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游艇刷漆

“仔細的将衣服上的髒東西給我弄下來，不能留一點！”

李乘赴拿着鏟子，将碎瓷片鏟了出來。沉下嗓音，對正在拍打晾曬衣服的顧十億下了死命令。

顧十億有氣無力的拍打着，不屑的翹起了唇。

李乘赴看他那個死樣子，心裏就有氣。短短一個上午，他就損失了一套餐具，一瓶洗潔精，無數的水，還得收拾爛攤子，真不知道這家夥是來折磨人的還是來還債的！

“既然這樣，那就跟我一起出去幹活兒吧！”

李乘赴拉開後備箱，将沾染着油漆的工裝背心扔給了顧十億：“穿上他，和我一起出門幹活兒。”

顧十億用兩根手指拎着那件土藍色的背心，渾身都在抗拒：“我不要！”

李乘赴：“這可容不得你，上車，要不然就留在家裏，繼續餓肚子。”

迫于威脅，顧十億不情不願的穿上了那件藍色的工裝。不看他的臉，配上他亂糟糟的頭發和穿着，簡直就是鄉村非主流小夥。

“哈哈哈，不錯嘛，十億，這才是我們村的樣子。”

顧十億垂着頭，鼓着臉，一言不發，整個人十分的消沉。

車子大約開了兩個多小時，他們終于到了目的地。原來李乘赴說的活兒就是給游艇刷漆。

停靠在海邊渡假村的游艇看起來就十分的昂貴，外表被畫上了卡通米奇，剩下的就是邊邊角角的黑色，白色區域，不需要技術含量的那種。

“小乘，你終于來了。快點，孫少今晚會舉行派對，所以要求我們趕工。這個活兒我可是為你争取蠻久的，孫少出手大方，一定能賺不少。”

李乘赴揚起笑容，他感激的說：“謝謝大叔，改天請你吃飯。”

“行，我還有事，先走了。”

顧十億提着油漆桶，一臉不爽的看李乘赴和人寒暄，虛僞的要命。

李乘赴手裏拿着刷子，提醒顧十億：“看什麽，還不快點刷，傍晚前要将這些都弄好！”

顧十億認命的彎腰，拿起刷子刷了起來，幸好這些油漆質量都很好，沒有刺鼻的味道。

刷漆是一項很單調枯燥的工作，需要不停的彎腰。

顧十億刷了整整兩個小時，刷的手腕和手臂都在脹痛，看着怎麽刷都刷不完的游艇，他氣的一腳踢翻了眼前的油漆桶：“李乘赴，我餓了，要吃炸雞腿！”

油漆桶咕嚕嚕的滾到了下面，李乘赴涼涼的說：“餓了就忍着，我們得加班加點的幹，才能将游艇刷完。去将桶撿起來。”

顧十億抿着唇：“不要。”

李乘赴：“那就餓着，等我刷完了去吃大餐。作為懲罰不帶你，你就看着我吃吧。”

顧十億氣的要命，罵罵咧咧的挽着褲子去沙灘撿桶。

“天啊，這就是孫少新買的游艇嗎？還刷成了米奇的樣子，真可愛！”

“孫少，今晚我們在游艇上不醉不歸哦。”

一個帶着墨鏡，看着就是富二代的公子哥，帶着一群人，一邊攬一個波濤洶湧的尖下巴美女，捏着她們的下巴：“好，太陽沒出來之前誰都不能睡！”

有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對兩人說：“還有一點你們明天來刷，不要阻礙孫少開派對。這是工作餐，吃了就快點走，我會讓人送你們去另一處幹活的地方。”

李乘赴接過餐盤：“行，我們吃完就走。給你，你不是餓了嗎？”

顧十億接過餐盤，兩人蹲在游艇下面，吹着海風吃簡陋的工作餐。游艇上是紙醉金迷的晚宴，充斥着紅酒與奢靡。這仿佛是兩個割裂的世界，一個灰頭土臉，一個光鮮亮麗。

李乘赴看顧十億吃的很香，将自己餐盤中的雞腿夾給他：“十億，你仔細看看上面的party，有沒有想起來什麽？”

這家夥之前那麽拽，動不動就能拿出幾千的現金，還開着上百萬的豪車，說不定也是個富二代。

顧十億吃了一口嫩滑的雞腿，嘴角還帶着一點油漬，嫌棄的看上面孫少将頭埋在一個少女的胸口處：“沒有，我怎麽可能做這種惡心的事情。李乘赴，你不要敗壞我的名譽。”

李乘赴笑了一下，自言自語：“是是是，這人腦子雖然壞了，還知道好歹。”

吃完之後，工作人員開船将兩人送到了另一邊的私人海灘。那邊比較荒涼，除了游艇，就只有一間小木屋。

顧十億不敢置信：“現在是晚上八點，李乘赴，我們不回家啊？”

李乘赴正在調油漆的顏色：“不回，在這兒睡一晚，明早去另一艘游艇那兒收尾，時間正好。”

顧十億累的快要哭了，他無力的坐在沙灘上，将頭埋在雙腿之間：“好累，我不想刷了。”

李乘赴并沒有安慰他：“這就是打工人，成年人的生活哪裏有那麽容易。看在你是第一次做這個，你就休息一個小時吧，包裏有罐頭。”

顧十億摸到了工具包的下面，裏面有雞湯罐頭還有水果罐頭。他打開一個楊桃味兒的喝了一口，很甜。

李乘赴刷的很認真，每一處都會做到盡善盡美。昏黃的燈光照映在他的臉龐上，在他高挺的鼻梁落下一道陰影。

這個人，為什麽會那麽矛盾，既讓人讨厭，又有那麽一點點讓人安心。

顧十億撐着下巴，仔細的看正在工作的男人。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過，顧十億恢複了精神，準備刷漆的時候，被李乘赴阻止了。

“十億，你看海灘上好多牡蛎。”

顧十億赤着腳走進沙灘，沙子松軟，踩上去特別的舒服。他低頭一看，發現沙子中嵌着一些貝殼。

“多撿一些，晚上燒烤。”

撿貝殼牡蛎可比刷油漆好玩兒多了，顧十億提着桶，一邊走一邊找：“李乘赴，我撿到一顆星星！”

骨節分明，白的晃眼的手掌躺着一個胖胖的海星。顧十億笑的燦爛，傻裏傻氣，他是真的為撿到一顆海星而高興。

李乘赴忽然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顧十億冷若冰霜，不茍言笑，每一根頭發絲都帶着高傲。

對比現在，果然是腦子摔壞了。

入夜之後的海岸，海水漲潮又退去，就像是溫柔調皮的小魚一樣，親吻着顧十億的腳背。

“哈哈，好癢。”

顧十億撿了差不多半桶的牡蛎之後，就蹲在海岸線玩兒起來。

李乘赴提醒：“十億，快點回來，等一下這裏會漲潮。”

顧十億正在興頭上：“你好啰嗦，我不要。”

李乘赴拿着刷子，焦頭爛額：“這家夥，真是比想象中更加任性。”

差不多十分鐘之後，岸邊的海水從輕撫變成了拍打，海風也吹得猛烈起來。

顧十億并不害怕，反而還覺得有趣，脫下外套，讓狂風将自己的頭發吹得四處亂飄，站都站不穩，他對着海面大笑：“好刺激！！”

“嘩啦！”

海水卷起來更大的浪潮，從顧十億頭頂澆下去。

“哈哈哈，十億，現在是不是更刺激了？”

李乘赴幸災樂禍，拿着刷子：“直面猛烈的海水，有沒有讓你感受到大自然的憤怒？”

顧十億頭發濕透，耷拉在臉頰邊。他眼眶紅紅的，瞪着李乘赴。

因為背對着海面，所以沒有發現潮水漲的更加厲害，頃刻之間，就揚起了了兩米高的巨浪。

“十億，快跑！”

看着李乘赴露出焦急的神色，顧十億回過頭，巨浪直接将他扯進了帶着鹹腥味兒的海水之中。

“救命！”

窒息到不能呼吸的感覺實在恐怖，顧十億身不由已，被巨大的浪潮裹挾着拍到沙灘底，又掙紮着爬上來。這樣的感覺，這種窒息的感覺，讓他絕望。

一只溫熱的大掌拉住了顧十億的手，原來是李乘赴。他從岸上跑了過來，跳進漲潮的海水中，拼命将顧十億拉了出來。

兩個人都渾身濕透，李乘赴身上還有被貝殼劃傷的傷口

“說了讓你快跑，你腦子中裝的都是水嗎？”

顧十億的唇被冷水泡的緋紅，他死裏逃生，愣愣的看着李乘赴，忽然将人一把抱住：“吓死我了。”

被猝不及防的抱住，李乘赴感受着脖頸上傳來的溫熱觸感，猛的将人推開，不知所措：“你做什麽！”

顧十億坐在松軟的沙灘上，直勾勾的看着他：“喂，我現在知道為什麽當初會喜歡你了。”

喜歡什麽的，當初不過是開玩笑。李乘赴心中被他看得慌亂無比：“胡說什麽，快點來幹活。”

顧十億不屑的“切”了一聲：“這艘破游艇，看着就礙眼。”

雖然很不情願，但他還是爬起來繼續幫忙刷漆。弄好之後，兩人升起火堆，将撿到的貝殼牡蛎全部烤了，當做宵夜。

李乘赴準備将海星拿出來烤，被顧十億緊張兮兮的阻止了：“不行，這是我撿到的星星，我要帶回家養。”

這家夥眼睫毛眨阿眨的，還怪可愛。李乘赴有些不自在：“随便你，我去睡了。”

小木屋十分簡陋，只有一床竹椅。李乘赴先下手為強，直接躺了上去，竹椅發出吱呀聲，他很得意的說：“今晚我睡這裏。”

顧十億咬着唇，憤恨的問：“那我呢？”

李乘赴指了一下地上：“打地鋪，這很适合睡相不好，喜歡翻滾的你。”

顧十億拳頭硬了，捏着就想動手。

“哎哎哎，這樣好了，我睡上半夜，你睡下半夜。下半夜時間長一點，讓你睡。我多給你一床被子，這樣就不會硌得慌了。”

在李乘赴喋喋不休的勸說下，顧十億最終還是妥協了，鋪了一層被子，睡在冷硬的木地板上。他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沒想到躺上去就睡着了。

李乘赴聽着淺淺的呼吸聲，自言自語：“顧十億累了一天，半夜叫醒他，這也太不人道了。算了，讓他好生的休息吧。”

于是，第二天清晨，顧十億渾身酸疼，從冷硬的地板上醒來後，一腳将睡的正香，還在做夢的李乘赴踹下了竹椅：“你這個言而無信的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