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餘欣恬跑出來的時候才想起來沒拿手機，可是她不可能再回頭去拿，更糟糕的是她身無分文，她徘徊在人來車往的街頭，說不出的委屈跟狼狽。她再也扛不住，倒在地上掩面大哭。

最後嗓子都哭啞了，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可她卻不願意別人看到她的樣子。突然有人靠近，她本能地後退，那人卻只是放下東西就走了。

餘欣恬拿起那張陌生人施舍的十塊錢，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她就靠着那十塊錢回到了家。

到了自家門前卻有些害怕了，她是去參加婚禮，夜不歸宿這個問題很好解釋，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她快速整理自己，卻發現如何都無法掩飾她一身的狼狽。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響動，餘欣恬猛地擡頭，就撞上了姚莎莎驚愕的雙眼。

“姐，你……”

“我回來了。”餘欣恬生怕她看出異樣，匆忙低頭從她身邊鑽了進去。

姚莎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出去買點吃的，你要不要？”

餘欣恬卻像是沒聽到一樣，飛速進來房間，靠在門上仰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她聽到姚莎莎走了才敢出來，客廳很亂，到處都是姚莎莎吃零食留下的痕跡。家裏沒有其他人，她松了一口氣，挪步到了浴室。

冰涼的水澆在身上的時候她的心猛地揪緊，她将衣服脫掉，可是手抖得厲害，她費了很大力也不能脫下來，一急之下眼淚就冒了出來，但很快又被冷水沖刷幹淨。

赤身裸.體站在鏡子前的時候，她緊緊捂住嘴開始痛哭。

在她模糊的記憶裏，她被人灌下了什麽東西，後來身體被陌生的情.欲所支配，她完全不能自已，卑微地求他，在他手中綻放，欲罷不能……那段錄音幾乎讓她崩潰，她怎麽可以那樣的淫.蕩，她恨自己恬不知恥！

她的手顫巍巍往下，還能隐約看到雙腿之間紅腫着，走路的時候很疼。快要碰到的時候她卻生生将手收了回來，她覺得自己髒，拽下花灑往身上猛地沖刷。

嘩啦的水聲掩蓋了一切，身上的皮膚都有些疼了，她反應過來不能洗太久，關了花灑裹了條浴巾重新回了房間。她躺在床上，兩眼放空看着天花板。

沒一會兒姚莎莎就回來了，餘欣恬屏住呼吸，腳步越來越近，到了她房門前停下：“姐，我買了馄饨，你要不要吃一點？”

“不吃，莎莎，我想睡了，不要吵我。”餘欣恬用被子裹住了身體，她縮在裏面，卻是睜大着眼睛。

“哦。”

姚莎莎走了，她以為終于可以清淨一下了，可是不到三秒鐘外面的座機電話就響了，姚莎莎再次走近，“姐，你電話。”

餘欣恬有氣無力地說：“就說我不在。”

“可她說她叫卓越。”

餘欣恬腦袋有點懵。卓越！她突然掀開被子下了床。她太過激動，猛地拉開門的時候把姚莎莎吓了一跳。她撲過去拿起聽筒，眼眶一下子就熱了，“越越，我有話跟你說，我……”

“唉欣欣，你先別着急，先聽我說。”卓越搶白她，“我太對不起你了，之前說好的那份工作有人做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打你電話又打不通。我原本打算今天去蜜月旅行的，可是聽到這件事就放心不下。”

餘欣恬好像聽不進去一樣，抱着電話像個木頭人。卓越見她沒有反應，着急着喊她：“欣欣？”

餘欣恬恍然回神：“我在！”

“真的很對不起，欣欣你聽我說，我把蜜月旅行推後了，這件事實在是我做的不好，明天你可以出來一下麽？我還認識個人，也許他可以給你介紹工作。”

卓越滿是愧疚，餘欣恬聽了不忍心，她緩了緩情緒，才說：“不需要了，越越，我不能再麻煩你。你安心去度蜜月吧，不用擔心我。”呼吸有些不順，她忙将電話拿開了些，卓越又說了什麽她也沒聽清，她匆忙說道，“祝你玩得開心！”生怕卓越發現什麽，不等對方回複就挂了電話。

“姐，你怎麽哭了？”

姚莎莎探頭要看她的臉，餘欣恬忙抹了一把眼淚，低着頭跑進了房間。

晚飯的時候她沒吃，岑桂芬在她門口喊了半天，餘欣恬只能說自己太累，這才勉強蒙混過去。

躺在床上卻一直睡不着，她原本還指望卓越可以幫她出口氣，卻忘了卓越才是新婚，怎麽可以把這樣糟糕的事情讓她知道？不能這麽自私。

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也沒了，餘欣恬心裏一陣悲涼。眼睛幹澀得好像已經麻木，徹夜未眠，她腦海裏反反複複想着那些事情。先是被下藥，後來又被人侵犯，現在工作又沒了。她這輩子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大劫，無法言說，無處宣洩。輕易就被吓跑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窩囊，再無睡意。

第二天一大早餘欣恬就出門，到了天成她自然進不去，她也不急，頂着大太陽守在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路口。可是直到太陽落山她還是一無所獲，白皓像是早有準備，一天都不曾露面。守株待兔了一整天，頭暈目眩，最後抵不過饑餓，她不得不放棄。

她想有的是時間，她等得起。

白皓此時正在一個人喝悶酒。他生平第一次打自己兄弟，沒後悔，只是覺得很不解氣。

已經喝下兩灌冰啤，丁亦宸才姍姍而來。他似乎是剛剛換下制服就趕來，眉宇間透着些疲倦。他在白皓對面坐下，解釋說：“抱歉，路上有點堵。”

此時白皓已經去開第三灌啤酒。丁亦宸見了，忍不住說：“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

白皓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別勸。”

丁亦宸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麽。工作需要，他是極少喝酒的。才剛坐下就有侍者過來，丁亦宸照舊點了杯苦茶。

白皓又看了看他，未置一詞。丁亦宸眼尖發現了他脖子上的抓痕，略微驚訝：“怎麽搞的？也不處理一下。”

白皓咽下口中的酒，無所謂地說：“被貓撓了一下，沒事。”

“母貓吧。”丁亦宸揶揄道。

白皓沒點頭也不否認，只是灌酒的時候動作猛了些。

丁亦宸又說：“我車上有藥。”

白皓搖頭，“都說了沒事，又不是女人，一點小傷沒什麽大不了的。”

丁亦宸心想也對，長得好就是有資本傲，就算在他臉上劃傷一刀估計對他也沒什麽影響。

經他提醒才想起了什麽，白皓從兜裏拿出樣東西遞給他，丁亦宸擦幹淨手之後接過：“什麽？”

“上次給你提到的迷藥，你要是有興趣可以拿回去研究。”白皓半真半假地說。

丁亦宸滿腹狐疑，将裏面幾包白色粉末打開煞有介事地聞了聞。聽到白皓那樣說，他沒反駁，只是将東西小心收好。見他只是一個人喝悶酒，于是提議說：“要不去我那坐坐？你也沒吃飯，過去了我給你做。”

白皓看着他，一時沒說話。心裏想的卻是，怎麽同父異母生出來的兩個人，性格居然差距這麽大？半晌才搖搖頭，淡然說道：“下次吧，還得回家看着白梨。”

丁亦宸欲言又止，見他興趣欠缺放下了空瓶子，最後什麽也沒說。彼此都不說話。侍者送上茶水，丁亦宸倒了一杯，問對面的人：“你要麽？”

白皓很是不屑地別開了頭。丁亦宸笑了笑，也是自斟自飲。白皓突然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

丁亦宸回他：“你随意，反正我今晚不用值班。”

其實他是煙瘾犯了，洗手間出去一點的地方有個休息區，面朝人工小噴泉，白皓看着汩汩流出的泉水在吞雲吐霧。迷幻一樣的燈光下，有人向他靠近，他聞到了淡淡的香水味道，慢悠悠轉身。

在他身邊站了個女人，身姿窈窕，她朝前走了一步，将她化了精致濃妝的臉暴露了出來。她輕啓紅唇，聲音帶着一絲魅惑：“能給我一根煙麽？”

坦白說，秦暮熙在他見過的女人中姿色算上等的。此時她上本身靠在柱子上，迷蒙的眼睛望着他，燈光打在她臉上，很柔很媚，白皓沒辦法拒絕，給她遞上了煙，為她點燃。倆人之間一直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靜谧的空間裏，只有熏人的煙霧在缭繞，偶爾有水珠飛濺到皮膚上，清涼，但那種清涼遠遠不夠。

秦暮熙稍稍側身看着他的側臉，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

白皓也看向她，眼裏帶了些玩味：“哪裏不一樣？”

秦暮熙不動聲色向前一步，仰頭看着他的眼睛，輕聲說：“你好像很不高興。”

白皓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見他将煙掐滅，秦暮熙臉上一陣慌亂：“白皓……”

有人從中路過，将他們的距離拉開。秦暮熙豁然看過來，發現了他脖子上的抓痕，她又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臉上的溫情已不在，她問他：“你的脖子怎麽了？”

白皓摸了摸那道傷口，無所謂的笑笑。他不打算解釋，饒開她準備要走，秦暮熙卻寸步不讓，目光突然間犀利：“你是不是看上那土包子了？”

白皓退後一步，臉上冷了些：“秦小姐，你管太寬了。”

秦暮熙緊跟不舍：“白皓，你明明知道我對你是認真的，這些天你躲着我，是不是因為……”又有人經過，将她打退了一些。

白皓靜立一旁，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好像誤會了。”

秦暮熙蹙眉：“什麽意思？”

“我原本不想把話說得太直白，畢竟你是女的。”白皓朝她逼近，自上而下看她緊張的面孔，一字一頓：“秦小姐，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或者性趣。明白？”說完，不等她反應過來就抽身離開。

秦暮熙像是半天才領會過來他話裏的意思，越想越是覺得羞辱，她氣得渾身發抖，豁然轉身：“白皓，你會後悔的！”

白皓置若罔聞，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