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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首歌叫《把悲傷留給自己》,太悲情,于渃涵不大喜歡。但她覺得此時此刻應該把歌稍微改一改,名字就叫《把尴尬留給自己》。

有時候,只要別人覺得尴尬,那自己就不會尴尬。但有時候,自己陷入決定的尴尬之中時,別人往往不會尴尬。

這種形容其實不太準确,至少,不應當把現在這樣無聲的場景歸結為“尴尬”這種氣氛,有些籠統,有些輕浮,好像不太把對方的情感當回事兒似的。

但于渃涵實在想不出來什麽別的詞彙了。她一動不動,沒張嘴說話,也沒有太專心思考高司玮的話。她開始走神,想隔壁桌的女人口紅好像沾到牙上了,也在想一會兒她要怎麽回INT,還有什麽時候會下雪,年會要怎麽開……小差開了一溜夠,空間沒有改變,物質也沒有改變,只有時間和她大腦裏的信息在流動,而這些都與現在的對話無關。

她知道,她開始逃避了。

高司玮不是一個擅長談論感情的人,因為這東西對他而言是沒辦法量化的,也不夠理性。其實,他到現在都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徹底跟于渃涵攤牌——雖然此前一句跟show hand也沒什麽區別。

跟于渃涵表露心跡只是他所設想的好幾個分支劇情當中的一個,他覺得至少發生時應當在一個正式的場合,一點正式的氣氛,自己也有所準備。像現在這樣手忙腳亂甚至是不走腦子地說出這句話時,讓他有一種失控的感覺。

但這種失控又讓他有一點點快感,好像沖破了什麽界限,讓他知道原來還有這樣一種選擇。

反正就這樣吧。

“什麽……”于渃涵幹笑了兩聲,“你說什麽呢。”

高司玮說:“需要我把話說的在明白一些麽?”

“小高。”于渃涵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你別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高司玮說,“我不愛開玩笑。”

“那你這算什麽。”于渃涵試圖通過另外一種稍微強硬的質問口氣來掩飾自己,“我跟你說你就是在……”

“表白,算是麽?”高司玮說。

那兩個字讓于渃涵有種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裏喘不上來也咽不下去的感覺。剛剛開小差時大腦中産生的那些畫面在瞬間回溯,最終像是黑洞爆炸一樣,一把将她抓回了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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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抽自己兩巴掌,為什麽要這麽跟高司玮說話呢?難道她不清楚高司玮是那種平時八竿子打不出個屁來,但關鍵時刻能堵得人說不出話來的性格麽?

她下意識地說:“小高,你不能這樣。”

“為什麽不能?”高司玮說,“為什麽別人可以,我不可以?”

于渃涵扶額:“這不是可以不可以的問題,這其實是……”

高司玮說:“自從我認識你之後,你的每段感情我都知道,我比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差麽?”

“不,你一點都不差。”于渃涵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這件事。

高司玮說:“那你說是什麽問題?”

于渃涵頭一次有一種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感覺,她覺得對話節奏不能被高司玮順走,她整理了一下思路,鎮定地說:“小高,我覺得這件事沒有任何可比性。要說重要性,你比任何一個男人對我來說都重要,重要程度僅次于我爸和王寅,哦不……有時候你可能比王寅都重要一點。但重要并不意味着我會跟你談那種感情,你明白麽?我什麽性格你應該很清楚的……”

高司玮說:“我不清楚。”

“別擡杠。”于渃涵覺得高司玮已經開始跟她賭氣了,瞬間覺得事情更加難辦。她繼續說:“我在感情上就是一個很随便的人,因為這件事對我來說就像是每天進公司到底先邁左腿還是右腿一樣不重要。我其實跟誰談戀愛也無所謂,因為我沒有任何後續的打算。但我不希望那個人是你,因為我認為你對我很重要,我尊重你,我不希望出現任何會讓我失去你的風險,我可以把你當做家人。別的人我不喜歡了可以說換就換,但能那樣對你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麽?”

于渃涵反複問他能不能明白,這種話術會把問題抛給對方,讓對方不由自主地去思考自己的問題。高司玮扪心自問,于渃涵對他講的話他都明白,他其實很想控制好自己,可是有些時候這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

在這一刻,他覺得于渃涵很自私,她好像只想着對自己好的事情,那些風險和麻煩她統統都想回避掉,因此她用這種方式拒絕了自己,并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對于渃涵言聽計從俯首帖耳,處處為于渃涵着想,到頭來這一切反倒成了無法逾越的壁壘。于渃涵在某種角度來說是個懶惰的人,男朋友不喜歡可以随時換掉,像他這麽好使的人如果想要換掉就有些麻煩了。

于渃涵到現在都還沒有招到助理,不就是這個原因麽?

高司玮看着于渃涵的嘴巴一開一合,每一個字他都聽得很清楚,但他所思所想完全不是于渃涵所期望的內容,朝着另外一個方向狂奔不止。

最終,他問于渃涵說:“所以你就是把我當一條狗養麽?”

“我沒有啊!”于渃涵覺得自己現在就算是跳黃河也沒有用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到底怎麽解釋你才能相信呢?”她甚至也有點生氣了,因為她發現高司玮關注的重點跟她完全不同。

如果說每一樣東西都要排個先後順序的話,愛情往往是于渃涵認為最不重要的,這純粹是精神追求當中的某一種細分産物,雖然和其他情感調用的大腦區域完全不同,但這只是一個可選項,而不是必選項。

很多人都會被愛情沖昏頭腦,做出許許多多傻事,于渃涵不否認自己年輕時也曾沖動過,可是現在,随着年紀的增長和壓力的變大,她已經沒有那麽多飽滿的情緒去關注風花雪月了。她把談情說愛當作一種快銷産品,只在偶爾一點點時間裏補充一下即可。像吳苓那樣把愛情當作生命的人,于渃涵承認其存在,但并不太認同。

她此前從未在這方面關心過高司玮,只是偶爾嘴上調侃調侃,高司玮一貫冷靜的處事态度讓她忽略了高司玮還年輕這個客觀事實。

于渃涵和高司玮屬于兩個年代的人,年齡和性別的差異讓他們對同一個世界産生截然不同的看法,甚至這種看法沒有任何交叉點。如果說閱歷帶給于渃涵了一些優越性,那麽這個優越性就是她可以試圖站在高司玮的角度去思考問題,試圖去理解高司玮。

其他問題尚且可以這麽處理,但感情不然,這東西誰也沒法理解誰,聖人也為它為難。

“我覺得這些事情沒有什麽好講的了。”高司玮說,“你總覺得我有事情瞞着你,現在,我已經把我能說的都說了,你還有別的問題麽?”

這次換成了于渃涵沉默。

“那就這樣吧。”事已至此,高司玮覺得多說無益。他現在不太想面對于渃涵,也不太想繼續從于渃涵口中聽到那些所謂的“道理”。

他好像忽然間變得很叛逆,不想接受教育,不想聽話。

于渃涵也覺得現在這個時刻跟高司玮是掰扯不清楚的,也許他們都該冷靜一下,也許事情不一定非要朝着一個糟糕的方向發展。她點了點頭,高司玮起身就離開了,她卻還沒有走。

座位靠窗,于渃涵手掌撐着下巴,向窗外的街道望了一會兒。她想,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對,是不是處理的太自私。高司玮的話讓她仿佛猛然間扣開了一扇從未見過的大門,讓她意識到原來還有這樣一種設定。

如果她不認識高司玮,那麽一個像高司玮這樣的男人跟她表白,她完全有可能試着接受。但她認識高司玮,太熟悉了,一個已經熟悉了的人和關系突然讓她轉變,她适應不來。她會習慣性地去衡量利弊,沒有價值和意義的事情就不必做。

于渃涵一個人悶聲吃了一大碗飯,也許對她而言,這件事還是困擾因素太多太多了。換做別人,她不喜歡可以直接甩臉,她管對方心裏開心還是不開心?但她還是得想想高司玮的問題。

所有事情換做別人都有一個簡單直接的處理辦法,為什麽偏偏是高司玮呢?

人到中年遭遇各種各樣的重創,事業挑戰,感情危機,麻煩總是越積越大,壓力總是一山高過一山,而她空有經驗與閱歷,但處理這些事情的精力卻像是游戲裏的體力值一樣,一點一點地喪失着。

她終究跟二十多歲的時是不一樣的,要思考很多事情,平衡很多麻煩,她得強硬一點,以免自己在各種争鬥中陷于弱勢。每一天睜眼就要想着公司裏還有那麽多人指望着她吃飯,她就沒有任何松懈的理由。

于渃涵把一大口幹糧塞進了嘴裏,想到高司玮走時那個仿佛有點受傷的冷漠神情,剎那間也很想委屈的抱怨。

難道她生活的很容易麽?她要對得起所有人才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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