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顧安鼓着嘴搖搖頭,江紹看他吃個餃子也要細嚼慢咽的樣子,全身就像着火一樣發熱,喉結滾動,壓住了一個男人最原始的沖動,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顧安象征性地縮了縮脖子,但沒有躲開,有點小心翼翼,但還算自然,讓江紹很是受用。

“少爺為什麽這麽說?”

江紹握着遙控器随意地換着頻道,反正他的注意力也根本沒在電視上,“你是不喜歡這個家嗎?我很喜歡你,爸媽也很喜歡你,他們經常在我面前誇你的”

是嗎?老爺夫人會誇我?大概是我在少爺身邊還算盡心?

真是……受寵若驚呢。

江紹忽然想起些什麽,“對了,過幾天我爸我媽要出去旅游,我沒想跟着去,顧叔和保姆都在放年假,家裏就剩你和我咯”

“啊?”,顧安睜大了眼睛,随手把餃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少爺為什麽不去?”,能出去看一看,盡情玩一玩,多好的事情。

江紹的手停住了,電視停在了一個一眼看上去就很低智商的娛樂節目,好似不在意地,“連我都走了,你自己在家幹嘛?”

“啊——”,顧安好像還真的認真想了想,“可以幫忙打掃房間,這樣少爺回來的時候,屋子還是幹幹淨淨的,要是一直沒人打——”

感覺手腕忽然吃痛,然後整個人被拉了過去,待眼前清晰時映出的是江紹冷淡俊美的面龐,顧安本能地想要掙紮,但另一手也被江紹狠狠地抓住,然後,兩個人停在了尴尬的位置上,只要其中一人稍微上前,嘴唇就會自然而然地靠在一起。

但顧安僵着,江紹也不肯再移動半毫。

我已經在我們之間的路上走了99步,你為何卻一步不肯向前?

為什麽一直是這一副難以接近又唯唯諾諾的樣子,我哪裏做錯了?就算從前有時會對你發火或者命令你做這個做那個,但你感覺不到我是在依賴你嗎?

感覺不到我是在害怕嗎?

我這樣恐懼,恐懼有一天你會離開我,所以惡語相向,所以用一切極端的方法證明你是屬于我一個人的。

顧安,你會離開我嗎?你會舍得離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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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眨了眨眼睛,兩人鼻尖靠着鼻尖,他看到江紹的眼眶微微發紅,心髒撲通撲通地亂跳,“少……少爺……”

江紹推開了他。

留下顧安一個人在床上不知所措,自己跑到浴室大開着水龍頭。

實在不像讓顧安看到自己這副狼狽樣,一個大男人,追求人不成可憐兮兮地哭,江紹看着鏡中的自己自嘲地搖搖頭,像什麽樣子。

而門那一邊的顧安,心都糾在一起。就像挂在懸崖邊,能抓住的只有江紹有力的手,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另一個人手裏,偏偏這個人不拉自己上去,反而一會象征性地松一下手,然後再緊緊抓住。

來往幾次,自己也沒了能活下去的信心,反而乞求上面的人,松手吧,我不再懼怕死亡。

江紹從浴室出來時,顧安已經不見了,随之不見的還有桌上的一盤餃子,還是有點怨恨自己沒能忍耐下來,又是一次不歡而散,明明答應過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可是心裏想得好好的,但看到顧安時,就忍不住心底的欲望。

無可奈何的事情。

初三,江岩和江夫人便拖着一個大大的行李箱準備出去旅行,因為司機也在休年假,所以只能坐出租車去機場。顧安和江紹把江岩和夫人送上出租車,又合力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笑着道別。

出租車馳騁而去,偌大的江家別墅裏,只剩下了江紹和顧安兩個人。因為江岩這次的年假會休得比較久,所以他們要到正月二十才會回來,于是江家的管家保姆司機也因此延長了假期。

兩個還在互相尴尬的人,要一起在這裏度過半個月的日子。

走到門口,江紹冷冰冰地說,“要是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我可以到賀東家住幾天”

或許你是真的很負責任,是真的把我當兄弟……也是真的不喜歡我。

顧安怔了怔, “少爺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回家去,反正坐客車三個多小時到了,也不是很麻煩……”

“砰”地一聲,江紹幾乎是踹開了門,頭也沒回直接上樓,等顧安追上去時房門緊閉,有點尴尬。顧安輕叩門,他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讓盛怒下的江紹消火,或者說是不知道江紹究竟為什麽盛怒。

“少爺……那個……”

拳頭還抵在門上,一臉委屈的表情,房門突然打開,猛地擡起頭,看到壓抑着怒火的江紹拉着行李箱。江紹的眼神哪怕一瞬都沒有落到顧安身上,無視一般,繞過他朝樓梯走去。顧安愣在那兒,失神地眨了眨眼睛,“少爺——”

腳步聲沒有停,行李箱已經被身後的人擡了起來,一聲一聲鞋子踩在臺階上的聲音。

“少爺!”

聲音有點急,可腳步聲依然沒有停。

“江紹!”

終于停了。

江紹回過頭,看到顧安緊握着拳頭,弓着背,好像還微微顫抖着,真是讓人忍不住泛起同情心的背影。

腳步聲繼續響着,聲音越來越小,離家門越來越近,顧安咬着嘴唇,還是沒能再說出一句話,直到聽到開門——再輕輕關上的聲音,顧安才像瘋了一樣轉身,不顧心中對高層的恐懼飛奔下樓,跌跌撞撞地跑到門口,放在門把上的手卻是怎麽也沒按下去。

清楚地聽到門外汽車的轟鳴聲,雙腿無力地滑落下去,空蕩蕩的房子悄無聲息,明明住了十幾年,依然這麽陌生。

好像,這個時候他是該哭的,卻生生逼不出來一滴眼淚,只有心裏苦地難受。

不知道這次,江紹又會生多久的氣。

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呢?

想得明白,又想不明白。

他又不是傻子不是白癡,江紹這麽多個月以來的目的,他是知道的。

無論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因為你看啊,這個人一直在逼我,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喜歡。

那他自己呢?他……

思緒像被貓玩亂的毛線,想起這些就會頭疼,幹脆不想,或許再過一段日子,再給江紹一點時間,一切就都會過去。

一邊一個人守着空空蕩蕩的房子,每天按時打掃,什麽東西也沒有亂碰,甚至沒有動過廚房,一天三頓勤快了就到外面解決,懶了就在屋裏啃面包。

早上還好過,晚上就有點難熬。

原來顧安也是怕黑的,每每想到偌大的別墅裏只有自己一個人,顧安就有些心悸,一會覺得門沒鎖,一會覺得窗戶沒關,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會被細小的聲音驚醒,或者擔心小偷,或者害怕是江紹半夜突然回來。

僅十天過去,顧安的臉色就差到極點,嘴唇也有些泛白,眼睛下面是十分明顯的黑眼圈,自己都不敢照鏡子,他現在的模樣一定像吸了毒。

另一邊倒是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賀家什麽都沒怠慢他,賀老爺子還指望着江紹能把賀東拉回正途,于是對江紹更加照顧,凡是江紹嘴裏提起過的東西,不過兩個小時一定會出現在他面前。

雖然賀老爺子找江紹語重心長地談了幾回心,但江紹心裏明白賀東已經回不了頭,又不忍心讓賀

老爺子失望,于是每次只能拉着賀老爺子的手,意味深長地說,“賀叔,咱們一起加油!”

不過,江紹才來了三天,賀東就從國外回來了,帶着春風得意的表情。

賀東回到家,見到江紹也在,吓了一跳,以為自己進錯了家門,砰地關上門,打開,江紹還在,又忍不住關門,深呼吸,再打開,聽到江紹說,“這是你家,進吧”

賀東才敢進去,把行李箱扔到一遍,然後破口大罵,“你來我家幹什麽,滾回你家去!”

江紹像主人一樣把賀東帶進了房間,驢唇不對馬嘴地亂七八糟發表自己的感言,賀東聽得稀裏糊塗,到最後只能聽懂一件事,“吵架了?”

江紹啪地一巴掌拍過去,“老子說那麽多,你就問出來個這?!”

賀東不屑地躺在床上,十分瞧不起江紹這副樣子,“我正準備進入熱戀呢,哪懂你愁斷腸的滋味兒,不過我也真是佩服你,這麽多年了,還沒搞定呢?”

江紹有點尴尬,“怎麽就這麽多年了,也……也就這學期——”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像你們兩個這種日久生情細水長流型的就不能操之過急,得慢慢來,你看,人家還當你是好兄弟,你就想上人家,這他媽誰受得了,是不是?”

賀東一下子蹦出來那麽多成語,聽得江紹一愣一愣的,佩服地拍拍他的肩膀,“老兄,你去美國這幾年還真愛國啊,會用這麽多成語”

“滾!”

在賀東家這幾天,江紹也是很受刺激的,賀東這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突然進入了熱戀期,成天電話短信不斷,一下子沒看住就跑出去約會,一整夜一整夜的不回來。江紹也問過他是不是王睿,畢竟在學校的時候兩個人打得如火如荼的活像一對兒歡喜冤家。

賀東不承認也不否認。

估計就是了。

用這麽短的時間把直男掰彎,江紹打心眼裏佩服賀東。

賀東見江紹一臉羨慕的樣兒,其實他也是苦不堪言,“是不是覺得,老子沉浸在幸福裏無法自拔?”

江紹點點頭。

賀東微笑着,但在江紹看來是皮笑肉不笑,“卻是是沉浸在‘幸福’裏無法自拔”,賀東強調着幸福二字,幾乎落下淚來,“雖然好像關系是近了許多,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我在假期短短的一個月,分別充當了廚師、快遞員、鬧鐘、司機、修理工、洗衣機等多方面角色,所以,”

“還羨慕我嗎?”

江紹搖搖頭。

腦海裏又不自主地浮現顧安,不知道他一個人待在家裏會不會害怕,有沒有好好吃飯,或者有沒有期待過自己會回去。相比之下,顧安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從來都是他照顧自己,好像家裏的事從來都不用自己擔心。

雖然腦子笨了一點,但其他技能還是很熟練的,洗衣服打掃房間,做飯泡咖啡,向來都是顧安親力親為。

看啊,這樣好的人,怎麽能容忍他離開自己呢?

終于,賀東實在受不了江紹在他家蹭吃蹭喝順便讓他充當免費心理醫生的行為,一記電話打給班長,讓班長組織了一次年中的大型班級聚會。

當然,江紹出錢。

顧安的電話幾乎要被班長打爆,一次一次地接通,一次一次地婉言拒絕,其實也不是非去不可,但畢竟這次的金主是江紹,他告訴班長,除了外地或出國的,所有人都要到齊才行。班長原以為顧安應該是第一個答應的那個,畢竟他和江紹關系不錯,但沒想到顧安竟是第一個拒絕的。

這就有點難辦。

作者有話要說: 搖手~搖手~求收藏~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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