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演戲

于大海是怎麽想的不重要，這話落在趙紅梅的耳裏，就理解成高秀芬在于大海心裏的形象還是很高的。

比如高秀芬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女人。

比如于大海不忍心別人盤算高秀芬，只有他可以。

比如于大海心疼高秀芬要為她挺身而出。

不管是哪一種，趙紅梅都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于大海心裏放着另一個女人，哪怕一點點也不行，哪怕這個人現在還是于大海的妻子。

在廠子裏不好多說，于大海心裏又想着要怎麽勸妻子去吃飯，根本沒有去注意趙紅梅的神情，臨走時丢下班回家再說，就急沖沖走了。

趙紅梅一直酸到了晚上下班回家，從櫃子裏翻來翻去，翻了一件藍格子上衣，加上一條青色大絨的褲子，這兩件她一直舍不得穿，主要是這條大絨褲子是現在最流行的，趙紅梅花了三十五塊錢買的，可是林江一個月的工資，她攢了半年的錢才從生活費裏攢下來的。

而藍格子上衣也是最流行的花色，現在衣服多是青色的，格子是極少的，要麽就是有些土氣的紅格子的。

藍格子裏面帶着點白格子，格外的洋氣，是有一年過年林江沒有回來，後來出正月回來了，從南方給她帶回來的。

壓櫃底的衣服找了出來，趙紅梅并沒有往自己的身上穿，她聽着外面的動靜，門一響就起身出去了。

先進來的是于大海，然後是高秀芬，夫妻兩一前一後進來的，夫妻下班一起回來在正常不過，可趙紅梅看着就是不順眼。

于大海走在前面，微搖下頭，趙紅梅就懂了，于大海還沒有和高秀芬說呢。

明明在廠子裏就可以辦妥的事，于大海竟然沒有說，在趙紅梅看來，于大海态度這麽遲疑，就是在乎高秀芬的感受。

可心裏越是嫉妒，她面上笑的越甜，“秀芬，你回來的正好，我剛翻櫃子，發現自己有些衣服穿着小了，新服還八成新，改了或者剪了和別的拼接在一起，也可惜了，還不如給能穿的人。你等着我去拿給你。”

于大海進屋的步子頓了一下，回頭對身後要拒絕的妻子道，“既然紅梅穿不了給你，你就拿着吧，等以後有機會再還回去。”

末了還說了一句，“我看你也沒有什麽換的衣服，家裏眼下錢緊，你先堅持一下，等緩緩我再給你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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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這麽體貼又關懷，高秀芬雖然不知道兩人在算計她什麽，不過她可是不怕的，自然要接招，何況聽話的媳婦形象也要保持住。

“那多不好意思，紅梅的衣服定不能便宜了，我也不能白要人家衣服。”嘴上拒絕着，面上卻滿是歡喜。

于大海垂下眼簾，“沒事的，給你你就拿着吧。”

丢下話進屋順手将門帶上。

于大海也不明白他是怎麽了，明明就是去吃頓，又沒有別的事，可是一想是和紅梅算計她，于大海就忍不住的心虛。

或許是妻子太過聽話了吧，所以才會有愧疚感。

客廳裏傳來說話聲，于大海也不讓自己去深想，只聽到妻子歡喜的聲音，還有趙紅梅催着她換上試試，之後客廳裏安靜了，東屋也傳來關門聲。

高秀芬換上了趙紅梅給的衣服，對着趙紅梅家裏挂在櫃子上面的兩片大鏡子照了照，到城裏明明生活好了，怎麽還是這麽瘦呢，衣服挺不起來，褲子更是腰肥的往下掉。

趙紅梅不知她想，看她在鏡子前轉來轉去的，心下鄙夷，面上說着最贊美的話，“秀芬，你穿這身可真好看，褲腰有些肥，我現在幫你改改。”

“這怎麽行，要你衣服就已經難為情了，換下來我自己回去改吧。”

趙紅梅已經去翻針線了，“送佛送到西，我幫你改吧，你就穿在身上，這樣尺寸也好弄。”

高秀芬沒有再客套，由着趙紅梅在褲腰兩邊給她捏了皺縫上，趙紅梅低着頭，看不到高秀芬盯着她的幽幽目光。

大絨的褲子流行好幾年，而且價錢一直也沒有掉下來過，前世高秀芬一直想買，她不敢和于大海要錢，自己又不掙錢，又怕婆婆罵她不會過日子，所以一直等到後來于大海下海經商，大絨褲子已經不流行了，她才買了一條。

現在正是流行的時候，一條少說也三四十，趙紅梅就送了她一條，舍得這麽大的血本，也不知道要幹什麽。

沒有讓高秀芬猜太久，趙紅梅已經開始進入正題了，“女人啊，就要學會打扮自己，不然自己家的男人看着都煩了。你剛來城裏不久，有很多事情要學要看，可不能像在農村時那樣只顧着埋頭掙錢，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沒聽人說嗎？女人也能頂半邊臉，不能整日圍着鍋臺轉，也不能總圍着男人轉，纏的緊男人也煩。”趙紅梅咬掉線頭，還順手把高秀芬手裏提着的上衣放下，退後兩步仔細打量了翻，滿意的點點頭，“不錯，變化很大，大海看了也會吃驚。”

高秀芬只有一六米，可是腿卻很長，腿長的人穿衣服總是很打扮人，一樣的衣服穿在腿長的人身上，看着就好看。

加之高秀芬又長相清秀，頭發還梳着兩條長長的辮子，可是不影響她的美感，純樸又幹淨。

趙紅梅紅高秀芬打扮，也是希望蔣民生看中，可真當發現高秀芬還是潛力股的時候，又忍不住嫉妒了。

态度不像先前那樣熱絡，好在還記着今日的目地，所以語氣仍舊溫柔和藹，明明屋裏就兩個，還關着門，她偏做出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秀芬，我帶你出去吃飯吧，去見識一下，你還沒有去過飯店吧。”

吃飯？怕是鴻門宴吧？

高秀芬心裏好奇，面上卻慌亂的拒絕，“不行不行，要了你的衣服，還要和你出去吃飯，這怎麽行，要真吃飯也該是我請你，可是我...以後有機會的，今天你快去忙你的。”

趙紅梅看她這副小家子氣，心下覺得自己剛剛嫉妒都是浪費，和一個農村婦女有什麽好吃醋的，“秀芬，你看我剛剛說的話你就沒聽進去，你之前不是也說要和我多學學嗎？今天吃飯也沒有外人，就是廠子裏的領導，你剛進廠子，正是和領導多夠溝通的時候，你也說大海一個人養家很累，你要努力進步才能幫到他了。”

“為了大海？”高秀芬遲疑的低下頭。

趙紅梅看着她動搖了，哪裏知道高秀分眼裏全是鄙夷之色，趙紅梅越發賣力勸她，“是啊，為了大海，便是不為你自己，你也表現的好了，領導們也會對大海高看一眼。”

“秀芬，我這可是為了你好啊，機會難得，再說和領導吃飯機會可不容易。”趙紅梅心裏焦急，時間越扯下去，久了蔣民生那邊萬一等的不耐煩走了怎麽辦？

今天不把高秀芬騙去，下次她自己去見蔣民生？

高秀芬見急了，也慌了，“不然...不然讓大海去呢？他去不是更好嗎？”

趙紅梅愣了一下，“他去怎麽行？我請人吃飯，帶着他別人怎麽想？你說是不是？大海又不是我丈夫。”

咬牙說出最後一句，趙紅梅心裏真想說若是我丈夫就好了。

高秀芬噢了一聲，趙紅梅越急，她越遲鈍，“可是.....可是我出去吃飯大海怎麽辦？再說大海也不會同意。”

“哎呀，你就是放不下老爺們，他一頓不吃能怎麽樣？再說不能自己做飯嗎？你怕他我去和他說，你看看你今天穿的這麽漂亮，不出去轉轉都可惜了。”趙紅梅可算是見人松口了，一刻也不敢耽誤，拉開門往外走，人還沒走出屋就喊道，“大海，我帶秀芬出去吃飯行不行？你可反對，秀芬到城裏哪裏也沒去過，我帶她出去見識見識。”

西屋的門開了，于大海走出來，“去吃飯？好好的怎麽去吃飯?”

看他還一副不知情的樣子，高秀芬暗下冷笑，趙紅梅的聲音剛落，就開門出來，顯然是在門那等半天了，這兩人是真當她是傻子啊。

想到兩人把她當成傻子玩弄于手掌間，高秀芬心中是有氣，前世就這樣，明知道這些，這一刻還是忍不住氣了，這飯局她今天還真要去看看。

心裏也憋了口勁，高秀芬安靜的看着兩人在她面前演戲。

“我請了蔣廠長吃飯，我進廠子時是他面試的，不管怎麽樣，也算是我認識的第一個領導，正好林江不在家，我也不用在家裏做飯，借着這個機會請安排一下。”趙紅梅說的有模有樣。

于大海配合的點點頭，“是得安排一下，可是秀芬從農村來的，帶她去不好吧？別給你添亂。”

趙紅梅佯裝怒道，“大海，你說什麽呢？我告訴你你越是這樣說，我越帶秀芬去，我還非要把她帶出來，到時讓你看看。”

瞟給于大海一個媚眼，趙紅梅回頭對身後的高秀芬又親切道，“秀芬，你也争口氣，以後給大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