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難産
馮蘅自從黃藥師走後便心中惴惴,前思後想終于下定決心要默出《九陰真經》,好重新抓獲黃藥師的好感。可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記憶也低估了她的身體,剛剛才由于梅超風差點小産,虧得黃藥師醫術超群這才保住了孩子,沒想到這麽一番強背下來,剛剛舒服了一些的小腹又有了墜墜的疼痛感。
那經書才堪堪默了三四分,馮蘅便被吓的不敢再動筆,躺回床上吃了些黃藥師留下的保胎聖藥,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最後終于忍不住按照黃藥師曾經囑咐的那樣順着八卦的方向移動了桃花盆栽,便倒在床上動彈不得了。
這廂黃藥師一回來,一眼便看到了床上已經氣若游絲的馮蘅,不管對她多麽失望,畢竟生活了那麽久,還懷了自己的孩子,如今這副樣子,心裏終歸還是有些複雜。
拽過馮蘅的手摸了摸脈,心沉了沉。之前這馮蘅便有些坐胎不穩,陳玄風梅超風又施了手段差點讓她小産,他費了大力氣才把馮蘅治好,怎麽現在的脈搏顯示的是思慮過重啊。黃藥師不解的擡頭,正看見床頭擺着的一摞白紙,寫了十二三張的樣子,一眼瞟去竟是《九陰真經》下卷的內容。
馮蘅故意放在床頭大約還是存了讓黃藥師重視并感動的心思,讓他憐自己辛苦為他默寫經書從而心懷愧疚,而不追究之前因為擔心她小産而丢失《九陰真經》的事情。
可惜事與願違,黃藥師看見這摞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惱怒馮蘅竟然不聽自己的告誡,非想着要強默九陰真經,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還沒好利索便又憂思過重。沒有馮蘅所期待的感動之類的情緒,只是覺得這個女人怎麽能如此不懂事,如此不看重自己的孩子。
現在她的脈象十分危險,就是他這般醫術高超也絲毫沒有辦法,正在這時馮蘅幽幽轉醒,看見身旁的黃藥師就好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抓住了黃藥師的手,滿眼的依戀愛意,低叫道:“藥師…我們的孩子怎麽樣了。”
她是真的怕了,這次默寫經書也是她前思後想了許久的,她以為最多胎兒不穩,吃些藥就好了,之前差點小産不也是黃藥師幾針下去再服了些藥,就和之前一樣了嗎?誰知到這次居然來勢這麽兇猛,剛剛移動完盆栽,便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黃藥師看着馮蘅這般樣子皺緊了眉,想起她不聽從自己勸告導致的這些後果忍不住一把抽開了手,‘嚯——’的站起來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不要去強默《九陰真經》,前不久才差點小産,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還懷着孩子。”
黃藥師是真的有些生氣,之前對馮蘅最多只是冷淡,就連得知了她曾經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俗人面孔,得知她害的自己徒弟離島也只不過是對他冷漠以待,不再生出熱情,還從沒有這般生氣過。
馮蘅怎麽能,怎麽敢,這麽拿孩子不當回事!當然,這時候的黃藥師可不會想起,馮蘅不顧孕事強默《九陰真經》也是為了讨好他,不過可悲的揣摩錯了黃藥師的心思罷了。如果她能好好的生下孩子,也不一定會沒有轉機的餘地,不過現在卻是什麽都來不及了。
馮蘅被黃藥師嗆的一噎,暗道黃藥師的表現怎麽和自己想的相去甚遠?
不過她現在的身體顯然不允許她想太多了,因為緊接着一波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讓她忍不住哀叫了出來。這也引起了黃藥師的注意,知道不能再拖了!黃藥師下了決定,從櫃子裏取出了一包銀針,走回了馮蘅床邊。
顯然他對于生孩子知道的也并不多,之前本想着臨産的時候再去外面帶些産婆回來備着,沒想到這番下來,足足早産了三個月,頓時讓他兩眼一抹黑,一時間沒了辦法。不過他到底還是有強大的醫術做底子,倒還不至于手忙腳亂。
先點住兩處大穴止痛,然後對馮蘅說道:“現在保胎已經沒用了,你還是用把力氣争取把孩子生下來吧。”接着拔出銀針依次刺入幾處大穴,馮蘅明顯好了些,狠狠的倒了幾口氣,身子也有了些力氣。
馮蘅實在也是無法,知道連黃藥師都沒辦法保胎了,雖然她初初生産什麽都不懂,也只得想方設法的自己找生孩子的感覺,然而卻總是不得要領。而黃藥師對于接生這一塊也是真的不了解,現去外面請接生婆顯然也已經來不及了,島上又沒有一個女人,以前還有一個梅超風,現在她又已經叛逃,能用上的人就只剩他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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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黃藥師對世俗的禮法毫不在意,也沒有什麽不能接觸孕婦生産的世俗想法,所以倒是自己動手,給馮蘅接生起來。
也許是這兩個人都是生手,也許是馮蘅之前差點小産到底還是傷到了根本,一直等到天邊隐隐泛起朝霞,桃花島上才迎來了一個小小的女嬰。雖然小了些,還有些皺吧,不過在黃藥師看來卻是十分的漂亮,更難得的是明明是個早産兒,除了瘦小了些,看起來到是頗為健康,讓抱着她的黃藥師忍不住欣慰的笑了出來。
馮蘅躺在床上,緩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看見自己生的那小小的一團,忍不住希冀的問:“我們的孩子……抱過來…給我看看。”一句話分了好幾段,帶着喘說完,讓黃藥師心中一驚。
他從小嬰兒身上挪開視線,看了一眼一臉灰白的馮蘅,心下一頓。這是……已經油盡燈枯了嗎?嘆了口氣,對馮蘅微微點頭,淡淡說道:“是個女兒,很健康。”順手放在了她的旁邊,摸上了她的手腕。
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現在也只是回光返照,恐怕不出一刻鐘……心中有些亂,雖然對這個妻子還沒有到愛情的程度,想着他年少的時候,師父那副幸福滿足的樣子,黃藥師明白自己哪怕是在不知道馮蘅真正的性格的時候,也只不過是把她當做能夠靠近自己的朋友,恐怕連親人都只能算是勉強,更別提愛情了。
愛情到底是什麽樣的?師父為了它甚至能夠把姚師弟逐出師門,想到啞一現在的模樣,黃藥師嘆氣,又何嘗不是因為一個情字呢?
可是自己卻是不能理解的,哪怕他們師徒三人只他一個成了親,卻還是沒能弄懂。視線不經意撞上床頭的書稿,黃藥師不禁又想起馮蘅的自作主張,她這般做法,差點害死了一個孩子不說,更是連自己的命都要交代下來了。說不出是失望多一點還是漠然多一點,現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對這個女人說什麽了。
馮蘅不知道黃藥師在想什麽,只是聽見生的是女兒,不由的有點失望,她畢竟是官員人家裏出生長大的,總是有些重男輕女的想法。
不過轉瞬便又打起精神來,她顯然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狀況,也許她認為黃藥師的醫術無所不能,總會治好她的。也許是覺得現在感覺好了許多,還想着之後總機會,還能再為黃藥師傳宗接代,卻不知道她哪裏是好了許多,卻是最後的回光返照了!
馮蘅看着黃藥師看着那摞紙緊皺的眉頭,只強撐着笑了笑,說道:“藥師……我知道你…最近癡迷于九陰真經,甚至癡迷到有些冷落了我……可經書丢失,我怕…你心中難受,想着再為你默寫一份,卻…沒想到……”說完狠狠喘了喘,顯然說完這段話并不怎麽容易。
看馮蘅直到現在,還在想着怎麽把自己從這次早産中摘出去,黃藥師不由得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些什麽,只低頭看着她說道,“你還有什麽心願嗎,說與我聽吧。”想着最後滿足她些願望,也算是念在她生了女兒的份上。
馮蘅心裏驀地升起了好的預感,這麽說…這麽說的意思不就是她不行了嗎!怎麽能夠這樣?她還沒有活夠,就因為這個嬰兒,她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她不甘心,想着看向女嬰的目光也變得不善起來。
黃藥師顯然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複又把女兒抱了起來,眉頭深深的皺起。馮蘅一瞬間意識到了自己不合時宜的作态,咳了咳,趕忙收回猙獰的臉色,帶着不甘說到:“藥師,我們……成親一載多,我敬……你愛你,只……只問你一句話,你有沒有……愛過我,可還會……記得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馮蘅說什麽也要在黃藥師心裏留下濃重的一筆,決不能讓他就這麽把她當做過去,那樣她做的努力就全沒了。
黃藥師自從馮蘅對女兒露出那種表情後便對她什麽感情都不剩了,但聽到她的問題,還是想了想說道:“我曾經也是想要和你好好相處的,就算沒有濃烈的感情,也會相敬如賓,和和美美。但你卻顯然不是這般想,用言語挑撥我殺掉的那幾個啞仆本就作惡多端,我亦不會去怪你,可你不能從根本上看不起我的弟子,我承認,也許到現在我對你也還不如對弟子親近,但我們畢竟生活了那麽久,也是情有可原的,你逼走曲靈風,我便真的不想再與你交心了。”
馮蘅聽到這裏驀地瞠大了眼睛,她怎麽也沒想到,黃藥師對她冷淡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什麽九陰真經,而是因為她對他徒弟的傷害!這多可笑!身為他的妻子,地位竟還不如他的徒弟!
馮蘅不甘,卻不知道,若是沒有莫言的橫插一腳,也許黃藥師便看不透她的真面目,到她真的為了他耗盡心力而死後,也許她真的會變成黃藥師心口的朱砂痣,不過現在顯然是不可能的了。
她也只能滿含不甘怨氣的看了他一眼,便永久的閉上了眼睛。
也許她也是想再說些什麽的,可惜再沒了精力,徒留笑話。想着幾個月前被她害的難産死掉的銀,也不知道是不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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