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天降,逮蝦戶
西口公園後面有一棟爛尾樓,當年地産商搞到了這塊地,在上面建高樓,想建一個商場賺錢。但沒想建到一半資金鏈出了問題,黃氏集團趁虛而入,拿下了這塊地。
拿下後黃氏集團也不作為,建了一半的樓放着不管,放成了一棟爛尾樓。
沒人知道黃氏集團想幹嘛,可能這就是資本的力量。
錢多,花不完,沒處花,所以任性。
一輛純黑的轎車在爛尾樓前停下,黑衣寸頭的中年司機下了車,恭恭敬敬繞到副駕,低頭打開車門,“黃總,您請。”
副駕踏下一只锃亮皮鞋。
黃鶴樓下車伸了個懶腰,語氣懶洋洋跟沒睡醒似的:“嗯,把人拎出來,帶到頂樓去。”說罷嘴裏哼着口哨,率先走進爛尾樓。
爛尾樓暫時只建了八層,八層空蕩露天的天臺擺着一張椅子,黃鶴樓坐到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點起一根煙有一口沒一口抽着。
兩個黑衣人開路,兩個黑衣人善後,謝奚被圍在中間,帶到了黃鶴樓面前。
四個黑衣保镖像四堵牆,負手站着,姿勢都一毛一樣,不給謝奚留一丁點的餘地。
謝奚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沒有害怕沒有慌亂,也不看黃鶴樓,目光靜靜穿過黃鶴樓的頭頂,投向遠處大片的綠地。
“勸了你一路,還這麽目中無人。”黃鶴樓嘴裏吐出一口煙圈,二郎腿抖着,視線游移,眼神露骨,像一條粘稠的絲帶游移在謝奚身上:“确實漂亮,怪不得把我家傻弟弟迷得神魂颠倒,都敢跟老爹叫板了。”
其中一個黑衣保镖說:“黃總,少爺把養的狗藏起來了,這次沒藏在他名下的房子,底下的人暫時沒找到。”
黃鶴樓嘆了口氣:“庭庭長大了,不聽老爹的話了。”
“庭庭小時候最聽老爹的話了,所以老爹最喜歡他。庭庭喜歡的玩具,所有人都得讓給他,喜歡的人也是,全都得讓給他,但唯獨有一樣,”黃鶴樓狠狠吸了一口煙,聲線有點發啞:“當老爹讓庭庭把手裏抱着的玩具和人扔掉的時候,他必須要毫不猶豫的扔掉。”
天臺的夏風吹卷,香煙袅袅。
黃鶴樓:“可是昨天,庭庭竟然因為一只狗,跟老爹發生了争執。”
黑衣保镖低下頭,立正稍息,中氣十足喊道:“黃總,再給我們半天時間,保證把狗給找出來,這次我們一定會處理幹淨,一根狗毛也不留下!”
“笨蛋!”黃鶴樓無語:“還找什麽狗,那就一平平無奇的哈士奇,啥時候都能找出來宰了,你們沒看出來這件事背後的重點嗎?”
黑衣保镖不懂,虛心請教:“沒看出來,黃總您說清楚點?”
黃鶴樓指尖夾着煙:“重點是庭庭第一次反抗老爹做出來的決定。再敲重點,他在見了謝奚後,跑去救了狗,公然違抗了老爹。再再敲重點,這個謝奚對庭庭的影響力有點大了!”
黑衣保镖看了眼沒事人一樣的謝奚,繼續虛心請教:“所以…咱們不找狗宰了,現在是要宰了謝奚嗎?”
“……”黃鶴樓翻了個白眼:“你是煞筆嗎?要宰了謝奚我還親自過來?”
謝奚說:“不用演雙簧恐吓我了,把我弄到這來到底有什麽目的,直說。”
黃鶴樓:“你真是出奇的冷靜,我很好奇,你在床上也是這樣的表現嗎?這樣有什麽意思,能讓我那個傻弟弟爽得神魂颠倒,為了你連老爹的話都不聽了?”
這話說得十分粗鄙直接,四個猛男保镖聽了都有點想臉紅。
謝奚長睫底下的眼神有些冰冷,眼眸轉了轉,冰冷融進眸光深處。
謝奚看向黃鶴樓,輕飄飄地問:“你想知道?”
天臺的風燥熱,黃鶴樓夾着煙坐着沒動,煙灰累積燒得老高,掉下來砸到他的手背,刺痛感燒灼,黃鶴樓這才回過了神。
喉結滾了滾,黃鶴樓又狠狠吸了一口煙,吐出煙圈,啞聲對四個保镖吩咐說:“你們先下樓。”
黑衣保镖有點怔愣,互相對視看了看,最前面的保镖勸道:“不好吧黃總,有點危險吧。”
黃鶴樓看着謝奚的眼神完全不再克制,說:“一個小毛孩有個屁的危險,你們搞快點下去。”
四個保镖內心掙紮了一下,但還是怕黃鶴樓不高興,磨磨蹭蹭,四個人最終慢悠悠下樓了。
黃鶴樓問:“你都是怎麽取悅那小子的?”
謝奚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
他漂亮的有點孤寒,像盛開的白花一樣立在懸崖,誘惑着人攀登跳躍匍匐采撷。
“憑什麽最好的東西都要讓給那小子…”黃鶴樓扔了煙頭,眯起眼睛,對謝奚招招手:“你自己過來。”
謝奚薄唇揚起一點向上的弧度。
牛仔褲裏的手握緊了一把冰涼的工具刀。
他想用這把刀很久了。
墨綠敞篷小跑上。
“導航目的地,西口公園東門停車場,現在開始導航,很高興為您服務!”機械的電子女音愉快響起。
按完了導航的黃鶴庭頓住。
不對啊,他又聽了顧寅的安排了!
咬牙切齒瞪眼,黃鶴庭張口:“你…”
近郊的公路修得非常開闊,四車道,可惜時間不對,開學季到處都是車輛。顧寅方向盤轉得飛快,從前面兩輛車中間飛插進去,跑車的引擎暴躁響徹,蕩起灰塵飛揚。
黃鶴庭張着嘴,話還沒說,先生吃了一嘴的灰。
黃鶴庭:“……”
但顧寅這手車技真不是蓋的,炫酷極了!棒呆!
黃鶴庭閉了嘴,盯着顧寅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看。
等開出了南江大學那段高峰路,車速才算平穩了下來。
黃鶴庭問出心中最在意的問題:“你跟謝奚是什麽關系?”
顧寅瞥了一眼黃鶴庭。
黃鶴庭肯定:“謝奚壓根沒有表哥,就算有表哥,他爸公司沒了,他們家欠了一屁股債和事故,哪個親戚會在這種時候出來找他。”
顧寅說:“你知道他爸的公司怎麽出事的嗎?”
黃鶴庭想也沒想:“經營不力呗,還能怎麽出事。他們家主營餐飲企業,他爸就離譜,對人體有害的産品也敢碰,東西分到下面無數連鎖店,吃死了不少人,犯了官司,又欠了債。”
顧寅挑了挑眉:“你知道的還挺清楚。”
“那可不,半年前我差一點就搞到謝奚了!結果他們家出事,全家離開了南江,他直接沒了蹤影!我人都傻了!”想到這,黃鶴庭那個不甘心啊:“不過也就是謝奚失蹤的那天,我加上了他的微信!”
給他轉了一筆錢呢!
顧寅看黃鶴庭的眼神帶上了一絲憐憫。
這真的是小黃文裏那個放浪形骸、群花環繞一天換一個伴的渣攻一號嗎?
驅車在路,顧寅緩緩說:“你知道他們家企業為什麽會出這種事嗎?”
黃鶴庭身體不知不覺放松下來,靠着背靠,目視前方嗤笑:“貪呗,他爸貪心。不貪能幹出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成功的企業家有幾個是吃人血饅頭的。”
顧寅眼皮跳了跳。
這渣攻似乎有點天真。
不過也是,黃鶴庭才二十歲,被顧寅列為書內幾位渣攻之中最好解決的一位。
黃鶴庭的不屑是認真的,他好像并不知道搞垮謝奚繼父企業的,其實是他老爸的黃氏集團。
大集團對蒸蒸向上的企業進行壓制,陷害也好、誘哄也罷…總有數不盡的辦法。
顧寅從小在集團鬥争中長大,知道這裏面會有多少彎彎繞繞。
因為趕時間,顧寅跑車開得飛起,層出不窮的車技秀得黃鶴庭頭皮發麻。
一個能給狗子起名叫逮蝦戶的二十歲的年輕人,對這種比自己能打、還開得一手好車的男人,盡管嘴上不服,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掩飾不住的…特別的情感…
黃鶴庭:“……”
安全勒得似乎有點緊,心髒跳得貌似有點快。
黃鶴庭眼睛的視線不自覺黏在了顧寅身上。
顧寅的側臉堪稱完美。
昨天相見時,顧寅西裝革履,是成熟迷人的魅力,今天卻簡簡單單像個幹淨的大學生,這又是另一種純粹的英朗。
黃鶴庭:“……”
但黃鶴庭知道,這個男人其實,一、點、都、不、簡、單!
昨天吃了個大虧,黃鶴庭怎麽可能咽下這口氣。
被顧寅拉黑後,他派人粗略去調查了一下顧寅的背景,居然一點東西都沒查出來。
這人就跟天上掉下來的一樣,背景藏得滴水不漏。
很有兩把刷子的感覺!
盯着看的人唇角忽然往上一揚,翹起漂亮弧度。黃鶴庭心裏一顫,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
顧寅低聲自語:“有點意思。”
心虛的黃鶴庭立馬高聲大呼:“什麽?!”
“沒什麽…”顧寅莫名其妙,不知道渣攻一號為什麽突然激動。
他之所以說有點意思,是因為就在剛剛,他腦子裏的那本書,位置似乎挪動了一下。
這感覺有點玄妙,但更多的是不安。
顧寅不知道這預示着什麽。
怕是劇情動蕩,怕謝奚會出事,顧寅把油門踩到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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