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世界

岑仇的确松手了。

不同于上一世的針鋒相對, 這一世他們之間的确有碰撞,但這點尖刺下卻莫名的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道歸舟不知道這些情緒是好是壞,但至少這一次他不用再握着他的手激他讓他把劍刺進自己的胸膛了。

他揮散了秋雪, 又示意識雲退下, 只轉身帶着視線緊盯着他的岑仇往裏頭走:“你是世界選中的天道之子,我是天道。”

他推開了竹門,并沒有停下來讓岑仇先進,而是直徑的走到了屋子裏頭跪坐在蒲團上, 随手燃起了火。

岑仇掃視了一下這裏, 随手關了門:“你的名字?”

道歸舟頓了頓,他擡眸看了眼岑仇:“道歸舟。”

“道歸舟?”他揚眉輕笑着坐到他對面, 道歸舟覺着他喊他的名字其實是挺好聽的,但下一個稱呼又變回原樣:“小師叔,好玩麽?”

還是那一個問題,道歸舟只垂眸不答:“你雖是作為魔神飛升,但你的使命與責任仍舊未變。你……”

“小師叔。”

他打斷他:“你是為了那些東西才到我身邊的嗎?”

道歸舟沒回答,只是平靜的看着他。

他以為他和識雲和秋雪他們一樣, 他不說他們便不會問, 也不會去猜, 在他們心裏他們習慣性的将道歸舟奉為自己心中的神明、

不忤逆、不拆臺、不好奇。

可他不一樣。

也許對于他來說道歸舟曾經也是他心中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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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第一個向他伸出手,也是第一個會關心他擔心他的人。

但也是唯一一個騙了他還能好好的坐在他面前煮茶的人。

岑仇的手撐在了矮幾上, 湊近道歸舟:“小師叔,說話。”

道歸舟:“……你想聽什麽?”

他語氣冷靜:“這些重要嗎?你現在只需明白你之後要做些什麽。”

“這不是有你嗎?”他歪了一下頭, 手又不安分的撥了一下他的耳垂,惹得道歸舟的耳廓瞬間滾燙起來:“只要小師叔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道歸舟的手微微蜷曲了一下,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似乎又是痛了一下,聽到了本就不該聽到的聲音, 那是他的手心再一次裂開裂縫的聲音。

他只能說:“岑仇,我修的是無情道。我亦是天道,我不可能永遠陪在你身側。”

其實岑仇原本修的也是無情道。

在他築基時選擇功法,玉清便叫他修行無情道。

這也是上一世的軌跡,若要成為天道,無情道是必行之路。

但岑仇……

走火入魔了。

于是他的道便成了魔道。

屋內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道歸舟垂眸想要伸手去拿白瓷壺給他泡杯茶讓他冷靜的跟他好好聊聊,可他卻是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将其狠狠的握在自己的手裏。

道歸舟覺得自己應該是感覺到痛了的。

他不常與人有這樣的肢體接觸,這令他有一瞬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這個意圖被岑仇識破後,換來的是更加用力的縮緊。

道歸舟終于将自己錯開的視線放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靜靜的看着面前人那冰冷的視線,終于沒有繃住自己的表情,到底還是抿了一下唇。

這明明是一個很細微的動作,可岑仇就是捕捉到了。

他不僅抓住了,還順着竿子往上爬,忽然俯身在他微抿的唇畔落下一吻。

道歸舟的身體幾乎是瞬間僵硬。

他原本半阖着的、顯得有些無趣又無情的眼微微瞪大。

這大概是道歸舟能表現出來的最鮮活的情緒了。

所以岑仇偏頭挑眉勾唇:“小師叔,你也是喜歡我的。”

道歸舟看了他很久,沒有說話,而他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麽使命責任,只是默許了他像在靈山時那樣始終尾随着他。

不過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只敢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邊孩子了。

現在的他敢當着識雲和秋雪的面直接勾住他的肩膀,敢直接逗他,甚至會在他看着那口池子發愣的時候一把抱住他。

還有……

道歸舟冷漠的擡手薅了一把自己沾了水貼在臉上的發絲,整個人都泡在這口曾經被他盯過無數次的池子裏。

而岑仇就坐在岸邊,他随意的坐在地上,一條腿支起手臂搭在膝蓋上,笑容稍微有些燦爛。

“小師叔,”岑仇啞笑着說:“你先前同我說什麽來着?你是天道?”

道歸舟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我修的并非劍意。”他說:“劍道勝不過你正常。”

再說了,世界為他選出的接班人,自然是強過他的。

而且這段時日來,他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就連靈魂都常常會感覺到疲倦。

也只有和他在一起時,道歸舟才能多擡一下眼皮,多動幾下嘴巴。

岑仇朝他伸出手:“你喊聲好聽的我便拉你上來。”

道歸舟:“……”

他感受着壓迫着他的劍意,看着岑仇的視線過于平淡。

可這卻惹得岑仇嘴角勾着的弧度更深,他伸着自己那只手沒動,從容不迫的瞧着道歸舟。

道歸舟淡淡的垂眸看着,最終還是擡起了自己的手,然而就在他要放上去的時候,岑仇卻又将手收回:“小師叔,好聽的。”

道歸舟:“……”

見他不說話,岑仇也不着急,只用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等他開口。

道歸舟:“你想聽什麽?”

岑仇微微偏頭:“夫君?”

道歸舟:“……”

他冷漠的注視着他,看他在說完這話後笑的更加的厲害。

等到他笑過之後,又将手再次遞出:“好了,不逗你了。上來吧。”

道歸舟也不惱,只又伸出了自己的手。

這回岑仇倒沒有作妖了,而是一把将道歸舟拉了起來。

道歸舟帶起了一片的水花,微微濺在了岑仇的衣袍上。

他還沒動手,岑仇就先給他施了法術将他身上的水珠全部散去。

之後岑仇攬住他的腰,同他面對面貼着微微垂頭:“小師叔,我陪你練劍,是不是該有什麽獎勵?”

道歸舟:“是你非要同我比劃。”

“哦。”岑仇說:“那我贏了你,是不是該有什麽戰利品?”

道歸舟沒推開他,卻又沒有接話。

岑仇也不在意,只低頭吻住了他的唇。

然而這個吻還未加深,會定期上來彙報的識雲就撞見了兩人之間這層窗戶紙。

道歸舟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他,畢竟總歸要照顧一下識雲這個老人家的心情,可岑仇卻是将他摟的更緊,哪怕他的唇的确離開了他,可他們之間的姿勢以及他泛紅的耳廓還是叫識雲跳腳。

他聽見識雲怒斥他:“臭小子!你沒大沒小!你這是……你這是大逆不道!你竟敢這樣、這樣對待天道大人,你……”

岑仇從道歸舟身後環住道歸舟的脖子,另一只手摸上了道歸舟的臉他的大拇指指腹壓在道歸舟的唇角,眼裏的笑意有幾分輕快和挑釁,但說出來的話和他表現出的情緒卻大相庭徑:“小師叔,我知我有罪。”

他的聲音很輕:“可我對你都是真心實意的,絕不像觀主所要表達的意思那般。”

道歸舟沉默一會兒,最終沒有拂開他作亂的手:“識雲。”

他說:“你去竹屋等我罷。”

識雲被這位茶藝精湛的魔神氣到昏厥。

道歸舟本以為他跟岑仇這樣閑适的日子可以繼續下去,但這一次識雲上來,帶來的消息沒有一個好的。

他必須盡快讓岑仇接任他的位置,然後自己為這個世界羽化。

于是他和岑仇就有了第一次的争吵與冷戰,他也被壓抑着怒火的岑仇關進了他帶上來的那片深淵裏。

這樣的關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他終于不得不自爆維持世界的那一天。

那一日他吩咐好了所有的事情,也是這個世界重置後第一次真正的跟他動手,将他關在了竹屋裏頭,還命秋雪與識雲看住他。

然而在他想要留點東西給他,前去他的那片深淵時,他居然從那裏面走了出來。

帶着滿身的怒火與桀骜,帶着第一世見面時的陰冷和殺氣。

道歸舟就站在那裏,任由他将他狠狠的圈禁在懷中,感受着背後有一把他最熟悉不過的利刃抵着他。

他聽見他在他耳邊冷冷低語:“小師叔。”

他說:“道歸舟,如若你要為了這個世界去死,還不如我先殺了你。”

“左右這個世界與我而言沒有多大的用處。”

“左右你都要離開我,倒還不如先讓我動手。”

“這樣你便永遠的屬于我一個人了。”

他的語速越說越快,到最後竟詭異的升起了幾分輕快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道歸舟的背被碎星的劍尖抵着動彈不得,于是岑仇便松開了摟住他的手,保持着兩人緊緊挨在一起的姿勢,那只空閑的手撫上了他的脖頸、臉頰,帶着繭的指腹一點點攀爬而上,像是要将道歸舟的所有仔細描繪一遍。

“為何呢?”

“為何你非得要選擇他們?”

“不過也好。”

岑仇的劍狠狠的刺穿了道歸舟的心髒,連帶着他的一起全部刺穿。

兩人的鮮血互相交融,岑仇垂首輕吻他的眼簾、鼻翼、唇畔,一點點往下,最後以一種異常溫柔而又神聖的姿态親吻了他的喉結。

“小師叔,要麽世界與你一起毀滅,要麽你就只能待在我的身邊。”

這世界或許的确還是美好的。

上界的日子也的确舒服而又有趣,還有份難得的安逸。

在這裏岑仇不需要去想什麽以後,也不需要去想起自己的過去,反正沒有人在意。

可岑仇的世界不是這個世界。

他的世界自始至終只有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別太驚訝_(:з」∠)_

病嬌就是如此_(:з」∠)_

明天中午那章大家盡量準時到哈

有可能我要二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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