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天還沒亮透,東海灣遠遠的駛來了一艘木船,木船只比普通漁船大了不到一倍,船帆卻十分巨大,看起來氣勢十足。那船體的形狀有些古怪,又不知是以什麽為動力,行的極快,不過再看那船身,卻是有些年頭了,船體和海面交接的地方有道明顯的剝落,顯然是長時間接觸水面導致的。

不過一刻鐘,船靠近岸邊,船板上沒人,卻見一大兩小三個白帆拉起,露出了船帆後面搭蓋着的竹屋。面積不足五尺見方高不過六尺的低矮竹屋看起來簡潔雅致,充當門的地方墜着一塊藏青色的錦簾,再無其他。只不知道船的主人到底是怎麽想的,竟在一月末的寒季裏呆在透風的竹屋裏,着實叫人不解。

船很快停靠了下來,首先走出來的是一個發髻高束的青年,一把黑發紮起,再用一條粗布的黑色發帶裹緊。那青年二十歲上下,面容俊秀身姿英挺,一看就是個練家子,青年臉色有些木然,看起來不怎麽精明,不過他雙眼靈動有神,卻又不似凡人。

那青年矮身走出竹室,掀起布簾,過了片刻,走出一個青衫廣袖的男子,那男子清癯瘦削,頗有魏晉文士風采,然而面露幾分羁傲邪肆,明明是兩種不同的風姿,卻又出奇的和諧,不讓人覺得反差。

這二人正是出島采購的莫言與黃藥師。

這日清晨,莫言比以往工作的時候起的還要早,随意洗漱一把便被告知将要動身,匆忙之下只來得及随手把頭發隆起束高,便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揣起木板,運着輕功趕往海邊。

遲到這個詞在莫言的人生裏幾乎沒有出現過,哪怕穿越之後也是一樣,所以輕功運到極致,不消半刻中就趕到了海岸,又過了片刻黃藥師便也到了,跟着黃藥師來到放置船只的地方,莫言一下子有些驚呆。這裏停泊着各種型號的船只,一艘小舟,看起來只得坐個一兩人,大概也不是采購物資用的,一艘帶着竹屋的帆船,形狀有些怪異,莫言猜測應該和行速有關,還有一艘十分大的木船,看起來能住下十來個人,看起來花費不小。

莫言跟着黃藥師上了帆船,這才發現這船設計的極為巧妙,只在竹室裏就能操控掌握整艘船,甚至連船帆的起落也有特定的機關操縱,讓莫言十分驚訝。不過之後又是恍然,這黃藥師在機關方面也是個能人,設計出這種船只也是很正常的。

這艘船并不算大,但卻速度極快,等到到達了西邊最近的海岸,才剛剛過了不到兩個時辰。船靠岸停下,二人先後下了船。莫言這才穿越後第一次看見了這宋朝的風景,忍不住微眯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混着淡淡腥味的海風吹了過來,讓莫言渾身舒暢。

把船拴好,莫言跟上黃藥師的步伐,兩人直接向這次采購的目的地行去。運上輕功,不一會兒便離開了碼頭,到了最近的城鎮。

莫言頗為好奇的看着古色古香的街道,竟讓他恍然覺得有些不真實,正好笑間,卻見黃藥師熟門熟路的走進一家客似雲來的高級布莊。布莊的牌匾尚算平常,只是左下角有一叢極小的桃花圖樣,若是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沒錯,這家布莊也是屬于黃藥師的産業之一,不過平常這些都是靠啞一在管,每年的六月都要獨自消失些日子,去查管店鋪,只不過今年才剛剛過到一月,莫言不知道罷了。

這廂莫言後腳剛邁進布莊,就見那個圓臉的掌櫃招呼過了活計招待那個他正在接待的富商,十分熱情的迎了過來,對着黃藥師一陣點頭哈腰,“公子,您這次想買些什麽,上次的軟綢可還滿意。”

黃藥師點點頭,看都沒有看四周挂着的布匹直接問道:“我記得你們補貨的日期是在每月的二十五號,有沒有新進的軟布,要那種極柔軟的棉布,給小孩子用的,另外還要再準備些厚的軟布……”林林總總列了許多。

掌櫃的聞言依舊笑眯着臉,不過,顯然他也是知道自家主母生産的日期不在近期,不知道怎麽突然之間出了狀況,讓島主現來買東西,所以也就沒有貿貿然的恭喜,只是說道:“昨天剛補的貨,現在都在後院的庫房裏存着,等我這就給您拿來。”

說着掌櫃告退一聲就要親自跑去後院取貨,黃藥師聞言止住掌櫃的,說道:“你把布放到客房,我還要再買些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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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需要什麽告訴我,我可以去替公子買回來。”

“不了,你去準備軟布小被吧。”黃藥師直接拒絕了,畢竟他還是想自己親自挑選的,別人他終歸還是有些不放心。

“啞七,走了。”

囑咐完了胖掌櫃,黃藥師轉身往回走,招呼了一聲莫言,就邁出了大門。

莫言正研究這宋朝的布和現代的區別,乍然聽到黃藥師的叫喚回過神來,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嬰兒穿衣方面的問題解決了,畢竟自己的布莊還是要放心一些的,接下來就是關于她的食物方面了,嬰兒喝母乳最好,不過馮蘅死了,黃藥師又不願自己的女兒吃那些不認識的婦人的奶水,只得另辟蹊徑,想別的方法了。

正在這時,黃藥師看見前面一對蒙古夫婦站在街角,四周圍着些栅欄,拴着幾只羊,地上擺着一排羊角,像是販羊的商販。他突然間想到了什麽,走過去問道:“你這裏有沒有産奶的母羊賣。”

那商人聞言愣了片刻,馬上點頭說道:“有的有的,有一頭母羊上個月才剛剛産過小羊。不過還栓在我租的地方,沒有帶過來,這位公子若是要買的話我可以去牽來。”

黃藥師想了想,說道:“那我在這裏等着,你去牽來吧。”

那蒙古漢子聽完答應了一聲,囑咐他妻子看顧攤位,便急匆匆的向後面跑去,顯然是跑回去牽羊了。

莫言聽他這麽說也知道了,他是想要黃蓉和羊奶長大。突然想到羊奶如果沒經加工嬰兒喝似乎不太好,直接喝的話會有細菌,對脾胃嬌弱的嬰兒來說有些危險。莫言忍不住在木板上寫道:‘羊奶給嬰兒喝的話需要煮開,不然會傷脾胃。’

他雖然不喜歡馮蘅,可是對那個才出生不久的小嬰兒,他可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所以還是好心的提醒了黃藥師一番。黃藥師看着伸過來的木板愣了片刻,目光帶了些詫異看向莫言,不過他畢竟醫術高超,對這個倒是也算了解,自然知道用煮開的羊奶喂給女兒,只沒想到莫言會這麽細心。

“恩,我知道。”黃藥師對莫言點點頭,顯然對這個啞仆關心自己女兒的态度很是滿意,臉上也柔和了些。

莫言這才想到這個黃藥師似乎醫術超群,自己剛剛多嘴問那一句,便也不再多說,老實的站在原地低頭不理他了。

這在這時,黃藥師突然一頓,看見極遠處一晃而過的陌生婦人,頭上插着的玉釵卻明顯是他二徒弟梅超風的,作為黃藥師唯一的女徒弟,可想而知當初有多受寵,梅超風總是寶貝着的自己母親唯一的遺物,他還不至于會認不出來。扭頭對莫言說了一聲,“在這等我。”就運上輕功急速掠去。

莫言還沒反應過來,黃藥師就只剩下一個影子了,不由得詫異這個黃藥師怎麽不怕自己趁機逃跑,不過轉念一想,他現在還中着附骨針,跑又能跑到哪去,還不如老實呆着免生事端。不過也不知道黃藥師剛才突然看見了什麽,這麽急匆匆的走了。

無法,只能抱歉的對那蒙古婦人點點頭,祈禱他快點回來,自己可是沒有錢去買那頭母羊。

那蒙古女人對莫言說道:“我們借住的地方離這裏不近,你不如去別的地方轉轉,等過一會兒再過來。”

莫言點點頭,也想着趁這個機會四處看看,雖然黃藥師不讓自己亂走,但是小範圍的逛逛總沒什麽吧,反正又不會離開的太遠,心中找着借口,其實莫言也是被憋得狠了。

剛離開那處販羊的攤販不遠,就看見一個賣發帶發飾的小攤,裏面有女子的頭飾和男子的發帶,雖然看起來都是便宜貨,不過做工很是細致,尤其是賣東西的小姑娘長得十分像他過去的一個隊員,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正要扭頭看看別的,突然遠處走來了幾個流裏流氣的地痞,挨個攤位收錢搗亂,等到走到這邊,那領頭的混子眼睛一亮,哎喲喲一陣叫喚,便呼啦啦圍了過來,調戲那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都快哭出來了,拼命往裏躲,卻仍舊被混子揪住了胳膊,然後一只手伸過去,眼瞅就要摸上姑娘的臉……然而就在還差幾公分的時候就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哪個王八羔子敢壞老子的事!”那痞子呸了一口,順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臂看去,痞子怒道:“是你這個王八羔子啊?你們幾個,給我揍他。”說完揮了揮另一只手,招呼那幾個小啰啰。

幾個烏合之衆瞬間轉移目标,圍起莫言來。

其實莫言本來也不是好管閑事的人,只是那小姑娘和他前世的隊友長的極像,看着她在自己眼前被欺辱調戲,心裏總是覺得窩着把火,像是隊友在自己面前受欺負一樣,這才忍不住出手,想着教訓一下那些地痞。

然而事情總是趕不上變化的,莫言看那幾個人圍了上來,正要出手,突然一陣刺痛從左肩開始,快速蔓延到整個身體。

糟糕!怎麽忘了附骨針!

除卻在船裏發作過一次,現在算算正好過了兩個時辰。莫言咬緊了下唇,捉住地痞的手也慢慢的松了下來。

這時那些地痞的拳腳也欺了上來,砸到了莫言的身上。

附骨針發作不能運功,自然也不能用內力抵抗,一個拳頭砸中他的肚子,莫言一個沒站穩,斜斜的靠上了背後的牆壁,一只手扒住牆邊,好險沒有摔倒。

被擠到一角的小姑娘低叫一聲,顯然是被吓到了。

莫言另一只手捂上肚子,心中暗罵,這附骨針實在是太礙事了!在這種時候發作,雖然這麽久下來忍上一次已經不像以前那麽困難了,可若是真等它發作完了,可是什麽都晚了。正想着豁出去運一次功,突然前面傳來了一道稚嫩的童音,打斷了眼前事态的發展。

“你們幾個打一個,師父說過,這并非君子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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