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楊細的家
兩人依舊是先逛到集市,沒想到天犬回到小島的消息,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已經傳遍了街頭巷尾。兩人走在路上,幾乎所有人都在偷偷觀察他們,卻又不敢太明目張膽,陸淺一回頭,他們立刻收拾菜、擺花,裝作十分忙碌的樣子,弄的陸淺都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多少錢?”
楊細在一家東西比較齊全的攤上挑好了晚飯的食材,掏出錢包,賣菜的牛妖卻連連擺手,“怎麽能收您的錢呢,要什麽您盡管拿去就是了,要是明天有什麽需要的直接給我打電話,我給您送過去。”
楊細皺眉道:“這怎麽行呢!該收多少就多少。”
牛妖依舊不願意,一雙沾了泥巴的手在圍裙上搓了又搓,“但是我真的不能收您的錢,我早就聽父親說過了,當年要是不是您救他,還帶他來島上,他早就被別的妖怪吃了,哪裏還會有我。我要是收了您的錢,回去他還不得打斷我的腿。”
陸淺把不知如何是好的楊細拉到身後,笑嘻嘻的說道:“牛大哥,這菜你不收錢,那我們肯定是不能要的。要不這樣好不好,這菜啊,就當是我要買的,你賣給我,看在楊細的份上給我打個九折,這樣你回去也好交代,我們也能吃上菜。”
牛妖想想覺得有道理,他賣的菜可是公認的全島最好,要是因為自己不收錢,他們就不要了,晚上沒有新鮮的蔬菜吃,那不是反而害了他們嗎?最後只好給他們算了價格,打了八折,臨走又給兩人塞了些自己家種的水果,這才稍微覺得踏實了一些。
有了這個先例,後面的賣家就放心多了,無論是賣海鮮的魚妖還是賣豬肉的虎妖,一律按照八折把東西賣給陸淺,之後再附送給楊細一些特別新鮮的食材。
整個島嶼有上萬平方千米,買完食材,兩人要穿過幾乎整個島嶼到另一頭的住處。楊細像來時那樣,設了空氣屏障,帶着陸淺飛過去,只是這次飛行的高度比較低,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邊的景色。
很快就到達森林上空,海島上的植被與陸地上的十分不同,連花的顏色都仿佛尤為鮮豔。早上起的早,陸淺此時已經有些困了,此時卻揉着自己眼睛強撐着,不舍得錯過這樣的風景。
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了幾顆生理性的淚水,楊細心疼的擡手幫他抹掉,把人按到自己腿上,“我們還要住好久呢,你想看,下次再看就是了。”
聞言陸淺也不揉眼睛了,索性就着姿勢,側躺在楊細腿上,伸手摟着楊細的腰蹭了蹭,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陸淺醒的時候,入眼的已經不是湛藍的天空,而是一片雕着精美花紋的床頂。伸了個懶腰,陸淺半眯着眼從床上下去,床分兩節,床前有道小木階,陸淺踉跄了一下,眼疾手快的扶住邊上的雕花欄,這才沒摔出去。
純檀木制的床榻,從外面看去看還要更精美許多,比起現代簡單的床倒更像是一個雕刻而成的小木屋。
房間很大,靠近窗邊的花梨木桌上,整齊的碼放着筆墨,一旁不知是什麽年代的青瓷花瓶裏,靜靜的插着一叢素雅的紫茉莉。
桌邊擺放着一座彩貝鑲嵌的梳妝臺,一面不小的銅鏡被置于其上,甚至還有一個小抽屜狀的化妝盒。陸淺腦中瞬間出現楊細身着女裝,對鏡梳妝的樣子,一陣惡寒,趕緊把畫面揮去。
“楊細~”
陸淺揚聲喊完,沒多久就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你醒了啊,先随便看看好嗎?飯還要一會兒才好。”陸淺看着推門進來的楊細,“噗”的笑出聲,楊細臉上到處都是黑印,東一橫西一豎的,看起來甚是滑稽。
楊細見陸淺笑了,也跟着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臉上很髒嗎?太久沒用柴火起竈,有些不習慣,試了幾次火才生起來。”
陸淺聞言更樂了,過了半響半才憋着笑道:“天犬大人,你可以控制空氣和水,難道控制不了火嗎?”
楊細一拍腦門,“啊,我忘了,我可以直接讓火燒過去的。”這一掌下去,腦袋上原本的炭灰上霎時多了一條白色的手印。
竈上還煮着菜,楊細跑回廚房洗了手又繼續開始忙活,陸淺從兩人的行李箱裏找出毛巾,跟到廚房仔細的給他把臉擦幹淨,看着楊細又恢複帥氣的臉,陸淺忍不住親了一口,誇獎道:“我們家男人真賢惠。”
楊細克制了一下,沒忍住,耳根漸漸變成了粉紅色。調戲成功的陸淺很是開心,伸舌沿着他耳廓描摹了一圈,直到見到原本粉色的耳朵轉成深紅色,才愉快的轉身去參觀這座房子。
兩層的小木屋,坐落在島嶼的東岸,窗外不遠處便是蔚藍的海水,浪花一陣一陣拍在金黃色的沙灘上,傳來有規律的聲響。
從走廊的窗戶看出去,能看到遠處幾乎并排的地方,坐落着另一棟木屋,此時太陽已經快要落下,卻不見那邊亮起燈火,似乎是沒有人居住。
離開窗邊,陸淺環顧四周,發現屋子裏的房間還真不少,除了他剛出來的主卧,還有兩間相對較小的卧室,擺放的東西都大同小異。而其餘幾間房,不是堆滿了書和器具,便是閑置着。
飯後,楊細帶着陸淺到周圍熟悉環境,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那座黑着燈的木屋,陸淺好奇的問道:“住在這裏的人也不常回來嗎?”
“不是。”楊細說着走上前,敲響了木門,“他一直住在這裏。”
陸淺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還來不及開口詢問,門便從裏面打開,昏暗的光線下,陸淺看到來人略顯普通的面龐,确實是普通,在這個島上的妖要麽英俊非常,要麽妖嬈美豔,似乎是所有妖與生俱來的都有着比人類更為優越的皮囊。
而眼前的人卻毫無特色,仿佛置于人群中便會立刻埋沒其中。
來人打開門之後并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等待,陸淺猛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什麽,擡眼去看他的眼眸,果然,裏頭只有一片墨色,卻絲毫沒有焦距。
“曲涼。”楊細出聲,被喚作曲涼的男人一愣,随即蕩開一抹柔和的笑,那笑像是帶着魔法,一瞬間就将原本毫無特色的臉照亮,連那空洞的眼裏仿佛都帶上了笑意。
“楊細?你回來了啊?”
陸淺不可思議的發現,看到這人的笑,竟會莫名的覺得溫暖。
楊細點頭,剛點完才想起他看不見,忙補充道:“是啊,我帶我愛人過來玩幾天。”
陸淺的腳步向來較輕,曲涼似乎是此刻才發現楊細帶了人來,歉意道:“不好意思,因為我用不到燈,所以家裏比較暗,能看見嗎?先進來吧。”
陸淺邊往裏走,邊自我介紹道:“你好,打擾了。我叫陸淺。”
聽到他的聲音,對方沒有顯出任何意外或是吃驚的表情,仿佛楊細的愛人是男的這件事再自然不過,陸淺更加好奇這人的身份,但現下也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陸淺在黑暗中也是可以視物的,跟在曲涼身後,見他熟練的繞過各種障礙,甚至待把他們引到沙發後,還給他們沏了茶。要不是在門口時的那個停頓,陸淺幾乎要以為他其實可以看見。
楊細坐下後,也一直看着曲涼,他在黑暗中的視力并不如陸淺那樣好,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過了許久有些猶豫的開口道:“他…好像在找你…”
曲涼端着杯子倒水的手一頓,很快恢複自然,扭過頭尋着聲音的方向笑道:“他找不到這裏的,只要你不告訴他。”
“可是,你真的想這樣永世困在這個島上嗎?”
陸淺聽不懂他們的對話,起身到曲涼身邊,“我來吧,你們不是有事要談嗎?”這次他特意加重了腳步,怕忽然出聲會吓到對方。
從曲涼手裏接過茶壺,指尖接觸的剎那感受到的竟是冰冷,陸淺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曲涼微微點頭表示感謝後就往沙發走去,原本平靜的神情龜裂開來,漸漸的透出一絲痛苦。他不知道那人為什麽還要找他,在他絕望的放棄之後,唯一只有一種可能……“他知道了?”
楊細待到他摸索着在身邊坐下,才開口道:“這麽多年了,多少猜到一些吧。”
一轉眼,三千多年過去,楊細不自覺的看向他失明的雙目,幾乎要忘記他們曾經是那樣清澈、溫暖,再兇惡的厲鬼也忍不住要為之動容……
陸淺端着倒好的茶水過來時,曲涼臉上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寧靜,他伸手在楊細肩上拍了拍,岔開話題道:“還沒恭喜你呢,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不容易。”
楊細原本還想勸勸他,見他的态度堅決,也就不再說什麽,索性給他講這些年以來世間的變化。
其實島上的妖們時常也會從外邊引進一些新東西,也有妖把自己家弄的十分現代化,甚至在島上用風力發電。可曲涼居住在這裏,卻是真正的與世隔絕,因為越少人知道他的下落越好,所以了解一部分內情的敖廣,早就禁止衆妖們涉足這片土地。
楊細離開島上後,曲涼便只與寂寞作伴,白天和黑夜于他來說并沒有絲毫區別,他亦不必進食和入眠,這種不知今夕是何夕日子,對他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折磨,只不過'死'對他來說更是一種奢望吧……
作者有話要說: 曲涼 曲涼, 小時候看過的Story100裏,有篇叫《嫁衣》的文,裏面是個叫曲涼的鬼差,和一個眷戀紅塵的女鬼的故事,很短,有興趣可以百度一下 我記得可以搜到。總之看完之後好喜歡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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