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泡澡

這并不尖銳但是實際上很真實的話語，戳破了小混混們的膨脹的自尊心。連看一眼都礙眼，這比看不起他們還令人難受。

“你找死嗎，小白臉！”

李乘赴沉下面色，如同鐵一般牢牢的捏住小混混的手腕，讓他不能更進一步。

小混混被這股恐怖的力量捏着，差點被捏碎腕骨，他痛的涕泗橫流，像殺豬似喊叫着，道歉求饒：“嗷嗷，乘哥，乘哥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我吧！”

李乘赴松開手，厲聲喝道：“別将你混社會的那一套帶回村子來，沒人會忍着你，好好反省一下吧。”

被警告後的小混混眼中閃着怨毒的光，他們只知道報仇，不知道反省。

回去的路上，顧十億興致不是很高。李乘赴拿出兜裏的手套，給他戴上：“毛絨手套，裏面放了很多棉花，就算下雪也不會冷。”

顧十億好奇的問：“什麽時候會下雪？”

李乘赴想了一會兒：“可能再過半個月吧，到時候雪會下的有半人高，踩上去嘎吱嘎吱的，還能打雪仗，堆雪人。”

“十億，為了保佑你早日找回記憶，我會給你壓歲錢，到時候你就将壓歲錢放在枕頭下。”

顧十億可嫌棄了：“哼，封建傳聞。不過看在你那麽為我着想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李乘赴一點兒不讓他得意：“你呀，就是碎鈔機。我再留你一年半載，骨頭渣子都得被你吃掉。”

顧十億怒了，一腳踹上了李乘赴的屁股，将人踹了一個踉跄：“摳門精！”

——

為了讓顧十億找回記憶，李乘赴決定帶他去第二次見面的地方，那個泡澡的澡堂。

身後還跟着笑的溫柔的明岐軒，明岐軒好像沒事兒做的似的，提着自己做好的菜上門，話裏話外的說着自己的孤獨寂寞。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明岐軒做菜也确實好吃，顧十億半默認他跟着來。

“十億，你看看這個招牌，有沒有印象？”

小旅館花花綠綠的招牌讓顧十億蹙着眉頭：“一點兒格調也沒有，我覺得我根本就不會來這兒。”

老板娘磕着瓜子，看見顧十億眼睛一亮：“哎喲，帥哥，快點進來，是不是上次在我們這兒泡澡泡的很舒服啊，還介紹了朋友來，朋友也很俊啊。”

老板娘眯着眼睛打量明岐軒的樣子，讓明岐軒心裏抖了一下。

“這次，姐姐我啊，給你們打個七折，還送小吃。”

李乘赴講價：“老板娘，大過年的，看你這兒生意也不太好，幹脆就打個折上折吧。”

老板娘将瓜子往櫃臺上一放，立起眼睛：“誰說我這兒冷清了，立馬就有人來，還折上折，老娘不如關門好了。”

說完，她便開始打電話了，估計是去拉客去了。

顧十億走進那個房間，似乎是又那麽一點點熟悉的感覺。李乘赴将浴袍遞給他：“十億，快去換上。”

雖然浴袍看起來雪白幹淨，但是顧十億仍然不想穿，他也不想和李乘赴和明岐軒一起泡：“為什麽不給我開個單間，我要單間！”

李乘赴好聲好氣的勸說：“十億，上次我們相遇就是在這兒，你要是開了單間，就沒那種熟悉感了。忍忍吧，今晚回去吃火鍋。”

明岐軒忽然覺得李乘赴很是陌生，在他的印象中，李乘赴總是将書包吊兒郎當的單側背着，眼中毫無感情，能讓他升起興趣的東西或人很少，自己算是其中一個。

但是那種疏離的，假裝縱容與體貼的态度，和如今對顧十億的态度比起來，猶如天壤之別。

或許，他這次回來，是錯的。

對面，顧十億滿臉不高興的脫了衣服，流暢的身體線條陡然落在明岐軒和李乘赴的眼中。

就像是上帝精心雕刻一般，顧十億的容貌身材昭示着，他就是上天的寵兒。

明岐軒覺得自己應該會嫉妒，但是很奇怪，顧十億的身體，不管是膚色還是身材，就算是腳趾，都長在了他的審美點上，他竟然可恥的硬了。

“十億表弟，那裏有更衣室。”

明岐軒臉色薄紅，像是要掩飾什麽似的。

顧十億根本就不鳥他，啪嗒一下一腳踩進了水池：“哼，小綠茶，扭扭捏捏的，是真男人就要不拘小節。”

水池中的水濺起水花，将兩人糊了一臉，李乘赴過意不去，從旁邊拿了毛巾遞給明岐軒：“你不要将顧十億的話放在心上，他任性慣了，就是讨打。”

明岐軒睫毛微顫，輕輕的擦幹淨了臉，垂下頭：“沒關系的，阿乘，我相信十億表弟不是故意的。”

在巨大的溫熱的池子中，顧十億漸漸明白了泡澡的樂趣，全身的毛孔舒張開，游弋在熱水中。在寒冷的冬天，這是一種無上的享受。

他像一條矯健的魚兒一般，在水池中游來游去。顧十億嫌浴袍礙事，将浴袍脫了，僅着短褲，在熱水池中撲騰。

熱水中游泳，會讓體力流失的更快，沒過一會兒，顧十億就撐不住，起來喝飲料。

沒穿上衣的他，露出結實的腹肌來，一顆水珠順着人魚線往下，落進了松垮的短褲之中，那種撲面而來的成熟魅力，讓人心悸。

明岐軒的喉結不自覺的滾了一下。

顧十億的頭發還在滴水，李乘赴看着下了水後，魅力呈指數級別上升的顧十億，心髒撲通跳，丢去一塊毛巾：“快單擦幹，要是感冒了我可不會為你付錢。”

顧十億嘀咕着“摳門精。”

他一邊擦頭發，一邊耳朵微動，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

顧十億沒有聲張，重新跳進水池中，借着水花的掩飾，将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兩人。

兩人凝神靜氣，仔細一聽，發現還真是，這是電流的聲音，若是電流過大，就會發出這種呲呲聲。

李乘赴不動聲色的指了一下右邊隐蔽的位置，那兒有處暗黑色的，與旁邊格格不入的正方形。

顧十億心領神會，從水中出來後，随意拉着一張凳子，走到那個黑色方塊面前，就狠狠的砸下去，頓時砸的噼裏啪啦，火花四濺，房中的燈也熄滅了。

旁邊傳來了好幾聲女人的尖叫，李乘赴和明岐軒穿上浴衣，一個健步就往隔壁的房間而去。

房間慌亂的打開後，裏面坐着十幾個，四十多歲的阿姨，全都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角落還有一塊巨大的，黑掉的顯示屏，顯示屏旁邊連接的那個黑色盒子發出了焦黑的氣味兒。

很明顯，在一牆之隔，他們都被這群大媽偷窺了。這巨大的顯示屏，說不定還是高清無色差的！

李乘赴電光火石間，忽然想起了來這裏修加熱器的時候。老板娘笑的奇怪，說什麽“來了難得一遇的好貨色”，還每人收了兩百的高價，感情，是拿他們的身體用來賺錢了！

一貫溫柔的明岐軒都黑了臉色，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一群大媽占了便宜！

顧十億氣血上湧：“卑鄙，無恥，我要将你們都送到警察局去！”

大媽們驚慌失措，紛紛想要逃竄，門口卻被高大強壯的李乘赴堵着，并且還臉色漆黑，捏着拳頭劈啪作響，似乎下一秒就要動手。

“老板娘，都是老板娘為了賺錢，才起了這種壞心思。”

“哎喲，哥哥們，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不解風情，我那死鬼老公走的早，每晚都寂寞的很呢！”

滿臉褶子的大媽，捏着嗓門矯揉造作的叫哥哥，明岐軒覺得他要吐了。

東窗事發，老板娘被這十幾個大媽推搡着，推到了三人面前。

她頭發淩亂，黑色的眼線因為淚水暈染開，整個眼圈兒都是黑的：“求求你們了，求你們別将我送去警察局，我家裏還有個小孩兒要上學，我不能去坐牢，要不然他會被人嘲笑的。要不是為了湊學費，我也不會做出這種事！”

她顫抖着，急切的從自己黑色的皮包中，将疊的整整齊齊的錢全部都拿了出來。上面那層是百元大鈔，中間是五十塊，二十塊的零錢，最下面是一元，五毛。

不管錢多錢少，都被她全部珍重的放在了那個磨損嚴重的包包之中。

“這是這個月的錢，求你們高擡貴手，放了我吧。”

女人臉上廉價的化妝品并不防水，眼淚讓她變得既可悲又可笑。

衆人沉默了，大媽們紛紛求情。

雖然明岐軒覺得很惡心，但是他習慣了溫柔待人，溫柔就像戴在他臉上的面具一樣，時間久了，就取不下來了。

“阿乘，十億表弟，這件事要不就算了。”

李乘赴走上前，渾身充滿着壓迫感。老實說，他在進入房間的第一眼時，想到十億被這群人看的精光，他是真想一把火燒了這兒。

可是理智回籠後，他很清楚不能這麽做，放任怒火燎原，只會喚醒心底的惡魔。如果惡魔失控，他所在意的一切，苦苦維持的一切，都會化為灰燼。

還有，十億。

他寧肯讓十億離開自己，也不願意讓他陷入危險，被拖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