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得知眼前便是傳說中的小通界之主,文軒頓時拿出大禮相拜。可他妖獸之身,再大的禮也做得別扭。
“還是免禮吧。”小通界之主不由得笑了笑,“話說回來,當年笙歌險些收了你為徒,卻可惜……雖然如此,有這層關系在裏面,你若遇到什麽麻煩,或許能來問一問我。”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此人沒有實體,走起路來像煙一樣。
随後文軒也離開這處墓地,自己尋了個無人的地方躲藏起來。就算知道此界中人對他無害,他也已經不再适應出現在別人的視野之中。每當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都會讓他莫名惶恐。哪怕行路時,文軒也一直努力将自己藏在陰影之內。
當葉芹好不容易再尋到他時,便對他這習慣表示了極大的不滿與困惑,“你莫非害怕見到陽光嗎?”
文軒搖了搖頭,心中不禁苦笑一聲。
“好不容易來一趟,要我陪着你四處去逛逛嗎?”葉芹又問他。
文軒卻依舊只是搖頭。
“妖獸先生,你好奇怪啊。”葉芹只得如此嘆息。
文軒默默将爪子從陰影裏探出去,伸到陽光下,靜靜适應了片刻,終于起身想要走出去,片刻之後卻又回到了那片陰影,蜷縮起來蹲在那兒。
“你要在這裏住幾天,休息休息嗎?我可以給你找個舒服一些的地方。”葉芹說完等了片刻,見文軒依舊不答,繼續問道,“還是你想回去了?”
這問題卻讓文軒也茫然了一下。此時此刻,文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該回去嗎?回到簡易身旁?是啊,應該回去的,他都已經離開了這麽久,簡易一定已經開始擔心,說不定會一直找他。
可是啊……文軒再次從陰影裏探出身體,試圖在陽光下多待上一會,最後卻終究還是退回到了陰影之中……現在的他,真的還應該再回去簡易身邊嗎?如果回去,一切都會回到原點。他想要努力再站到陽光之下,簡易卻不會同意。
如果不回去,他又能去哪?
Advertisement
文軒猶豫很久,而後又在地上寫字,道出了方才見到小通界之主一事。
“師父真的那麽說過?那你可得把握住這個機會了,師父很少說這樣的話的。”葉芹欣喜道,“快快,把你遇到的麻煩都告訴他,他一定能幫你的。”
說罷,她便當仁不讓地在前引路,将文軒一路領入界主的住處。
文軒本以為之前所見只是界主出游的神念,在這住處裏能應該能見到他的本體。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哪怕是在這住處之內,他所看到的,也依舊只是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而已。
葉芹将文軒留在這裏,臨去之前卻又附在界主耳邊說了幾句話。
待她走後,界主看着文軒道,“我這個徒兒,很擔心你。她觀你舉止,知道你與尋常妖獸不同,心中必有陰霾。”
文軒低下頭來,自嘲道:果真連這個小姑娘都看得出來。
“可願與我一說?”界主問。
文軒不知從何處說起,想了許久,從身上掏出來一樣東西。那是一粒冰珠,前身卻是簡易那能讓他看到幻境的玉珠。玉珠一經使用便會化為齑粉,而後文軒将齑粉收集,凝結成了這一顆冰珠。
簡易知道他這舉動,只當他要将幻境中所見畫面銘刻于心,并未阻攔。
“這是……”如今小通界之主一見這冰珠,神色微變。
片刻之後,小通界之主笑了一聲,“真想不到,此物上所泛出的氣息,竟讓我覺得有幾分熟悉。你從哪裏找來這個東西的?”
聞言,文軒也十分意外。但他記得簡易險些殺死葉芹一事,害怕眼前之人會找簡易算賬,一個字也不願回答。
其實簡易與這小通界之主并沒有半點關系。讓他熟悉的,是簡易背後的力量。
界主見文軒不答,也不強求,憑空将那顆冰珠攝入手中,把玩片刻,便發現了其中所藏的那些齑粉。他隔着冰層,用神念觸碰那些齑粉,輕咦了一聲,“這玉粉中曾記有幻象。”
“這玉中景象,便是你心中陰霾?”随後他問文軒,“我能否一觀?”
文軒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其實這冰珠早已不是原本玉珠,就連那些齑粉,也并未被文軒收集齊全。通過這冰珠,本該什麽也看不到。但界主并非常人,只憑一點玉粉,竟也能還原出當初文軒所見的所有畫面。
越看,界主越将眉頭皺起。全部看完後,界主嘆出一口氣,“原來如此。竟能映出另一條路上會發生的事情,真是一門奇術。”
再一追根溯源,界主卻又發現,那玉中景象竟然還并不是全部,其中有着被人為剪切的部分。他将這個發現告訴了文軒,并詢問文軒是否需要将那些被剪切的部分還原。
文軒點了點頭,在地上寫出“拜托”二字。
界主便将玉粉中所藏畫面一點點地抽離出來,再一點點地還原其本來的面貌。一個光團在他手中冉冉升起,又逐漸凝實。而後他将光團抛向文軒。
文軒合上雙眼,任由光團映入腦海。
那玉中景象,曾經令他痛不欲生。當初他怎樣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還來再看一次。
上次所看到的那些畫面,這次依舊在那兒等着,再一次刺得他遍體鱗傷。
但這一次有一個不同。在一切發生之前,又多了一段畫面。那是文軒當初未曾看到過的,被簡易特地瞞去的,一切真正的起因。
一切的中心,是掌門紀子昂。
當初文軒也曾困惑過,分明全水雲宗的人都在瘋了一樣追殺着他,為何獨獨不見紀子昂的身影?但這等事情,在那些傷人的畫面之下,在簡易緊貼着他身體的不斷勸慰下,終究沒能讓文軒去追根尋底。
如今文軒終于知道了真相。
在那個沒有簡易的世界裏面,文軒未曾識破過紀子昂那不懷好意的目的,一直修煉着紀子昂所提供的功法。終于,紀子昂覺得時機已到,想要以文軒為柱,成就自己的元嬰。然後……
簡易曾經說過,文軒破壞了紀子昂的計劃,并沒有讓紀子昂得逞。可是簡易從未讓文軒知道,他之所以能破壞紀子昂的計劃,是因為當時文軒體內的妖氣感覺到危險,猛地從他體內爆發而出,讓他趁着這紀子昂最無防備的時刻,直接将紀子昂斃于手下!
然後才有張笑晴的那聲尖叫,然後才有水雲宗衆人對他瘋狂的敵意。那時沒有簡易将魔頭引去青羽門一事,紀子昂準備萬全,順利将整個水雲宗都安全轉移到了中盛洲,正是最受弟子們愛戴的時刻。文軒卻在那個時候殺死了紀子昂,欺師滅祖,為世人所不容。
是啊,根本就不全是因為文軒的妖獸血脈。若只有妖獸血脈,就算為大多數人所不容,也絕不會真的連一個願意接受他的人都沒有。
但話說回來,就算他殺死了紀子昂,如果不是當時萦繞在他身遭的那些妖氣,也總有人會願意聽他一句解釋,總有人會發現是紀子昂心懷鬼胎在先,總有人能理解文軒的舉動。
無論是妖獸血脈,還是殺死紀子昂的事實,如果僅僅只有其中之一,都不足以讓所有人與文軒為敵,都或許會有着一線轉機。但當時的情況,是兩者合一。哪怕文軒并沒有做錯什麽,在那種情況下,也百口莫辯。
這才是一切的真相。
文軒趴伏在地,半晌沒有反應。許久之後,他才終于有了動靜。他笑了一聲,那聲音卻比哭還難聽。
或許在簡易的眼中,這個真相并不重要,畢竟無論如何,那些人對文軒的傷害都是實實在在的。但如果簡易真的是這麽想的,又為何要特地将這個緣由瞞去?這一事實已經證明,簡易很清楚這會對文軒的判斷産生多大的影響。
在這一瞬間,文軒幾乎心如死灰。到最後,就連他的簡師弟,也欺瞞了他。
界主在上方靜靜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緩過勁來。
終于,文軒從地上起身,又磕了一個頭,來感激他讓自己得知了真相。
“界主大人,”文軒在地上寫道,“事到如今,我唯有一事相求。”
“你說。”
“我這一生,自認無愧于心,走到這裏回首望去,卻全是荒誕可笑。”文軒便繼續在地上寫道,“我願與此前種種道別,只希望能剔除體內妖血,重新作為一個人類而活。”
小通界之主沉默片刻,深深看了他一眼,“你這是想要轉世重修?”
“除此之外,可還有別的辦法,能讓我剔除體內妖血?”
“并無。”
文軒慘笑一聲,不再多言,只又磕了一個頭。
“若你執意轉世重修,我可為你護持,保你神魂無恙,亦能為你安排來世接引之人,将你再次引入道途。”小通界之主道,“但與此前種種道別……說來容易,你可真的想好了?”
若說現在還有什麽能阻止文軒這個念頭的,便只有他體內那尚未解決的同心蠱了。他便又将此事一說,詢問能否幫他先将這同心蠱去除。
“如果只是這點,你不需要擔心。”小通界之主道,“此界與外界并不相通。如果你在此界兵解,就算有同心蠱相連,也影響不到外界之人。”
如此,還有什麽可不舍的呢?
小通界之主卻又遞給他一個圓盤,讓他再回去多考慮考慮,“轉世重修之事,事關重大,沒有絲毫後悔的餘地。此物能映出你的心靈,你拿着它,等到能真正斬斷心中所有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文軒道了謝,拿着圓盤離開,又被等在外面的葉芹帶入了客房。
說是客房,因為文軒的妖獸之身,其實只是一個更幹淨明亮些的洞穴。
待葉芹離去之後,文軒将那圓盤放在地上,緩緩讓自己的心神浸入。很快,他就到了圓盤的內部,看到了蹲在其中的另一個自己。
這被圓盤所化出的文軒,仍是一個人形。這是當然的,因為在文軒的心中,他自己始終都該是這麽一個人類的模樣。
文軒走過去,看到這另一個自己身上盤繞着的許多鎖鏈,那便是他此生所有的牽絆。只有斬斷這些牽絆,他才能證明自己真的已經做好了和一切道別的準備,才能轉世重修,來世重做一個人類。
他伸出手,碰到第一根鎖鏈。
他看到了自己的幼年。那時楚漣還在水雲宗內,丢給他一本功法,卻根本懶得管他,只任他自生自滅,自己琢磨該如何修行。幸而宗門內還有三位金丹長輩,只要文軒捧着功法去問,便都會認真給他指點,甚至比對自家的徒兒還要耐心幾分。這是文軒內心最初的溫暖,養出了是他對水雲宗最初的歸屬之感。
然而事到如今,紀子昂惡态盡顯,其他兩位長老也早已與他沒了那份親近。至于師父楚漣,更是自那以後便再也沒有過音信。
這麽第一條鎖鏈,便就這麽應聲而斷,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文軒又碰到了第二條鎖鏈。
張笑晴入門時,乖乖巧巧喚了第一聲師兄,叫得文軒十分高興,咬咬牙便将自己好不容易尋來的法器送了過去。之後張笑晴便對他異常親近,哪怕那柄文軒所送的法器之後根本上不得臺面,也一直被張笑晴珍藏着。至于駱輕泉入門時,其實也乖巧得很,師兄二字叫得最是清脆響亮,恭敬無比。随着之後駱輕泉打遍水雲宗無敵手,卻獨獨敗在文軒手中,這小子才逐漸執拗起來,每每紅着眼眶高喊着自己一定能贏,絕不服輸。文軒一直對這個師弟有些頭疼,但打心底裏,其實也是親近的。到了石不悔,因為入門太晚,加之性格木讷,與文軒的交談并不太多,沒前面兩個那麽熟絡,卻也是文軒極照顧的一個師弟。
現如今,這些師弟師妹,與他就算還談不上仇人,也與陌生人無異。
這第二條鎖鏈,又能留下些什麽呢?終究還是就這麽斷了。
再後來,是那些其他的師弟師妹。他們并非核心弟子,與文軒沒有那麽多交集,卻對文軒最是崇拜。曾經的曾經,這些人的每一個名字,文軒都記得……
文軒就這麽一條條鎖鏈的觸碰過去,一點點看着自己這一生中曾經珍視過的美好,然後一點點看它們在自己手中碎裂。
很快,原本密密麻麻盤在那裏的許多鎖鏈,便只剩下數得出來的幾根。
再過片刻,仍舊還留在那兒的鎖鏈,更是只剩下最後一根。
文軒将手深處,終于碰到了這最後一根鎖鏈之上。這個時候,文軒心中甚至已經有了些麻木。他一時間并沒有去想這最後一根鎖鏈裏會是些什麽,只想要快些結束這一切。
卻就在碰觸上去的一瞬間,文軒猛地一顫。
他阖上雙眼,肩頭不住抖動,幾乎就要落下淚來。是簡易啊,當然的,他這心中最後所剩下的牽絆,只能是簡易。
最開始,簡易倚在門前而笑,那樣張揚自信。後來他們一起智取妖獸,進入那傳送陣後,簡易第一次展露出自身的特殊之處,為文軒取得法寶飛劍,自己也筋疲力盡,第一次讓文軒看到他脆弱的一面。那時他躺在文軒懷中,那樣的緊張羞澀,仿佛還近在眼前。
後來他們又一同經歷了許多,簡易一直守在他的身側,甚至無數次擋在他的身前。
“師兄,我想對你好。”
這是很早之前簡易曾說過的話。那時文軒雖稍有觸動,其實并未放在身上。卻在之後的許多瞬間,簡易一直都在用自己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命,來證明這一切。
文軒要如何不被感動?
最近那麽多次,文軒在聽到簡易口中那句“我都是為了你好”時,因其啞口無言,因其屈服順從,甚至因其而悵然不滿時,已經有多久沒有想起,在最初的最初,這句話中其實有着一個“想”字?
若是他早些想起,是否會有些不一樣的心情?
但那少年認真的模樣,文軒其實一直未曾忘卻。哪怕簡易其實早就不再是個少年,身量也不知什麽時候長得比文軒還高了。
此時他再想将這少年的模樣驅出自己的腦海,竟也怎樣都做不到。
文軒再也忍不住,終究又一次伏地痛哭。
他心中卻隐隐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後一次露出這等醜态了。一切對命運不公的埋怨,一切的自憐,一切對自己血脈的不滿與憤恨,都在這次痛哭中成為過去,成為遲早會被忘卻之物。
文軒知道,他必須接受自己的身世,必須接受自己的血脈了。
他不再做能剔除妖獸血脈的夢,不再指望什麽轉世重修。他曾誇下要與此生的一切道別的海口,曾相信自己能斬斷一切……卻就在真正觸碰到這鎖鏈的一瞬間,他知道,他辦不到。
分明只剩下最後的牽絆了,他卻不可能将其斬斷。
哪怕抛卻一切,他也忘不掉曾經那個少年。
文軒不知道在原地痛哭了多久,直到最後哭得累了,直接睡去。
翌日,葉芹再過來看他時,便見他守在那圓盤邊上坐着,身上似乎已經與以前有了許多的不同。這種不同十分微妙,很難形容,似乎多了些終于向命運屈服的認命,卻又多了些終于決定要好好活下去的銳氣。
看到葉芹,文軒在地上寫下第一排字:我必須對你道歉。
葉芹正茫然間,就見文軒寫出了第二排字:因為他對你那無禮的舉動。
“你在說些什麽?”葉芹愕然反問,甚至有些氣憤,“那明明是他的錯,你道什麽歉?”
文軒寫出第三排字:那就是我的錯。
葉芹頓時語塞,然後便見文軒寫出了第四排字。
——是我放任他變成了那樣。沒有将他管好,是我的責任。
葉芹一下子有些懵。她這才隐約發現,文軒和簡易的關系,真的和她曾經所想過的很不一樣。
文軒對她笑了笑,起身甩了甩尾巴,便出去再尋了那小通界之主。
“你想好了?”界主問他。
文軒将那圓盤還回去,點了點頭,又在地上寫道:你所賜之物,讓我看清了許多東西。
“哦?”
文軒道:我本以為世上已無可戀,本欲涅槃重生。
“現在你放棄了嗎?”
——是的。我現在甚至有些想不通,昨日我怎麽會覺得世上已無可戀呢?
界主笑了笑,“那你便無法涅槃了。”
文軒停頓片刻,才繼續寫道:想重生,也不定非得涅槃。
“是嗎?”
文軒認真寫下這麽一句話:破蛹,也是一種重生。
這是句頗有意思的話,界主不禁笑出了聲。文軒自己看着,也覺得實在口氣太大,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笑着,文軒又扭過頭去,看了看身後。
他仍記得一句話。簡易曾與他說過,哪怕他不想要簡易追随,哪怕他逃去天涯海角,簡易也能将他尋到。
文軒知道簡易的本事,所以從未懷疑過此話。所以他之前帶着葉芹跑路時才會那樣慌張,直到之後到了小通界才勉強松懈下來。
而此時,他在心中想着:簡師弟,我要走了,你打算何時追上?
……
而這麽幾天裏,簡易其實一直在找着文軒。
他從未遇到過文軒主動離開的情況,幾乎都要瘋了。他跟着文軒離去的方向追了數日,卻始終慢上一步,始終差那麽一點。最後文軒入了小通界,簡易更是完全失去了方向,急得雙目通紅,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他已經完全顧不上葉芹之事了,只想要快點找回文軒,卻怎樣也找不到。
最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掏出了那塊圓玉法器。
其實還有一句話,他也并沒有對文軒說過。這圓玉法器中所蘊含的法力,他每次都能順利推演出天機的基礎,其實是有限的。每次他推演天機,除了會将自己的本源消耗一點,也會将其中的法力消耗一點。
之前……大約就是在簡易從歸月島出去,自行根據混靈鬥的指引尋找寶物的時候,簡易便發現,圓玉法器中所剩的法力已經不多。從那以後,簡易便一改之前大肆揮霍的做法,嚴格克制了自己推演天機的次數,只留待最需要的時刻。
但現在就是最需要的時候。尋不到文軒,簡易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限度?
他很快從圓玉法器裏抽出一些法力,激發出來,借用這股力量诘問整個世界。然而世界并沒有回答他。不知文軒究竟去了哪裏,這些力量居然不夠。
既然不夠,那就再用!簡易咬咬牙,又抽出了許多。
但是還是不夠,居然還是不夠!
簡易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管不顧,能抽出多少便抽出多少,拼命只想尋到文軒。然而總有一股力量擱在他與文軒中間,無論如何也沖不破。
這種阻隔簡易曾經遇到過。當初他因為十分在意葉笙歌這個人,曾想過要推演小通界的所在,便遇到過同樣的阻隔。此時簡易已經約莫猜到,文軒大概到小通界去了。但簡易還是不願放棄,他不願相信自己竟找不到文軒,最後豁了出去,猛地将圓玉法器中所剩法力全部抽出。
他不信邪,不相信這麽強大的力量也會一無所獲。
可這力量實在太強大了,簡易曾經從未使用過如此強大的力量。一瞬間簡易雙耳嗡鳴,口中也溢出血來,只因為這力量對他身體的破壞也是前所未有的大。他一概不管,幾乎就要發瘋。
他以為自己至少能找到一點線索,結果還是一頭撞在了那阻隔之上,鮮血從口中噴薄而出,整個人幾乎直接栽倒在地。
就在此時,他聽到一聲嘆息,就從那圓玉法器中傳來。
簡易雙目一亮,幾乎絕處逢生,趕忙将心神沉入其中。很快他便在圓玉法器內部看到一個身影,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求求你!再借我些力量吧!”簡易哀求道。
“當初我帶你進入此界,已經與你做好了約定。”老者道,“斷無再出手幫你的道理。”
“求你!”簡易只道,“我非找到師兄不可!”
“何必呢?”老者嘆道,“如今你已經将從我手中得到的力量用完,而我當初想利用你達成的事情……你已經在這世界中改變了許多,通過你,我對一個外來者能對世界造成多大影響又多了更多了解,可以說,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完成得很完美。剩下的,無論你是想要重回原來的世界,還是想要投個好胎,我都可以為你達成。”
“我只想找到師兄……”簡易幾乎是在哀求了,“告訴我,師兄究竟在哪裏?”
老者終于有些不耐,“你所尋之人現在所在的地方,與我一個故人有關。我與那處井水不犯河水,不想有絲毫瓜葛。你若再繼續糾纏,我只當你還想繼續留在此界,不再管你了。”
“我當然要繼續留在此界!”簡易道,“我只求你……”
這央求尚未說完,便換來老者一聲冷哼,“既然如此,你我契約皆以達成。我允你繼續留在此界,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老者便化煙而去。那曾經幫助簡易良多的圓玉法器,也終于光華散盡,淪為一個死物。
簡易握着這圓玉法器,茫然四顧。
天上不知何時飄下了細雨,簡易在雨水中走了兩步,卻漫無目的,最後更是被石子絆倒,一下子摔到了泥地之中。
簡易在泥地裏跪坐許久,終于一聲慘笑。
……他被,抛棄了?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