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揉啊揉
次日楚服為嬴政換了衣服,宮女簇擁着嬴政,往王太後那裏去了。
嬴政到的時候,王太後已經在了,卻不見劉徹。
王太後看見嬴政,叫他不要行禮,上前牽住他的手,親自引着他入席坐下來,笑道:“雖然阿嬌是每五日來給我問安,只是我總覺着怪想你的,以後要常常到我這裏走動才是。你看啊,我這沒有你,多冷清。”
嬴政瞧她皮笑肉不笑的說話,裝作溫柔慈愛的樣子,忍不住想了想,若是以後窦太皇太後去世了,她該是怎樣一副嘴臉,哪個女人不想做太皇太後這樣的女人,國家之大,只要她咳嗽一聲,連皇帝都沒轍。
王太後如今是人在屋檐下,所以跟太皇太後面前只能扮演好兒媳,一點越钜的行為都不敢有,生怕老太太不高興了。
嬴政笑着搪塞道:“不是怕我來了,太後這裏要鬧翻了天,惹得太後不高興麽。”
王太後道:“阿嬌啊,不要見外了,我和你母親那是比親姐妹還要親呢。說句直白的話吧,如果沒有你母親,也就沒有我娘倆現在的地位,所以啊,你不要跟我見外了。”
嬴政聽着她的話,當然知道王太後這是在“表忠心”,只不過真的是和窦太主在表忠心麽?自然不是,是在和同樣窦家的太皇太後表忠心。
誰不知道太皇太後最疼愛的就是窦太主,連帶着陳阿嬌一并喜歡,窦太主在太皇太後面前說話那可是有求必應的。
倆人聊了一會兒天,也不見劉徹過來,樂府的人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年輕的宦官小步上來,跪下道:“樂府李延年,請太後聖安,請皇後聖安。”
王太後道:“你就是李延年?常聽有人說你工于音律,今日可有你親自演奏的樂曲?”
李延年擡起頭,笑的讨好,道:“回太後,今日都是延年編排之曲,并沒有提前準備演奏,但是如果太後和皇後不見笑,延年可以演奏任何一曲。”
王太後笑道:“哦?這麽厲害?等皇上來了,問問他喜歡聽些什麽。”
李延年道:“諾。”
王太後讓他起來,李延年便站在一旁,王太後細細的打量着對方,只見對方确實和陽信長公主說的一樣,膚白貌麗,狀若美女,王太後有些欣喜,點了點頭。
嬴政也朝李延年看了兩眼,怪不得王太後要讓李延年獻曲,依着嬴政目前對劉徹的了解,确實長得似乎很合劉徹口味似的,沒準皇帝一進來,又要對着人兩眼發直了。
劉徹遲遲不到,菜品佳肴已經齊了,雖然是家宴,但是布置的極為上格調,也極為隆重。
王太後對侍女道:“你去請皇上過來。”
侍女應聲,連忙小步往外去。
王太後轉頭對嬴政笑道:“阿嬌的身體還行麽,坐了這麽久,要不我讓人攙你先到裏面歇歇?”
嬴政只要聽別人提起自己身懷有孕的事情就心裏不痛快,但是并不能表露出來,只是笑道:“謝太後關心,坐一坐沒有關系。”
王太後道:“那就好,那就好,可別逞強了,皇上啊,天天往我這邊跑,天天和我說道你的事情,這叫一個重視呦,可見皇上對你的寵愛。也沒讓我和館陶姐姐白費心了,阿嬌你可加把勁兒,把彘兒看的牢牢的呢!”
嬴政牽動嘴角笑了一下,也懶得去應付王太後口不對心的假話。
很快侍女就回來了,跪下道:“回禀太後,陛下正在宣室和大臣議事。”
“議事?”
王太後有些不快,道:“你昨日去跟皇上說了麽,我今天擺家宴,他還在議事?”
侍女道:“奴婢确實說了。”
王太後道:“宣室都有些什麽樣的人啊。”
侍女道:“奴婢并沒有進去,只是聽說有王臧、趙绾這樣的重臣。”
王太後一聽就冷笑了一聲,揮袖子讓侍女退下去,點着桌案對嬴政道:“你說說,彘兒這可如何是好,天天召集這些個儒生到宣室裏議事,這可不是跟他奶奶對着幹麽?阿嬌啊,你要多和老太太說說,彘兒雖然有些固執,但是對奶奶還是頗為孝敬的,這不是麽,把衛绾的官位也給罷了,多好。”
嬴政笑道:“太後也不必費心,哪個皇帝不是歷練出來的,皇上雖然年輕,但是是有宏圖大志的,這也是一件好事。”
嬴政雖這麽說,但是心裏可不這麽想劉徹,雖然劉徹還年輕,但是并不能作為借口。劉徹的一輩子都被自己的娘和館陶公主鋪設好了,就連景帝駕崩之前,也為劉徹鋪路,帶着重病給他加冠,相比較來說,劉徹也算是蜜罐子裏泡出來的皇位。
這些種種的因素,促使了劉徹沒摔過大跟頭,有雄心壯志,卻不知道“急功近利”是什麽。
說到底了,劉徹想有作為,但是卻毛躁、莽撞,不聽別人的勸谏,只要看準了不撞得頭破血流絕對不會回頭。單從他固執的任用王臧趙绾就知道了,早晚有一天會觸怒修黃老之學的太皇太後,他不給太皇太後面子,太皇太後又怎麽能給他面子呢。
其實嬴政可以勸一勸劉徹,保住王臧趙绾兩個人性命,只不過這兩人不像衛绾,衛绾是國之大器,是人才,只說幾句話就能讓嬴政豁然省悟,為何秦室能得天下,卻不能長治久安,為何劉徹奉信了儒學,卻不能制衡內閣,這一切一切的難題,就在三句話裏——
“霸術得天下,儒家治天下,黃老之中必有奇兵之術。”
王臧和趙绾不是衛绾,這兩個人為了儒學幾近瘋狂,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為了國家大計,與帝王的思路産生了偏差,只是劉徹還沒有看出來罷了。這種人,在嬴政看來,留之何用。
王太後道:“是啊,彘兒志向遠大,這是好事兒啊,但是不能惹怒了老太太不是,這孩子,還當別人是害他,就讓這幫儒學子弟把朝廷內外弄得烏煙瘴氣的。”
王太後說“烏煙瘴氣”的時候,劉徹正好一腳踏進了門,把這句一字不落的聽在了耳朵裏,當下有些不高興,臉也沉了下來。
嬴政看見他,起身來見禮,劉徹趕緊過去扶住嬴政,看到對方,臉色才好了不少,道:“阿嬌姐姐坐着就好。”
王太後見劉徹來了,也沒注意他的臉色,笑道:“皇上可來了,快快入席,今天我特意叫了樂府的李延年來,他可是工于音律的好手,演奏是出神入化,皇上有什麽想聽的曲子麽,不防叫李延年來演奏。”
劉徹為了剛才王太後說的那幾句話沒心情,只是不耐煩的瞥了一眼李延年,這一瞥頓覺不好,原來宮裏頭竟有比董偃生的還好看的人,而且是個宦官。
李延年發現劉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轉兒,趕忙上前,跪下來道:“奴才給陛下請安。”
劉徹點點頭,道:“李延年是罷?朕之前沒見過你,擡起頭來讓朕認識認識。”
李延年道:“奴才卑賤,只怕污了陛下的眼目。”
嘴裏雖然這麽說着,卻擡起頭來,目光和劉徹撞在一起,又裝作很驚慌的撇開目光去,恭恭敬敬的将頭又垂了下來。
雖然只是一眼,劉徹仍然看清楚了,這個李延年生的确實好看,而且那驚慌的目光很合劉徹的胃口。
劉徹的心情頓時好了,笑道:“那你就來随意演奏罷,朕一時也想不出來什麽。”
李延年應聲,站起來,讓人将筝擡上來放在正中間,自己跪坐在墊子上,手指剛剛碰到筝弦,弦音頓時猶如驚天霹雷,倒是吓了王太後和劉徹一跳。
随之一幹舞女魚貫而入,開始随着弦音起舞。
嬴政見劉徹的眼睛一直盯着李延年,對方竟是個能看透別人心思的人,每每與劉徹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會驚慌失措的移開,裝作本分,其實是在勾起劉徹的胃口。
而他選擇的曲子,正好也和了劉徹的心思,并不是婉轉小調,時而如驚雷,時而如驟雨,将劉徹一番雄心壯志也勾了起來。
一曲作罷,李延年小步上前,跪下來聽候王太後劉徹和嬴政的發話。
王太後只是點頭,笑道:“皇上以為,李延年彈得好不好?”
劉徹笑道:“只有筝弦,卻能聞铿锵之聲,是好曲子,延年演奏的也好。”
李延年扣頭道:“延年謝陛下,謝太後厚愛。”
劉徹轉而對嬴政道:“阿嬌姐姐可喜歡?若是喜歡,不妨再讓延年彈奏一曲?”
嬴政聽他叫的親熱,雖然嬴政恨不得讓劉徹圍着別人去打轉,也別讓他天天來椒房殿,但是嬴政不難看出來,這是王太後的計劃,針對的就是太皇太後和自己。
王太後都唆使一個宦官欺負到眼皮子底下了,嬴政若是再不來點表示,豈非太窩囊了?
嬴政自然是比李延年會裝的,拍了拍胸口,一臉勉強的笑道:“好聽确實好聽,只不過妾似乎聽不得這樣铿锵的弦音,現在直覺心裏直發慌。”
劉徹一聽,頓時緊張起來,畢竟阿嬌姐姐是懷有身孕的人,他一時也忘了,這麽打雷下雨的聲音,豈不是要震壞了自己的皇後。
劉徹趕忙側過身來,伸手按在嬴政胸口上,替他揉着,道:“阿嬌姐姐若是身子不舒服,朕扶你去躺一躺?”
劉徹的手搭上來就揉,嬴政頓時身子一僵,臉色變得青青白白,雖然他一直沒把自己當做女子過,但畢竟這是女人的身子,就算是男人,也不能說揉就揉。
嬴政的臉上都變了色,劉徹以為他真是難受,擔心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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