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剛才偷襲他的向導就在不遠處,謝虞舟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蹤跡。
從剛才的交手來看,對方的招數他似乎非常的熟悉,或許他現在認不出對方,但對方應該認識“首席向導謝虞舟”。
是跟靳淵追查的家夥有關的人?他們是沖着靳淵去的?還是單純的只是意外?
謝虞舟追了沒有多久,就來到了街道的某處角落,四周堆滿雜物,旁邊不見有其他人出現,這顆星球昏黑不見什麽光照,視線裏是一片昏暗。而就在這片昏暗當中,嘶嘶的蛇聲再次出現,謝虞舟擡頭看去,前方不遠處的暗影已經凝成了道人影。
謝虞舟意識到對方是在故意等待着他,仿佛在特地引他過來。
“你是誰?”
這句話竟然不是由謝虞舟先問出口,而是由對面的那個人問了出來。
對方的聲音是低沉的女性聲音,襲擊他的人是名精神體是蛇的女性向導,謝虞舟在心底記下了對方的特征,盯着她在暗影裏的輪廓,放松了語調問道:“你找我有事?”
那名向導沉默了許久,而謝虞舟沒有半點閃躲的意思,只在原地等待着,片刻之後,她終于從角落裏緩緩走了出來。
這是名紅發高挑的女性,眉眼的輪廓很深,妝容很濃,黑色的緊身裙包裹着她的身軀,展示出玲珑有致的曲線。黑蛇盤在她的身上,從左手繞過肩頸直到右臂,看起來就像是條詭異的飾品。她從暗影裏走出來後仔細看着謝虞舟的臉,眉梢輕挑着問道:“你是什麽人?你怎麽會跟靳淵待在一塊?”
這人認出了靳淵,聽她的語氣更像是跟靳淵非常熟悉。
謝虞舟還沒出聲,那人像是極其在意這件事情,随後立刻又問道:“剛才那家夥好像很護着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大概是因為靳淵這個人在意的東西實在是太少,所以當他這樣護着誰的時候,行為就顯得極其可疑。
謝虞舟心念微動,擺出了個笑意悠然問道:“你認為我是誰?”
對面的女向導面色在昏暗的燈光下難以看清,謝虞舟跟着心裏的猜測,裝作了然的樣子,接着問了下去:“你以為我是謝虞舟?”
女向導臉色終于沉了下來:“你還知道什麽?”
果然又是沖着“謝虞舟”這個名字來的。
這些都只是謝虞舟的推測,他當然不會讓這名向導看出來自己其實對眼前的狀況就是滿頭霧水。
他不知道這家夥是敵是友,但看起來她應該不是好對付的人。
保持着毫無破綻的表情,謝虞舟頓了片刻才接着對這名向導說道:“謝虞舟已經死了,你怎麽會認為我是謝虞舟?”
女向導冷着臉:“除了對待謝虞舟,靳淵還會對誰這麽緊張?”
謝虞舟聽到這話禁不住有些想笑又有些無奈,所以說靳淵對謝虞舟的心思難道都已經成了判斷他身份的方法了?靳淵到底是怎麽過日子的?
不過看起來他應該能夠從對方的身上套出點東西,畢竟死而複生這種事情聽起來實在是太離奇,就連靳淵在當初聽到他的說法之後也根本就不相信,如果不是後來的試探,靳淵也只會當他是個冒牌貨。但面前這名向導不同,她好像最開始就已經有了猜想,所以才會費盡心思把他引到這裏盤問。
謝虞舟問道:“你覺得謝虞舟能複活是麽?”
那名女向導在正要回答的時候意識到了不對,她緊盯着謝虞舟,忽地笑了起來:“你想套我的話?”
謝虞舟同樣微笑着說道:“多謝,我已經知道了。”
看這名女向導的反應,事情就再清楚不過了,這人果然知道關于他“複活”的內情。
謝虞舟還要再問,但那名向導已經先一步出手,黑蛇再次向他探了過來,蛇口張開巨大,腥臭的氣味幾乎要噴了滿臉。謝虞舟早就有了防備,在對方剛動手的瞬間他已經把旁邊的粉紅小鳥給扔了過去,和對方的黑蛇纏鬥起來。
精神力的對撞和哨兵之間的戰鬥是完全不同的對抗方式,兩人站在原地看不出動靜,時間仿佛也随之靜止下來,然而地面的水窪不停地散開漣漪,角落裏的燈也在不住閃爍,光線忽明忽暗。
對方不是個好應付的家夥,但奇異的是他對這人的攻擊方式卻像是非常的熟悉,不過是簡單的幾次試探,他就找到了對方攻擊的規律。
不僅如此,他好像還能夠很準确地找到對方攻擊的死角,發現她的弱點。
所以在這場戰鬥中,謝虞舟雖然現在精神力算不上非常強勢,卻也漸漸地占據了上風。
差不多了。
精神力漸漸包圍住對方,精神觸手如同有實質般自黑暗裏延伸而出,謝虞舟凝聚精神力準備先把人給弄暈擒住再說,然而就在他最終出手之前,遠處倏然間傳來了連串的爆炸聲。
在精神高度集中的對戰之下,即使只是微小的動靜也足夠影響戰局,更何況對手還是個不好應付的。
就在謝虞舟分神的剎那,原本還在和鳥戰鬥着的黑蛇已經迅速退開,重新回到那名向導的面前,而那名向導身形在瞬間化作黑煙,已經迅速消失在黑暗中,謝虞舟看得出這是個障眼法,她當然不可能真的化作煙霧,這只是精神力攻擊的某種幻象,而實際上她的本體可能已經根本不在這個地方。
但他實在不想見到到手的情報就這麽飛走,謝虞舟暫時沒去管後面的動靜,朝着灰蒙蒙的夜色裏大聲喊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跟靳淵到底是什麽關系嗎?你不好奇我到底是不是謝虞舟嗎?”
黑暗裏傳來那名女向導森冷的聲音:“別想再套我的話,我不管你究竟是誰,我只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跟靳淵走得太近,那家夥絕對沒你想的那麽值得信任。”
她說完這話,人已經徹底消失,聲音也随之散在了風中,不再讓人能探到半點精神力痕跡。
謝虞舟:“……”
他忍不住覺得好氣又好笑,待在原地對着剛才那人消失的方向,低聲說道:“那可真是謝謝你的提醒,可惜你提醒得有點晚了,我早就見識過了。”
雖然對于沒能夠抓住人覺得有點可惜,但至少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應該有人知道他能夠複活的秘密,但靳淵卻顯然不清楚。
所以這向導究竟是什麽人?她和以前的自己是什麽關系?
爆炸的聲音再次傳來,緊接着火光四起,而出現爆炸的場景,正好就是剛才他們所在的那間酒館。
謝虞舟猶豫片刻,到最後還是朝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只是遠遠地看看應該沒什麽關系,雖然他知道以靳淵的手段這裏大概沒人傷得了他,但商晖和齊浩卻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來。
而且他也想知道靳淵到底是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來到酒館後方的那條街道上,現在這裏已經有不少人朝着四方逃竄,謝虞舟逆着人流朝那邊走去,看着已經被炸成廢墟的酒館,緩緩釋放出精神力探向酒館的四周。酒館那邊全是火海,當然不可能還有人在,謝虞舟猜測他們應該是轉移了戰場,而他想的也的确沒錯,他精神力漫過這片街道,很快就定位到了靳淵所在的位置。
這樣的距離,以謝虞舟的能力要偷偷窺探他們非常容易,根本不需要什麽攝像頭,不過要保證不被靳淵發現,還是需要小心點。
謝虞舟精神觸手藏在暗處,好在靳淵現在呼吸混亂情緒不對,所以沒能夠察覺到他的精神力存在。
謝虞舟繼而看清了靳淵那處的情景。
街道中段某個狹窄的房間裏面,齊浩和商晖滿臉蒼白地守在門前,呼吸急促額頭上還帶着汗,顯然是剛剛才從外面趕過來。
而靳淵此時站在裏面靠牆的方向,正掐着身前那人的脖子,嗓音沙啞異常地說道:“跟我一起來的那名向導在哪裏?”
他面前的那個人也是名哨兵,謝虞舟猜測,這應該就是讓靳淵千裏迢迢從首都星來到這裏的目标。不過這位目标人物現在實在是有點狼狽,他身上穿着的應該是身非常名貴講究的衣服,但因為各種酷刑,現在已經完全被血水染成了暗色,并且那些鮮血還在不斷往身下流淌,緩緩彙聚成一片血泊。
他的面頰青腫,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貌,有只眼睛已經無法睜開,剩下的那只眼睛正艱難地盯着靳淵。
“我、我不知道什麽向導……”那人笑了兩聲,啐了口唾沫,“你不管問幾遍我都只能,只能這麽回答你,帶走他的不是我們的人。”
靳淵面無表情,看起來似乎沒什麽情緒,但比平常血色更濃的雙眼卻暴露了他混亂的心緒。
他手上用力,那人的脖頸在這力道下已經發出了咔嚓聲響。
但那名哨兵依然緊緊盯着靳淵,艱難地出聲道:“就因為我們當時讓謝虞舟去了穆暮霭星戰場,你就追殺我們到現在,讓我們所有人都替謝虞舟陪葬?”
靳淵手上力道更重,從這人的口中聽到“謝虞舟”三個字,似乎讓他情緒更加無法控制:“他是被你們害死的。”
“哈哈哈。”那人胸腔顫動着,發出來的聲音卻又尖又細,他竭力瞪大了眼睛,對着靳淵笑了起來:“你說得沒錯,但我們只是為了拯救聯邦,他……他謝虞舟那是什麽怪物?他想要毀滅聯邦!我們想對付他只能那樣做!他能夠讓數萬名哨兵聽從他的命令,他讓我們死,我們就得死!誰能讓那樣的怪物活着——”
咔嚓聲響當中,血光霎時濺開,濺落在靳淵的臉頰,前襟,還有衣袖。
靳淵沒等對方把話說完,已經親手了結了他的性命。
靳淵踩過這具軀體,語氣冰冷地說道:“他不是怪物,我才是。”
他說着回頭,商晖和齊浩立即迎了過來:“首領。”
然而靳淵還沒說話,視線卻突然之間看向了不遠處的牆角,商晖他們兩人跟着他回頭看去,什麽也沒有發現,他們不禁疑惑地問道:“首領,怎麽了?”
靳淵沒有出聲,推開門迅速往外奔去,這麽多年來商晖和齊浩從來沒有見他行動這樣匆忙過。
而就在這同時,謝虞舟已經迅速收回了精神力。
在最後的瞬間他被靳淵發現了,不過好在他精神力收回得很快,所以靳淵應該沒有發現他所在的位置。
他飛快轉身,随手将衣服的兜帽拉起,混入人群中朝着街道的另一頭走去。
他現在心情難以控制地變得沉重起來,因為剛才遇到的那名哨兵,也因為剛才靳淵和那個人的對話。
靳淵是為了替他報仇才追殺到這裏來的,除了這個人,靳淵這些年處理過的人應該不少,而他嗜殺的傳聞,應該也是因此而來。
但剛才那個人最後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麽意思?
他是怪物?他想要毀滅聯邦?他真的做過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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