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節

身上一松,服從地把藥汁慢慢喝了下去。

白莽連那點藥渣都給阿衛喂了進去,苦得阿衛直皺眉頭,立即咳嗽起來。他這才松開阿衛的手臂,讓他靠在軟枕上好生休息。阿衛正咳了幾下,忽然悶哼了一聲,眉間發皺,雙手立即托住滾圓的腹側,身體向前傾去,呼吸有些發顫。

白莽見狀,登時眉間緊蹙,目露煞氣,攬住阿衛的腰,把手貼在阿衛腹上。

阿衛也反應過來:這熟悉的感覺,分明就是……

白莽也感覺到阿衛肚腹上一陣輕微的收縮發硬,立即大喝道:“把巫醫大人請來!”

阿衛看着周圍的人慌慌張張地跑出去,雖聽不明白白莽的話,但絕非好事。他轉過頭來,看見白莽眼中的煞氣,那雙青色的瞳孔正在緊緊地收縮着。白莽猛然轉頭瞪向阿衛,他突然伸手掐住阿衛的脖子,厲聲質問道:“你別做蠢事!”

阿衛卻直直地盯着他,眼中毫無畏色,異常冷靜地回應着:“我什麽都做不了。”

白莽驟然甩開手,狠狠握緊拳頭,轉眸慢慢看向阿衛尚未足月的肚腹。阿衛也低下眼去,看着自己随着呼吸微顫的肚皮,心中驀然騰起一絲快意。

巫醫大人來看過後,便與白莽在一旁解釋起來。阿衛看着他們焦灼的神色,只怕他肚裏的種是要保不住了。這時,他的肚子又開始發硬,但還是輕微的那種,仍然可以忍耐。阿衛眸子微動,卻不動聲色。

接着巫醫又在他的腹上揉揉摁摁,轉頭與白莽說了幾句。白莽便吩咐下去。過了一陣,阿衛見有人擡了幾個冒着煙氣的香爐進來,擺在屋中。阿衛聞着那味道,是某種草木焚燒後的清香,但現在燃了大把,顯得十分濃郁。

阿衛聞了幾口,忍不住輕咳起來。白莽見阿衛咳嗽,登時大怒起來,一腳踢翻了扇動香爐的侍者,怒聲大罵起來。其餘侍從立即将爐子端出去一個,以免熏着阿衛。白莽又大步邁上前來,盯着阿衛的肚子,眉間擰作一團,嘴邊的刀疤如蜈蚣般扭動着。

現在正值四月,春暖花開之時,白莽碰了碰阿衛的手背,仍是冰得發僵。他又呵斥了衆人,要侍從搬來獸皮毛毯替阿衛蓋上,又要去摸阿衛的肚子,卻被巫醫叫住。阿衛聽巫醫說了幾句,就見白莽伸出手來,強行把自己的雙手塞入被褥中,還語帶警告:“不可以再摸肚子了!要是痛了,立即叫人過來。如果這個孩子保不住……”他忽然放低了聲調,青瞳死死地盯着阿衛,“很快還會有下一個。”

接着,白莽就在一旁坐下,命令阿衛閉上眼睛睡覺。阿衛一直沉默着,慢慢阖起眼,聞着屋內草木的清香,漸漸睡去。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變暗,阿立服侍着阿衛吃了晚飯。晚飯裏有一種很奇特的飯食,與一種泛着清香的葉子一起蒸過,透着一股讓人着迷的香氣,口感也糯糯軟軟的。

阿衛被抓來這麽久,第一次有了生存的動力,便忍不住多吃了幾口,感覺腹中有些撐了才肯滿足。阿立又服侍他洗漱了一番,陪着阿衛躺在榻上說了會兒話。期間白莽又進來看過,問阿衛是否腹痛,停留了好一陣才肯離去。阿立便撤下軟枕讓阿衛躺下睡覺。屋內的熏香似乎有安神作用,使阿衛很快又睡着了。

到了夜半的時候,阿衛忽然被一陣強烈的腹痛疼醒過來。肚子裏漲得不行,緊巴巴地撐着,好像随時要裂開似的,身上也陣陣發冷。阿衛意識到今夜的晚飯讓這身體有些承受不住了,也立刻牽起了白天的那一陣陣痛。阿衛卻悶着頭不出聲,一手使勁地揉着自己的肚子,只盼望那腹痛能越來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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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果真如阿衛所盼,他的肚子開始用力地發硬了。阿衛再一次感受到那種把肚皮緊緊絞着、五髒六腑都要揉碎了的痛苦。他卻把被角塞進自己的嘴裏,使勁往嘴裏塞着填着,來堵住他越來越重的喘息聲。似乎是得力于白莽數月來的精心調養和照顧,阿衛的陣痛來得又急又快。他的喘息聲漸漸大了,額上的汗也開始流下來,肚子仍然漲得快要裂開一般。

阿衛側過身來,用肚子壓住被褥,又拿手把褥子扯緊。當陣痛來臨的時候,他緊緊咬住被角,把肚子用力地向前挺起,同時抽緊被褥,讓肚子硬梆梆地頂在被褥之上,以此來代替雙手的壓腹。幾次過後,阿衛漸漸挺不動腰了,肚子也沉得發着墜。他喘着氣休息了一陣,又輾轉着身子慢慢躺平,這時他又倦又困,身上也已然汗濕,眨了幾次眼睛便失去了意識。

4.

第二天清晨,白莽急匆匆地跑進阿衛的木屋,正見阿衛架着雙腿躺在榻上。此時阿衛已鬓發全濕,身上的衣服也濕答答地黏在身上,勾勒出渾圓高挺的肚腹形狀。他正咬着白布,抓着侍從的胳膊大力喘息,面上汗涔涔的。白莽沖上前來,沖着正在忙碌的巫醫怒聲叫罵着,而巫醫也在極力分辯。

兩人争吵之際,阿衛忽覺腹中一陣有力的收縮,他頓時“嗚--”地一聲,極力仰起脖子,順帶着挺起滾圓的肚腹,一手抓住侍從手臂,一手在被褥上青筋贲張地使勁扯着。白莽見阿衛肚腹直挺,雙腿大張,面上汗如雨下,神情痛苦萬分,只怕是很快就要臨盆了。而他腹中尚未足月的神子,即使順利産下也定然神力不足,血統純淨尚且不論,光是體力便不夠格了。

阿衛便聽白莽激烈地大叫起來,嘴邊的蜈蚣仿似要爬下來咬住那巫醫的脖子。那巫醫也不停安撫着,拿起一塊扯好的白布,疊做幾疊,然後從藥罐中挖出一團漆黑的藥泥來,取來一小撮燃燒的草木在上頭熏了熏,便命令侍從掀開阿衛的衣裳,大手一張,将白布和着藥泥貼在阿衛的肚臍處。

阿衛頓覺一陣溫熱在腹上蔓延開來,他“呵、呵”地喘着氣,看着自己冒着汗的肚皮,這時又一陣陣痛襲來。阿衛悶着喉嚨踢蹬着雙腿“唔唔”了幾聲,雙手又抓又撓,感覺有一雙手在自己的肚子裏使勁搗動着,要把他的內裏都捏得稀爛。他又忽然挺起上身,大汗直冒,大聲慘叫出來。

“啊--!”

衆人死死按住阿衛的身子,以免他傷到自身與神子。巫醫又在用白布在阿衛肚皮上裹了幾圈,把那藥泥固定住後,便站在一旁靜靜等待。

阿衛仍然嗬嗬喘氣,不時挺動肚腹,過了一陣之後,他才漸漸恢複平靜,而肚皮也漸漸柔軟起來。阿衛聽着周圍的說話聲,心中漸漸失落,慢慢阖上眼睛陷入深深的困倦之中。

這樣過了兩日,阿衛的肚子都沒有再發作,而肚皮上還需要貼着那奇怪的藥泥。阿衛聽說那藥泥之中不僅有珍貴的安胎藥物,還被施了咒術,這才勉強穩住他腹中急要早産的神子。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在五天之後,在更換藥泥之時,腹上的藥剛剛被擦拭幹淨,阿衛的肚子又一次毫無征兆地發硬起來。

這一次,誰都沒有料到,就連阿衛自己都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肚子。等白莽和巫醫急匆匆地趕來時,阿衛已經哼哼低叫了好一陣。白莽見狀,幾乎氣急敗壞,一把拎起阿衛的衣襟,瞪緊了眼睛喝問:“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

他低沉的嗓音被怒火強行扯開變啞,喉嚨裏似要噴出火來。

阿衛輕輕喘着氣,揉着自己的肚腹,雙眼淡淡地看着白莽,滿臉鄙夷之色。

“大概、是你的兒子、不中用吧……”

白莽聽到阿衛的諷刺,又見他嘴邊微微勾起冷笑,他從未想過這樣的笑容,竟會出現在這個看似懦弱畏縮的奴隸身上。自己真是小看他了,在他膽敢接受毒害赤羽的交易時,就應該想到此人絕非善類!

他抓緊阿衛的衣襟,青瞳微微眯起,眉間皺得幾乎看不見間隙。他的聲音壓得又低又沉,貼到阿衛耳邊,如毒蟲鑽進他的耳朵裏。

“你得知道,你們人類有句話,叫做‘擒賊先擒王’。既然你讓赤羽喝了那藥,你以為,還能是普普通通的迷卝藥嗎?”

阿衛的眼眸倏然縮緊了。他的心在加速跳動着,又一次勾起那晚的回憶。

“那藥啊,”他聽白莽低低地笑着,“是我族中獨有的九蟲。那九種劇毒的蟲,養成一蠱。你知道,蠱是用血養的。把手伸進去,讓蠱蟲吸飽了,全身漲得血紅,日複一日,如此養上一月。而要對付赤羽那種家夥,用一般人的血可是鎮不住他的。”

阿衛慢慢轉過眼睛盯着白莽,雙目瞪得圓圓的,“你、還用自己的血來喂毒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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