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入營

阿敏被漂亮男人強行扛上了戰馬,她吓懵了,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在叫嚣着恐懼,這個男人渾身透着一股危險的氣息,她出于本能地害怕。她掙紮起來,瘋狂地掙紮,嘴裏不住說,“爺,您先撒開我,有什麽話您撒開我好好說……”

這什麽情況?大白天的還興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了!青如又氣又急,跳着腳大聲地尖叫,“搶人啦!強盜頭子來搶人啦!”說着便沖上去死命地拉扯着男人的铠甲,阿敏已經被炕上馬背,她急得什麽都顧不上了,拽着那男人又是踢又是打,破口罵起來,“你是什麽人?怎麽不分青紅皂白就搶女人?我們都是本分人,哪裏招惹過你!”

阿敏也急得直哭,眼瞧着青如這樣,心頭更是怕。方才都瞧見了的,這群人壓根兒沒人性,什麽事兒幹不出來?那漂亮男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她這樣抓扯指不定吃什麽虧呢!又掙紮着伸手去拉青如,“你別管我了,快回府裏吧,告訴老爺……”

告訴老爺又如何呢?這群人一看就不是什麽等閑人物,這男人一身戎裝生得威風凜凜,沒準兒是個什麽将軍,她算個什麽?姚府裏的雜活丫鬟,老爺憑什麽救她啊?

想着更覺得絕望,不禁哭得更厲害,眼淚鼻涕一股腦地往下流,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漂亮的兇男人已經扯着馬缰跨上了馬背,他的神色有些複雜,心裏亂得像一團麻,不耐煩地踹了一腳青如,沉聲道,“滾開。”接着便将阿敏從馬背上撈起來坐正,死死抱進懷裏。

男人的身上有一種好聞的香味。大戶人家的貴公子都會用香料香薰,她是曉得的,平日裏給府裏的小爺們洗衣裳時她就能聞到,只是還從沒聞過他身上這樣的,淡淡的,卻偏生能通過鼻子鑽進人的心坎兒似的。

撓心窩子般,吸進去覺得溫暖,又覺得安心……

她驀地一震,狠狠甩了甩頭,心頭罵了自己幾十遍——沒臉沒皮的東西,腦子裏都在想什麽?真是太久沒男人了還是怎麽?竟然能對着個陌生男人生出這樣的念頭,真是無恥!

青如還在一邊兒不停地哭鬧。

集市上的人漸漸地都在往他們這方靠攏過來,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這樣的事兒放哪兒都說不過去。然而沒有一個人敢多說一句,別說出言制止了,就是連小聲議論都是不敢的——

這位爺方才那陣仗早就把所有人的腿吓軟了,招惹他,想是活到頭了。

阿敏哭得可憐兮兮的,滿臉的淚水,心裏害怕也不敢鬧出什麽大動靜,只嗚嗚地擡起朦胧的淚顏望向那男人,有些委屈地咕哝說,“爺,您要帶我去哪兒都成,只是別扔下青如,咱們倆死都得在一起。”

死都得在一起?

萬皓冉被這番話弄得一滞,總算從發現她還活着的狂喜裏頭舒緩了過來,不由垂下一雙淵淵的眸子細細地打量懷中瑟瑟發抖的瘦弱女人。

她眼中的陌生與恐懼不像是裝出來的,那份兒懦弱與可憐也很真切,直瞧得他心口一緊,莫名地痛起來——這些年來她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這樣破舊的衣裳布鞋和滿面的面粉灰子,想是極清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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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想愈難受,他将她抱得緊緊的,仿佛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見了,定定看着她,“你真不記得我了?”

阿敏擡起手背抹着淚,卻将更多的面粉抹倒了臉上。

這個漂亮男人渾身上下的物什沒一樣她見過,弄髒了一樣她都賠不起,所以她很小心翼翼,拿唯一幹淨點的手肘子抵着他的胸膛,同他隔開了一段兒距離,支吾着認真說,“真不認識……”說着又繼續祈求,“帶青如一起吧,別管是去哪兒,要帶我就帶着她,求您了!”

他将她的小動作全部看進了眼裏,登時心痛得無以複加——她曾是多麽驕傲金貴的人……

萬皓冉将她抵在胸口的手肘子拂開,将她摟得更緊,語調裏頭有幾分惱意說,“隔那麽遠做什麽?”

阿敏被他的這個舉動弄得一頭霧水——自己稀罕他的衣裳還有錯了?

她的模樣呆呆的,小臉上跟個花貓似的,萬皓冉有些無可奈何,伸手撫上她幹枯的發。

看來這三年來,她同那個叫青如的情誼不淺,若是自己不依她的要求,指不定還要哭成什麽樣兒。俊秀的眉頭微微蹙起,他有些不耐煩地望了一眼身後随行的人,執着馬鞭的手随意地指了指哭得稀裏嘩啦的青如,“将她也帶上。”

“是。”身後的将士恭恭敬敬地說了一句,便探手将青如撈起來放在了馬背上。

“哎哎哎——”青如一陣天旋地轉便被扛到了馬背上,她大驚失色,驚乍乍地叫喚起來,朝着那漂亮男人挺拔的背影高聲喊道,“我說!你們到底是誰啊?要把我和阿敏帶到哪兒去!”

萬皓冉清冷的眼中略過一絲不耐,沉聲道,“被讓我再聽到她的聲音。”

“什麽?你……”青如眼睛驀地瞪大,然而下一句話卻說不出來了,和她共乘一匹戰馬的男人已經往她嘴裏塞了一團破布。

見着這樣的情形,阿敏又急了,掙紮起來着急道,“青如,別這樣對她……”

他将她撈回來,垂着眼沉聲道,“老實點兒。”

這句話夾雜着一種莫名的威脅,阿敏霎時蔫了,動了動嘴卻仍舊不敢說出些什麽,模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她的這個樣子卻意外地取悅了萬皓冉,他喉間溢出一陣低低的笑聲,也不管這會兒有多少人圍觀,俯□啄了啄她殷紅的小嘴。她羞得雙臉通紅,又羞又氣道,“您……您別動手動腳的啊。”

他笑起來,心情愉悅得很,揚起馬鞭便朝朝着城門的方向奔了出去。

數十匹戰騎複又匆匆地去了,揚起了滿街的灰塵,不消片刻便全部沒了蹤影。行人們紛紛面面相觑,甚至有些懷疑方才的種種是自己在做夢,然而回過頭看看那燒餅攤,滾滾的油還在鍋裏翻滾着,又顯示着方才一切是真的發生過。

将士們騎在馬背上心裏很無語——他們的皇上似乎完全忘記進城的目的是去知會燕州知州了。

******

這是一片黃沙與百草相雜的空曠平野,數十個一組的玄色營帳像暗夜裏的彼岸花,開在這片貧瘠的土壤上,有些突兀,又詭異地和諧。将士們練兵的聲音以及戰馬的嘶鳴聲被初春的風捎過來,撕破蒼隆,透着十分的肅殺之氣。

阿敏,也就是失去了記憶的南泱立在萬皓冉的帥帳中央,默默地低垂着頭,望着腳下厚厚的毯子,心中一片茫然。

青如和她一道被帶來了這處軍營,卻并沒有和她一起被帶進這個營帳……那她現在是去哪兒了呢?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她心裏很擔心,擡起眼偷偷看了看坐在眼前的男人。

他正溫柔地摩挲着拇指上的大扳指。那種質地的玩意兒她偶然見過一回,是通鋪裏一個姐妹拿出來給她們看的,說是她家的傳家寶,值錢得很,似乎是叫……叫白玉。

萬皓冉定定地注視着她,忽地嘆出一口氣,站起身朝她走近幾步,在距離她一步遠的地方站定。

她懦懦地擡了擡眼,雙手絞着粗布衣裳的一角,小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将我捉來?”

這個男人不消想也能看得出是個大官兒,方才她都瞧過了,這處軍營裏最大最漂亮的就是這處營帳,顯然他是這裏的頭頭,恐怕真的是個大将軍之類的。想到這裏,她心裏卡了卡,忽然記起來曾經聽青如說過的一個人,那個人被稱作大萬的戰神……叫什麽來着?席北舟?

想到這裏,她吓得渾身出了冷汗——自己怎麽能和他扯上幹系呢?難道真的是像青如說的……

“你……”她動了動唇,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話來,“你和我是仇家麽?”

漂亮的男人搖了搖頭,伸手拉起她的雙手,低下頭定定地看着她,說,“我不是你的仇家。”

“……”那就好那就好,她撫着胸口籲出一口氣。

“我是你的夫君。”他認真地補充道。

“……”她徹底傻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萬皓冉緩緩地伸手,輕柔地撫上她的左頰,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心疼,柔聲道,“你都不記得了?”

阿敏點點頭,有些不可置信,想了想又試探地問道,“你不會認錯人了吧?”

也不能怪她不相信這番話啊,像他這樣的人物,怎麽可能是她的夫君呢?其它的暫且不說,便單是她這樣的容貌……阿敏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朝後縮了縮,躲開了他漂亮修長的手。

第一次,她為自己殘缺的容貌感到自卑。

她的這個舉動卻像是一把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心上,提醒着他過去對她的所有虧欠,他賭氣般地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得更近,緊緊貼着她的身體道,“你怕什麽?你為什麽怕我?”

“我……”阿敏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地說,“我手上髒,臉上還有傷疤……”

心口收緊得要将他窒息,他将她禁锢得死死的,确定她不能再躲開之後,垂下眼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從今往後,再也不許躲開我,知道麽?”

她愣了愣,被他的淫威所迫,委屈地點點頭。

他笑起來,突然有些喜歡這樣子的南泱,渾身上下一點兒也沒有鋒芒,簡單得近乎傻氣,像是一張白紙。

他眸子微微一動,或許永遠想不起來也是好的吧。

她就不會記得過去的所有事,包括他對她的一切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求花花,求評論

求收藏新文~!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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