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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陸陸續續進入玲珑閣，恰巧碰到了在裏面徘徊的卞城王夫人。見到自家閨女，卞城王夫人果斷伸手把她摟在懷裏，同時從櫃臺上拉過來一大盒發釵示意她挑選。

原來，卞城王夫人早就準備給女兒一個驚喜，在畢娴養胃期間，她在玲珑閣逛了好久，結果惹得卞城王醋性大發，拉着她折騰了好久，直到她忍無可忍，一腳把他踹飛，才消停了片刻。

算算時間，發現差點錯過女兒重要日子的卞城王夫人表示：這個月丈夫可以睡書房了。

畢娴不擅長打扮，面對那一盒子發釵，只覺得眼花缭亂：“娘，還是你幫我挑一個吧。”

上輩子的畢娴是徹頭徹尾的幹物女，穿越過來十四多年，大部分時間又都砸在修煉上，對于有選擇強迫症的她來說，挑個發釵比打水鬼還難。

卞城王夫人素來了解女兒的性子，聞言微笑着點了點頭，撚起發釵舉起來，一個一個在畢娴的頭頂比劃着。旁邊的孟婆興沖沖地從盤子裏捏起一朵鮮豔的大紅花，往畢娴的鬓角一塞，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嗯，不錯。”

看着那個比畢娴臉還大的大紅花，孟坡在一旁偷偷扶額，對姐姐的眼光徹底不抱希望了。而面對畢娴委屈巴拉的眼神，畢蕭全然沒有當哥哥的直覺，樂滋滋地掏錢把大紅花買了下來，同時對孟婆的審美觀表示贊賞，終于博得了美人一笑。

卞城王夫人最後給畢娴挑了一只羊脂玉釵，玉中一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隐隐浮現。

彼岸花，是閻羅後代對外的标識，各殿閻羅的女兒每人都有一種帶有彼岸花圖案的飾品，出門在外時作用等同于令牌，可以震懾宵小。

挑選完标配之後，剩下的發釵就可以随意發揮了，像比較輕巧的珍珠發釵，精致炫目的桃花銀釵等等，總而言之，卞城王夫人看上什麽就要什麽，意圖将自己的女兒打扮成一個小仙女。

掌櫃跟在卞城王夫人身邊，兩眼放光把算盤打得噼啪響，激動得臉頰通紅。

躲在樓上的卞城王郁悶地來回踱步，聽着底下的算盤聲，敲在心上宛如自己的私房錢嘩啦啦往外流淌的聲音，頓時肉疼到無以複加。

不是不想抗議一下下，只是之前已經把夫人惹惱了，如今若是再犯，那就不是睡一個月書房能揭過的了。也罷，就當是破財消災了，話說，其實該給女兒再配點衣服的。

卞城王一邊心疼自己的私房錢，一邊欣慰着女兒的成長，目光随着自己的夫人來回轉動，看着夫人給女兒配了各種首飾之後又挑選布匹給女兒置辦新衣，再加上香粉等東西，直接把他攢了準備給夫人買生辰禮物的私房錢花得只剩下一點零頭。

那點零頭又被卞城王夫人拿來買了糖畫，兩只給了孩子，兩只給了孟婆姐弟，最後一只最大的塞進了卞城王的嘴裏，用來哄他那顆快要碎成沫的玻璃心。

卞城王看着自己徹底空掉的錢袋，肉疼了片刻，一頭紮到夫人的肩上撒嬌，左手摟着夫人的細腰不放手，右手往後伸出，把兒女扒拉開一點距離，然後掏出一枚刻有防禦陣法的彼岸花玉佩丢到畢娴的手裏。

見妻奴爹頭也不肯回，傲嬌地表達着自己的關心，畢娴和哥哥對視了一下，輕笑一聲同時往後退去，給父母留下足夠的二人空間。

原本打算湊熱鬧的孟婆，看到如此黏人的卞城王先是錯愕了一下，随即眼神一暗，似乎想到了什麽，心情頓時低落了不少，雖然她依然笑得非常肆意，嘴裏的糖畫卻再也吃不下去了，黏答答的糖汁滴了一路。

最後，孟坡帶着心不在焉的孟婆告辭離開，除了畢蕭，無人看出孟婆那帶笑的眼底已經微微發紅。

“行了，你別在大街上當望妻石。”一巴掌糊在目光癡然的畢蕭的後腦勺上，卞城王夫人扯起自家兒子就走，順便給摟着自己的丈夫使了個眼色。

養了那麽多年的兒子還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麽？如果不是兒子喜歡，那女子的心性又真心不錯，卞城王夫人又怎麽可能無緣無故與她相談甚歡，甚至以糖畫相贈？若不是兩人初次見面交情不深，卞城王夫人真想順帶給孟婆也買一個發釵，直接把這個女孩定下來。

接到夫人眼神示意的卞城王低咳一聲，表示自己沒有任何意見，全憑夫人安排。

及笄之禮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過去了，對畢娴來說，這就是一次難得的全家出行購物活動。

若是放在人界，這一天應該會請很多人，需要有司儀，最好再邀請一個很出名的人來舉行及笄儀式，但放在冥界，一大家子都是修士，閉關的時間有長有短，誰也說不準出關時間，自然也不會像人界那樣在乎這些節日。

凡人的生辰，放在冥界裏或許會慶祝一下，但要像人界那樣全部慶祝是不可能的。若是一年過一次生辰禮，十殿閻羅且不說，單單那些嫡系的孩子沒有幾千也有數百個，一人慶祝一次生日，那還修不修煉了？

因此，對冥界之人來說，幾年聚一次，家族重要繼承人成婚的時候舉辦一下宴席，平日裏重要嫡系人馬突破較高境界的時候聚一次，這就行了，其餘日子碰上了送份恰當的禮物就可以了。

及笄？十五歲？那對一突破就多活數百歲的修士來說并不重要。

及笄之後的畢娴就算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出門，不必有人陪同。

金丹初成的畢娴先是在九幽練了一會兒手，确定自己能在一定程度上獨當一面之後，便主動從哥哥手裏接過了完成天命任務的重擔。

這段日子裏，妻奴爹因為睡書房又開始怠工了，看着哥哥在人界和閻羅殿兩頭跑，忙得臉色發白還要繞路去奈何橋看一眼孟婆，畢娴覺得着實不忍心。

畢蕭也委實忙不過來了，面對妹妹的提議，他無法違心拒絕。只是妹妹雖然是金丹修士，卻鮮少出門，畢蕭擔心她不谙世事被人欺騙，便拜托黑白無常先帶她适應一下。

妹控的畢蕭，完全忘記畢娴閨房裏那塊映照天下的乾坤鏡了。

時隔數年，重新前往人界，畢娴覺得很是激動，只是這通往人界的出口，看起來有些陌生：“這一次不從墳地走嗎？”

黑無常正在全力趕路，聞聲不耐煩地對着後面揮了揮手：“出口又不止那一個，自然要選路近的。”話音剛落，上方陡然一亮，月華隐隐從出口處滲透進來，勉強照亮了一尺見方的土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任務一定要在半夜進行，不過本着敬業的态度，畢娴壓下了滿心疑惑，跟在白無常身後等着從出口爬出去。

是的，是爬，這裏的出口直上直下，通道四周泥濘不堪，帶着一絲腐敗的味道，隐隐讓畢娴有些不安。

出口有點高，禦劍施展不開，禦風的動靜又太大，容易引起凡人的注意，黑無常便用腳在牆上碾了碾，弄出一個個小窩當落腳點，以此為支撐，身先士卒爬了出去。

畢娴跟在黑無常的身後爬出，從出口處跳下來落到地上，莫名覺得這個出口的形狀有些眼熟。

思索間，殿後的白無常也爬了出來，結果爬到一半，被背上的包袱卡住了，困在出口動彈不得，掙紮了幾下沒能爬出去，包袱又拿不下來，只得眼神示意黑無常請求援助。

黑無常上前握住白無常的左手，畢娴過去拉住白無常的右手，兩人正準備使勁兒往外拉，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大叫一聲有鬼啊，随即咚的一聲，一個燈籠咕嚕嚕滾到了他們的腳邊。

鬼？畢娴頗為疑惑地轉頭看過去，只看到一個人影落荒而逃，卻沒有發現所謂的孤魂野鬼。更何況，黑白無常就在眼前，哪裏容得小鬼放肆？

沒想出個中緣由，畢娴幹脆轉回頭繼續拉人，這一低頭，注意到了白無常半個身子卡在井裏，一頭長發迎風披散，蓋住了大半張臉的形象，與某種夜晚不可說的生物外表極為相似。

畢娴：“……”

原來，三人只顧着往上爬，居然忘記開結界，天色漆黑，穿着暗色衣服的自己和穿着黑色衣服的黑無常被夜幕籠罩，看不真切；而穿着白色長袍的白無常則因為月光的緣故，被凡人看個正着。

怪道那人吓跑了，此時白無常的形象比那阿飄也差不了多少了。

“幹嘛非要從井裏爬出來？”若是荒郊野外，大半夜沒人上墳，也就不會吓到人了。

黑無常對畢娴的“不務正業”表示很不高興：“趕緊拉……冥界通往人界的通道自然要陰氣足夠才能保持穩定，這個井就是……”

“停停停，我拉！千萬不要說下去了！”大半夜的才不要知道原因呢，剛聽開頭就知道是一個會讓人晚上做噩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