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丢棄

李乘赴臉上還帶着紅印子，開心的數了數工作人員結給他的錢，面前攤開了一只手。

顧十億面無表情，瞪着眼睛問：“我的工資呢？”

李乘赴打開他的手：“你現在吃我的，住我的，還想要工錢？”

顧十億據理力争：“如果沒有我，你怎麽可能那麽快就趕完工期，就我沒有，下次別想我給你賣苦力！”

李乘赴不勝其煩，抽了一張一百元，遞給顧十億：“行，給你，省着點花啊。”

顧十億迅速接過，有點不屑：“這也太少了，我可是還加班熬通宵了。”

李乘赴将錢裝進錢包：“還知道加班，你要算算你的醫藥費嗎，算算你打爛的碗，每個月住在我那兒多出來的水電費，都給我算上！”

顧十億有點心虛，然後迅速理直氣壯起來：“我腦子摔壞了，算不清。總之，下次必須給我漲工資，要不然我就罷工。”

看着顧十億跑上了副駕駛，李乘赴真是拿他沒辦法：“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兩人回家之後，受到了李虎頭和李平平的熱烈歡迎。李虎頭抱着李乘赴，李安安抱着顧十億的腿，異口同聲：“哥哥，我好想你們！”

顧十億對這樣的場景有些陌生，他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放開。”

李安安很乖，顧十億說放開，他就一點也不糾纏。啪嗒啪嗒的走到桌子上，倒了一杯茶給顧十億：“哥哥，喝茶，大嬸将午飯都做好了。”

小孩說的大嬸就是他們的鄰居，何大嬸，何志安的媽媽。在李乘赴出去工作的時候，她就會幫着看一晚上的孩子。

李乘赴從包裏提了一箱牛奶：“十億，你去喂雞，我給大嬸送點東西。”

顧十億早就拆開了另一箱牛奶，不客氣的喝了起來，還順便給小孩們插上了吸管：“我知道了，啰嗦死了。”

他嘴裏叼着牛奶，端着李乘赴拌好的飼料，準備去喂雞。

李虎頭正在看電視：“哥哥，你要小心一點哦，大公雞會咬人的。”

顧十億一點也不相信，十分高傲：“我顧十億就從來沒說過一個怕字。”

雞圈在屋後的一片地之中，裏面有水有草，很适合養雞。雞圈之中有五只母雞，一只威風凜凜，尾羽在陽光下還發光的公雞。

公雞比別的雞都大了一圈兒，羽毛蓬松，雞冠鮮紅，看的出來十分的勇猛。

顧十億将打開雞圈，将食物放下去：“雞，快點吃。”

大概是因為顧十億是個陌生人，又或許是他放下食盆的動作太過粗暴，大公雞叫了兩聲，脖子處的羽毛膨脹起來，實打實的怒發沖冠，直接往顧十億沖了過來。

“你，你，你做什麽！”

大公雞翅膀一張，啄到了顧十億的小腿上，白皙的小腿頓時出現了淤青，并且還劇痛無比。

“咣當”一聲，顧十億掀翻了食盆，拿盆保護着自己，慌不擇路的跑出了雞圈。

大公雞見他将自己的食盆掀了，更加生氣，邁着矯健的腳，拍着翅膀，一邊叫一邊沖了上去。

“走開，你這該死的雞！”

因為忘記關雞圈，所有的雞都跟在公雞身後沖了出來。房中看電視的李虎頭和李平平聽見了喧鬧，連忙跑了出來。

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那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哥哥，此刻正在拔腿逃跑，身後跟着一只怒發沖冠的公雞，還有五只胖胖的母雞四處飛。

李虎頭雖然也怕公雞，但是他是個勇敢的孩子，他跑到家裏拿了一根棍子，用盡全力扔給顧十億：“哥哥，接着。”

顧十億丢掉一點用處也沒有的盆子，拿着手裏的棍子使勁兒打了過去，公雞越戰越勇，還将顧十億逼退到了馬路邊。

路邊正在幹活閑聊的大嬸大媽們都看見了，吓掉了手裏的瓜子。

“老天爺，這大公雞可真兇狠啊。”

大公雞張開翅膀，飛了起來，顧十億手腕上被啄了好幾下，氣的他胸口疼。

這該死的公雞，該死的李乘赴。

送完牛奶的李乘赴撥開看熱鬧的人群，發現顧十億此刻正被狼狽的追趕，驚訝極了。

他連忙上前，從家裏抓了一把小米出來，公雞認識他，又得到了戰利品，終于消停了。

顧十億氣喘籲籲，腦袋上還沾着雞毛。眼看一圈兒圍着看熱鬧的人，他心中又怒又氣，将手中的竹竿往下一丢，氣呼呼的跑了回去。

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顧十億都緊繃着臉，沒個笑模樣。因為他實在太委屈了，心中還憋着氣。別人都好好的，為什麽偏偏就讓他失憶了。什麽都想不起來，腦海中一片空白，沒有過去，也看不見未來。

他吃着碗中的白米飯，小腿上傳來劇烈的疼痛。淚珠大顆大顆的落在碗中。

李平平和李虎頭年紀小，不能明白顧十億為什麽哭，只當是被大公雞欺負了。

李虎頭：“大哥，你把大公雞殺了，給哥哥報仇吧！”

李平平敲碗，口齒不清的說：“報仇，報仇！”

李乘赴小心翼翼的對顧十億說：“十億，這只大公雞是喂來過春節用的，你就饒它一命，原諒它吧。以後多喂它吃些小米，它熟悉你後，就不會再發生今天這種事情了。”

顧十億從碗中擡起頭，瞪着李乘赴，心中覺得更加凄涼：“為什麽不殺它，明明就是它的錯，你偏袒它，渣男！”

李乘赴簡直要瘋了，不就是一只雞嗎，他怎麽就成渣男了？！

總而言之，這只大公雞最後還是耀武揚威的活了下來。

不知道是因為受了驚吓，還是在刷游艇時累着了。顧十億當晚就發起了高燒，燒得頭重腳輕，臉色緋紅。

李乘赴從抽屜了拿出兩顆退燒藥，倒了杯水遞給顧十億：“快吃吧，吃了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顧十億頭暈的厲害，連呼吸都帶着潮濕。他十分難受，看着手中不知名的小藥丸很是嫌棄。這種奇怪的藥，說不定會讓他的病情更加嚴重：“我不吃，看起來也太廉價了。”

李乘赴簡直不敢置信，指着藥盒上面的名字：“這是大廠商生産的藥，都有質量檢測，哪裏就廉價了？”

被他的态度氣的半死，李乘赴壓根兒不想管他，将藥盒甩在沙發上：“愛吃不吃，随你便。”

顧十億癱在沙發上，翻了一個身，用屁股對着李乘赴，表達出他的決絕。

他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半夜三點，李乘赴睡得迷迷糊糊，起來上廁所。沖水的聲音讓他的腦袋清醒了一下，走過客廳的時候，那兩顆藥還完整的放在桌上，絲毫沒有動一下。

他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推了推沙發上窩着的顧十億：“別睡了，起來吃藥。我用人格保證，你絕對不會吃出毛病的。好燙，顧十億，快點起來吃藥。”

李乘赴摸到了他額頭上熾熱的溫度，這家夥眼睛緊閉，鼻梁高挺，唇色蒼白，一身都是汗。

“看來得送醫院。”

他匆匆套上外套，将人一把抱了起來，懷中人并不重，大概是因為落水受傷又失憶的原因，與第一次相遇相比，瘦了不少。

開車到醫院，半夜挂了急診。醫生給顧十億量了體溫之後，吊了鹽水：“沒吃飯血糖不足，加上發燒，所以體力不支。”

李乘赴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氣，看來是沒事兒了。

那個熟悉的值班護士走了過來：“先生，請去那裏繳費順便拿藥。”

看來又要飛走一大筆錢了，李乘赴只覺十分肉痛，他想和護士商量：“能不能只給他開一天藥，看他身強體健的樣子，應該很快就會好。”

護士面無表情，又再次重複了一遍：“先生，請來這邊支付繳費。”

沒有辦法，李乘赴掏錢的手都在顫抖。他簡直要絕望了，自從将顧十億弄到家裏，不僅沒有省錢，反而用費暴漲。

要不然，将人丢到醫院？

反正錢也付了，就讓醫院将人回收算了。相識一場，他也算仁至義盡。

——

清晨，微風拂面，顧十億緩緩從睡夢之中醒來。護士溫柔的給他換藥：“別動，這是最後一瓶，吊完你就可以回家了。”

他皺眉，感受到了手背上的刺痛，手背上被針管紮着，因為他動了兩下，細小的管道有些回血。

護士小姐按下他的肩膀，調整了一下針管：“都說了別動。”

相比昨晚的昏沉，此刻的顧十億，簡直是一身輕松。

“送我來醫院的那個人呢？”

護士搖搖頭：“我換班的時候就沒看見你身邊有人，可能是去給你買早飯了吧。”

顧十億心中升騰起一股不好的念頭：“現在多少點了？”

護士從包裏拿出手表：“哎呀，快到十一點了。我真是越忙越糊塗，點滴要是快完了，記得叫我給你取針管。”

說完，護士便離開了。

顧十億胸口起伏，緊緊的捏着手指。十一點了，誰會在十一點去買早飯。李乘赴那個摳門的家夥，肯定是看自己不能給他掙錢，還總是生病，所以将他丢下了！

如果他還有記憶，那就可以找去他家，光明正大的指責李乘赴。但是，沒有記憶的他，哪有立場這麽做？

顧十億茫然四顧，病房中還有兩張病床，他們身邊都有親人或者是朋友噓寒問暖。只有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床頭櫃連一杯水都沒人給他倒！

旁邊的老大爺看顧十億可憐，舀了一碗雞湯遞給他：“孩子，暖暖身子吧。你爸媽呢？”

顧十億喝了一口，長睫毛扇動，耳旁垂下雜亂的發絲，顯得有幾分可憐：“不記得了。”

老大爺：“那你朋友呢？”

顧十億一口喝完雞湯，将碗砰的放在床頭櫃上，粗暴的扯下自己手背上的針管：“沒有。”

“李乘赴，你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