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霸王防脫了解一下

客廳的沙發是以前在宜家裏買的, 深灰色,很輕,他一下子就拖到了卧室。

其實但凡有點理智, 就該知道不該這樣。

只是小姑娘當時站在面前, 一身粉睡衣,珊瑚絨的質地, 毛茸茸, 軟糯糯的。後面還挂着兩只兔耳朵。

又乖又可愛,說話時,氣息之中還帶着那顆大白兔奶糖的奶香。

簡直能要命。

于是那個“不”字像承載了千鈞重, 在陳也的喉嚨裏上下滾過, 就是沒說出口。

寧栀站在床邊, 看着旁邊多出的一個沙發和一個人, 後知後覺地有些害羞。

她臉頰泛起了一層紅暈, 手腳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放。

但這麽冷的天, 沙客廳又沒空調,總不能讓他在外面凍感冒了。

而且, 他們小時候經常睡一塊兒的啊。

“我、我去睡了, 晚安。”她有點結巴。

陳也一顆心狂亂地跳, 繃着聲線,盡量讓自己顯得淡定:“嗯, 睡吧,時間也不早了。”

燈關了,房間陷入黑暗, 陳也躺在沙發上,耳邊是小姑娘翻身的窸窣聲。

又過了會兒,翻身的動靜沒了, 只剩下均勻平緩的呼吸聲。

窗外的月亮高高挂着,圓而白,銅錢般的大小,落下一地的皎潔。

他偏頭看過去,少女已睡得熟了。

她手指纖白,習慣性抓着被子角,露出的半張側臉柔和美好。

床和沙發離得近,陳也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她。

他的手确實伸了出去,但在半空中卻停了下來,轉而替她把被子角掖好。

寧栀平時讀書刻苦,早起成了習慣。因此就算睡得特別晚,第二天,七點多鐘還是醒了。

太陽初初升起,鹹鴨蛋似的一點黃,隔着陽臺的窗戶透進來。

沙發上的人還在睡,她不想吵醒他,也沒起來,拿起手機開始回複昨天的消息。

不是複制粘貼的那種,每條微信,她都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的打。

回完消息,大半個小時過去,寧栀一直低着頭,脖頸有點酸,她用手揉了揉。

這時,耳邊傳來很輕的一聲低語,好像……還是在叫她的名字。

寧栀微愣,朝着沙發那兒看過去。

陳也眼還阖着,眉毛微皺起,臉上神色露出掙紮,呼吸也略急切。

“栀栀。”兩個字,叫出的音色格外啞沉,蘊着難懂的情緒。

他是做夢了嗎?可那樣一副表情,難道是做噩夢了?

寧栀不明所以,又有點擔心,她從床上下來,踩着拖鞋朝他走過去。

沙發上,少年皺起的眉愈深,表情掙紮之中又顯出一絲興奮。

寧栀站在沙發邊,不知道該不該立刻叫醒他。她還在猶豫時,阖着眼的人倏地睜開了眼。

她還沒反應過來,手腕被抓住,他用力往前一帶,她身子就向他傾去,然後整個人跌在他的身上。

這一晚上,陳也耳邊全是小姑娘的呼吸聲,均勻又寧靜,他沒一點那什麽想法是不可能的。

清醒時還能克制着,可到了夢裏,一切就不受控了。

夢中那樣了一回,陳也睜開眼時,心底生出一種滿足又空虛的矛盾情緒。

初陽把窗外的半邊天映亮,晨曦之中,少女香腮如雪,一雙烏黑的眼。

還沒來得及梳洗,頭發微亂地散在肩頭,卻也比平時多了幾分慵懶的美。

他一時迷茫,以為還是在夢中,就把人一拽,住往懷裏帶了。

寧栀沒防備地摔在了他身上,呀地輕呼出聲。沒等她撐着爬起來,一雙手就将她緊緊摟住。

他的呼吸很燙,灑在她脖頸一側。她沒忍住抖了抖,緊張又羞怯,不知該怎麽好。

懷裏的少女哪哪都軟,特別是身前兩團軟肉。隔着兩件衣服,那柔軟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感受到。

陳也一呼吸,她身上甜甜的香就滲進五髒六腑,混合着牛奶和栀子花的味道。

這不是夢,陳也這下意識到了,卻舍不得松開。

“陳也哥哥,你怎麽啦?是做噩夢了嗎?”少女的聲音帶着顫,也是緊張的,可是卻沒有把他推開。

她從來沒有推開過他。

陳也迷亂的心思在這一刻清醒。

他松開手,嗓音喑啞地編着瞎話:“我夢見你被大灰狼捉走了,差一點就被大灰狼吃了。”

寧栀趕緊地從他身上爬起來,理了理亂了的睡裙領口。

少女一張小臉紅透了,像四月枝頭綻開的桃花,她好奇問:“那夢裏,你是要去救我嗎?”

陳也:“……”

不,他就是那只大灰狼。

幸好還有一點未泯的良知。

“我去洗個澡,等會兒給你熬粥。”他說完,往客廳的衛生間走,走的時候拿着個枕頭,擋着身體上的某一部位。

房間裏只剩下寧栀,安靜得她可以聽見自己撲通亂跳的小心髒。

她将雙手搭在臉上。唔,好燙啊。

雖然寧栀還處于對男女之事有些懵懂的年紀,但也不是真的什麽都不曉得。

讀小學一年級的暑假,寧栀跟着陳也在外面亂玩。路邊,一個調皮的男孩子直接脫了褲子,站着撒尿。

那時,小寧栀整個人都驚住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睜得大大的,傻傻地盯着對方看。

她第一次知道,男生和女生是不一樣的呀,男生原來是站着上廁所的。

當然也沒看幾秒,身邊的小少年一把捂住了她眼睛,語氣有點兇地教訓道:“怎麽什麽都好奇,那玩意看了長針眼知不知道?”

等讀高中,學校給每人發了青春期教育的書,讓回家自己看。她拿回家,晚上做完作業翻了翻。

其中有一章是專門講男生的,說是男生早上會有生//理反應,還畫了身體構造圖。

她當時看到那張圖,臉騰的紅起來,連忙把書合上收進了屜子裏。

但就在剛剛,寧栀是真實地感受到了所謂的那什麽反應。硬硬的,就抵在她腿上。

想到這兒,寧栀臉迅速漲得更紅,熱得和發燒似的。

就算小時候再親密,也、也沒這樣子過啊!她跑到衛生間,邊用冷水潑臉。

陳也沖完澡,聽到動靜去了廚房,就看到昨晚的碗筷已經洗幹淨,整齊地收拾到櫥櫃裏了。

小姑娘袖子挽起,露出纖細的一截胳膊,正在水池邊淘米。

他皺了下,兩步走過去,把電飯煲的容器膽從她手裏拿過來:“說了我來。你還病着,水這麽冷,凍着了怎麽辦。”

然後就不容分說地把人趕到外面,又倒了杯溫開水,塞她手裏:“暖暖手,女孩子體質弱,最好不要受涼了。”

寧栀捧着冒着熱氣的玻璃杯,看他走到廚房,繼續在水龍頭下淘米。

手心暖了很多,她想起很小的時候,不管多晚下班,做飯的永遠是媽媽,爸爸一次都沒有廚房。

用媽媽的話說,爸爸是連醬油瓶子倒了,都懶得伸手扶一下的人,半點不曉得心疼老婆。

她忽然之間覺得,陳也哥哥以後一定是會心疼人的那個,不管誰嫁給他,都會很幸福的。

早餐是白粥和水煮蛋。陳也知道小姑娘愛吃甜的,在她的那碗白粥裏多加了兩勺糖。

吃的時候,果然就見她彎着眼,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他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吃完早餐,陳也帶她去醫院,挂第二次水。沒想到又見到昨晚的那個小男孩了。

一走進輸液室,那小男孩就興奮地向他們,不,更準确的說是對着寧栀,揮着自己的小短胳膊。

“漂亮姐姐!你來坐我這兒,我這兒還有兩個空座位!!”

陳也:“……”

操!這是什麽破緣分!

寧栀笑起來,沖着小男孩揮揮手,然後走過去。

陳也沒辦法,也只能過去和那小破孩坐一塊兒。

等護士給寧栀打完針,他拿起剛才在醫院門口買的一盒草莓,準備拿出去洗洗。

還沒走幾步,就聽到小破孩壓低着聲音問寧栀:“姐姐,那個哥哥之後還有沒有再兇你了啊?”

陳也:“?”

不是……這小破孩怎麽回事?沒完沒了的?

陳也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這會兒煩得很,就想過去真的好好兇這小破孩一頓,最好把這小破孩給兇哭。

只是還沒回頭,他聽見小姑娘輕輕軟軟的聲音,特別認真地解釋:“沒有哦,那個哥哥從來就沒有兇過姐姐。他呀……”

說到這兒,她笑了下,哪怕背對着,看不見,陳也也能想象她那雙明媚的眸子輕輕彎起時的樣子。

小姑娘接着說:“對姐姐特別特別的好。”

陳也心情瞬間由陰轉晴,還是萬裏無雲的大晴天那種。

他唇勾了勾,拿着盒草莓出去洗了。

兩瓶挂水滴了一個多小時才滴完。寧栀用棉簽按了按,感覺沒再滲血了,就把棉簽拿開,扔到垃圾桶裏。

“陳也哥哥,我想去上個衛生間。”她對陳也道。

“去吧。”陳也站在電梯前,“我在這兒等你。”

不管什麽時候去,女衛生間門口總是排着長隊,人從裏面排到了外面。寧栀等了有好幾分鐘才進去。

洗完手出來,她拿紙巾擦着手,迎面遇上了輸液室裏的那個小男孩。

“你也打完針了呀?”她笑了笑,微彎着身子和他講話。

“嗯嗯!”小男孩特高興,語調都是飛揚的,“護士姐姐說這是我最後一次打針啦,我明天後天和以後就都不用來啦!”

“對啦!漂亮姐姐,我要和你告那個哥哥的狀。”

他說着,肉乎乎的小手對着寧栀招了招,示意她把耳朵湊過去,一副有小秘密要說的模樣。

寧栀好奇又好笑,但還是按着做了,直接蹲了下來:“你要告哥哥的什麽狀呀?”

小男孩手做成喇叭狀,貼着寧栀耳朵道:“我爸爸每次帶我出去,媽媽都讓我當監督員,監督爸爸,看有沒有別的漂亮阿姨找爸爸要電話。”

“剛才在電梯那兒,我就看見有個紅頭發的漂亮小姐姐找那個哥哥要電話號碼。”

寧栀走到電梯那時,四處看了看,并沒有見到一個紅色頭發的女生。

陳也見她小腦袋左右不停張望,穿着件白色的羽絨服,像只小企鵝一樣。

“找什麽呢?”他笑着問。

寧栀擡起頭,看向他眼睛。

那是雙生得很好看的丹鳳眼,眼窩深遂,眼尾勾得狹長,微微向上揚出幾分弧度。

看着有點冷漠,但笑起來時,配合着翹起的唇角,懶洋洋的,散漫又不羁。就有種別樣勾人的帥。

她不知道那個紅頭發女生找他要電話時,他對着人家笑了沒,也不知道電話給了沒。

其實這兩樣和她都沒什麽關系,她都管不着。

但,心底就是有種悶悶的感覺。

連帶着說出來的聲音也是悶的:“沒找什麽。”

說完身子一轉,伸手去按電梯。

陳也一聽,就聽出小姑娘情緒不對勁了,只是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走出醫院快中午了,太陽露出頭,暖融融地照在人身上。

陳也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個頭緒。

寧栀悶不做聲地走在前面,他大步一邁,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怎麽了?生我氣了?”

“……”

寧栀沒有生他的氣,相反,她是在生自己的氣。

以前她還親眼見着女生給他塞情書,要微信什麽的,那時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怎麽現在就不開心起來了呢?

寧栀一邊不開心着,一邊又覺得自己因此不開心,真的好莫名其妙,無理取鬧。

陳也低頭看着她,她對上他的眼,他眸底深黑,很溫柔的目光。

寧栀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只小聲問:“剛才是不是有一個紅頭發女生找你要電話號碼呀?”

陳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一時很有些意外。

怔了幾秒鐘,他蘊過味兒來,低低地一聲笑從喉嚨輕蕩出來:“嗯,是要過,我沒給。”

聞言,寧栀心底那點悶悶的感覺一下子不見了,還……有點點高興。

“那,”寧栀沒忍住,小聲地又說,沒什麽底氣的樣子,“以後有女生找你要電話,你、你也不要随便給了呀。”

說這話時,她低下了頭,所以沒見到少年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深,笑意也在眼中漾開。

“為什麽不能給?”他故意問。

“因為,因為……”寧栀支支吾吾的,說不上理由。

最直接,最簡單的原因就是她不想,可那要怎麽說出口嘛。

說出來,他就會覺得她自私,又霸道的吧?

臉開始泛紅發熱,寧栀咬着唇,正為難得不行的時候,腦袋瓜裏靈光一現:“因為……”

陳也期待着小姑娘的答案,心情還有那麽點蕩漾,結果就見人眨了眨眼,一副煞有介事的小表情。

“因為那些女生既不認識你,也不了解你呀,她們就是見你現在長得帥,才找你要電話的!”

“那、那那萬一你以後要是禿了,中年發福,長啤酒肚,變得沒有現在帥了,說不定她們就不喜歡你了。這樣的感情不長久的呀。”

陳也:“?”

他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擡手輕輕在寧栀小腦袋上敲了一下:“禿頂?還啤酒肚?怎麽不知道盼我點好?”

寧栀哎了一聲,小手揉揉頭,争辯道:“我只是說萬一,又不一定會發生。而且我以前看過新聞,說是現在工作壓力大,還有熬夜啊吸煙啊一些不良生活習慣,大概每五個男人中就有一個會禿。”

“比如我們數學老師,”她表情十分認真道:“學校的照片欄裏貼着他年輕時候的照片,那時他又帥,頭發又多。現在他都開始戴假發了。”

陳也:“……?”

陳也皺起眉,現在脫發的形勢已經這麽嚴峻了嗎?

他沉默着,陷入了糾結之中,要不等會兒自己買瓶霸王提前用着?

不能真十年二十年過去,小姑娘還貌美如花,他已經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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