但此時不一樣。
噩夢終究只是噩夢。
子鳴修的是純陽至剛的功法,他的劍也是“純陽劍”。
他的靈力自然是熾熱而又溫暖的。
當他的靈力自道歸舟的天靈蓋注入而下,道歸舟只覺自己渾身都被浸泡在了溫泉當中。
暖洋洋的感覺蔓延自四肢百骸,道歸舟原本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了下來。
他閉上了眼睛,竟有一瞬起了些許貪戀的念頭。
道歸舟被自己這短暫的想法弄得一怔,旋即也突然反應過來了。
他睜眼瞧子鳴,卻只能瞧見子鳴的腰腹。
他腰間墜着個镂空銀球,裏頭有兩點血紅,那是靈玉所制。
銀球下跟着一條血紅色的流蘇,那便是他身份的象征。
這玉同道歸舟的玉是一樣的,他們注入靈力,這玉便可以變換顏色。
基本每個人的色是都是不一樣的,第一次注入就會定型,也決定了他們修行的功法是陰還是陽。
道歸舟的是天藍色,故而他修行的功法偏陰,劍意也是以水屬為主。
子鳴是純陽……那修行的劍意是火嗎?
他不大記得書裏是什麽樣子的了,但就昨日來看,子鳴好似也不是火屬啊……
道歸舟被自己這一打岔,一時間也忘了自己本來是要說點什麽的。
直到子鳴收回了自己的手,道歸舟這才想起來:“小朋友,查出點什麽了嗎?”
他揶揄道:“來,讓我聽聽你的結論。”
就他神魂不穩這事,他師父操碎了心,每每瞧見他就總要嘆口氣都毫無辦法。
子鳴以後說不定能給他治治,但現在……練氣五層在他那“子”字輩的确算是能看的了,可在修真界,那不過是滄海一粟。
子鳴無奈的笑了下:“我怎可能知師叔你究竟是為何?只是有些好奇罷了,我還從未見過有人天生神魂不穩。”
他頓了頓:“來的路上瞧師叔盯着一糕點鋪許久了,師叔可要用些?若是要,我便替你買回來。”
那糕點鋪離這不遠,子鳴跑一趟的确不算辛苦。
再說就算辛苦,以道歸舟這人的脾性,大抵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支使小輩。
道歸舟:“那我要綠豆糕,鮮花餅……亦清師兄喜歡吃些鹹的,他雖總是板着臉訓斥我們說要提前辟谷,實際就是個傲嬌,你看看,若是有,幫他也買點。”
他頓了一下:“說起來,你喜歡吃什麽口味呀?若是下次大師兄再去城裏辦事,我叫他帶吃食回來時,也給你捎一份。”
子鳴微微偏頭,眼裏的笑意有些淺淡:“我并不挑嘴,多謝小師叔了。”
他直徑離去,溫和的神色卻在出了客房時瞬間消失殆盡。
他眼裏閃過幾抹陰桀和冷戾,像是化不開的寒夜。
子鳴垂眸遮住眼裏的神色,一身的陰郁被他壓的極好,叫外人看着只以為他是一個不大愛說話的少年。
他一步步往外頭走,握着劍的手卻是猛地攥緊。
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骨節也格外的分明。
為何……他魂魄不全。
亦清回來時,子鳴尚未回來。
在聽到道歸舟說他打發子鳴去買糕點後,亦清糟心的看着他:“你能不能有個師叔樣?這可是你嫡親的師侄。”
他頓了頓,又嘟囔:“玉清師兄究竟是遭了什麽罪?他要伺候你這祖宗,他徒弟也還要伺候你這祖宗。”
“喂。”道歸舟給他倒茶的手停下來:“我好歹是靈山上上下下唯一的病患好嗎?”
亦清冷哼一聲,撩袍坐下,自然而然的端起茶杯:“鎮中一共一百零一戶人家,目前已有三十二家出現過走水事件,只是……”
他皺眉:“這些人家都沒有什麽特殊的關聯。臨溪鎮家家戶戶也互相都認識,想要找緣由,怕是有些難。”
道歸舟懶洋洋的給自己續杯:“就是因此事過于詭異,師父才會允許我下山。第一起走水起自何處?晚上我走一趟。”
聽他主動提起,亦清忍不住問:“你真有這麽神?我常聽大師兄提及,總有種你是隔壁廬雲山安插.進來的探子的錯覺。”
講實話。
道歸舟始終覺得天道化身其實真的更适合靈山隔壁的廬雲山。
他也始終覺得自己去廬雲山了會把在靈山受過的挫折全部找回來。
奈何……
某位系統常常以他的生命作為威脅。
【沒有。】
道歸舟:呵。
【原話是‘如若不遵循,後果自負’。】
道歸舟誠懇的回複它:不太好意思,就我這麽多年的人生經驗和我出過的《舟舟倒黴的一百八十種方式》來看,如果我不遵循,大抵是會整得很慘的。
道歸舟可以允許作死,但是因為他大致知道結果。
但他不能允許這種“後果自負”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這萬一真的不是要他的命,反而是他看過的小說中的那些懲罰手段,比如電擊,比如感受一下死亡再複活,比如多少級痛感……
那還不如殺了他。
道歸舟這頭和亦清在随意的聊着靈山和隔壁廬雲山的事,那邊子鳴就提着油紙走了進來。
他進來時道歸舟正好在同亦清因內門授課的事争執,道歸舟還不等子鳴開口就接過子鳴手裏的糕點,然後一把拉過旁邊的一張木椅放在自己身邊:“子鳴!別理你亦清師叔!糕點也不許給他吃!”
他瞪亦清一眼:“等這貨什麽時候覺得我說的是對的什麽時候才理他!”
子鳴看着那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木椅頓了一下。
他靜靜的看了會兒,忽然笑了笑。
他說:“小師叔,我喜歡吃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未來——
子鳴:小師叔,你好甜,我可以經常嘗嘗嗎?
另,我覺得如果哪一天我日萬了,你們可以給我cp頒發個錦旗,為了督促她碼稿子,我的存稿多了一章[黑臉]
感謝在2020-08-12 09:41:03~2020-08-13 09:34: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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