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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姨娘懷孕之後,成了裴府的香饽饽,下人們紛紛巴結起芷瓊院來,宋姨娘也不知怎的,突然一改往常吝啬刻薄的姿态,竟然開始處處籠絡人心。就連廚房的張廚子,都被她籠絡了去。

佩青都要氣死了,她氣鼓鼓的進來,告狀道:“小姐,您是不知,那個宋姨娘的婢女蓮瑩是越發得寸進尺了。适才奴婢去吩咐飯菜,結果她卻攔着那張廚子,說是要先給宋姨娘做。”

“張廚子可是咱們小姐花錢請來的廚子,憑什麽給她做?”佩秋問。

“奴婢也是這麽說的呢,可蓮瑩卻說,宋姨娘肚子的孩子金貴,嘴巴也挑剔,想吃張廚子做的菜,還說若是咱們不服氣,大可去找姑爺說理。小姐,咱們要不要去姑爺那告一狀?”

沈虞都聽笑了,覺得佩青這丫頭跟着她這麽些年了,竟然還是如此軟弱單純。

找裴義之告狀他的小妾?

她是正室夫人,收拾個小妾還用得着跟誰說嗎?就算裴義之知道又如何?

于是,她吩咐佩秋說道:“你去廚房一趟,給張廚子結了這個月月錢,打發他走,這種吃裏扒外的人我可不敢再要。另外,跟後廚采買的人說,我這個月吃素,府上以後只準買素菜,有誰想吃葷的,讓她自己上街買去。”

佩秋心情大好的應了一聲,“好勒,奴婢這就去!”

吃過早飯,沈虞準備出門去鋪子一趟,然而才經過園子,就見宋姨娘從月洞門處走出來,身後跟着好幾個丫鬟婆子,浩浩蕩蕩的。這排場,遠遠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這府中的哪個主子呢。

那廂宋姨娘也看見了她,若是往常,她見了沈虞定然會繞道走,可今時不同往日,她母憑子貴,有依仗在身,卻是主動朝沈虞這邊走來,堪堪堵住了沈虞的去路。

“哎呦,夫人這是去哪啊?”

她尖聲細氣的,扶着腰裝模作樣,沈虞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快讓道!”佩秋在一旁說道。

“好你個佩秋,竟然用這等語氣跟我說話,你忘了自己是何身份了?”

佩秋不屑的嗤了一聲,說道:“我是什麽身份當然知道,倒是想問問姨娘,你自己又是何身份?竟然敢攔夫人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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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宋姨娘立馬跳腳,“你這個賤丫頭竟敢污蔑我,我好端端的在園子散步,恰巧走了這條道而已,怎會是故意攔夫人的去路?”

“那你還不讓開?”

“這要我如何讓?路就這麽寬,再說了,我走了許久,此刻已經腰都酸了呢。”宋姨娘故意挺了挺肚子,炫耀之意明顯得很。

“你——”

“好了,佩秋。”沈虞實在不喜跟這個宋姨娘吵嘴,她呱噪的像只烏鴉,最擅長吵架,煩得狠,若是以往,她定然懶得對她客氣,可眼下她瞧了瞧她那平坦的肚子,生生忍下了。

她冷冷的看了宋姨娘一眼,從她身邊徑直走過。

宋姨娘下意識的讓開了一小步,可還是被沈虞的胳膊碰到了,她“哎呀”一聲,突然跌在地上。

沈虞轉頭看去,見她抱着肚子哀嚎不已,模樣誇張,心裏冷笑得不行。這個宋姨娘,如此争寵的把戲,真是令人不齒。她收回視線,也懶得管身後宋姨娘做戲,帶着佩秋大步走了。

到了鋪子,王掌櫃正等着她。

“小姐,那批茶葉今早剛剛到,裴大人果真厲害,說今日到就今日到了,若是咱們早些找他幫忙,或許能少走許多彎路。”

之前王掌櫃以為沈虞不願意找裴義之幫忙是因為不想麻煩她夫君,畢竟裴義之初入官場,許多事或許不方便出面,麻煩能免則免。眼下好了,裴義之一出馬,茶葉就到了,他心裏落下了塊大石頭。

沈虞也不想過多解釋她跟裴義之的關系,聞言,只點點頭,問道:“貨放哪了?我去看看。”

“正在後院卸車呢。”

沈虞去過去看了看,馬車上撂着許多麻袋,堆得高高的,滿滿十大車,她驚奇,“這麽多,要賣到何時?”

“小姐覺得多,可實際上根本不夠賣,沈家茶園出的茶都是上好的龍井,極受茶客歡迎,尤其是蘭香早春茶,一兩值千金。咱們在長安雖然只有八個分鋪,可每個鋪子生意都不錯。這十車茶葉,依我估計也就夠三個月罷了。”

沈虞驚訝,她往常喝茶都是見丫鬟們拿着小瓷罐舀出來,就那麽一個小小的瓷罐,總覺得茶葉喝不完似的,可此刻見了這麽多,倒是讓她開了眼界,原來這茶葉生意這般可觀。

随後想到一個問題,她又問道:“你說只夠三個月,那賣完這三個月之後又該怎麽辦?”

“小姐,賣完春茶,到時候就開始賣秋茶啦。等春茶賣完,秋茶也剛好下山,正是新鮮的時候呢。只不過秋茶比春茶便宜些,但也不愁銷路。”

“若按你的說法,春茶賣得那般快,若是秋茶在路上耽擱了,來得不及時怎麽辦?鋪子裏豈不是沒貨可賣了?”

“所以,咱也得控制着些,一部分要好好存起來,慢慢等到秋茶到的時候,而且,即使秋茶到了,也不能一下賣完。”

“為什麽?”

“因為到時候春茶更有噱頭啊,屆時價值更高,幾乎有價無市。”

“既如此,那為何不全部存到那個時候再賣?”沈虞問。

王掌櫃笑道:“小姐,物以稀為貴,春茶存多了,再好也不值錢了。”

原來如此,這裏頭買賣學問果然頗深,沈虞暗暗記在心裏。

她在鋪子裏忙了許久,眼看天色黃昏,正準備洗手就回去,就見佩青匆匆忙忙的跑進來鋪子,一臉憂愁的說道:“小姐,您快回府,府上出事了。”

沈虞詫異,“何事?”

佩青見鋪子裏還有其他人,也不方便說,着急道;“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嬷嬷等着呢。”

“好。”沈虞起身去盆邊洗了手上的墨汁,随後辭別王掌櫃就坐馬車回了裴府。

到了門口,才下馬車,就見徐嬷嬷在門口等着,她趕緊迎過來,“小姐,這下不好了,宋姨娘那邊出事了。”

“出了何事?”

“她身下流了許多血,大夫說肚子裏頭的孩子估計要保不住。此刻,正哭鬧着呢,姑爺也正在芷瓊院等着你。”

沈虞冷笑,“她流血幹我何事?為何要等着我?”

“宋姨娘說是你推她,她才跌倒的,當時還有許多丫鬟婆子在場,都給她作證呢。”

沈虞進芷瓊院的時候,就見裴義之寒着臉坐在椅子上,而室內,宋姨娘瘋了似的大罵她賤人。

沈虞站在門口,迎着裴義之的視線,平靜的說道:“我沒推她!”

裴義之還沒說話,室內的宋姨娘倒是聽見了她的聲音,鬧着要出來找她拼命,“沈虞你這個賤人!是你害的我!你害了我肚子裏的孩子,你不得好死!”

這時,裴義之突然将一盞茶摔碎在地上,聲音尖銳突兀,宋姨娘戛然而止。

沈虞看着那碎裂在地上的的瓷片,還有地上一灘茶葉水跡,心底寒涼如臘月深潭。她緩緩的擡頭,看向裴義之,突然笑了。

“裴義之,你也覺得是我害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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