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表态

張桂蘭進了城，直奔市場而去，往日裏賣菜的老頭還在，見到張桂蘭也挺高興，一邊把這陣子的事情跟她說了一下。

“有幾家也自己做了綠豆糕過來賣，味道跟你做的比不了，一看就用料少，不過賣的便宜，才一塊錢一斤，賣的到也很快。”

張桂蘭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大爺，既然這樣，咱們的也降些，就一塊錢一斤，要是買五斤咱們就送一斤，我也不打算常做這個，你看你還要不要進貨？”

做生意就是你情我願，張桂蘭知道這大爺跟她說那些也是好心，也可不排除他沒有別一層意思。

老頭憨笑道，“我只賣些小幹貨，還是平日裏自己? 到底是現在市場也有幾家賣的了，老頭也不敢像以前那樣進貨了。

張桂蘭也不生氣，“行，過幾天我就送來，大爺幫我賣，我就一天給大爺兩塊錢。你看行不？”

要不也在市場裏呆着，還能多掙兩塊錢，這可是好事，老頭笑着應下，張桂蘭去市場裏面買了五十斤的豆油，現在的豆油八毛四分錢一斤，再加上蜂蜜和白糖，一共花了七十三塊錢，最後又買了一層幹淨的油紙，用來包東西吃，這才往客運站趕。

回家的客車上遇到了下班的米蘭，張桂蘭這陣子又發福了，明顯一看就比米蘭大了一圈，米蘭發現了這一點，偏湊到張桂蘭的身邊。

“這得不少錢吧？在咱們村裏，全村的人一年也吃不了這麽些的油啊。”話裏話外指責張桂蘭不會過日子。

張桂蘭抿嘴一笑，不理會四下裏看過來的目光，“這算啥，我還雇了兩人呢，一天開五塊錢，要是幹上五天六天的，可快頂上你一個月的工資了。”

米蘭臉上的笑微微一頓，“五塊錢一天？又不是正式工作，哪裏有這麽好的事，桂蘭，你可不能亂來，繼軍一個月才開三十五，哪裏經得住你這麽折騰。在村裏時你就大手大腳習慣了，要不然繼軍他父母也不會跟你鬧成那樣，咱們就是本本份份的農村人，安心的過日子才是。”

“繼軍上個月開的工資不是給你十塊錢買衣服嗎？他手裏還剩下十多塊錢，哪裏夠給我用的。我這些錢都是我自己掙的，至于婆媳之間，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外人哪裏明白其中的事。”張桂蘭笑着打量着米蘭，“繼軍還讓我幫着你看看做什麽樣的衣服合适呢？你也知道打嫁給繼軍我也沒有做過新衣服，就是前幾天做的新衣服，那也是我自己掙錢買的，哪裏懂這些，你可不要多想啊。到底是繼軍把你當幹妹子看，那就是我妹子，給你點錢買衣服那也在正常不過，你心裏別過意不去。”

米蘭羞紅了臉，“這借我不能要，等開了支就還給繼軍。”

見四下裏的目光帶着鄙視看過來，米蘭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張桂蘭熱情的拍拍她的手，“還什麽還，雖然繼軍一個月才開三十五，就是全給你了，我也不會說啥，這錢掙來不就是花的嗎？況且到底是當初繼軍跟你退了婚，現在給你花點錢也正常。”

車上本來就靜，張桂蘭的聲音又哄亮，裏面的淵源在聽不出來就是傻子了，開始衆人還因為米蘭的話而覺得張桂蘭不會過日子，現在反而都看不慣米蘭，就因為這被人退了婚就要花人家的錢，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像人家欠了她什麽是的，看着也像個好姑娘，怎麽這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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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幹笑了兩聲，心裏恨得要死，又後悔在車上惹了張桂蘭，以前就發覺不是張桂蘭的對手，怎麽就忘記了，現在丢人也怨自己不長記性。

張桂蘭閉上眼睛，将眼裏的冷意遮擋住，客車一路到了大院，這才提着東西下了車，沒有料到羅繼軍會等在大院的門口，五十斤的豆油很重，張桂蘭雖然能提得動，可也要費些力氣，見到羅繼軍那一刻，她承認她松了口氣。

米蘭羞澀的叫了一聲，“繼軍，來接桂蘭啊。”

張桂蘭嚴重懷疑要是沒有外人在場，米蘭一定不會說後面那句話，在看看她那樣子，像發了春一樣，看了就讓人心煩。

不願多看一眼，張桂蘭提着糖和蜂蜜往前走，把豆油桶直接留下來給羅繼軍。

豆油桶在羅繼軍手裏，就像沒有重量一般，跟本影響不了羅繼軍什麽，米蘭自然想留下來與羅繼軍一起走，可也知道要注意影響，人跑到了張桂蘭的身邊。

“桂蘭，我幫你拿些吧。”

“太重了，還是我自己拿吧。”

“沒事，給我吧。”

張桂蘭沒有客套，眼裏閃過一抹得逞，面上笑道，“行，那你就拿蜂蜜吧。”

随手将二十斤的蜂蜜遞了過去，突來的重量，米蘭差點沒接重直接将東西仍到地上，張桂蘭面上還做出一副關心的問道，“沒事吧？要不還是我拿吧。”

“沒事。”米蘭似猜到了張桂蘭的用意，看了張桂蘭一眼，直起腰板抱着蜂蜜往前走，“在家裏天天下地，比這個可重多了。”

張桂蘭抿嘴笑，腦子反應到是挺快，到也不多說，三個人就往樓裏走。

路上遇到幾個人，看到了還打招呼，甚至有好事的還尋問，“嫂子，你那裏還雇人不？”

顯然是知道了張桂蘭請人一天五塊錢的事。

張桂蘭想到羅繼軍來接自己，又将院裏人的神色連系到一起，也明白了幾分，一進屋放下東西，羅繼軍就叫張桂半到東屋去說話，門一帶上就開了口。

“你真的一天請人五塊錢？”羅繼軍聽了也吓了一跳，總覺得這是假的。

五塊錢一天啊，幹六天就都頂上有些人的工資了。

整個大院都知道了，就是領導都找他過去談話了，事情鬧成這樣他想不問都不可能。

張桂蘭折騰了一天，真累了，坐回**上，“也就一天，兩人才十塊錢，再說也累，把一天時間把那些都做出來，一般人都吃不屑。”

“咱家現在有多少錢？”羅繼軍知道他沒有資格問，可聽媳婦這語氣，像很有錢是的。

當時隊裏的領導也這樣問他。

“也就幾百。”張桂蘭到沒有說謊，“你要用？”

羅繼軍坐下來，“今天隊裏的領導聽說你請人一天五塊錢，就找了我過去，問我說你要是還缺人，能不能用咱們大院裏的，工資不用五塊錢，一天二塊錢也行。你也知道當兵的苦，當軍嫂更苦。有工作的到行，家裏也能寬裕一些，可沒有工作的，只能指着這點工資，去了平時生活裏用的，跟本沒有餘錢。”

“要是我沒有答應江枝他們之前你提出來，我到是能答應，可我都跟人家說好了，做人總不能言而無信，這次就算了，以後有機會的吧。”

羅繼軍點點頭，“我也是這麽和隊裏說的，這次做完了，你就先歇歇吧，你是靠自己的能力掙錢沒有錢，可耐不住有些人會眼紅。”

“好。”張桂蘭左右也不想再做這個綠豆糕的生意了，這次弄完，手裏的存錢也差不多夠用了，她就想自己開個廠子。

不過今天的事也讓她注意到一點，即使再用人，也不能用身邊和認識的，還是偷偷摸摸的來的好，別人看了眼紅，平時生活裏的問題也就會多了。

羅繼軍覺得這樣委屈了媳婦，“等這陣子消停了一下，我請假陪你回老家。”

張桂蘭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了，“行。”

“晚飯我做吧。”再深了哄人羅繼軍也不會，更不會表達。

“還是我來吧。”張桂蘭攔下他，“你要是有空，把綠豆幫我拿到隊裏食堂的磨盤那裏磨成粉吧，上次是在村裏磨的，也不能總去那裏。”

“行，我現在就去。”羅繼軍說幹就幹。

兩人出了東屋，張桂蘭見米蘭手裏拿着盆，正在洗米，眼睛打量着兩個人，“我也不知道做啥，就先把米泡上了。”

“行，剩下的我來吧。”張桂蘭接過她手裏的盆。

羅繼軍則穿好鞋抗着一袋綠豆出去了，米蘭的目光灼灼，又往張桂蘭的身上打量了幾眼，一副恨不得直接看透兩人在東屋是不是吵架了，不然繼軍怎麽抗着綠豆走了？

張桂蘭心情大好，哼着曲在廚房裏做飯，其間有小戰士來一次抗綠豆，米蘭給開的門，還問了一聲拿哪去，聽小戰士說拿到食堂去，米蘭又往廚房裏看，可惜跟本沒有等到張桂蘭發脾氣。

米蘭其實被早上張桂蘭的話也點的明白一些，知道在在這裏住下去，反而對她越發的不利，到不如搬出去住，反而會增加繼軍的愧疚感，更能博得一些同情。

哪知道回來還沒有機會開口，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了，米蘭心裏隐隐有些高興，想着一會兒等她把想法說出來，繼軍會更讨厭張桂蘭。

不過等看到小戰士将一袋袋的綠豆粉抗回來，心裏又有些摸不着頭緒了，直到羅繼軍回來，到三個人坐下來吃飯，米蘭才回過神來。

“繼軍，我找好房子了，單位有個同志要回家裏住，他在外面租的房子還有半年到期，他說轉租給我。”米蘭一臉歡喜的笑，“我打算明天就搬過去，反正也沒有什麽東西，只有幾件衣服，拎過去就住，他那裏的東西也先借我用。”

“我請不了假，讓張桂蘭送你過去吧。”與米蘭預料中的不一樣，羅繼軍并沒有挽留她。

“不用，真的不用，反正是同志，我自己弄就行了。”米蘭心裏不好受，面上卻笑的越發的燦爛，“這陣子麻煩你們兩口子了，等我固定下來，請你們過去吃飯。”

“都是一個村出來的，有啥麻不麻煩的，況且到底也是繼軍耽誤了你三年，不然你早就找個好婆家了。”今天做的是白菜炖粉條，張桂蘭把昨天剩下的肉皮也放裏了，炖了滿滿一大盆，放了點紅糖，像紅燒肉的味道，“你在城裏上班有啥事就跟我們打招呼，這裏離家遠，我們就是你親人，有人給你介紹對象，覺得合适你就看看，拿不定主意還有我們呢。”

羅繼軍點點頭，目光深沉，“桂蘭說的對，你就把我們當成親人，有什麽事你只管開口，我不在時你找桂蘭一樣。”

他的表态，擺證了張桂蘭的位置。

羅繼軍也覺得媳婦說的對，米蘭明顯是對自己還有意思，他不能害了她，還早早斷了她心裏的念頭，到底是自己對不住她，這幾天他已經在隊裏打聽有未結婚的條件又與米蘭合适的人了。

米蘭笑着連連聲音，差點淚就落下來，羅繼軍和張桂蘭交遞了一個眼神，兩人全當沒有看到，一頓飯直到吃完，也沒有人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