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水神節

那天是怎麽回去的,郁寧已經不記得了。

只記得雨下的很大,出來時秦睢笑的很開心,他本人也走的很安詳。

回甘泉宮後秦睢還煞有介事地替郁寧請了太醫,得知是因為補品滋養太過,郁寧又被他笑了好一會兒。

郁寧只覺得自己丢臉丢到宮外了。

雨一連下了三天,第三天雨停的時候,郁寧還縮在被窩裏沒出來。

“陛下。”郁寧可憐兮兮地叫他一聲:“您能給我再找個師父嗎?”

找一個嚴肅、正經,不會笑話他的好師父。

秦睢眉峰微挑:“你嫌朕教的不好?”

“當然……不是。”郁寧差點沒兜住,找補道:“陛下教的太好,臣妾一時有些更不上,況且近幾日陛下政務繁忙,臣妾怕增添您的負擔。”

他後半句話說的也沒錯,近日連降三日暴雨,秦睢三天都沒上朝了,堆積的政務不可謂不多。

另外,因為這場暴雨,京郊不少農田都被淹了,百姓損失慘重。

禍不單行,仙臺郡來的那夥流寇順勢把這場大雨推到秦睢身上,說是君王昏聩,上天降罪。

流言從宮外傳到宮裏,甚至連郁寧都有所耳聞。

雖說秦睢對此事氣定神閑,郁寧心裏卻沒底,因而本能不願再給他添麻煩。

“不過朕這陣子确實有些忙,”秦睢摩挲下巴,思索道:“那朕便再給你挑個好師父吧。”

郁寧目光一喜:“多謝陛下。”

秦睢還算言而有信,答應郁寧給他找個師父,隔天就帶着人來了。

郁寧心情還挺激動,只是等他看清秦睢身後站着的人是誰,笑容不禁僵在臉上。

“見過皇後娘娘。”賀烺進來笑嘻嘻地行了個禮。

這跟自己想象中嚴肅正經的武學大師一點也不一樣啊。

郁寧心中欲哭無淚,低聲問秦睢:“陛下,賀烺不是……嗎?這樣想現身人前,不太好吧?”

在場還有些宮人,郁寧話也說的含糊。

“他有正經官職在身的。”秦睢斜睨他一眼,眸中帶着笑意:“皇後現在還要找別人嗎?”

聽起來像是下堂妻控訴負心漢。郁寧心中不着邊際地想,對秦睢的話卻是相信的。

賀烺身為暗衛首領,平常各種任務,自然要有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做掩護。

郁寧猶豫半晌,咬咬牙道:“要吧。”

“皇後娘娘确定嗎?”賀烺見他點頭,湊過來道:“練武是要吃大苦頭的,娘娘可不要半途而廢。”

“這個自然。”郁寧點點頭,看了眼秦睢,小聲道:“我可是從陛下手裏出來的人。”

他都紮了好幾天馬步了。

“那便再好不過了。”賀烺撫掌贊嘆:“卑職事先跟您說好,一旦開始練武,便沒有尊卑規矩,您要做的,就是聽從我的要求。”

見他神情中帶了幾分認真,郁寧也微微放下心來,堅定地答:“好。”

賀烺:“那咱們先休息一上午,下午就開始吧。”

甘泉宮的面積很大,後院的空地足夠他們練武,秦睢這兩天吩咐人在這宮裏另開辟一間靜室放武器用具,院裏也搭了架子,刀槍劍戟,還有靶子弓箭,一應俱全。

“陛下,臣妾還要練這些嗎?”郁寧看的兩眼發直,有點緊張,又有些興奮。

“你在想什麽?”秦睢好笑道:“這當然是給朕自己準備的。至于你,還沒學會走,就想着跑了?”

“……”郁寧忍不住觑他一眼,脫口而出:“那天您不是還教我射箭……”

“是啊。”秦睢點點頭:“正因為教了你射箭,朕才發現你根本不适合任何兵器。”

郁寧:“……”

中午秦睢是留在甘泉宮裏吃的,下午也沒走,坐在院子裏一邊看折子一邊看賀烺教郁寧練武。

郁寧窘迫道:“陛下不回勤政殿嗎?”

秦睢慢悠悠地吃着水果:“不用,朕在這裏看折子也是一樣的。”

倆人說話間賀烺就出來了,郁寧小跑過去,認認真真沖賀烺行了拜師禮:“師父,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賀烺回了他一禮:“那你現在就開始紮馬步吧。”

郁寧:“……怎麽又是紮馬步?”

“千裏之行始于足下,殿下沒有根基,自然應該從基本功練起。”

郁寧好奇道:“那你練了幾年?”

“十幾年吧。”賀烺随口道:“卑職五歲就被選進來訓練了。”

郁寧呆了半晌,從喉嚨裏擠出來一句:“那陛下呢?”

賀烺笑道:“陛下天縱奇才,只練了七年,武學上就跟卑職差不多了。”

他從小學的可不止是武功,事實上,暗殺,刺探,下毒,僞裝之類的才是賀烺所擅長的。

“那有沒有什麽速成的?”郁寧硬着頭皮問:“能在關鍵時候保命的那種就行。”

賀焤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沒聽明白嗎?”秦睢哼笑道:“他是想學方便逃命的武功。”

郁寧尴尬點頭:“差不多。”

賀烺恍然:“這好辦,那卑職教您一套輕功,學會之後身輕如燕,健步如飛。”

“就它了。”郁寧興奮點頭。

賀焤:“那容卑職去準備準備。”

半個時辰後,賀烺抱着兩個沙袋過來,将之遞給郁寧:“綁在小腿上就行。”

雖然跟自己想的一點也不一樣,郁寧還是硬着頭皮綁上了。

賀焤點點頭:“好了,開始紮馬步吧。”

秦睢:“噗。”

郁寧:“……”

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紮馬步的命運,郁寧嘆了口氣,老老實實擺好姿勢。

賀烺見狀搖了搖頭:“姿勢不對,手太低,下盤太高。”

說着他伸手去挪郁寧的胳膊,又按着郁寧的腰往下壓,直到調整成最标準的姿勢。

賀焤點點頭,滿意了:“這樣才好些。”

秦睢在一旁看着,笑容漸漸僵在臉上。

“太低了,腰挺直。”

賀焤拍了拍郁寧的肩。

“雙腿不要抖,紮穩。”

賀焤拍了拍郁寧的大腿。

秦睢:“……”

“行了。”秦睢放下折子起身:“休息會兒吧。”

他開口,賀焤自然不會有什麽異議。

郁寧松了口氣,累的差點栽倒,他下意識要解腿上的沙袋,賀烺連忙攔住,“別拆!”

“就這麽綁着吧,這樣練上一陣子,殿下就打好基礎了。”

郁寧:“……”

這跟他想的武功一點也不一樣。

這樣的折磨一直持續了一上午,臨近中午,賀烺才教了郁寧那套功法的第一式。

郁寧有樣學樣,雖然不太熟練,練了幾遍也就熟悉了。

訓練一直到傍晚才完,解下沙袋的時候,他小腿已經青了,腳腕也酸疼的不行,郁寧晚飯都沒吃,直接去沐浴了。

出來的時候小林子扶着他,心疼道:“殿下,宮裏這麽多侍衛保護,您何必這麽辛苦地練武呢?”

“那萬一再跟上次一樣呢?”郁寧反問他。

“若是再來一次,奴才替您先死。”小林子當即表忠心。

“說什麽呢,再有一次你就躲着或者逃走,千萬別……”郁寧說到一半停下來,搖搖頭,皺着臉使勁兒‘呸’了兩下。

“最好不要再有這種時候。”

他也不是時時都這麽幸運的恰好被人護住。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一開始秦睢和賀烺都沒當回事,只當郁寧堅持不了半個月就主動放棄了。

哪想他越練越起勁兒,賀烺有時執行任務不在皇宮,秦睢也沒見他松懈,每天綁着沙袋訓練完,還主動跑來勤政殿請教秦睢自己練習的招數對不對。

秦睢指導完就在一旁看着他臉,表情若有所思。

當天晚上,郁寧就收到他拿過來的兩件東西,一件是凝玉膏,另一件裝在盒子裏看不出是什麽。

內殿裏只有他們兩人,郁寧好奇打開盒子:“這是什麽?”

“防身用的。”秦睢淡淡道。

“弓.弩?”郁寧驚喜地拿出來,看着那柄半個手掌大的弓.弩。

“小心別亂動。”

秦睢從他手裏接過來,将之戴在郁寧左手手腕上,“這弓.弩是深海精鐵冶煉的,平常不會觸發,發動時需要扳動這裏。”

他扶着郁寧的手臂舉起來,指着一個小小的機關,向郁寧示意:“看。”

話音剛落,一支細短的弩.箭就帶着決然無匹的速度和氣勢飛出去,紮在殿內裹着一層鐵皮的巨大柱子上。

一整根都陷進了柱子裏。

“好厲害!”郁寧驚呼一聲,起身去看柱子上的痕跡。

“這弩.箭也是特質的。”秦睢懶洋洋靠在床柱上,“你伸手,把□□對準箭尾,它就會自己出來了。”

郁寧不解,但也照做了,發現真如秦睢所說,郁寧美滋滋地拿着箭回去,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也是特制的,用一根少一根,當然要方便回收。”

秦睢說完,将裝弓.弩的盒子遞給郁寧:“收起來吧。”

郁寧受寵若驚地接過來,鄭重地将之壓在金絲軟枕下。

秦睢:“……”

秦睢面色複雜地開口:“你不嫌咯朕還嫌,拿到別的地方去。”

“哦。”郁寧乖乖拿出來塞到床縫邊。

“睡覺。”秦睢臉色這才好看一些。

“對了陛下,過幾日便是水神節了,宮裏會有什麽活動麽?”郁寧今日還聽小林子說,現下想起來,不禁好奇。

水神節不同于除夕,上元節,是近幾十年來新盛行的節日,前幾年都只在京城舉辦,這兩年才傳到其他州郡。

郁寧之前在外地時參與過一次,至今還覺得十分熱鬧,不知道京城這發源地會是個什麽情況。

他不禁有些期待。

“沒有。”

秦睢薄唇吐出兩個字,看郁寧失落的表情,他默了一瞬,又問:“那是什麽?”

“您沒聽過?!”

郁寧驚了一下,自覺失言,當即試圖蒙混過關:“這水神節也沒什麽好玩的,而且也不出名,陛下操心國事,不知道也很正常。”

“是嗎?”秦睢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朕本來打算帶皇後去看看,既然你沒什麽興趣,那便算了。”

“別呀……”郁寧有些急了,硬着頭皮找補:“其實臣妾也是道聽途說,說不定就挺有意思的呢。”

秦睢眼中劃過了然的笑意,沒接他的話,翻過身像是睡着了。

這到底是去不去啊?

“陛下……”郁寧在他身邊躺下,熱乎乎的身體貼過來:“那咱們去嗎?”

“去把書架三層第五本書拿過來讀。”秦睢閉上眼道:“看你表現。”

郁寧心裏生起一股不妙的預感,但為了能去水神節,他還是下床去拿。

“霸道妖狐俏書生……二?!”

郁寧下意識念起書名,不可置信道:“這種書怎麽還會有第二部 ?誰會買啊!”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床上的秦睢淡淡道:“朕。”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來了!這章發二十紅包!

順便,我确實有寫過狐貍跟書生,點開專欄,看到那本《短篇一》了嗎?是的,就是它_(:з”∠)_

另外,都點進專欄了,就收藏一下作者專欄⑧!球球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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