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變故

當許茹茜邁着大家閨秀專屬的小碎步踏入織錦宮的大門時,南泱将将梳妝完畢,正在換衣裳。

“笙嫔娘娘,主子正在換衣裳,勞煩娘娘稍候片刻。”一個小宮娥奉上了一盞茶盅,恭恭敬敬地垂着頭朝她道。

“嗯。”笙嫔微微颔首,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盅抿了一口。

約莫過了半刻鐘,身後便傳來了一道清麗端莊的女子聲線,語氣中帶着三分調侃七分戲谑,道——

“喲,卻是哪裏來了個這麽水靈的美人?”

許茹茜聞言回頭,只見南泱一身绛紅色的長袍,長發松松挽救,垂着一縷縷的發絲在耳際,

劍眉淩厲,朱唇殷紅,眉宇間英氣逼人,卻又透着股子莫名的妖豔調調,直教她瞧得一陣臉紅。

“姐姐今日這妝容……”她的雙眸中盡是掩不住的驚豔,斟酌了半晌詞句,方才續道,“真是豔麗不可方物。”

“哪裏比得上你這個下凡的仙子?”南泱紅唇微揚,笑了笑,接着便拉過了許茹茜的雙手,将她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只見,今日素來便以冷美人著稱的笙嫔娘娘,着了一件樣式簡單的白玉蘭長衫,長發在腦後绾成了墜馬髻,看上去分外秀麗動人,宛如芙蕖一般清靈,猶如仙子下凡,不食人間煙火。

見此情形,南泱心頭總算是舒了一口氣,今次她這裝扮妖嬈豔麗,笙嫔又清麗無雙,便恰好避過了她二人間的鬥豔,也算沒傷了和氣。

又是一番寒暄,兩人便一道攜了手赴宴去了。

日暮時分,甫南泱攙着明溪的手臂,同笙嫔一道,一步步地踏入今夜舉行那人壽宴的地方時,不得不承認,她又一次被萬皓冉斯人的“風雅心志”震懾了一遭——

壽宴的舉辦地點,同她想象的什麽金碧輝煌的大殿堂半分挨不着邊兒,而端端的是在一處被寒波湖四面環抱着的涼亭裏頭。

寒波湖的湖面上,一年四季都飄散着薄薄的霧氣,乍一望去,如夢似幻,恍恍惚便如置身仙人夢中,而位于寒波湖正中的,便是修建得分外精致的龍澤亭,占地極廣,碧瓦飛甍,檐牙高啄,煙波浩渺,今次那個萬姓皇帝舉行他二十七歲生辰壽宴的地方。

“茹茜,看來,今次我二人是來遲了些。”南泱斂着眸子,唇畔勾着一絲淡淡的笑意,眼風微微地朝着那龍澤亭裏頭瞄了幾眼,只見裏頭已是一派地燈火煌煌,隔着老遠,一股子濃郁的混合了數十種香料的氣味便撲入了她的鼻子,莺聲燕語隐隐傳來,不消多想她也曉得,裏頭是一派如何的盛景。

“……”許茹茜聞言,面上亦是浮起了一絲淺笑,回道,“這在這錦繡深宮之中,後宮中的娘娘們哪個不是盼着佳節宴飲,盼了這麽長的時日方才趕上皇上的生辰,她們自是不敢怠慢。”

“……”南泱的眸子微動,沒有搭腔。

“今夜一過,”許茹茜的眸子裏頭夾雜了一絲複雜的神色,教人看不明白,語調中亦是參雜了幾絲悲涼的意味,複又徐徐道,“便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咱們都是看着皇上的臉色行事的。”

聞言,南泱面上笑了笑,忽地,她只覺被明溪攙扶着的左臂處傳來了一陣細微的疼痛,便拿眼風兒微微地朝着明溪掃了一眼,只見明溪正垂着眸子。

南泱心思微轉,便微微地俯了俯身子,将左耳朝着明溪湊近了些許,壓低了嗓子道,“何事?”

“……”明溪的雙眸緩緩擡起,望了南泱一眼,又望了前方不遠處一眼,南泱立時會意,便順着明溪的眼光看了過去,只見遠處那龍澤亭的外頭,立着一個女子。

見此情形,南泱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只見前頭那位,面上的妝容無比精致,雪色的肌膚吹彈可破,細長的眉眼尤為深邃動人,周身籠着一件兒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如何瞧都是一副雍容華貴的美妙姿态。

而此時此刻,那美婦人,正笑顏盈盈地望着自己。

心頭的思索不過一瞬,下一刻,南泱的面上已然堆滿了格外親切的笑容,拉過許茹茜的手便朝着那美婦人迎了上去——

“臣妾參見黎妃娘娘。”

南泱同許茹茜皆是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見了個禮,明溪同碧兒便是紛紛跪了地,行了大禮。

“姐姐明豔絕倫,大萬朝的第一美人,真真是實至名歸啊。”黎妃面上一派的溫婉笑容,望着南泱,眼中盡是滿滿的贊美之情。

“……”南泱動了動臉皮,亦是扯出了一個三分謙遜外加七分嬌羞的笑容,回道,“臣妾陋顏,如何比得上黎妃娘娘。”

黎妃聞言回了個不冷不熱的笑,又轉了眸子去往許茹茜,笑道,“笙嫔妹妹,你怎麽才來……”說罷,她徑直從南泱的手中将笙嫔的手一把拉了過來,笑道,“皇上特意吩咐了本宮,要将你的座位安排在他的鄰座呢。”

說着便拉着許茹茜朝着龍澤亭裏頭走。

“黎妃娘娘,這……”許茹茜的臉色有些難看,雙眸朝着南泱望去,只見南泱的面上倒是沒什麽變化,倒是朝她笑了笑,示意她跟着黎妃去。

“……”她仍是為難,面色隐隐地有些泛青。

“……”黎妃一雙細長的眸子微微一挑,朝着南泱望了一眼,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瞧我,怎麽就把姐姐給忘了呢?姐姐你便随我們一道來吧。”

一句“你”,一句“我們”,這個黎妃,正是變着法兒地在提醒自己:在萬皓冉心中,她們才是得寵有勢的,而她,是與她們截然不同的另一類人。

南泱的容色沉了下去,面上雖仍是含着一絲笑,雙眼裏頭卻再沒了半分笑意,她覺着,被人欺負到了這份兒上,她便是演技再好也有些吃不住了。

“不了,黎妃娘娘帶笙嫔娘娘進去吧。”她面上淡淡一笑,續道,“臣妾過會兒子再進來便是。”

“姐姐就莫要推辭了。”黎妃又是一笑,竟是上前來一把捉了南泱的右手,笑。

“……”南泱被她拉着朝前走了幾步,正欲開口推辭,卻覺腳下被什麽東西忽地絆了一下似的,一個重心不穩間,便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啊!”

“娘娘——”明溪大驚失色,吓得說不出話來。

“姐姐……”許茹茜此時同南泱的距離,是除江璃蓉外最近的,是以,她眼疾手快,一把朝着南泱的手臂抓了上去——

龍澤亭的四周,皆是深數尺的冰冷湖水,一條從禦花園通往這亭子的小道,亦是分外狹窄,只容得下三人并肩而行,周遭的欄杆亦極低,南泱身量較長,欄杆不過堪堪齊着她的大腿位置,而此時,她的身子倒下的方向,正是小道右方的欄杆……

眼瞧着南泱便要落入寒波湖中,方此時,笙嫔的手卻萬分及時地捉住了她的手臂,竟是硬生生将她的身子拽住。

與此同時,一陣悶響忽作,南泱只覺一陣鈍痛從大腿處四散開來,幾乎要将她整個淹沒一般。

腦子被那股鈍痛狠狠地敲了敲,南泱忽地明白了——

照着方才她站的方位,能夠出腳絆倒她的,只有可能是許茹茜或黎妃,答案自是不言而喻,江璃蓉借着她的身子,茹茜的身子,以及她自己的身子,将好便擋住了衆人的視線,是以,就算是她曉得是她黎妃娘娘下的毒手,她也沒有證據。

“娘娘……”明溪幫着許茹茜将南泱緩緩扶了起來,滿面憂容,道,“多虧了笙嫔娘娘,若是你跌入了寒波湖,那可如何是好……”

“……”南泱強忍住大腿處的痛楚,面上一派的大定,笑道,“這不是沒跌下去麽,你莫擔心了。”

“姐姐,你可真是吓死我了……”許茹茜亦是驚魂未定,嗔道。

“就是,”江璃蓉的面上也是一派的憂色,關切道,“姐姐怎麽如此不小心,傷着哪兒沒有?要不妹妹替你向皇上說一說,你先回宮休息?”

“……”南泱聞言,心頭一聲冷笑,面上卻笑着答道,“謝娘娘關心,并沒傷着哪兒,讓娘娘擔心,臣妾真真過意不去。”

“……”黎妃的眼中急速地掠過一絲不甘,卻亦只是瞬間,只笑了笑,便攜着南泱同許茹茜的手朝着龍澤亭裏頭走去。

龍澤亭裏頭,早已是座無虛席。

南泱端着眼風兒望了一眼,只見這處亭子當真是極大,據她目測,約莫有兩個春晚舞臺那麽大。亭中的座位分列兩旁,南泱細細地瞧了瞧,只見左方的坐榻上大多是身着官服的男子,應是如今萬朝的群臣,而右方的坐榻上,則是後宮的衆位嫔妃,兩列坐榻的正前方,便是一個還空着的主位。

南泱心頭一番思索,只覺這大萬朝同中國古代的其它朝代倒确是有許多不同,古往今來,她還沒聽說過哪個皇帝能那麽大方地将自己的衆老婆拿給自己的臣子們瞻仰的,倒也着實是件奇事。

南泱在一旁垂着頭候着,黎妃則領着許茹茜,朝着嫔妃們落座的坐榻方向走去,将許茹茜排在了距離主位僅僅隔了兩個位子的第三個位子,南泱細細地瞧了瞧,只見嫔妃座位的第一張坐榻空着,不消說,定是江璃蓉自己的位子,而第二張上便坐着诤妃唐夢雪。

只見這個美人,今次身上罩着一件霞彩繡梅的長衫,長發高绾,露出光潔無瑕的前額,額間挂着琉璃珠額飾,妝容極為精致。

唐夢雪仿佛意識到了她的目光,便朝着她望了過來,待望清南泱之後,她的面色瞬時有些難看,接着便側過了頭。

南泱心頭一聲冷笑,卻聽見一道清脆的聲線在耳旁響起了,“南貴人,您的位子在韓昭儀旁邊,随奴婢來吧。”

南泱擡眼去看,只見黎妃早已落座,正與诤妃交談甚歡,而此時對自己說話的,是一個身着宮娥服飾的小姑娘,垂着頭,整個人似乎有些膽怯。

她颔首,朝小宮娥道,“嗯。”

接着,她便垂着頭,攙着明溪的手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明溪。”

忽聞一道壓得極低的聲線從耳畔傳來,明溪擡頭,望向自家主子,道,“奴婢在。”

“……”南泱的眸子微凜,壓着嗓子,用極低的聲音緩緩道了句,“方才摔的那一跤,我腿疼得厲害。”

“……”明溪聞言一驚連忙細細地望了望南泱,只見她的面上雖掩飾得極好,額角卻早已泌出了涔涔的冷汗。

“娘娘……”明溪微頓,又道,“那今夜的劍舞……”

“……”南泱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今次,就算廢了這條腿,也要将戲演足演全,演得好看。”

南泱緩緩地在坐榻上落座,還未來得及同身旁的韓昭儀寒暄,便聽見一道熟悉得有些刺耳的宦臣聲線遠遠地傳來了——

“皇上駕到——”

聞言,南泱的眸子微動,同這亭子裏的所有人一樣,目光朝着亭子入口的方向望了過去。

只見一抹颀長挺拔的身影,步履從容地踏入了龍澤亭,南泱的雙眸微閃,有些晃神。

其實,在過去的許多時候,她都曉得萬皓冉這人生得很扯眼,然而,今次,不知為何,她覺着這人扯眼得很有那麽幾分過分。

只見此人,情絲高绾,冕旒上的珠簾層層掩映,一雙清寒深邃的眸子不帶絲毫溫度,鼻骨筆直高挺,薄唇微微地抿着,一身玄色繡龍的長袍及地,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

傳說中的,王者之氣。

萬皓冉步履不急不緩,清冽的眸子掃視過全場,薄唇微啓,勾起一絲淺笑,笑道,“諸位愛卿愛妃,久候了。”

“……”

亭中的所有人聞言,皆是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額頭緊緊地貼服着冰涼的地面。

地氣極冷,南泱忍着腿部的痛楚,随着衆人一道,高聲喊道——

“武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吾皇——”

衆人又是一叩首,接着方才緩緩地站起了身子,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垂着頭。

萬皓冉端端地坐在上位上,眸子掃視過全場的衆人,唇畔揚了揚,牽起一絲笑,輕聲道,“賜座。”

衆人這才戰戰兢兢地坐了下去,方才還熱鬧非凡的龍澤亭,霎時便如死一般寂靜,再沒有人敢開腔說一句話。

一時間,整個偌大的亭子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清楚。

過了好半晌,南泱才聽見萬皓冉微涼的聲音頗有幾分悠哉地又響起了——

“都這麽拘謹做什麽?”他的眸子含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骨節分明的右手撫了撫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緩緩續道,“朕的生辰,要獻禮獻藝的,還不呈上來?”

說罷,萬皓冉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一般,頗是風輕雲淡地道出了一句驚得南泱差點被口水嗆死的話——

“唔,前皇後,你的賀禮呢?呈上來朕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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