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保暖措施

阮白還不知道自己大名暴露了,正在忙活荒驿的改造。

先是挖地窖,再把挖出來的土絆了草做成土磚,用來修那狗啃一樣的圍牆。這樣雖然不能擋什麽野獸之類的,但是至少能擋點風。這鬼地方風特別大,尤其到了晚上,嗚啦啦地跟鬼哭狼嚎似的,膽子小的都睡不着。

好吧,事實上不管是早就已經習慣的軍爺們,還是草原一月游的老百姓們,全都沾枕即睡。

很快,地窖裏就堆滿了大白菜。廚房裏還擺上了好幾口大缸。女人們花了一整天時間,跟着阮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腌了好幾缸酸菜。

他們這兒沒有積酸菜的做法,所有人都對阮白表示懷疑。更讓他們懷疑的一樣東西,是炕。

“老爺說了,這是用來睡覺的。”麗娘一邊燒火,一邊回答許五。

大人不是随便叫的。楚昊有官職在身,才能被稱呼一聲大人。阮白一個白丁卻不行。因為地點的改變,為了不招無謂的麻煩,麗娘他們不好再稱呼阮白為大人,自動改口叫他老爺。

許五發現,他留下還真不是白留的。阮白被人尊敬也不是白被尊敬的。這些牲口之類的,也不是他們之前以為的是他們大人的財産,而是阮白的。

其實這是許五的誤會。這些財産要說一大半是阮白和楚昊共有的,剩下的一小半則是分屬餘下的十八個人的。路上是死了兩個,他們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道那兩個是不是還有親人,先在賬上記下了,要是将來有親人就給他們的親人,要是沒有,那就留作将來修墳祭拜的錢。

這樣的處理方法,只是他們內部的事情,許五是不知道的。

阮白至今依舊只能歪倒在床上,一切事項在他的安排之下都井井有條。短短數日,荒驿從外面看起來還是那副破敗的樣子,裏面卻全都變了樣。

今天是他們試驗這個叫炕的東西。衆人雖然在阮白的強勢下照做了,可到現在都十分懷疑,這東西真的能睡人?

哪怕現在大家都只能睡通鋪,可沒道理有床不睡,睡地上吧?好吧,這炕是比地要高,可是用磚砌起來的東西,和地上有什麽區別?

阮白教的這種叫吊炕,這是大天朝的科學家整出來的最好用的炕,也是阮白唯一親眼見到過的炕。為了盤這個炕,還特意把火竈也給改了改。

他完全不把別人懷疑的目光看在眼裏。草原回來,男人們一個個都流了不少血,女人們身體本來就嬌弱,直白來講,那身體是一個比一個虛。眼下這環境,補都沒條件補,這個冬天要是再沒個溫暖的環境……他可不想睡着睡着,半夜發現邊上的人凍死了。

上次許五帶來的客商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讓他找的煤炭能不能找到,總是燒柴不是個事兒。他們可燒不了一冬的柴火,最近的砍柴的地方,也離着有五六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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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炕一經試驗,必然大獲成功。這東西只要看過,就知道大致怎麽盤法,并沒有多大的技術含量。

親自參與盤炕的許五當然會了,他心思活絡,瞬間就想到了各種用處。可是這盤炕的法子是人家的。一點都不誇張的說,這麽一個法子,養活一大家子的人都沒問題。可是在苦寒的邊關,這個法子卻代表了無數人命。

許五一張糙臉愣是漲得通紅,搓着手支支吾吾:“老爺,您看……”

那樣子阮白看了都覺得有些難受。又不是萌妹子,臉紅什麽呀臉紅?

“你也要盤炕?”

許五猛點頭。

“你不是會了嗎?”荒驿大,他們人又多。炕盤了好多個,全都是許五帶的頭。要是這還學不會,那就不是許五了。

許五一點頭,猛地一頓,臉皮漲得通紅,不過這回是氣的:“若非老爺應允,許五萬不敢私自盤炕!”

咦?阮白在知識産權淡漠的大天朝一輩子,早就各種拿來主義,轉了彎才明白許五的意思。想不到在這個連專利法都沒有的大周,倒是見識到了一回,然後不禁有些羞愧。他擺了擺手:“沒事,能用就拿去,尤其是醫館得盡早盤上。”

別的地方他沒去過,也沒什麽發言權。醫館卻是紮紮實實住了好幾天。現在這種據說還不冷的天氣,他晚上就有些受不了,身邊也沒有楚昊那個大火爐,冷得夠嗆。

阮白随便一句話,許五的眼眶都紅了,平日裏能說會道的漢子,突然雙膝跪地,對着阮白重重磕了一個頭;然後站起來一聲不吭就走了。

阮白軟趴趴地呆在床上,別說是避讓,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觸到了許五哪根神經,喃喃:“一個糙漢子,哭什麽哭啊?”啧,又不是軟妹子,還能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他都還沒來得及讓許五去看看那客商的進度呢。

阮白還沒等來客商,先等來了楚昊。

荒驿的內部實在是大變樣,楚昊進了門還特別戲劇化地退出去,仔細瞅了兩眼,才又走進來。

楚昊這些天把自己的表姐夫兼師傅送走了,才有空過來讨賞。都怪他表姐夫那個大嘴巴,現在他的身份露了一半,整天面對那些個試探的人,煩都能煩死。尤其牧家那一窩,早中晚地來打探,比吃飯還勤快。

“楚大人。”麗娘正拿着一個托盤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楚昊略微有些意外。身邊都是楚昊的兵,她也知道楚昊這人有多不簡單。只是在她心裏面,最厲害的還是把他們一路帶回來的阮白。

楚昊看着托盤上的一碗肉粥一碟炒菜,奇怪地問:“怎麽現在還沒人吃飯?”

眼下是晌午,哪怕是當兵的,只要不上戰場,都是早晚兩頓。唯獨阮白不習慣。原本在草原的時候,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錯了,哪怕是刷鍋水也是好的。可是現在一旦安頓下來,身體先出了問題,胃口卻自動調整到了一天三頓飯。

楚昊原本還以為是幾個還在養傷的,結果一聽是阮白,直接就把托盤接了過來:“你去忙,我送過去就好。”問清楚路線,腳下跟按了風火輪似的,一眨眼就沒了影子。

麗娘眨巴了一下眼睛,嘀咕:“楚大人和老爺的關系真好。”原本這些天沒見着人,她還以為楚昊到底是一個百戶,能給他們有限的照顧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今天看着還是和往常一樣。

她到底還有不少事情要忙,也就嘀咕了這麽一句。別看阮白能幹,但是對家務之類的活計差不多兩眼一抹黑,還是得靠她。他們這裏傷病的人又多,眼下能幹活的也就是幾個女人和兩三個男人。雖說楚昊叫了幾個軍漢在這兒,可他們卻不能像阮白那樣使喚人。

阮白看到楚昊進來,愣了一下,問:“麗娘呢?”

楚昊原本還在打量屋子。房間極小,一開門就一覽無餘。阮白盤踞在貼着牆的炕上面,一頭放着一個櫃子,中間放着一張矮桌,地上立着一個臉盆架,挂着手巾,臉盆裏還有半盆水。另一角是幾個堆疊在一起的箱籠。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怎麽哥給你端茶倒水還不高興?”他眉毛一挑,把托盤往矮桌上一放,自己也蹬了鞋子,往炕上一坐。

矮桌挺大的,阮白吃飯也不需要特意收拾桌子,只是把紙筆往邊上推了推,側過身洗了洗手,拉過托盤就開始吃飯。

楚昊這才發現那臉盆架的高度是特制的,比尋常的要矮上一些,坐在炕上用起來特別順手的樣子。

只是,這臭小子竟然不理人?簡直豈有此理!楚昊怒瞪阮白,瞬間發現這小子幾天下來竟然養得皮光水滑,漸漸有一種富家公子的樣子,瞧瞧那嫌棄的小眼神看過來的樣子,真讓人稀罕。

阮白被掐了臉,擡頭,目露兇光:“放手。”要不是他現在沒力氣,分分鐘掰斷那造反的兩根指頭信不信?

楚昊兩眼放光,果然他還是最想念這種眼神。不過男鬼現在再兇殘都沒用,紙糊的老虎也就只能瞪瞪眼罷了。他毫不客氣地搶過阮白手裏的勺子,端起粥碗,先往自己嘴巴裏送了一口,“唔”了一聲,再去喂阮白,見阮白不張嘴,勺子直接就塞了過去:“啊~”

阮白面臨兩個選擇,要麽就讓勺子就這麽撞在牙齒上僵持,要麽就乖乖接受喂食。秉持着不浪費食物,不苛待肚皮的原則,他憋屈地張開了嘴。馬蛋,為什麽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他還要和別人共用一個勺子,尤其這貨還搶他中飯!

他眼巴巴地看着楚昊一口扒拉掉半碟菜,扭頭就往炕上一倒。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吃一口綠葉菜多不容易啊。

徹底沒愛了。

“看你那小氣的樣子。”楚昊擡腿蹬了蹬阮白,“廚房應該還有,我再去看看。”他放下碗盤,看看阮白還是倒在床上,附身去拉人,手碰到人之後突然就改了主意,貼着耳根小聲:“阮白。”

“!”阮白猛地一瞪眼,這貨怎麽知道他名字的?他明明誰都沒說過!

“老爺,楚大人……呃,你們繼續。”麗娘把手上另一份飯食随手一放,還給帶上了門,撫胸暗道,原來老爺和楚大人竟然是那樣的關系。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楚昊把阮白摁倒在炕上,阮白正擡頭親楚昊,簡直特別激烈。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發揚艱苦樸素的精神,同穿一件衣,同吃一雙筷。

小白:筷子給你用,我可以用勺子。

柿子:不,我們要共用一個勺子。

小白:憑啥?

柿子:發揚夫夫恩愛的精神,同穿一條褲,同用一個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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