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游樂園

等顧十億走後，X神色幽暗的坐在位置上，手中只有那把被折彎的鐵質餐具。

因為保留了三年學籍的緣故，X與那些大一新生相比，更加的成熟可靠穩重，并且他極會收買人心。沒過多久，就成為了大一的學生會會長。

傍晚在食堂吃飯的時候，X從懷中拿了兩張票出來：“十億，我們去游樂場吧。這個游樂場做活動，今晚有好看的燈，還有摩天輪。”

顧十億接過來看了看，他正想拒絕，被X截住話頭：“不許說沒興趣，我們現在可是在‘談戀愛’。”

在食堂的喧嚣中，顧十億深深的閉上了眼睛：“真煩。”

X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揉了揉他的頭發。

“會長，原來你和顧老師認識啊？”

一群叽叽喳喳的大一新生，熱情并且自來熟的将飯菜放在了他們的桌上。一個戴着蝴蝶結的妹子眼尖的看見了游樂場的票：“啊，原來會長也買了票，大家一起去玩兒吧！”

不僅如此，這幾人還呼朋引伴，叫了同班不少人一起去。本想單獨和顧十億一起去，順便培養一下感情的X裂開了。

顧十億冷着臉，渾身都在抗拒，他真想将手中的飯蓋在X頭上！

新生們年齡小，好不容易能夠脫離家裏的管束，自然熱情迸發，恨不得去玩兒個幾天幾夜。

兩人就這麽被裹挾着，跟着十多個人一起去了游樂場。

“啊，雲霄飛車，我想去玩兒！”

尖叫聲掠過他們的頭頂，雲霄飛車貫穿了整個游樂場，是游樂場的招牌項目。天生好奇心濃重愛刺激的少年少女們當然眼饞，迫不及待的想去坐。

但是顧十億看着那些被風吹到變形的臉和失态的尖叫聲，就心慌的很，他瞪了一眼X，暗中擰着他腰側的肉。

X痛的臉色微微扭曲，握住了顧十億不安分的爪子，輕輕的說：“別動，你想殺了我嗎？痛死了，脾氣怎麽那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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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帶着微笑，暗中牽住顧十億的手，對那群弟弟妹妹們提議：“不如我們分開各自玩兒，免得浪費排隊的時間。”

好不容易将人打發走了，現在就只剩X和顧十億兩人。X問：“十億，你想玩兒什麽？”

顧十億看了看，對鬼屋很感興趣：“那個，看起來好像很不錯。”

鬼屋前面也排了好長的隊伍，因為游樂園做活動的原因，熱鬧的很。

X當然是聽他的，并且鬼屋在約會攻略中，可是一個好去處。兩人站在隊伍中，耳邊是尖叫聲和笑聲，這種快樂的情緒很能感染人，至少顧十億眉間就帶上了笑意。

他拉拉X的袖子，指着右邊蒼穹之上，正在慢慢移動的摩天輪：“那個也不錯，等一下我們去坐摩天輪。”

在前面排隊的小情侶聽了，紅着臉轉過身：“聽說在摩天輪最高處接吻，兩人就能一輩子都在一起。”

顧十億才不相信：“不過是為了營銷而編造出來的各種故事而已，世事無常，如果摩天輪真有這樣的效果，怎麽可能才幾十塊錢一張票。”

毫不留情的嘲諷，讓年齡尚小，滿腔浪漫的少女漸漸紅了眼眶。他的男朋友忙着安慰少女，揚起拳頭威脅了兩人一番，離開了這兒。

顧十億覺得莫名其妙：“我又沒有說錯，哼。”

X只覺得好笑，在他心裏，估計顧十億殺人放火他都覺得沒什麽大不了。

游樂場的鬼屋挺大，還分了西方場景和東方場景。他們選了東方場景，走進門兩邊便是地獄中的惡鬼，舌頭伸的老長，氣氛陰森，還配着恐怖的音樂。

顧十億忽然覺得袖口一沉，原來是X呼吸沉重的拉住了他。這人渾身緊繃，臉上寫滿了防備。看起來兇巴巴的，沒想到竟怕鬼。

這樣的反差讓顧十億興起了捉弄的心思，他反手牽住了X的手。

大概是真的很害怕，X的手冰冷一片。就這樣，他還不忘扯出一抹笑容安慰顧十億：“沒事，都是假的，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兩人走到了另一處場景，鋪天蓋地的绫羅，紅色的絲綢裝飾着房間，房間內卻暗沉沉的。旁邊都是臉色烏黑，穿着紅色婚服的男子。

空中飄下來一塊緋紅的紗巾，剛好蓋在顧十億的頭上。房中傳來了陰森的聲音：“結兩性之好，締嬿婉之歡。”

明明是十分美好的祝詞，聽起來卻讓人不禁起雞皮疙瘩。X沉下面色，将顧十億頭上的紅頭巾扯了下來，布帛被扯碎的聲音清晰的在房間中響起。

他拉着顧十億往前走，轉過房門，眼前出現了一個身着紅衣，挂在房梁上被吊死的女子。女子臉上并沒有奇怪的妝容，反而很是美麗，栩栩如生。

就算是什麽都不怕的顧十億，看見了也不禁心中一涼。

“我們快點走。”

此時，房間中臉色烏青的男人們動了起來，将挂在樹上的新娘取下擡起，從兩人中間路過，圍着新娘僵硬的跳起了舞，還要拉着顧十億和X兩人一起跳！

顧十億掙紮着，滿眼都是拒絕：“你們放開我，我不要！”

X見顧十億被他們拉走，直接被刺激到，揮拳打了上去。

“嗷，你怎麽能打人！”

“救命，有客人瘋了！”

“我只是個新娘啊。”

喧鬧聲傳了出去，這個鬼屋的負責人員立刻打開了屋內的白熾燈。明亮的燈光照在所有人臉上，X摟着顧十億，終于冷靜了下來。

負責人很不高興：“你們這些人，如果害怕，那就不要來鬼屋。還将我們工作人員傷了，幸好不嚴重。”

因為X動手顧忌到了十億，要不然他們會傷的更加嚴重。

顧十億雖然是真被吓到了，驚魂未定，但他知道這是X的錯。而且每個工作都不容易，最好還是多幾分尊重。

他拿出手機：“對不起，這是我們的錯。我願意負責任賠償，請将收款二維碼給我。”

負責人半信半疑的打開手機，顧十億轉了一筆錢過去。

兩人走後，負責人收到轉賬信息：我是十億向你轉賬5000元。

五千元，他們整整一個月的工資！當着這些年輕人的面，負責人給被打的兩人一人轉了兩千，剩下的一千請所有人吃飯。

鬼屋中的工作人員大部分都是一百塊一天的兼職，所以這兩千塊的賠償算是很不錯了。

等他們歡呼完，負責人面色嚴肅起來：“我說過，不能與顧客有身體接觸，你們倒将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別以為所有的客人都是膽大的，下次再被打，我絕對不管！”

扮演新娘的姑娘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其實，他們是看兩人實在長得帥才想逗逗，沒想到他們看起來人高馬大，膽子卻小的很。

此時的顧十億正在買奶茶，他看着X仍然沒有舒展的面色，将熱騰騰的杯子放在了他的掌心：“懼怕也是人類的情緒之一，沒什麽可羞恥的。”

這話并沒有安慰到X，反而讓他面色變得更難看：“那幾個不長眼睛的家夥，我遲早要收拾他們！”

顧十億瞄他一眼：“心眼兒比針尖還小，一點都不寬容大氣。”

這話戳到了X的肺管子，他陰沉着臉，捏扁了手裏的吸管：“這奶茶難喝死了，全是糖精的味道，我去找店主退錢！”

這明顯就是遷怒，十幾塊錢的奶茶能有多好喝。顧十億明白這是他心裏不痛快，沒事找事，連忙一把将人拉住。

“你有病，喝過的奶茶誰會退錢給你。滾回來，別給我丢人現眼！”

X很敏銳的捕捉到顧十億話語中的真正意思，他瞬間就笑了出來，如同暖風過境一般，讓他身上平白少了幾分戾氣。

“十億，你是把我當成自己人了嗎？剛才明明是我在打人，但你卻替我賠了錢。”

顧十億冰冷的否認：“我只是不想你的行為連累到我。”

X并未被打擊到，他微笑着搖頭：“你讓我別給你丢人現眼，如果你不在乎我，就算我殺人也不關你的事。面子而已，又能值什麽。況且你一向我行我素，別人的看法真能影響你嗎？”

“唔唔！”

顧十億直接戳起一個關東煮的肉丸子，塞進了X的口中：“廢話那麽多，這兒是游樂園，不是辯論賽的場地。”

X被噎了一下，剛出鍋的牛肉丸子中夾着豐沛的汁水，讓他手忙腳亂：“燙，燙死了！咦，還挺好吃。十億，等等我！”

顧十億不肯再聽X說話，自顧自的往摩天輪走過去。X露出大大的笑容，眼中是深沉的，令人心驚的占有欲。

——

摩天輪是這個游樂場最高的建築，淩駕于所有建築之上。兩人坐進去之後，隔着玻璃窗，慢慢的離地面越來越遠，能夠看見更多的風景和萬家燈火。

“真好看。”

顧十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下面的游樂場，身處游樂場的時候覺得嘈雜擁擠，現在跳脫在高空中看，發現游樂場的景色被布置的很好看。

各種富有童話想象力的場景，噴水的蘑菇，閃爍的彩燈，五顏六色的水晶，在整個游樂場連通，如同一條熠熠生輝，點綴着碎鑽的河流。

X看着顧十億，眼神專注，喟嘆着說：“沒錯，真好看。這次的游樂場我們是來對了。”

摩天輪吱呀着，漸漸達到了頂端。此時，轉動的摩天輪竟然停了下來。

顧十億皺着眉頭：“怎麽回事，出故障了嗎？”

X搖搖頭：“十億，你忘記剛才那個女孩子的話了嗎？在摩天輪頂端接吻，兩個人會永遠在一起。”

顧十億嗤笑：“我也說過了不會相信，不是嗎？”

X慢慢的湊近，很認真的看着顧十億，黑色的瞳孔之中帶着一點點的誘惑：“如果是真的呢？”

顧十億回望着X，兩人挨的太近，甚至能看清他眼珠子中自己的影子：“那我希望那個人是李乘赴。”

毫不意外的回答，X甚至沒有生氣：“我們共用同一個身體，顧十億，我不介意你将我當成他。”

語氣平淡卻帶着一絲絲卑微示弱，可能很多人看見了心腸都會軟上三分，但是這不包括顧十億。

“可是我介意，一顆心不能分成兩半。”

X搖搖頭，望向漆黑一片，僅有一點星星的天空。他忽然坐直了身子，離顧十億遠了一點。

顧十億覺得自己可能傷害到他了，正想說些別的，沒想到X竟然拿着一把多功能刀具撬開了摩天輪門上的鎖，然後一只手抓着門上的把手，大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高空之上，風從外面灌了進來，吹得兩人的衣服獵獵作響。X身下是黑色的深淵，只要他的手有一點不穩，就會從上百米的高空摔下去，萬劫不複。

旁邊的摩天輪中已經有人看見了X的操作，吓得捂着嘴尖叫起來。

顧十億更是差點連心跳都停止了，他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快給我進來，你腦子裏在想什麽？”

在這種處境中，X仍然微笑着：“我在想你，十億，如果你真的很厭惡我，我就松手。你的生命中就再也沒有煩惱了。”

顧十億深深的閉上眼睛，手指微顫，聲音洩露出一絲哭腔：“我不厭惡你，作為副人格，你的出現也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我只是在害怕，我怕時間久了，會分不清你們兩個人。”

“X，就因為我讓你難受了。所以，你想讓我同時失去你和李乘赴嗎？”

真是要命，被顧十億用這樣可憐而不自知的眼神看着，睫毛上還挂着點點淚珠子，X的一腔柔情簡直無處安放。他伸出左手，對顧十億說：“拉我一下好嗎？”

顧十億咬着唇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神經高度緊張，生怕他一不小心腳底踩滑，這樣就慘了！

X卻好似絲毫不在意自己現在的處境，信任的将左手放進了顧十億的掌心，感受着那股用力的拉扯。

因為用的力氣太大，顧十億一時之間沒有收住，整個人倒在了座椅上，X順着這股力氣，微微偏頭，吻住了顧十億的唇。

他的小玫瑰，唇瓣微微冰涼，嘗起來的味道令人着迷。

此時，摩天輪以平常兩倍的速度往下降落。

顧十億腦袋發暈，不知道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他想掙紮開，卻被X按住肩膀，長驅直入。

直到摩天輪停了下來，游樂場的工作人員和摩天輪上的人，還有無數游客，用熱切的眼神看了過來時，X才将人放開。

顧十億唇瓣濡濕，淡粉色的唇顏色變深，上面還帶着一點齒痕。就像高嶺之花被拉入塵世的繁華绮麗之中一般，令人惋惜的同時內心又有點陰暗的竊喜。

那些大一的少年少女們看見會長強硬的吻着顧十億，個個都仿佛三觀被打碎了似的，神色震驚中又帶着陌生和不敢置信。

顧十億被衆人圍觀，他呼吸急促，既羞恥又生氣，看見罪魁禍首竟然滿臉都洋溢着歡快，氣血上湧，一巴掌扇了過去：“你這個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