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 (1)

“喂,仙道,我是你的戀人,櫻木花道!”

“滾開二貨!仙道,你的戀人是我,流川楓!”

“死狐貍!”

“大二貨!”

仙道目瞪口呆地看着家門口的兩個男人,他們打嘴架的同時手腳也沒閑着,流川的手把花道的臉推成滑稽的造型,花道則踹着流川的小腿,兩個人互不相讓,似乎直到天荒地老也不能讓他們和平共處。

“所以說,兩位都是我的戀人?”仙道疑惑地問。

“滾!我才是!”

“你滾!是我才對!”

“你這個狐貍有什麽資格當人家的戀人!”

“和二貨談戀愛,自己也會變成二貨的!沒人會那麽傻!”

仙道的笑容慢慢地皺巴巴起來:“真傷腦筋啊……”

即便是粗神經的花道和直線條的流川,也能看出來仙道笑容裏的苦澀和為難,他們不明所以地停下了争鬥:“你怎麽了?”

“我真沒想到……”仙道沮喪地低聲自責,“原來我是個腳踏兩條船的人渣……”

“呃啊!不是這樣的!”仙道的反應出乎花道的意料,他少有應對的經驗,慌得不知所措。

“我可以解釋。”流川伸手拉住仙道想要關上的門,被仙道禮貌地擋下了。

“對不起兩位,我感覺非常不好,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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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客氣又悲哀地關上了門,留下流川和花道在門外傻眼。

仙道坐在看臺席首排最佳的位置上,環顧一周後驚嘆:“死鍋矣!”

“有什麽了不起的,哼!”花道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雖然只是一群小學生,但畢竟是打到決賽了,所以看臺上的人也不少。閃光燈不時跳躍,啦啦隊也盡職盡責地在努力。

仙道雖然沒有承認流川是自己的戀人,但是他好脾氣地答應了來看流川執教的籃球隊比賽。當然了,跟着一起來的是形影不離的花道。

球場上的拼搏和纏鬥非常激烈,仙道看着看着也情不自禁跟着激動起來:“哦,流川君的學生們很棒呢,啊啊,櫻木君你看是不是?”

被仙道拉了袖子的花道不情不願地往場中看了一眼,他看不懂籃球,但他是個容易興奮的個性,很快就比仙道還要入迷,站起來大吼:“笨蛋!用踢的!掐他!對!混蛋,要這樣發力才對啊!”

仙道啼笑皆非地勸花道:“櫻木君,你這樣全都是犯規的喲……”

上半場結束時,流川的隊伍落後對方6分,下半場開始,他換了中鋒和分衛,改用跑轟戰術,積極搶分。然而對方畢竟是縣內有名的強隊,分差始終在4分和6分之間來回拉鋸。離終場還有12秒,流川隊中的王牌終于把比分拉到只相差2分,流川喊了暫停。

“不知道現在還能有什麽辦法了啊……”仙道擔憂地看着場下的流川和他的學生。

“喂,狐貍,不要輸啊!否則仙道就是我的了!”花道的大嗓門惹來周圍觀衆詫異的關注,流川對他的方向甩來一個白眼,空氣裏寫滿了無形的“大二貨”。

“櫻木君,先坐下吧,”仙道把花道按回座位裏,“別影響流川君和他的隊員。”

“哼!”花道氣鼓鼓地坐下。

流川的學生們好奇地往看臺席上張望,流川低聲道:“別看那個二貨,看我。”

學生們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目光灼灼地看着流川。

“斷球後立刻給他,”流川指着王牌,又看着他的眼睛說,“注意,對方一定會派多人來堵截你,如果他們這樣,你就這樣,”流川拿着籃球做動作,王牌點頭,“如果他們這樣,你就這樣,”流川繼續用動作教學,學生們毫不意外,這就是流川教練的風格。他惜字如金,眼光犀利,言傳身教,甚為有效,“如果他們這樣,你就把球傳給外線的分衛。記住了麽?”

“記住了。”王牌口齒清晰。

“好了,準備上場,今次也喊一喊我們的口號吧。”流川沒有表情的眼睛裏燃燒着烈火。

學生們彼此看了一眼,隊長帶頭,大家齊聲喊:“我們是——最強的!”

隊員們吼完開始往場上走,王牌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流川一眼,有些猶豫地小聲道:“老師,我們,真的能贏麽?”

流川蹲下身,目光和王牌平視,一字一頓:“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言放棄。這是老師的老師說的,老師以前也是11號。”

“……”王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球衣,擡起頭時眼睛裏都是璀璨的光芒,“嗯!”他重重地點了下頭,跑向球場。

學生們完美地複制了流川的戰術,王牌在對方多人攔截下妙傳分衛,分衛壓哨出手,三分球進,比分反超,一分險勝。

“贏啦!”學生們歡呼雀躍,笑聲幾乎沖破體育館頂。

“贏啦!”花道也跟着一起跳起來慶祝,比那群孩子還快樂,“果然有我這個天才助陣就是不一樣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了!”仙道和觀衆們一起站起來鼓掌。

觀衆們的鼓掌還沒有結束,熱烘烘的勝利氛圍中,流川的學生們突然站成整齊的一排,對着仙道的方向集體舉起牌子,上面寫着——

請仙道桑和流川老師交往!

觀衆們的鼓掌聲越發響亮,其中還帶着些戲谑的口哨聲。

“啊哈哈,流川君真是的,”仙道低頭,從心底裏湧出的歡笑把他的眼睫毛都淹沒了,“這樣會帶壞小孩子的喲。”

花道的臉如果是張屏幕的話,現在已經全黑了:“哼,臭狐貍,找小孩子作弊,你等着被學生家長投訴吧!”

“洋平,為什麽你們不像那樣為我舉牌子?”花道不滿地抱怨。

“誰要做那種愚蠢的事啊!”洋平臉上的黑線不比花道的少。

“就是啊,倒送一年份的拉面我也不會幹這種事的哦,多丢臉啊!”高宮話音剛落就往後跳去,身手敏捷地避開花道的頭槌。

“一群損友!只會幫倒忙!”花道氣呼呼地扯大嗓門,“去給我煮面啦,我答應了那群小學生請他們吃面作為慶祝的!”

“嘁!”損友們不情願地去廚房了。

“喂,真的不要緊麽?”洋平往外面歪了歪腦袋。

“放心。”花道信心滿滿地擡頭。

“拉面來啦!”花道把熱氣騰騰的拉面端上來給大家,順便還附贈了各種小食,笑得比剛撈出來的面還要熱,“大家盡情吃,都記在流川老師的賬上哈哈哈!”

“二貨!”對流川來說,再來23個學生也不能把他的銀行賬戶吃成怎麽樣,但是花道請客自己付錢這種事,誰都會不爽的。

“謝謝老板!謝謝流川老師!”學生們齊聲向花道和流川道謝後才開動,拉面店裏一陣唧唧喳喳,和着熱氣從店面散發出去,引爆整個街區的快樂。

“這個是特意送給你的。”花道把一碗特制拉面放在仙道面前。

“哦,我也有份麽?實在太感謝了。”仙道受寵若驚。

洋平在一旁搖頭,若仙道記憶完整的話,他應該是再也不想踏進這家店才對。

“嗯,把面條纏在豎起的整根蘿蔔上,只露出最頂端,然後在面條上澆上辣椒醬。這就是噴發的‘火山拉面’了啦!”花道的五官都扭曲成無法形容的線條,邀功的表情得意到頂點。

“死鍋矣!”仙道鼓掌,夾起一筷子面條,“櫻木君太厲害了……咳咳……不過,為什麽不用番茄醬……咳咳……”仙道被辣出了眼淚,拿過紙巾掩面問。

“番茄醬那種不正宗的顏色會破壞整個作品的呀。”花道閉眼搖頭,一本正經。

“二貨。”流川攤開手吐了口氣。

“兩位好,”仙道拉開門,對着門口的花道和流川微笑,完全不記得前一天他才那麽開心地看了場小學生的籃球比賽,還吃了辣到胃痛的拉面。

“所以就是,兩位和我認識,并且已經追求了我好一段日子?”仙道整理了一下流川和花道的思路,他看了看表,“那個,這個問題,我們明天再談可以麽?我現在有事要出門,會來不及的……”

“要幹嘛?”流川問。

“呃……”仙道本想回答“和你無關”,看到流川鋒利得能切碎空氣的眼神後改成,“高中同學會。”

“哦?那不是能見到你以前的同學?”花道躍躍欲試的樣子,好奇興奮得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

“是呢……”仙道也不知道為什麽,面對花道和流川一臉神往的表情問,“那麽,要一起去麽?”

擠滿了一群大男人的和式包廂裏充斥着肆無忌憚的笑聲和吵鬧。

“魚住學長的生意越來越好了啊,分店快要開到國外去了吧?昂比例伐布魯呀!”相田彥一保留着高中時簡單精幹的短發,還是那樣個子小小的,和個子剛好相反的是,還是那麽精力十足吵鬧到讓人只能捂耳朵。

“什麽開到國外啊,別拿我開玩笑。”魚住純笑着摘下纏在腦袋上的布條,坐到席間來。兩邊的越野宏明和植草智之急忙給他騰出空間,“很難打入國外市場的,能在鄰縣開個分店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彥一現在是知名記者了,讓他幫你寫寫報道嘛!”越野喝了一口酒,笑着用手肘撞了一下彥一。

“大記者完全談不上呢,越野前輩不也拿我開玩笑,”彥一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還不是風裏來雨裏去地到處跑。不過如果魚住學長有需要的地方,一定不遺餘力就是了。雖然我不管美食餐飲,但我可以拜托分管這一專區的同事——”

“說了半天,”池上亮二佯裝不滿,“你這小子還是沒把自己的名片給魚住啊,也不問他要個料理店簡介手冊什麽的,那你到底是不是要幫忙?有你這麽辦事的嗎?”

“啊是了,”彥一急忙對池上低頭,又轉向魚住道歉,“我太高興了,忙着寒暄,都忘記這個了。”

“彥一,別理他,”魚住越過植草去拍打池上的肩膀,“你就是想欺負後輩吧,這家夥。”

“我這是為了誰啊!”池上邊躲邊笑。

“欺負學弟什麽的,真是不像話,罰酒罰酒!”越野起哄,衆人跟着往池上面前擺酒瓶,熱鬧和喧騰快要撐開整間包廂。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尖頭發的校草站在包廂門口,帶着一臉的風塵仆仆和毫無保留的微笑。

“又來了!”

“還是死性不改!”

“罰酒!”

陵南衆人從高中起就非常了解仙道沒有時間觀念的特點,一邊抱怨一邊進入正式流程。

“啊我可不是故意的,這次我有注意時間,但是,”仙道讓開一點,露出身後的兩個跟班,“這兩位要跟我一起來,我沒有辦法呢。”

“不是吧……”

“這次還是一拖二呀,仙道你這是要逆天!”

“喂,一個好像是富二代,一個好像是不良……你的口味還真……兼容啊……”

“哦哈哈……既然你們這麽說,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了。”仙道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在席間坐下,“哦,流川君,櫻木君,你們也随便坐,沒關系的。”

說是這樣說,但是陵南高中同學中突然混進兩個陌生人,衆人還是覺得有點詭異。何況前次仙道帶來的人都還是正常的普通人,這兩個人高馬大的怎麽看都有點格格不入。

“你們不要在意那個死狐貍。”花道自來熟地盤腿坐下,因為他豪爽的個性,反倒比流川更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流川滴酒未沾,有人遞給他時,他回答:“我是小學籃球教練,不喝酒。”

衆人不知道這有什麽聯系,但也就随他去了。流川随意吃了些東西,開始趴在桌面上睡覺。陵南同學們暗暗在心底驚嘆這種奇技,但見花道見怪不怪的樣子,便也沒有在意。

仙道笑意滿滿地看着大家劃拳笑鬧,偶爾還跟着一塊兒起哄一把。突然不知是誰提議要表演節目,于是在模仿秀,脫口秀,冷笑話之後,終于輪到了坐在門邊的花道。

“櫻木君也來一個吧,随便什麽都行哦,不要掃興呀。”仙道笑眯眯地鼓勵着。

“唔……”花道蹙眉想了一會兒,左手握拳往右手掌中敲了一下,整個人像朵見了陽光的向日葵一樣綻放開來,“大家看好。”他跳起身,旁邊的陵南同學趕緊給他騰出舞臺。

“咳咳……”花道清清嗓子,伸手插腰,邊唱邊跳起來,“三只小熊住一家,爸爸熊,媽媽熊,熊寶寶……”

身高近190的花道不論唱腔還是舞蹈都太過兒童化了,和外形極不相符,引發了狂暴等級的笑果,陵南衆人東倒西歪不成體統。仙道笑出了眼淚,越野拍着桌子,彥一則不停地哇哇叫着“昂比例伐布魯呀”。

花道跳完時,大家已經連鼓掌的力氣都沒了,笑得全身酸軟。花道點點頭:“表演得如何?”

“很棒,很棒……”一群笑到脫力的聲音。

“好極了。”花道滿意地搖動那顆紅色的腦袋,然後踢了流川一腳,“喂,到你了,狐貍!別在其他學校的人面前丢臉啊!”

“啊,那個……”仙道想要阻止,但是陵南衆已經開始喝彩歡迎,流川也已經醒了過來。

“……”流川眨了眨睡成米粒樣的兩顆眼睛。

“去表演節目!”花道拍了流川的背,毫不意外地得到一記直拳作為回敬。

“你這混蛋!”

花道要打回去,被仙道按住:“好了好了,既然流川君醒了,那就請表演節目吧。”

流川把頭發上下捋了兩把,站起身,身影在燈光效果的烘托下變得越發高大威猛。

流川環顧一周,突然開口,聲音低冷:“接下來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哦——!!!”衆人屏息,瞪大眼睛期待奇跡。

流川從身後的背包裏拿出一個籃球托在手中。

“……”陵南同學們沉默了一會兒,覺得或許是眼睛睜得還不夠大。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流川還是維持着那個手中托着籃球的動作。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這個狐貍!”花道終于忍不住了,第一個笑得全然崩壞。

“呃,流川君,”仙道努力維持着嘴角僵硬的微笑,“這就,變完了?”

流川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死、死鍋矣……”仙道帶頭鼓掌。

“死鍋矣……”陵南同學們跟着鼓掌,掌聲刺耳又單調。

“昂比例伐布魯呀……昂比例伐布魯!”彥一搖頭晃腦地栽倒下去,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暈了。

“所以,這次是怎麽回事?”

洋平把流川和花道從警局接出來後,站定在他們面前,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撫着後腦,無可奈何地看着面前的兩個人。

“……”實在太丢臉了,流川和花道扭頭背向彼此,都不願開口。

“唉,真是拿你們沒辦法。”洋平也被迫沾上了仙道的口頭禪,他只能自己去了解情況。

仙道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只小狗。

“呀,好可愛的小家夥,”仙道蹲下身摸了摸小狗柔滑的頭頂,“你的媽媽呢?你的主人呢?”

小狗咿唔叫了幾聲,黏着仙道不肯離開,仙道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或大狗來,只好把狗放在懷裏抱回了家。

流川出乎意料地很喜歡小動物,他雖然沒有太多表情,但看着小狗的眼神是前所未有過的溫柔,花道被吓得魂不附體。仙道比較淡定,他雖然不認識面前這兩個男人,但是他也不認識小狗嘛,何況這兩個人争先恐後地照料着小狗,替仙道省去了許多麻煩,只是仙道家的客房也已經被折騰得像是遭受過龍卷風重創。

“是這樣啦,笨蛋狐貍,你會讓小狗不開心的!”

“你什麽都不懂,二貨!”

“好像你懂一樣,你不也是網上現查來的!哼!我好歹還喂過店裏的流浪貓!”

“那是兩回事!”

“我這就給你看看是一回事還是兩回事!”

“狗不是試驗品!”

在他們兩個抱着狗窩狗糧争論得唾沫橫飛的時候,仙道和小狗就坐在一起看着他們,仙道面帶微笑,小狗也嘴角上翹。

“你們倆真是太可愛了。”仙道發出感嘆。

“嗚……”小狗表示贊同。

“我是天才,我當然可愛!”花道理直氣壯地自我誇耀,又指着流川說,“他可愛才有鬼!他是可憐沒人愛!”

“二貨!”流川把狗用嚼咬玩具扔到花道臉上。

“混蛋!”花道把棉花狗窩往流川腦袋上扣去,流川躲開,兩人又纏鬥到一起。

“呀咧呀咧。”仙道不再管他們,回頭看着小狗,“該給你起個什麽名字好呢?”

“天才二號!”

“太郎!”

流川和花道之間的憤怒值急速攀升。

“叫天才二號!”

“太郎!”

“混蛋你這狐貍!連這種事都要跟我争!”

“二貨!”

當天弄到很晚,仙道叫了外賣,趁他邊吃邊逗狗,流川和花道低聲計劃起來。

“今晚不讓他睡覺。”流川很簡單地報出計劃主旨。

“怎麽才能讓他不睡覺?”花道不滿,“你這狐貍,說說清楚啊。”

“随便用什麽辦法,總之讓他保持清醒。”流川眼睛裏的光芒閃得像鋒利的刀刃,“看他第二天是不是還記得我們。”

“诶?想法很好,可是沒有具體實施方案,”花道頓了頓筷子,略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要用什麽辦法呢?”

什麽方法都不用,仙道接到一個臨時電話,需要他救場,明早6點前要把稿子交出來。

“兩位抱歉,我可能要熬夜了,你們回去了麽?”仙道坐在書桌前,戴上一副黑框眼鏡。

“我在這裏陪你。”花道決心堅定。

“……”流川用眼神表示他是不會輸給花道的。

“好吧,那,”仙道指了指外面的客廳,“你們自便,不要打擾我就行了。小狗就拜托你們倆了。”

午夜12點時,流川已經吹起了口水泡泡。

“我就說這個狐貍靠不住……”花道困倦得上下眼皮打架,但還強自撐着沒有睡着。小狗早已在他們中間睡得迷迷糊糊。

仙道出來倒咖啡時,看見兩個人一只狗歪倒在沙發上,花道神志昏迷,流川人事不知。小狗被團繞在人體熱量中,幸福得睡夢裏還翹着嘴角。

“真是的……”仙道笑了笑,拿過一條毛毯蓋在他們身上。

“流川君?流川君?”仙道小聲喚。

“啊,別叫他,他會……”花道想說危險,但是發出的聲音自己都聽不見。

“1年10組流川楓,打擾我……”流川側過腦袋,換了個脖子不酸的姿勢,迅速又陷入迷糊。

仙道用手指撓了撓耳垂,替他們關上燈:“真是的,說是要追求我,這兩個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吧。唉……”仙道打了個呵欠,“稿子寫完了,我也去稍微睡一下好了,真困……”

于是第二天醒來的仙道發現自家客廳裏出現了兩個陌生人和一只狗,想當然地就報了警。

“唉,是我不好,當初應該提醒你們別想用賴在仙道君家裏過夜,第二天對他說我是你的戀人的方法,以前這麽用的人,無一例外被送去了警察局。”田岡老師抱歉地搖頭。

“我說,你們倆,”洋平無法可想地用手指關節反扣桌面,“就算仙道真的一夜不睡記住了你們,難道以後也都讓他不睡覺麽?三天就完蛋了啊!你們放過仙道君吧。”

仙道起身去應門鈴:“兩位好,有何貴幹?”

“今天是婚禮。”流川報出今日活動表。

“嗯?”仙道不解。

“婚禮啊,婚禮!”花道手舞足蹈地強調,又指了指自己和流川身上的禮服。

花道那頭紅發配着西服怎麽看都很奇怪,他自己也很別扭地擰着脖子,可能是第一次戴領結很不習慣。流川穿西服的樣子倒是挺好看的,但他面無表情的冷臉破壞了整個氣氛,倒好像要去參加葬禮,不是婚禮。

“這個……”仙道自以為明白了,笑容裏添加了許多祝福,“兩位要結婚?在日本,同性婚姻是不合法的哦。”

“誰要和二貨結婚!”

“鬼才和狐貍結婚啦!”

花道和流川一起反駁,一人一邊拽住仙道的手:“快走吧,不然會來不及的!”

“喂可是!”仙道有一大堆的話要說,但是只喊出口一句,“讓我把門鎖好啊!”

婚禮來了許多客人,符合宮城良田一貫的拉風個性。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彩帶和鮮花,還有拿着“幸福”餅幹的毛絨小熊。賓客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漫談,每個人都穿着禮服,光鮮亮麗。

“小良!”花道扒着洋平,對宮城擺出便秘的表情抱怨,“為什麽不找我當伴郎,而要找安田呢……”

“因為你太高了啊……”洋平安撫地拍了拍花道的腦袋。

“水戶你給我适可而止!”良田的拳頭上青筋凸顯,“安田和我是從小學起的朋友,當然找他當伴郎。”

洋平舉手,不甚認真地賠笑道歉。

“學姐,今天很漂亮。學長,恭喜。”流川的表情幅度不大,但彎腰鞠躬的角度很足。

宮城道謝并收下他遞出的禮金。彩子笑着稍踮起腳拍流川的肩膀:“哎呀,謝謝,謝謝。對了,那位是誰啊?”彩子指了站在稍遠處托腮微笑的仙道。

“哦那個啊,他……”

花道的介紹剛起了個頭,有人從後面撲上了宮城的背。

“喲,宮城!”

宮城被撲得向前一個踉跄,回頭看見來人卻喜出望外:“三井!”

“哈哈,是不是很驚喜!”三井壽和宮城擊掌。

洋平掩面扭頭,一旁的流川和花道瞬間從頭涼透到腳。

“這份名單上的人,說是說和仙道交往過,但其實都是他們追求仙道,仙道本身是沒有感覺的。畢竟要在一天裏從認識到相愛,對普通人來說還是有難度的。仙道真正喜歡過的人,只有一個三井壽。”

田岡老師的話回響在花道和流川耳朵裏。

“彩子今天真是美得無法直視,”幾年不見,三井看起來還和以前一樣,沒有怎麽變。他的笑容俊朗又孩子氣,向彩子遞上禮金彎腰點頭,“以後就拜托你好好管教這個家夥了。”

“什麽啊三井,口氣好像我爸爸似的。”宮城笑罵三井,拍了他一掌。

“謝謝前輩,一定遵從前輩教誨。”彩子對着宮城晃了晃手裏的紙扇,宮城下意識地縮頭。

“水戶,你也來啦。”三井招呼洋平。

“嗯,學長今天很帥嘛,別搶了男主角風頭哦。”洋平勉強開了句玩笑,牙疼似的捂着臉。

“哈哈哈!我哪天不帥!”三井笑出一嘴白牙,轉身看到花道和流川,睜大了眼睛,“喂你們兩個,怎麽連招呼也不打?難道我帥到你們都不認識了嗎?太過分了吧。”

“學長。”流川的臉本來就白得沒有血色,暫時顯得很鎮定。

“咪、咪叽……”花道的嘴唇發出蠕動時喀拉拉的聲音。

“混蛋,這麽多年了還叫我咪叽!”三井對花道揮拳,“你就不能學學流川嗎,叫學長啊!真是的!”

“咪叽你不是說不來麽?”花道往三井面前站近了一點,徒勞地企圖擋住他的視線。

“嗯,本來是有事,不過這可是宮城的婚禮啊,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下。”三井親熱地勾着宮城的脖子。

“哼哼,好兄弟!”宮城和三井腦袋湊在一起擺出滑稽的鬼臉,周圍人都在笑,花道和流川卻想哭。

“呃,那個……”洋平看着正往這裏走來的仙道,知道避無可避,只好深吸了口氣介紹道,“這是新郎的好朋友,三井壽先生。這是,劇作家仙道彰先生。”

“你好,三井君。”仙道伸出手,附上一個冬日暖陽一般的微笑。

“……”

宮城感覺到三井勾着自己脖子的手臂僵硬了,他奇怪地側頭看了一下:“三井,你怎麽變白了?”

以三井和仙道為中心的空間詭異地靜默了幾秒鐘,甚至能聽到塵埃在風裏飄行的聲音。

“你好。”三井像是個重新啓動過後不太适應新環境的機器一樣握住仙道的手指尖,輕輕一觸便放開。

仙道似乎感覺到了三井面對自己時的異樣,他多看了三井一眼。三井避之不及地躲開了目光。

“仙道君,這邊請。”洋平對花道使眼色,為了不攪渾水,把仙道引開了。

像是長勢正好的農作物突然被暴風雪襲擊了一樣,三井的精神煥發頓時萎靡不振下來,他好看的五官籠罩在一片陰霾裏,審問犯人一樣看着流川和花道:“宮城肯定不會認識這個人,是誰叫他來的?”

“咪叽……”花道自知理虧,愧疚地低頭用腳畫圈,“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前輩,對不起。”流川破天荒道了歉,可見事态之嚴重。

三井見他們态度誠懇,加之又在宮城的婚禮上,只好按下不發作:“算了,反正是以前的事了。你們找他來是幹嘛?”

“在追求他。”流川和花道一起回答。

“追求他?”三井一時無法理解,腦神經打結,“你們知道他腦子有毛病吧?”

“知道。”

“知道還追求他?”三井匪夷所思。

“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言放棄。這是安西老師說的。”花道和流川難得步調一致。

“……安西老師說的不是讓你們用在這裏!我看你們倆的腦子也有毛病了!”三井氣結。

婚禮按照順序流暢地進行,仙道臨時受托寫了篇幽默風趣又不失浪漫的證婚詞,得到一致好評。彩子丢完新娘捧花後便開始自由活動。洋平抱着吉他充當婚禮樂手,宮城和彩子在賓客們的祝福中共舞一曲,花道被慫恿着上臺去表演,流川在一旁攤手表示看不下去。

無事一身輕的仙道笑看着這一切,眼角餘光卻一直追随着三井。待比較空閑了,仙道拿過桌上的朗姆藍莓慕斯,先對着自己笑起來。

“三井君?”

三井聽到這個聲音,頭皮一麻:“嗯……仙道君。”

“要不要試一下這個?口味很好。”仙道矜持地把慕斯遞到一個安全的距離。

“哦,好。”三井接過點心,一口塞進嘴裏。

“三井君你發現沒有?”仙道體貼地微側開目光,以免三井緊張,嘴上卻賣了個關子。

“什麽?”三井無奈,明知是陷阱,也只得踩着套下腳。

“整個婚禮上只有我和你穿了便服呢。”仙道輕聲點出了特殊的同步率。

“……”

“真是一種……很有趣的巧合呢。”仙道笑眼中的用意非常明确。

我是因為倒飛機一直在天上沒有禮服可換啦!但是我幹嘛要跟你解釋!混蛋不要把這當成什麽巧合!就算是巧合,也是比日本沉沒更恐怖的巧合啊!

三井在心裏不計形象地狂吼,把嘴裏的甜點當成仙道狠狠嚼咬:“哦,呃,是啊,說起來不是很禮貌,不過我和宮城是兄弟,他要是敢用這個吐槽我,我會要他好看的,哈哈。”三井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

“我是因為臨時被拉來,所以來不及換禮服。”仙道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忽然轉過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三井君胸前的‘I don’t wanna miss a thing’,很貼合婚禮主題呢。”

“是嗎?”三井低頭看了看,不想和仙道目光相觸。

“是Aerosmith樂隊的經典作品吧?”仙道稍低下頭,從下往上看着三井,顯得既謙虛又好奇。

“嗯,不過其實,”談到喜歡的音樂,三井稍微放松了一些,“我更喜歡Nickelback一些的。”

“這樣麽?老牌的Black Sabbath樂隊我也很喜歡吶。”仙道從一旁經過的侍者盤中拿過一杯酒,遞給三井。

“成也Osbourne,敗也Osbourne。”三井自然地接過酒杯。

“他們一家都是奇葩呀。”

“說的是呢,哦對了,我也很喜歡和Black Sabbath稍微能沾上點關系的Fleetwood Mac,雖然後期發展背離了最初的硬核英式搖滾,但很意外的出了一些迷幻經典。”

“啊,那首《Little Lies》……”仙道在找到知音的欣喜下擡起了快樂的眉尾。

“嗯……”三井情不自禁地輕聲哼唱起來,“tell me lies tell me sweet little lies……”

仙道跟着輕輕地用腳打節奏,和三井一起陷入高山流水情深意長裏。

表演完的花道腦袋上沾滿了彩條,他走到流川身邊,一口氣牛飲了一大杯飲料:“喂,流川,仙道呢?”

流川沒有回答。

“死狐貍你幹嘛不理我?”花道正要發難,卻發現流川直直地看着宴會的另一邊,便随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咦,他們一直在那邊聊天?”花道看着仙道和三井分別手持高腳酒杯談笑分生,兩個人穿着便服,和整個會場格格不入,卻又使彼此顯得異常搭調。

“嗯。”流川不快地點點頭。

“那就一起嘛!”花道想也不想,走過去拍了仙道的肩膀,“喂,我表演完了,天才的表演如何?”

仙道還來不及說話,三井已經啓動了“湘北模式”,聲音都變得賤氣:“看你滿腦袋的彩條就明白了啊。”

“什麽意思啊,咪叽!”花道撅嘴。

“二貨的表演。”流川替三井把話說完。

“嘁,”花道居然沒有發怒,只是搖着手指,“因為你這個狐貍完全不會表演,你嫉妒我才這麽說的。”

“二貨。”流川眉毛都不動一下,以不變應萬變。

“你們在聊什麽?這麽高興?”花道不理流川,看向三井和仙道。

“嗯,在說,《鋼鐵俠3》要公映了。”仙道耐心地解釋。

“那是什麽?”花道不明所以,流川也跟着一起閃爍請教的目光。

“說一個高富帥穿着自己設計的鐵衣服打壞蛋的故事。”三井換上哄小朋友的口吻,滿是揶揄地用眼角斜花道,“那也是一個天才哦!”

“噗……”仙道忍俊不禁,還算客氣地用手掩嘴。

“咪叽!”花道臉紅了,流川倒沒有變過表情,仍是一副茫然得快要睡着的樣子。

“三井君要去看麽?”仙道略過花道問。

“啊,看有沒有空吧,”三井頗不滿意地放下酒杯,“第一部倒還可以,但是第二部太糟糕了啊。”

“所以更要去看第三部會變成什麽樣子吧?”仙道很理解地說,“《複仇者聯盟》其實也挺好的。只是觀衆太過捧殺,忽略了很多細節上的漏洞和劇情編排上的硬傷。”

“嗯,大部分人為了最後30分鐘的快樂就忽略了前面1個半小時的沉悶,”三井牙尖嘴利,“好比痛苦了一整晚,最後5分鐘,嬰兒終于滑出産道,所有人,包括産婦,就都為了那一刻的幸福,忘卻了前面十幾個小時的痛苦。”

“真是絕妙又精辟呀,三井君死鍋矣!”仙道對三井豎起大拇指,三井掩不住得意地搖頭晃腦。花道和流川傻呆呆地看着他們。

“不過作為凸顯最後高潮的鋪墊,前面的冗長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在所占比例上來說,有點超過了。”仙道把話題拉了回來。

“說回到鋼鐵俠嘛……改編的電影總是……”三井變換手部姿勢,考慮着要怎麽表達。

“是有去看過原來的漫畫?”

“有呢,還補了不少的,各時期不同政治文化背景的,還有不同編輯和畫者的,算不上很精細,只是粗略地了解過。”

“啊,我也是呢,這方面他們确實很厲害,但是總感覺……”

“感覺還是我們自己的漫畫好啊!嗯!”三井充滿了愛國情緒地猛點一下頭。

“沒錯的,”仙道看起來客觀又理智,其實已經偏心到了極點,“雖然美漫的人體和動态都很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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