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殷海租住的公寓很老舊,蘇禦信甚至有些懷疑兩年前那個享受型的殷海是不是轉性了,竟然如此節儉。推開房門時,一個人猛地沖過來,直接撲進了蘇禦信的懷裏。沙丹陽和蘇禦安當場愣住!
蘇禦信的驚愣閃瞬即逝,表情即刻溫柔了下來,輕撫着殷海發抖的背脊:“行了,我這不是來了麽。這麽大人了,別撒嬌啊。”
“你坑不坑爹啊蘇禦信,這是撒嬌嗎?不給你個擁抱,爺怕你哭鼻子。”
倆人鬥嘴的時候,殷海的臉也從蘇禦信的懷裏擡了起來,站在蘇禦信後面的蘇禦安不由得再楞一次。這個殷海,長的也太可愛了吧!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小鼻子微微上翹,顯得有些俏皮,嘴不大,紅嘟嘟、肉呼呼。殷海跟禦信同歲?沒謊報年齡?這小子成年了嗎?
蘇禦信拎着殷海的衣領子像拎着一只小動物似地把人扯開了自己的懷抱,殷海眨眨大眼睛瞧見了蘇禦安。非常好奇地問:“禦信,這是你男朋友?好帥!”
這話問的實在是、實在是……太丢人了!蘇禦安紅了臉,那邊的蘇禦信已經開口罵人:“滾,你什麽眼神兒?他是我哥,蘇禦安!”
殷海看看蘇禦安的臉,再看看蘇禦信的臉:“親哥哥?”
蘇禦信肯定:“親的不能再親。”
“同父同母?”
“一個爹一個娘。”
“哇!蘇禦信你禽獸了你,親哥哥你都不放過啊。”
“你去死吧!”蘇禦信一腳把殷海踹到沙發上去,順手接過蘇禦安的拎包,“這小子就這樣,你別在意。”
幾個人打打鬧鬧的時候,穩重的沙丹陽已經在廚房裏弄好了咖啡端過來。每人分得一杯,坐下來一本正經地談事。殷海昨晚經歷了一次虎口脫險,回到家裏也不管是幾點就把沙丹陽喊了過來。好在有沙丹陽陪着,他才脫離了恐懼感。太陽出來喜洋洋,殷海沒心沒肺地站在窗前放聲大笑,喊着太陽公公出來了,老子還怕個鳥。然後把昏睡在沙發上的沙丹陽一腳踹起來,讓他準備去接機。現下,再回憶一次昨晚的經過,殷海還是忍不住發了抖,巨細無遺地說了一遍。
言罷,殷海眼巴巴地看着蘇禦信,“那男的念叨的那幾句話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嗎?”
什麽意思?肯定不是好意啊。蘇禦信長籲一聲:“是你的生辰八字。”
在殷海和沙丹陽愣住的時候,被人忽略了的蘇禦安開口道:“念了生辰八字後面是名字。按照你描述的情況來看,對方應該是想要殺了你的。問題是,你怎麽沒事呢?當時,你應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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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殷海連一句“救命”都沒喊過,更不用談是跟對放交流。乖乖,那時候都吓的要死了,哪還敢答應啊。聽殷海這麽說,蘇禦安心中的疑團也随之解開,但是仍然有一個疑點讓他想不通。道家法術不是光有咒語就能起效的,念誦咒語的同時還要有符篆助力,兩者缺一不可。所以,在符篆的助力下,對方念了咒,也說出了殷海的生辰八字,殷海即便沒有答應也只是早死晚死的事,為什麽殷海毫發無傷呢?蘇禦信同樣覺得困惑,就讓殷海拿出身份證來對照了一下,掐着指頭轉換了陰歷,念叨着:“對啊,就是這個沒錯。”
“什麽沒錯?”殷海好奇地問。
“你的生辰八字呗,還能有什麽。”
處處都沒問題,而蘇禦安也不會覺得是那個意欲加害殷海的人法力不夠。最後,殷海琢磨了好半天,試探性地問蘇禦信,男人念叨的是他的生辰八字和身份張的一模一樣嗎?蘇禦信好笑地告訴他,人家念叨的還有時辰呢,可比身份證上的全了。殷海一拍腦門:“身份證上的日期是錯的啊。我本來的生日特別小,上學要多等一年,我爸就改了戶籍上的出生日期。”
原來如此。蘇家兄弟面面相觑,不由得都笑了出來。一個小小的差誤讓殷海撿了一條命。蘇禦信叮囑殷海,近期內絕對不要把真正的生日時辰跟別人說,此外,他也覺得殷海住在這裏不大合适。陰氣太重了,會影響殷海的氣場。這像得了聖旨似的,殷海恨不得連東西都不收拾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沙丹陽說他在市內還有一棟房産,因為跟父母住在一起,那邊的公寓裝修完之後就再沒去過。大家可以搬去那邊住,辦事說話也方便些。殷海想都沒想,拉着沙丹陽開始收拾東西。蘇禦安狐疑地看了沙丹陽幾眼,沒言語。
去往沙丹陽住處的路上,殷海不停地跟蘇禦信說起李華亮的事。?說到沙丹陽、殷海和李華亮的關系,還是要在學校說起。三個人相同的年紀不同的專業,卻有一個共同的嗜好,攝影。所以,參加了攝影社團後三個人很快打成了一片。到了大四,該找地方實習了,殷海是個樂天派整日窩在家裏準備當米蟲;沙丹陽有家裏生意要照顧,所以也不會在意實習的工作問題;唯有李華亮,父母早亡的他必須獨自打拼才行。生前,李華亮只是神出鬼沒了些,也沒什麽特別古怪之處,但是這人忽然說沒就沒了,殷海能不犯嘀咕麽有一次李華亮說他在未來姐夫的公司裏找了份實習的工作,殷海還問他具體都幹些什麽,李華亮支支吾吾的也沒說。也是就是從那時候起,李華亮的改變漸漸引起了殷海的注意。
“他那個姐夫,哈!”殷海翻了個白眼,似乎很不待見對方,“其實也算不上姐夫吧,他姐姐只是給人家當情婦,不過很得寵就是了。”
“對方幹什麽的?“蘇禦安問道。
“黑道老大。”殷海厭棄地撇撇嘴,“反正不是什麽好人。”
但是要了解李華亮是必須要見到他的妹妹!到了沙丹陽的公寓之後,蘇禦信沒心情參觀新居,拉着蘇禦安的手走到一旁說悄悄話:“D市有個役鬼師羅家,我跟他們打過交道。昨晚殷海的事我覺得沒那麽簡單,我過去問問羅家人知道點什麽。你留下好好睡一覺。”
蘇禦安的确不願意接觸役鬼師,但也不放心弟弟一個人去。那邊上蹿下跳的殷海毛遂自薦。蘇禦安覺得,帶着殷海怎麽就那麽不靠譜呢。他瞥了眼沙丹陽,那人還在露天陽臺上撥打電話。他短嘆一聲,叮囑蘇禦信快去快回,有什麽事馬上打電話聯系。
就這樣,蘇禦信的屁股還沒在新居坐熱乎,帶着殷海出去拜見役鬼師羅家。
他們走了大約三四分鐘後,沙丹陽從陽臺上回來,還有些許的急躁:“那兩個人呢?”沙丹陽問道。
“禦信很殷海出去辦事。怎麽,有事嗎?”
沙丹陽咂舌,說已經跟李華亮的姐姐聯系上了。但接聽他電話的不是姐姐本人,而是一個保姆。據說,李華亮的姐姐最近得了一種怪病,沒辦法接聽電話。沙丹陽打通了關系,說好一個小時內過去看看李華亮姐姐的情況。蘇禦安倒是沒着急:“咱倆去吧。”
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沙丹陽的車行駛了大約四十多分鐘,來到了郊外一處別墅小區門口。小區有明文規定,不允許機動車入內,他們只好下了車步行進去。從剛才蘇禦安就覺得納悶,這裏的氣息怎麽這麽古怪?明明有一種陰郁的氣場,卻被另外一股清氣壓制着。兩股力量相互角逐,暫時還無法分辨哪一方更強。随着沙丹陽的腳步往裏走的越來越深,陰霾的氣息也愈發嚴重起來。等到兩個人在一棟別墅前住了腳步的時候,蘇禦安已經快要克制不住地發抖,太陰冷了!
沙丹陽按了門鈴許久未見人來開門,他很納悶。不是說好了在門口等麽,怎麽一個人沒有?想着想着,他擡手推了推門,居然沒鎖!
蘇禦安一把抓住要進去的沙丹陽,正色道:“你別進去,在這裏等我。”蘇禦安指着三步開外的陽光說,“站在陽光底下,大白天的就不會有事。裏面安全的話我會叫你。”
一番安排讓沙丹陽非常不适應地看着蘇禦安,看着這個清瘦高挑的男子從容地走進了別墅裏。
別墅內部的情況超乎蘇禦安的想象。地面鋪的蛋黃色的大理石,站在玄關一眼看過去足有八十平米的客廳讓他咋舌。搞這麽大客廳幹嘛?踢球啊!蘇禦安沒大聲叫嚷,也沒小心翼翼,他只是脫掉鞋子慢慢地走進了客廳。現在正好是中午時分,外面的陽氣正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客廳太大的關系,蘇禦安反倒覺得有些寒意。他轉頭看了看右手邊兩扇大大的落地窗,透過玻璃映進來的陽光在大理石地面上勾勒出不規則的圖形。但毫無疑問,這間大的離譜的客廳至少有一半被籠罩在陽光下,卻讓他覺得寒冷。蘇禦安搓了搓手背,他堅信不是自己的錯覺,這棟別墅內,有人在偷偷地觀察他。從他一進門開始到現在,那種難以捕捉卻又能夠察覺到的視線,始終膠着在自己的身上。
“有人在嗎?”他只是随口問問,并沒有期待誰會回答。盡量不要表現出發現了什麽的樣子,蘇禦安走過大廳來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前,擡頭看着。二樓的情況比一樓的稍差一些,至少小客廳和兩邊的走廊入口都是很昏暗的。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眼花了,連接小客廳左右兩邊的走廊入口忽然扭曲了起來,就像一張巨大的緊閉着的嘴巴朝着你笑了。
蘇禦安趕忙晃晃頭,确認自己是否眼花。但眼前的景象毫無異常,他不免心有餘悸。沙丹陽說過電話是別墅裏的保姆接的,那麽,至少這個保姆應該在,為什麽一點聲音沒有?蘇禦安站在二樓的小客廳裏,精心聽着周圍的聲音,安靜的,令人忐忑。
蘇禦安沒有正統的學過法術,他只是因為自己天生的陰陽眼而特別留意這方面的知識。當初貓魈事件裏在醫院“探知”小軍的意識和魂魄,也是自己琢磨出來的方法。現在,他想不出禦信會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蘇禦安不喜歡凡事都依靠別人,索性故技重施,閉上眼睛,靜心屏氣冥想自己體內的氣息慢慢透過骨肉皮膚向外擴散開來。
緩緩的,熟悉的感覺湧到心裏,被釋放出去的氣息像一只透明的手,撫摸過所有的東西。走廊的地板、精美的天護板、刻着花紋的房門。一扇扇門“摸”過去,就在最後的門前,他被陰冷而又古怪的感覺刺痛了心口!
那是什麽?蘇禦安睜開眼睛愕然地看着右邊走廊的最深處。他氣喘籲籲,心跳過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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