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将計就計

“別急!怕這幫亂民做什麽!”孫獬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臺吉的兵馬就在城外!你我慫什麽!我現在就修書一封給臺吉,就說泉州刁民不服律令,請他發兵來把這一城亂民通通剿滅!”

方恒思索片刻,一拍大腿站起來:“好!來人!拿紙筆來!”

紙筆即刻已經擺好,方恒走到桌旁坐下,略微想了想,提筆寫起來:泉州知州方恒,拜上大臺吉殿下……

待一張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方恒擱下筆,拿起信看了看,方才起身遞給孫獬:“孫侍郎,你覺得這樣如何?”

孫獬接過信,笑着點點頭:“好辦法。”

“哈哈。”方恒道,“明晚執火為號,臺吉只要帶兵殺入城中,又有我等內應,那群亂民就等着通通……嚓……”

“嗯。”孫獬撫摸着胡子,點點頭,“明日要繼續穩住他們,就說信已經送了,讓他們靜待臺吉的許可即是。”

“寫封信乃是機密,派何人去送此信穩妥呢……”方恒把信塞進信封裏,親自封了個嚴嚴實實,“來人啊,去把陳瑞叫來!”

第二日早晨,泉州知州府門外,又聚集了一大幫人。

“方恒出來!”

“方恒出來!”

“……”

門外的叫嚷聲聽起來比昨日還要猛烈了,孫恒無奈只得披了衣服,到大堂上去應付。

“方知州,你答應我們的上書請求免剃,可有回應啊?”史元一手提着一根竹竿,陰沉着臉,走上前輕蔑地問道。

“這回應哪有這麽快,大家暫且靜待。”方恒微笑道,“不過大家放心,本官幫你們說了很多好話,臺吉一定不會為難于你們。”

“呵呵呵。”史元幹笑幾聲,“方知州好演技啊,我們在城中傻傻等待,是要等今晚覺羅人進城來殺我們嗎?”

莫非洩露了什麽?方恒背後一涼,額頭上冷汗涔涔,強做鎮定道:“你這是什麽話!本官是這種人嗎!”

“方知州你是什麽樣的人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史元指着方恒厲聲道,“別以為我們是傻子!你信中內容我們都已知曉!陳瑞昨夜就已經被我等誅殺,今日就輪到你了!”

方恒還欲狡辯,衆人一擁而上,紛紛舉起手中的鋤頭斧頭,将他生生剁成了一灘血肉。

魏珂扯了扯史元的袖子:“史兄,事情到了今日的地步,我們只能拼上性命了。”

“嗯!”史元從衣襟中取出一塊布,在竹竿上挂起,舉着竹竿使勁搖晃起來,“大家聽我一言!”

衆人紛紛仰頭望去,高高的竹竿上,挂着一面鮮紅的旗幟,旗幟上正楷寫着一個大大的“宋”字!

“覺羅人包圍了泉州,要強行剃發易服,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希望大家團結起來抵抗,一定會有一線生機的!”史元高聲喊道,“我們在城中設好埋伏,與覺羅人決一死戰!”

“好!”

“好!”

“……”

四面應者如雲,竟沒有一個臨陣退縮之人。見衆人都有如此志向,史元心中也有了領導大家對抗覺羅人的信心,又從懷中取出了幾塊令牌:“大家聽我說,我們如果渙散無序,要對抗覺羅人是很難的,所以我想讓大家分成五個組,選出四人分別帶領四組人前往東西南北四面城門,誅殺城上守城的魏國官兵,并且守住四面城門,剩下一組人我會帶領在城中随時準備應急以及其他行動。

我這裏有令牌四塊,刻着‘大宋中興’四字,請選出的四人分別執掌,大家就聽他們調遣守城!”

衆人紛紛答應,積極踴躍地投身其中。隊伍很快自動分好,四個有才幹之人也被推舉出來,火速趕往泉州四面城門。

史元親自帶着剩餘的一組人,在城中搜尋魏國官兵,只要遇到,悉數殺盡。

直殺到黃昏,城中再沒有魏國的官兵了。昏黃的日光慵懶地灑在青石地面上,史元帶着人往北城門走去。

北城門,是好友魏珂駐守之處。一來看看城門情況如何,二來與魏珂商議下一步計劃。

“史兄!”一見史元上了城樓,魏珂快步迎上前去,輕聲道,“小弟擅作主張了一件事。”

“什麽事?”料他也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史元并不驚訝地問道。

“我派人把方恒的信送出城了。”

“什麽!”史元大吃一驚,一把拉住魏珂的手問,“你要幹什麽!”

“史兄你來看。”魏珂拉起史元的手,指了指城外密密麻麻的駐紮的帳篷道,“史兄你看見了嗎?看這,圍城的覺羅人恐怕沒有超過兩萬!方恒的信約他們執火為號,他們就會殺入城中。他們才區區萬人而已,我們現在已經有十幾萬義軍!我是想我們今夜何不在城中放火引誘他們前來攻城,設好埋伏來個甕中捉鼈,讓他們片甲無歸!”

“好!妙計!”魏珂激動的拉緊了魏珂的手,“賢弟,事不宜遲,你快做好作戰準備,我這就派人通知其他東西南三門,今晚就在城中放火誘敵!”

當夜,泉州城內火光沖天。

一見城中火起,耶律也克命人迅速做好進城準備,并親自帶兵前往泉州北城門下。

由于約定好方恒會大開城門讓自己帶兵進入,耶律也克毫不懷疑地進了泉州外城門,準備沖進城去削土剁泥一般将城中殺個幹淨。

卻發現內城門緊緊關閉!

“怎麽回事!”只道泉州還是那個魏國控制下的泉州,城樓上還是自己的人,耶律也克大聲吼道,“快把城門打開!”

城上的人手持兵器立在原地,毫不理會耶律也克。

見他們毫不理會自己的命令,耶律也克大怒道:“一個個木頭!本臺吉你們把城門打開聽見沒有!”

話音未落,只聽得身後一聲轟然響動,外城城門竟然被關閉了!

不好!中計了!耶律也克心道不妙,立刻回馬,然而已經無路可走。

霎時間,城樓上亂箭齊發,耶律也克連忙揮刀抵擋,一面對身後士卒大聲喊道:“要活命就沖進去!”

魏軍已經被亂箭射倒了一片又一片,不能奪城就是死!于是都紛紛拼了命地往城牆上攀爬。

由于根本沒想過會有攻城這一步,魏兵根本沒有準備雲梯,全靠雙手各握着一把刀,一刀一刀紮進城牆往上攀爬。

城上的義軍用石塊往下猛砸,用長矛往魏軍猛刺,根本沒有一個魏軍能活着爬上城牆。

推行政令第一步就阻礙重重,還遭人暗算損兵折将!耶律也克勃然大怒,跳下馬親自沖上前去,用匕首往城牆上攀登。

城牆的石塊紛紛砸下,卻砸不傷他,眼看耶律也克越來越近,義軍們用長矛刀劍朝他身上猛刺,卻根本刺不穿他身上穿的三重刀槍不入的盔甲!

刀槍不入!不知道還能如何對付,城上的人逐漸無措起來,只把刀槍亂刺,自己先亂了陣腳。

強中必有弱 ,凡事有死穴。魏珂早就看在眼裏,對義軍喊道:“刺臉!”

耶律也克心中咯噔一下,義軍們紛紛用刀劍往他面門和脖頸處沒有盔甲包裹的地方刺去。

不幾時,一顆鮮血淋漓的頭與一具沉重的無頭屍體砰然墜地!

城下魏兵哀嚎起來,只聽得有軍中人痛哭大叫道:“這可是臺吉啊!”

臺吉陣亡了!魏軍上下瞬間被沉重的絕望籠罩,哪裏還有鬥志!紛紛跪下向城上義軍投降求饒。

盡管城下哀嚎痛哭,跪地求饒,魏珂并不接受投降,命人一通亂箭,将城下所有魏軍悉數殲滅。

人并非無情,只是情不可濫用。不得已處,必須無情。

至此,耶律也克與他的一萬魏兵,竟在泉州百姓自發組織的抵抗中全軍覆沒。

大都,皇宮

徹底滅宋回京,大都的宮殿已經基本建造完成。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宮中,一座座大殿高聳入雲。宮牆都被漆成鮮豔的紅色,屋頂蓋着五光十色的琉璃瓦。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之間,一座雄偉的正殿拔地而起,氣勢恢宏。

“坦混!”殿內,耶律天澤一把砸下手中的奏報,一拍桌子從龍椅上站起來大罵道,“該死!”

耶律天澤雖然脾氣暴躁,但是如此暴怒卻是前所未有。四下無人敢開口詢問發生了什麽,只有耶律天澤的弟弟七王耶律天極左顧右盼了片刻,上前一步問道:“皇上,什麽人讓您如此生氣!我知道是誰一定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耶律也克死了。”耶律天澤的胸口劇烈地一起一伏,似乎在壓抑痛苦,又似乎在壓抑憤怒,片刻又大喊道,“耶律也克死了!”

“啊?”群臣吃了一驚,耶律天澤的獨子,臺吉耶律也克,竟然——死了!

“是什麽人!”十王耶律天乎大吼一聲,“什麽人害死了臺吉!”

“夠了!”耶律天澤低頭扶着桌案,皺了皺眉,“耶律也克死了,問這些有什麽用!你們誰帶兵前去泉州,繼續執行朕的命令!”

“我!”七王拍拍胸脯,“皇上!我要去為臺吉報仇!”

“我!”十王上前道,“我去!”

“我!”八王道,“皇上!我去!”

“好!”耶律天澤點點頭,“朕命你們率領大軍三十萬,三日之內拿下泉州,十日之內讓朕的剃發易服令施行全國!不然,就都不要回來見朕!”

廣南西路,邕州,客棧

已是深夜,皎潔的月光穿過半開的窗戶,淡淡地走進客房,如同一位輕手輕腳的娴靜女子,在房中人床頭坐下,靜靜望着眼前的人。

床頭和潔白的月光并坐的,還有一個漆黑的人影。

本已熟睡的陸瑾突然一顫,倏忽從床上坐起。

“你!”見到床頭坐着的人,陸瑾本能地往後挪了一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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