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東方度愣了幾秒,反應過來,起身說道:“我這就去打掃天樞和天璇。”說完往門口走去。見東方度朝自己走來,楚覓本是扶着門框的手放下,微微一笑,“還是我陪你一起去打掃吧。”看了眼還呆坐着的暗雲和東方淩梧兩人,轉身和東方度一起去了天樞和天璇。
見兩人走了,暗雲和東方淩梧才反應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這師姐弟又獨處去了?這般想着,忙起身追東方度和楚覓去了。
無崖山,從未有外人來過,因此,這裏的七間木屋,從未上過鎖。天樞和天璇兩間屋子,常年都空着,但屋內的床榻桌椅書架卻都齊全,仿佛早已料定會有主人。
“師姐,你進過天樞嗎?”推開天樞的房門,東方度看到屋內齊全的擺設,驚訝地轉頭問道,“師父難道還打算收徒弟?不然這沒人住的屋子,怎麽什麽東西都有!”
“我這也是第一次進這屋子。”楚覓與東方度一樣好奇,說完跨過門檻進了天樞,環視一圈,與自己的屋子擺設一樣,只是床鋪空着,書架上沒有任何書,書桌也是幹幹淨淨的沒有任何東西,“小度,你去櫃子裏看看是不是有被子,若是沒有去便我房間的櫃子裏抱兩床過來。”說着的同時從門腳處拿了把掃帚,開始打掃起來。
“櫃子裏放了三床被子呢師姐”東方度打開櫃子,轉頭朝楚覓說道。就在這時,東方淩梧和暗雲來了,兩人進了天樞,看到正拿着掃帚低頭掃地和站在櫃子前的東方度,羞赧地說道:“我…我們也來幫忙打掃。”
楚覓直起身子,挑了挑眉,“公主也會幹這下人的活嗎?”說着走到暗雲和東方淩梧的跟前,瞥了暗雲一眼,又轉頭上下掃了東方淩梧一番。
“師姐,你說什麽呢!”見此情景,東方度快步走到東方淩梧身邊,微皺了眉,總覺得楚覓話中帶着刺,聽得東方度心中生出了一絲不舒服。明明師姐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麽現在竟然會針對其東方淩梧來?
東方淩梧略有尴尬,拿過楚覓手中的掃帚說道:“只…只是掃地而已”說着就打算打掃起來,東方度攔住東方淩梧,又一把從東方淩梧手中搶過掃帚,皺着眉說道:“淩梧,有我在,這些活我來幹就好。”說完轉頭冷冷地看了眼楚覓,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這是我皇姐,別拿話刺她,也別讓她幹活。’
楚覓微愣,自己明明就是開個小玩笑,東方度的反應怎麽那麽大?看着明顯是護着東方淩梧的東方度,眼神黯然,心中嘆了口氣,從東方度的手中拿過掃帚,“還是我來掃吧”說完轉身,不再看東方度一眼。
東方度看了眼似乎生氣了的楚覓,知道自己剛剛的反應過大了,想道歉卻想到還有東方淩梧和暗雲在,便轉頭對東方淩梧和暗雲說道:“你們先跟我出來吧。”說完握住東方淩梧的手,将她和暗雲帶離了天樞,帶回了自己的開陽。
“淩梧,對不起,師姐她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沒嘲笑你。”東方度低眉替楚覓向東方淩梧道歉,她也不明白這是怎麽了,怎麽回了無崖山,師姐明明只是跟東方淩梧開了個玩笑,完全沒有嘲笑東方淩梧的意思,自己的反應就會那麽激動,師姐的為人,她該是這世界上最清楚的。
東方淩梧想到忽對自己魅笑忽對自己開玩笑的楚覓,搖了搖頭,“沒事,我知道她是開玩笑。”說着摸了摸東方度的腦袋,“度好像突然長大了,總覺得我不像是你的皇姐,反而像是你的皇妹,有一種比你小了幾歲的感覺。”
東方度聽此,低下了頭。看着忽然低頭的東方度,東方淩梧輕笑道:“怎麽還害羞了?誇你長大成熟了還不好嗎?”
‘我都二十了,的确是比你大了。明明想在你面前變得像個孩子一點,卻總是無意識地會像個大人一樣護着你。’低着頭的東方度,哪是害羞,只是心中愧疚,有種難以面對東方淩梧的感覺。最親的皇姐,卻仍舊對她有防範之心,生怕東方淩梧看到自己眼中的那一抹被人看穿的慌亂。
斂去那一抹慌亂,恢複常色,東方度擡頭,嘴角帶笑,眼神堅毅,“以後,我都會護着我的皇姐,我的淩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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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我呢?我的度哥哥,你還會護着我嗎?’看到東方度一臉深情地對東方淩梧許下誓言,暗雲的心悶疼,眸中是被人抛棄的哀傷與無可奈何,縱然知道東方淩梧是東方度的皇姐,還是難以抑制胸口處生出一陣接連一陣的鈍疼。
“我的度,真的長大了。”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東方度,看着她眼中的真摯和堅定,東方淩梧眼神柔和,心中一片溫暖。
兩人凝視着彼此,忽略了身邊還有一個暗雲。站在一旁許久尴尬似外人的暗雲終究忍不住出聲喚了一句“度哥哥”,語氣中帶着幽怨。
東方度回頭,看了眼一臉小心翼翼模樣的暗雲,輕咬了嘴唇,轉頭對東方淩梧說道:“淩梧,雲兒,你們就安心在我房裏休息吧,有師姐給你們打掃屋子,你們就不用操心了,現在是巳時末大約快午時了,我去抓只野雞野兔什麽的,準備午膳。”
東方度走出房門,在門口頓住,回頭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暗雲,心下嘆了口氣,毅然的離開了。
東方度和暗雲兩人間的不對勁,就連東方淩梧都看出來了,猶豫再三,東方淩梧還是問了出來,“雲兒,你和度,是怎麽了?”暗雲看着東方度的眼神,明顯帶着愛戀,而東方度時而逃避時而坦然面對暗雲的舉動,就連遲鈍的東方淩梧都察覺到她的那些行為有多刻意了,輕呼出一口氣,“你是不是,喜歡度?”未問出口的下半句話——度是不是也喜歡你。
暗雲低着頭,緊咬雙唇,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喜歡她,喜歡很久了。”對她的喜歡,有多久了?一年?十年?百年?不,是三千年,不是喜歡而是愛了整整三千年。看着最愛的人,死在自己的劍下,倒在自己的懷裏,追去黃泉,想用來世償還她的愛,卻發現她已毀去了輪回簿,再無來世。
‘我在努力的向你靠近,你卻對我避之不及,若非我緊步跟随,你我是否已成路人?’暗雲心中暗問,這些日子,她不是不知道東方度故意對自己的忽視,不是不知道她故意做些讓自己心痛的事,不是不知道她又愛又恨的矛盾糾結,‘是怕愛上我會重蹈前世的覆轍嗎?還是因為……’
“很久?”一句很久拉回暗雲的思緒,東方淩梧側頭,低眉思索片刻,“你和度,應該認識不過一年吧,她一年前回的宮,雲兒應該是在那之後與度相識的吧……”話中帶着懷疑和試探。‘一年,又何如能說很久?’東方淩梧微微搖頭。
見東方淩梧搖頭,暗雲沒有解釋什麽,任由她去了。“公主,我去幫度哥哥一起抓野雞。”抱拳行了一禮,獨留東方淩梧一人在東方度的房間。想到前世,東方度向自己描述的隐居生活,住在小木屋,上山抓野雞,河裏抓魚,嘴角無意識地上揚,一抹淺笑漾開,随即笑容褪去,眼中滿是哀傷。
冬季,樹木禿枝,萬物枯萎,一片蕭條,想要找野雞和野兔什麽的,頗為困難,東方度在林子裏找了許久,都未見到一只小動物,想到不遠處有個湖,便想着去湖裏抓幾條魚算了。八歲那年,就是被師姐楚覓踹到那個湖裏,導致自己一度對湖水有恐懼,只是如今,雖仍懼水,卻也敢接近了,只是不敢入湖太深。
剛到湖邊,就看到湖對岸有個人正撅着屁股低頭似在埋什麽,青色衣袍,滿頭白發,不用說,正是東方度的師父無崖子。“師父!師父!”東方度興奮地朝無崖子大喊,本想直接越湖飛到對岸,看了兩眼湖水,轉而跟只歡快的小鹿似得繞着湖往無崖子跑去。
無崖子起身,拍了拍雙手,拍去塵土,往東方度走去,笑得和藹,“是小度兒回來了?為師都一年未見小度兒了!”
跑到無崖子跟前的東方度,笑得一臉燦爛,“師父,我好想你。”說着直接抱上了無崖子,等抱夠了才松開手,退開身子問道:“師父,你剛剛在埋什麽嗎?”說完轉頭朝無崖子剛剛站的地方看去。
“不是在埋,是在挖。”無崖子笑着捋了捋胡子,“挖了好幾個地方了,都沒挖到當初埋下的那壇無憂酒,既然小度兒回來了,那小度兒替師父挖吧。”
“無憂酒?喝了就能無憂嗎?”東方度走到無崖子剛剛蹲的地方,掃了不遠處幾眼,果然看到了泥土翻新的痕跡,‘還真是挖了好幾個地方’,拿起小鋤頭掘了起來。
“無憂酒,喝下自然無憂。小度兒,你小心點挖,別把酒壇子給砸碎了!”無崖子站在一邊,樂呵呵地看着小徒弟撅着屁股挖坑找酒。
“師父,你這酒埋了多久了?竟然都能忘記埋在了哪裏!”
“大約有二十年了,時間太久,記不清确切的位置了。”看着埋頭小心翼翼挖土的東方度,無崖子臉上的笑容愈盛,繼續說道:“埋了好幾個地方,湖邊只埋了一壇。”
‘埋了好幾個地方?湖邊只埋了一壇?’東方度嘴角抽搐,不禁腹诽,也不知道她這個師父是怎麽想的,埋酒還分那麽多個地方,是怕被人偷嗎?東方度不再說話,生怕無崖子一高興讓她去把其他幾個地方的酒也給挖出來。
想到楚覓和自己一同回了無崖山,低頭挖坑的東方度停下動作,側頭對無崖子說道:“師父,師姐也回來了。”說完轉頭繼續挖起來。
“小覓兒也回來了?”無崖子左手背在身後,右手不停地捋胡須,“自從你回宮後,她便也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無崖山,今天跟你一起回來,難道是跟你一起回宮了?”
挖坑的動作一滞,随即又繼續挖起來,“沒,師姐沒跟我一起回宮。”胸口泛起一陣心疼,心疼師姐的傻,心疼師姐的隐忍。如今這個年紀,有些感情,就算不說,東方度也能明白。
“對了,師父,我還帶了兩個人來,今晚就住天樞和天璇那兩間屋子,可以嗎?”想到東方淩梧和暗雲兩人,東方度直起身子,孩子般笑着看着無崖子,‘笑得這麽乖,師父應該就不會罵我了吧……’
“那個女娃娃就是跟你一起上山的吧?”無崖子朝湖對面揚了揚下巴,隔着湖仔細打量起暗雲來,一襲白衣,墨色長發,左手拿着一把劍,右手握着拳,一直看着東方度,那眼神,愛中帶着幽怨,怨中又帶着悔與痛,仿佛歷盡了滄桑。
順着無崖子的視線,東方度轉頭,便看到了湖對岸一直看着自己的暗雲,對上暗雲的雙眸,一時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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