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流星

X020年4月1日

“媽媽！你快看，流星！”廣場上，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伸手指向天空。

附近的人聞言都仰起了頭，只見一顆碩大的流星劃破深色夜空，落向西北方向。

“诶呀，這流星好大！”

“是啊，像個小火球。”

如果說一般的流星是一只螢火蟲，這顆大流星至少是十幾只螢火蟲抱團在一起。

同一時間，位于晶城的中州航空航天局中，科學家們也在觀測“星相”，他們不是在戶外仰頭望天，而是在室內看實況直播。

一個頭發花白的瘦削男人緊盯着大屏幕上拖着火光的大流星，問：“計算出來了它的落地點嗎？”

“會落在東郊的琵琶山附近，已經安排人趕往那邊了。”

男人點頭，又說：“這是第七顆流星，也是唯一一顆掉落在我國境內的流星。預言密碼中說，今天會有七顆流星隕石落到藍星上，然後我們将步入異能時代。”

他掃視在座的幾十號人：“在座的各位，今天有誰覺醒了異能嗎？”

衆人面面相觑……沒有，大家仍是普通人。

男人說的預言密碼是指，一年前中州航空航天局的太空信號接收中心收到的一則來源不明的神秘電磁波密碼。

費了極大工夫破解後，發現這是一則未來預言：人類即将進入異能時代。

內容雖然玄乎，但它的加密方式是高科技産物，而且高于藍星現在的科技水平，所以，雖然它來源不明，但還是受到了政府的極大重視。

火流星拖着長尾巴沖向晶城東郊琵琶山，山腳下的一塊茂盛農田運氣不佳被這位天外來客選中，轟的一聲巨響，田中農作物瞬間化灰，火光與煙霧迅速膨脹擴散，平整的農田向下凹陷，變成了一個直徑八十餘米的圓鍋形大坑，坑中散落着一些光滑得像是刷了釉的黑色碎石——這是火流星殘骸。

附近村莊的農民聽到爆炸聲，過來查看情況，看到農田變成了大坑，大家啧啧稱奇。

有個膽子大的男人溜進坑裏探險，走動間他踩到了一塊碎石，腳底一疼，他感覺有什麽東西鑽透他的鞋底，戳進了肉裏，接着嗖的一道電流從他腳底蹿到頭頂，電得他頭皮發麻，渾身打顫。

千裏之外，雲城的一家醫院中，躺在病床上的俊秀少年動了動眼皮，睜開眼睛，然後立刻被燈光刺激得眯起了眼，他翻身轉向右側，把臉埋進白色枕頭裏，他躲開了燈光的照射，同時也聞到了濃重的消毒水味。

“若樸，你現在感覺怎樣？”守在病床邊的年輕姑娘站起身，彎腰湊近少年，她的長馬尾滑到身前，垂在白色被套上。

“姐。”若樸聲音沙啞，滿是倦意，他皺緊眉頭，伸手按住腦門——他腦仁刺疼，像是有個錐子在他腦子裏亂戳。

“姐，我怎麽了？”

“你不記得了？”若楚憂心地皺眉，“你今天在學校暈倒了，老師把你送來醫院并通知了爸媽，你昏睡了一整天，爸媽一直在這守着你，現在去吃飯了。”

若樸一愣，然後心跳猛地加快：“糟了！今天是月考……”

他想起來了，今天上午，他在考場上突然腦袋劇痛，後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若楚輕聲安慰他：“沒關系的，身體最重要。醫生說你是壓力太大，太累了，以後別太拼了，要勞逸結合。”

若樸不解：“啊？我沒有壓力大，也不累啊。”

應該這麽說，他現在是累，像是幹了幾天重活一樣，全身疲憊乏力，但他之前不累啊，他讀書還是比較輕松的，沒有懸梁刺股過。

若楚愛憐地看着倔強的弟弟：“不累也要多休息。”

她比若樸大四歲，在上大三，她沒關心過弟弟的學習，因為弟弟的成績非常好，不但一直全校第一，連全市聯考時，也能拿第一。

她一直覺得弟弟是天賦型選手，但醫生說他的身體消耗非常大，所以，弟弟其實沒有她想象中那麽輕松吧，或許他比別人多考的每一分都花費了巨大心血。

三天後，若樸的頭疼症狀大幅減輕，但出現了嚴重的耳鳴。

接下來一周，耳鳴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360度的立體噪音——無數聲音不分晝夜地砸向他，把他砸得頭昏腦脹，每天都是只有半條命的狀态。

醫院完全幫不上忙，能做的檢測都做了，但就是查不出問題。

從若樸暈倒那天算起，大約三周後，他回到了學校。

聽力問題仍然沒有解決，但他不想再請假了，因為呆在家，他并不會更舒服——他家附近有個非常催命的菜市場。

這天早上，若樸和前幾天一樣，早自習快結束時才走進學校。

走到教學樓樓下時，他突然在混沌的噪音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若樸真好啊，不用上早自習，可以睡懶覺……”

若樸看向四周，沒人，因為早自習還未結束。

他擡頭，看向樓上自己班級方向，他剛才聽到的聲音有點熟悉，好像是他同班同學。

他的耳朵，是要變成順風耳了嗎？是小說中的特異功能嗎？

他拿出手機，想上網搜索一下異能方面的信息。

但是剛按亮屏幕他便猶豫着停下了，手機上網很容易被追蹤定位，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所謂的特異功能，那他應該謹慎小心一點——異能電影與小說中，經常會出現異能者被抓去做實驗的情節。

“鈴鈴鈴……”早自習下課鈴響了。

若樸停下思索，走樓梯上樓，走進他們班的教室，在回自己座位的途中，有同學開玩笑：“若樸，還是你好啊，不用上早自習，可以睡懶覺。”

若樸在樓下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這聲音的主人叫陶宇浩，他正趴在課桌上笑看着若樸。

不等若樸說什麽，另一個同學秦緒語氣尖酸地說：“何止呢，他上課都可以睡覺。”

若樸看了眼秦緒，笑說：“嫉妒我啊？你也可以讓你爸媽替你向老師請假。”

“誰嫉妒你了！”秦緒的關注點全在前半句話。

陶宇浩則說：“我不敢，我爸會揍死我。”

秦緒本來還要說什麽，這會兒反應過來了若樸後半句話的信息量，擰着眉抿了抿唇。

若樸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同桌林子睿嘀咕：“他就是嫉妒你。”

若樸笑了笑。

秦緒不甘心輸掉“吵架”，陰陽怪氣地找補：“老師現在讓他睡覺是看在他以前考第一的份上，很快就要期中考試了，他要是又考個全班倒數，看哪個老師還會容忍他上課睡覺。”

若樸沉聲開口：“秦緒。”

他的聲音中有種壓迫感，秦緒心頭一頓，有點緊張地看向他：“怎麽？我又沒說錯。”

若樸和秦緒對視：“這就對了，和人說話時要直面對方，不要老是背後說閑話。”

“……”秦緒惱羞成怒，大聲道，“你敢說你下次還能考第一？”

最近若樸的狀态大家都看在眼裏，天天一臉困倦，一堂課有半堂課他在睡覺，作業也不交，周測時，試卷也做不完。

就這樣他還想繼續考第一？做夢呢！

若樸反問：“那你下次能考第一，哦不，能考進前十嗎？”

秦緒：“……”

他的成績在全校是第11—20名那一檔的，只有上次得了第十，因為上次若樸缺考兩門，以往排他後面的人都自動前進了一名。

話趕話趕到這兒，秦緒梗着脖子道：“我能！——考進前十。”

若樸：“哦，那你努力。”

秦緒咬牙：“你呢？”

“我也會努力——”若樸用手半擋住嘴，邊打呵欠邊說，“努力不在考試時睡着。”

周圍的同學們笑出了聲，在班上，若樸的人緣可比秦緒好太多了，而且這次口角的起因是秦緒自己先找茬。

秦緒氣急敗壞：“你就說你到底能不能考第一？”

林子睿不耐煩地插話：“秦緒你煩不煩？若樸怎樣關你什麽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大家又笑。

秦緒氣得冒煙：“林子睿，你別以為你爸是老師就了不起了！”

林子睿正想回話，若樸在桌底下輕踢了他一腳，下巴往前門方向微擡了一下。

快上課了，下節課的老師提前過來了。

林子睿收起不耐煩，用他那張還帶着嬰兒肥的富有欺騙性的臉笑眯眯地道：“老師當然了不起啦，其中張老師最了不起，我最喜歡他了！”

門口的張老師笑着搖頭，覺得這是林子睿調皮，在和他開玩笑。

秦緒：“放屁！老師有什麽了不起的，只有那些沒能力賺大錢、幹啥啥不行的人才會來當老師！”

張老師的臉僵住了，緩了會兒才道：“錢是很重要，但我們不能用錢衡量一切。”

“……”秦緒轉過身，慌亂解釋，“張老師，我不是說你！”

張老師：“做為學生，你這麽說別的老師也不合适啊。”

秦緒張口結舌。

張老師沒怎樣，但班上的同學把這事傳播出去了：

你知道嗎，我們班有個同學非常嚣張，他當老師的面說沒能力的人才會來當老師……

很快，教導主任便找到秦緒，批評教育了他許久，還勒令他寫一份三千字的檢查。

秦緒氣得自閉了一上午。

中午課上完，午休時，若樸沒去食堂吃飯，也沒回家，他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網吧——這網吧不太正規，未成年人也讓進，網吧會幫忙刷有效證件。

若樸找了個角落裏的位置坐下，打開網頁，搜索“異能”。

搜索結果有十億條，排第一的是一部電影《異能者日常生活指南》。

為什麽取了這麽個電影名字？

若樸遲疑一下，移動光标點開了電影，然後調到兩倍速。

電影中的世界是一個異能者與普通人共存的世界，主角是一個剛剛覺醒“力大無窮”異能的年輕人。

電影用樸實的鏡頭記錄下了一個初級異能者雞飛狗跳的日常生活。

看完後，若樸的感想是：這是一部異能世界的青少年教育片，三觀很正，世界很和平。

但真實的異能世界會像電影中那麽平靜嗎？

若樸揉了揉自己時刻灌滿噪音的耳朵，覺得不太可能。

除非大家的異能都很廢材，否則，一旦有心性不好的人覺醒了非常強大的異能，肯定會搞出大事。

若樸又去看其他搜索結果，然後看到了一個異能者官方論壇。

他點進去快速地浏覽了一下，這個論壇中的各種資料都是從小說電影中扒來的，這是一個異能愛好者論壇，對真正擁有異能的人并無幫助。

這時，千裏之外的中州異能事務部信息局中，一個員工向上級彙報：“組長，發現了一個高度疑似異能覺醒者，王明，32歲，先城人，不過IP地址是雲城一家網吧的，他從12點15分起一直在查看異能方面的資訊，他已經看完了我們的異能宣傳電影，正在逛論壇。”

他們那電影拍得很爛，除了涉及真實的異能內容外，沒有任何優點，能堅持看過完的人九成有問題，剩下的那一成多半是欣賞水平遠低于平均水平。

組長：“把資料轉給我。”

收到資料後，他快速浏覽了一遍，然後轉給上級。

資料在網路上曲折傳送，最後，被轉到了治安局。

很快，雲城特警隊接到任務：去找一個叫王明的人，此刻他正在雲城的一家網吧裏上網。

網吧中，若樸看看時間，該回學校了，他關掉了電腦。

幾分鐘後，特警們走進了網吧，網吧的老板吓壞了，立刻表示自己願意全力配合調查！

很快，異能事務部收到了特警隊傳給他們的調查結果：

上網者不是王明，只是使用了王明的身份，王明本人還在先城。很不幸，網吧的監控沒有拍到上網者的臉，但可以看出對方年紀還小，網吧老板說對方應該是附近學校的學生。

“學生？說不定是個中二少年，這個人群危害性很大，得盡快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