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屠城為一人

行宮,夜

血洗過的岡州已是人間地獄,行宮卻是地獄中孤立的一座天堂。隔絕了城中鋪天蓋地的可怖的血色火光與凄厲的嚎叫,耶律天澤的行宮安靜而有序。

雖然夜色已經降臨,耶律天澤卻依然正襟危坐在桌案前,眼睛直直盯着門口,似乎在期待着一件神聖珍貴的事物。

第一組人,十個捆成一串的青年男子被幾個士兵驅趕到了耶律天澤面前。

耶律天澤對眼前一排瑟瑟發抖的人迅速掃了一眼——沒有!于是,又仔細地一個一個看過去,從臉到身材——依然沒有半個相似的!

一陣失望湧上心頭,耶律天澤不高興地擺擺手。

十個人立刻被拖了出去,十人人又被趕了進來。

門外,響起一陣“刺啦刺啦”的刀聲與“嘭嘭嘭”的倒地聲——這些都是耶律天澤耳中無比美妙的聲音,勝過任何響遏行雲的歌樂。

這般每好聽的聲音令人精神振奮,耶律天澤重新提起興致,把眼前的臉一張一張仔仔細細看過去,最終還是不悅地一揮手。

第三組立刻又被拽進來,不久又被驅趕了出去……

第四組……

第五組……

……

一組又一組人被趕進來查看,又被拉出去結果,還是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不覺已經是深夜了,耶律天澤又看完眼前的十人,忍不住暴躁起來:“坦混!(混蛋)還有多少人!”

“回大可汗,還有最後兩組了。”耶律天澤身邊侍立的一個覺羅人答道。

那個覺羅人不是昨晚來給自己傳達命令之人麽?張宏多瞟了一眼,一團殺氣湧上心頭。

聽得還有兩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仿佛心裏想的人馬上就要出現在面前了。又覺得心口一緊,恐怕其中也沒有,耶律天澤一拍桌子,大聲吼道:“全都一起帶進來!”

兩組畏畏縮縮的人又被驅趕牲畜一般地趕進門來,一個個都吓得渾身哆嗦,連眼珠子都不敢往耶律天澤身邊轉一轉。

耶律天澤倏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踱步到桌案前,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把眼前二十張臉一張一張反複地觀看過來,最終卻得到了一個令人十分失望的結果——根本沒有!

“坦混!”耶律天澤一腳踢倒桌子,指着張宏大聲吼道,“怎麽回事!你到底有沒有漏人!”

“大可汗息怒!”張宏連忙趴倒在地,“末将絕對已經将城中所有人,該殺的全殺了,該抓來的全都抓來了。絕對沒有遺漏任何人!”

“那麽!”耶律天澤氣憤地指了指眼前的二十個人,“陸瑾呢!陸瑾在哪裏!”

那二十個青年男子都被耶律天澤這番暴怒吓得幾乎不敢喘氣。只有其中一個面目清秀的年少男子,聽得“陸瑾”二字,不禁瞪大眼睛,往耶律天澤望去。

這異常的眼神被耶律天澤獵鷹一般敏銳的目光立刻察覺,耶律天澤伸出手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把他從衆人中間揪出來扔在了面前的地上:“你什麽人!”

地上那人張了張嘴,又害怕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把這個人留住,其他人——”耶律天澤盯着地上的人,擺了擺手。

“啊……娘……不要啊!”地上的人驚恐地大喊起來,撲上前想要抱住什麽,卻又被趕了回來。

如此嬌嫩的聲音!分明就是女人!耶律天澤皺緊眉頭,俯身拉住那人的手腕,将她一把拽了起來:“竟敢欺騙朕!你什麽人!認識不認識陸瑾!快說!”

“認識……”小玉只敢回答一聲,眼中淚水便忍不住簌簌留下,“嗚嗚嗚……”

“女人果然很煩!”耶律天澤不耐煩地指指小玉,“不許哭!說你們什麽關系!陸瑾在哪裏!快說!”

“嗚……”死到臨頭沒有人是不怕的,不聽他的只會死路一條。忍不住哭泣,小玉便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哭聲。

“大可汗讓你說話,聽見了嗎!”耶律天澤身邊那覺羅人對小玉呵斥道。

“朕允許你說話了嗎!”耶律天澤揮手就是一巴掌,“多嘴的奴才!”

“奴才該死。”那覺羅人悻悻地縮回了自己的脖子,對耶律天澤使勁地鞠躬。

“只要你說出來,朕可以饒你一命!”耶律天澤用套着皮靴的腳尖往小玉戴着銀色镯子的細胳膊上輕輕踢了踢,“你和陸瑾是什麽關系?他現在哪裏?”

“他……他是我哥哥……我……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不知道?”耶律天澤雙目中寒光一凜,立刻暴跳如雷,“坦混!找死!”

“可汗息怒。”平章事烏馬奧在一旁沉默多時,才站出來道,“陸瑾為人奸詐多疑,做事格外小心,他沒有透露行蹤給任何人,這很有可能,所以此時問這名女子意義不大。臣又一個好辦法想獻給可汗。”

“坦混!不早說!”耶律天澤回頭問烏馬奧道,“是什麽辦法?”

“臣以為,既然這名女子和陸瑾有認識關系,在陸瑾心中一定有些分量。”烏馬奧建議道,“可汗不如頒布告示,到處張貼傳播,讓陸瑾自己前來見可汗,不然,就将這名女子殺掉!”

聽得這番話,小玉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卻不敢吱聲。自己雖叫陸瑾一聲“哥哥”,其實卻并非熟識,他根本不可能為了自己往火坑裏跳,可是他不來自己就是死路一條!

耶律天澤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塞阿贊(好辦法)!”

張宏微妙地察覺到,形勢似乎有些不對!他們要是真能找到陸瑾,自己的命運堪憂啊!

“大可汗……”張宏轉了轉眼珠子,怯怯地往耶律天澤腳邊爬了爬,“大可汗是草原上的神鷹,是太陽神之子,是我們心中的神。大可汗做事情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靠的都是自己的英明睿智和神勇無敵,怎麽能聽信這種狗屁漢人的讒言,做拿一個小姑娘威脅陸瑾出來,這麽卑鄙無恥的事情!這樣做不但有損可汗的威武形象,也不能得到陸瑾的真心!

“坦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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