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人形碎鈔機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商場中的人越走越少，顧十億卻從傍晚等到天黑，都沒有等來李乘赴。

他坐在賣果汁的地方，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漸變暗，那個承諾要回來接他的人卻毫無蹤影。

他強忍住想要哭出來的酸楚難受，提起塑料袋站起來：“沒人性的家夥，我才不等了。”

不知道那個明岐軒和李乘赴是什麽關系，至于這樣嗎，見一面連魂兒都丢了，或許他這個還在原地等的人，早就被抛在了腦後。

顧十億走出商場，發現商場的人大多是成雙成對，或者是一家人，只有他，孤零零的，身邊空無一人。

那些陌生人打着傘，挨擠在一起，毫無防備的笑着，說着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平凡但是溫暖。

顧十億失魂落魄，走進雨中，冰涼的雨水落在他的肩頭，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撲面而來。這種令人難受到，恨不得将心掏出來的酸楚感，似曾相識。

他坐在空無一人的公交車站，垂下了頭，發絲往下滴水。

“唉，你不是顧十億嗎，我送你回家吧。”

有輛陌生的車開了過來，顧十億擡頭，就像是迷惘到找不到路的流浪貓，渾身泥水但是滿身防備。

——

李乘赴心急如焚，他在明岐軒家呆了太長時間：“我得去接顧十億，他一個人在那兒，不知道會不會又和別人吵起來。”

明岐軒臉上帶着愧疚：“嗯，都怪我，要不是我突然暈倒，你也不會耽擱那麽久。阿乘，你到時候一定要和十億表弟解釋一下，我看他脾氣不太好，不能讓他誤會。”

李乘赴點頭，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立刻下樓開車。

明岐軒站在二樓陽臺上，溫柔的笑意褪去，冷眼看着李乘赴離開：“那些失去的東西，我要一件一件奪回來。”

霓虹燈亮起，雨漸漸變小，霧蒙蒙的飄在天地之間，也讓李乘赴的心一片潮濕。

他從車上下來，沖到了那個賣過果汁的地方，那裏卻毫無蹤跡，顧十億不在那兒。

正在擦桌子的服務生走了過來：“你是在找那個穿着黑白風衣，俊美的好似明星的男人嗎？”

李乘赴急切的點頭：“沒錯，他去哪兒了？”

服務生指着門口：“他似乎去車站了，我看他臉色不好，十分生氣的在這兒坐了很久。手裏捏着手機，劃來劃去，原來沒有跟你打電話嗎？”

李乘赴茫然的從兜裏拿出手機，上面沒有未接來電。顧十億是一個有半點不合他心意，就要奪命連環call的人，但是這次竟然這麽安靜，不知道十億有多委屈。

他點開通話記錄，撥通顧十億的電話，電話通了，但是對面卻沒有人接。他繼續撥打，打了七八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會不會是出意外了，李乘赴心裏發毛，跑進雨中，坐上車子點火啓動，迅速開到了公交車站。

公交車站空無一人，為了找的仔細，李乘赴打算下車找。以公交車站為中心，他圍繞着四周，找了兩個小時。

找到深夜，李乘赴冷的渾身發麻，連大腦都木了。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一定要錘死當時的自己。不知道十億現在在哪兒，吃過飯了沒有。他身上沒有錢，連旅館都住不了。

吃飯，李乘赴這才想起，他忽略了兩個弟弟。

“真是，我簡直有病。”

李乘赴決定回去一趟，等安頓好弟弟，再請村子裏的人幫忙一起找。

一路上闖了兩個紅燈，生死時速回到家裏，李乘赴疲憊的用鑰匙打開家門，按下客廳的開關。

？？！！！

滿屋子都是薯片包裝袋，地上還有炸雞外賣的包裝桶，吃了半桶的爆米花和可樂，一地的啤酒玻璃瓶。正中央的電視裏，兩個戴着帽子的3d小人正在下水道跑酷，發出輕快的音樂。

茶幾上，是嶄新的游戲手柄。

沙發上，閉上眼睛躺着的，是他找了一夜，心急如焚到闖了三個紅燈的顧十億！

顧十億睡得臉蛋通紅，發絲淩亂，才買的新衣服被他揉的皺皺巴巴，也不知道脫外套。

李乘赴無奈的走過去，給顧十億脫掉了身上的外套，蓋好被子：“小混蛋，真想揍你一頓。”

李虎頭眯着眼睛，打着呵欠從樓上下來：“大哥，你回來了？”

李乘赴連忙拿中指放在唇上：“噓，哥哥睡着了，我們小聲一點。虎頭，你們晚飯吃的什麽？”

李虎頭指着客廳的垃圾：“吃的炸雞外賣，哥哥喝了很多酒，他的心情似乎不好，大哥，你要好好的安慰他。”

燈光下，顧十億連在睡夢中，眉頭都是擰着的，沒有絲毫放松。

李乘赴左右為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人生好像走到了岔路口，走哪條路都不對。

他定定的看着顧十億的睡顏：“或許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相遇。十億，快點好起來吧，回到屬于你的世界去，我們的相遇，就是一場錯誤。”

李乘赴坐在沙發旁，想了很久，寒風吹動着院子外的樹葉沙沙作響，秋天，要過完了。

——

宿醉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顧十億頭痛欲裂，在一陣奇怪的味道中醒來。

李乘赴穿着圍裙，遞上一碗姜湯：“這是醒酒的，快點喝。”

姜湯的顏色看起來奇奇怪怪，還有股辛辣的味道。

李乘赴恐吓道：“你要是不喝，眼睛會變成腫泡，好幾天都沒精神。”

顧十億撇嘴，接過來一飲而盡：“啰嗦死了！”

李乘赴一邊收拾垃圾，一邊抱怨：“等久了，你該給我打個電話。自己跑回家，倒害的我提心吊膽，找了好幾個小時。十億，你腦子不靈光，要是被拐去挖煤礦□□工可怎麽辦？”

顧十億板着臉：“是你自己不守信用，明明說了來接我，卻讓我等那麽久。那個明岐軒究竟是誰，立刻告訴我！”

李乘赴心弦顫動，他眼神飄忽，難以啓齒：“他，他是，我曾經的初戀。”

“啪”，瓷碗被重重的放在桌面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碗底甚至還崩了一個角，打着旋兒落在地上。

顧十億站起來，充滿壓迫感的看着李乘赴：“所以，昨天晚上你看他孤身一人，就情難自禁了？春心蕩漾，烈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完全将孤身一人，面對凄風冷雨的我抛在腦後！”

李乘赴的腦子都要爆炸了，他舉雙手投降：“不是這樣的，我送他回家後，立刻就想來接你。沒想到他因為低血糖暈倒了，我将他送到醫院，挂號繳費忙前忙後，這一不小心，就将你忘了。”

顧十億勉強接受了這個原因，抱着手臂坐在沙發上，氣呼呼的：“哼，摳門精，你是不是連醫藥費都沒有找他要？”

這個關注點十分清奇，但是再摳門的人，面對初戀，也做不出追着要錢的事情吧？

李乘赴搖搖頭，忽然想起一件事：“顧十億，你身上私房錢只有幾十塊，哪裏來的錢點外賣炸雞，買電子游戲？這玩意兒還是switch，一個主機大幾千，游戲卡帶兩三百，你哪兒來的錢？”

提到這件事情，顧十億眼神飄忽，從桌上端了一杯喝剩下的可樂，小口小口的抿着：“公交站旁遇見了胡大叔，他來結你上次刷游艇時的工錢，”

李乘赴心口滴血：“七千塊錢，你全用了？”

顧十億從兜裏掏出皺巴巴的幾張錢：“還剩五十六，給你留着呢。”

寒風吹過，這幾張錢可憐的瑟瑟發抖，猶如李乘赴的內心：“顧，十，億，你可真是個名副其實的碎鈔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