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好像喜歡他

玩到晚上十一點鐘, 陳也準備送寧栀回去了。

夏筱桐本來還在和薛斌搶話筒,聞言毫不留情扔下他,噔噔跑到寧栀面前。

她不舍道:“現在還早呀, 明天不是星期天嗎?栀栀要不然再玩一會兒吧。”

寧栀不好意思解釋: “我明天下午有課, 早上還得早起寫作業。”

從高二下學期開始,學校星期天的下午也安排了補課。

夏筱桐也不好再強留了:“那好吧, 我們下次再聚哈。”

“嗯嗯。”寧栀笑着點頭, 關心地問:“你等下怎麽回去呀?”

夏筱桐纖纖手指往薛斌那兒一指,理直氣壯道:“他送我呗,反正我們兩家離得近。”

寧栀放心了, 和她揮揮手說了再見。

走到外面, 夜風徐徐而來, 陳也攔了輛滴, 拉開車門, 兩人坐了上去。

寧栀今天第一次喝了酒。準确說也不算酒, 應該是果酒飲料,度數不高。

在夏筱桐的強烈安利之下, 寧栀嘗了一口。

青梅味的, 酸酸甜甜, 很好喝,她喝了一口, 沒嘗出什麽酒精味,忍不住就又喝了小半瓶。

之前的确沒感覺怎麽樣,現在坐出租車裏, 開着空調,空間密閉狹小,寧栀胃裏就泛起了難受。

她蹙了蹙眉, 陳也很快察覺,問道:“怎麽了?不舒服?”

“有一點點。”她誠實道。

陳也對司機說:“就在前面那個路口停吧。”

司機回過頭,不确定地問:“這還有兩站路才到你們的目的地呢。”

寧栀擡頭看向陳也,聲音小小地說:“我就是頭有點暈,堅持一下就到家了。”

陳也摸了摸她頭,聲音溫和:“兩站也不遠,我們走一會兒,吹吹風,免得到家之後你難受。”

車停在路口,他付錢,拉開車門,先下去了。

擔心小姑娘磕着頭了,手還細心地放在車門頂那兒。

已是入夏的時節,白天有些熱,到了晚上溫度就剛剛好。

街兩邊的玉蘭花都開了。大朵大朵的白,月光靜靜瀉下,仿佛一盞盞精雕的玉燈。

夜風習習拂來,只走了小半段路,寧栀就舒服多了。

她頭沒那麽暈了,但整個人處于微醺的狀态,思緒有點兒飄,甚至……還有點小亢奮。

街兩邊砌着長長一條水泥石階,細而窄的,用來區分行人和自行車的通道。

不過現在已經十一點多鐘了,路上人都少見,更別提自行車了。

寧栀起了童心,手指頭往水泥石階一指:“陳也哥哥,我要在那個上面走。”

陳也想起還在讀小學時,放學回家的路上有一段就有這樣的石階。

小女孩平坦的大路不走,非要走在那個石階上。

小心翼翼地成功走完之後,還對着他笑得眉眼彎彎,得意地說:“陳也哥哥,你看我平衡性多好呀。”

陳也看着面前微醺的小姑娘,勾起唇角:“你還記得自己幾歲了嗎?”

“記得的呀。”寧栀認真地點了點頭。

夜色之下,她臉頰紅紅的,杏眼如秋水,閃爍着粼粼波光:“今天過後,我就十七歲啦。”

聲音軟乎乎的,連最後那個尾音都是上揚的音調,看得出真的是很開心了。

陳也又想笑了。

那果酒他也嘗了,度數沒多少,這也是他為什麽放任着她把大半瓶喝下去。

只是沒想到,喝了之後,小姑娘會變成現在這樣,可愛得超乎想象。

陳也輕笑了一聲,放慢語速,耐心十足地問:“你走那上面,摔下來怎麽辦?”

一只白淨纖巧的小手伸到了眼前,接着,少女軟軟的,撒嬌一樣的嗓音傳來:“你牽着我,這樣我就摔不着了呀。”

陳也再次确認了,不只是可愛得超乎想象,還能把人心都給萌化。

半米高不到的石階路,寧栀小心地踩上去。

她腳上穿着一雙白色的帆布鞋。黑色的校服褲腿卷起一截,露出的腳踝纖細白皙。

“我現在比你還高,終于不用仰着頭看你啦。”她開心地笑起來,露出兩個小酒窩,笑容甜蜜又純真。

“嗯。”陳也笑,手掌緊緊攥着她的小手,“栀栀比我還高了。”

那段路很長,寧栀一開始走得還小心謹慎,後來慢慢适應,平衡掌握得好了。

她剛才在KTV裏唱了幾首歌,現在又有點想唱了:“陳也哥哥,我給你唱歌聽吧。”

“能選歌嗎?”陳也問。

寧栀想起了他在備忘錄上打的字,小臉一鼓,不情願地咕哝:“我才不要現在唱什麽團結就是力量呢。”

陳也掀起唇,喉嚨裏低低一聲笑。

現在就他們兩個人,花前月下的,唱那個歌幹什麽?

正想着有沒有什麽“喜歡你”“我愛你”之類的小情歌,就聽小姑娘道:“我給你唱梁靜茹的那首暖暖吧。”

還沒等陳也說話,她就唱起來。

夜晚是靜的,少女的聲音輕輕糯糯的,還帶着點兒小歡快:“都可以随便的,你說的,我都願意的去,小火車擺動的旋律,都可以是真的。”

“你說的我都會相信。細膩的喜歡,毛毯般的厚重感,曬過太陽熟悉的安全感……”

陳也只當她是來了興致,才想把KTV唱過的這首又唱一遍。

他牽着她的手,聽着那些喜歡啊愛的的歌詞,心裏高興,卻也不做多想。

哪能指望着什麽都不明白的小姑娘忽然之間開了竅,還是在整個人有點醉的情況下。

況且她還小呢,高考都沒有考。

寧栀唱歌唱得專注,腳下一不留神踩了空,好在陳也反應快,伸手一拉,将她拽到自己懷裏。

月色寂寂,四下安靜,空氣中暗香浮動,聞着有種沁人心脾的惬意。

風吹過樹梢,發出很輕的沙沙聲。

除此之外,寧栀還聽到另一個聲音,砰砰砰的,一下比一下強烈。是她的心跳。

腦袋之前暈乎乎的感覺沒了,她突然之間清醒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剛才的那首歌,每唱一個字,她腦海裏浮現出的都是同一個人的模樣。

細膩的喜歡,熟悉的安全感,都是她和他在一起時的感受!

此時此刻,她被他摟在懷中,腰肢被他緊緊箍着。

夏季衣料單薄,少年的體溫,和硬實有力的胸膛,她感受得一清二楚。

寧栀那顆小心髒也跳得更快,撲騰撲騰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從嗓子裏跳出來。

感受是相互的,她能感知到的,陳也自然也能。鼓鼓的,又軟綿綿的。

一個下流的想法從他腦子裏冒了出來。

小半年的時間,小姑娘好像發育得更好了。

陳也沒讓自己更流氓下去,松了手,把人好生生地放在地上。

“要你好好的路不走吧,萬一我沒牽住,不就摔着了。”他口吻嚴厲道。

寧栀低着頭,不說話。臉還是好燙,心跳依然快的吓人。

她這會兒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她好像,可能,喜歡上陳也哥哥了!

見小姑娘一直低着頭,陳也想起了之前在醫院,被一小破孩說自己兇她的事。

他拉開寧栀的小書包,從裏面拿出一排草莓味兒的牛奶,掰開一個,剩下又放回書包。

這是攔車前,他在便利店買的,雖然果酒度數很低,但也攙着酒精,喝點牛奶總歸是好些。

陳也撕開吸管外面那層的塑料紙,對着錫孔戳了進去,然後拿給她,放柔了語氣:“給,喝點牛奶。”

寧栀接過,仍然把頭低着,默默地嘬着吸管。

牛奶瓶小小的,是她最喜歡的草莓味,握在手裏,仿佛還能感受到他剛才掌心的溫度。

她慢慢走着,小口小口地嘬着牛奶,漸漸的,內心洶湧翻滾的浪潮緩和多了。

只是忍不住,悄悄地,把頭擡起一點,偷偷摸摸地去看他一眼。

夜幕如黑絲絨一般,少年身子挺拔瘦削,側臉堅毅如刀削一般。

從前就覺得他很帥的,現在再看,好像更帥了呀。

又怕一直盯着人看被發現了,她看兩眼,又收回視線,低下頭。再過一會兒,又偷偷瞄上兩眼。

喝下去的牛奶像是滲到了心裏,一圈一圈的,泛起甜甜的漣漪。

還是草莓味兒的。

這一路都在被小姑娘拿眼偷瞧着,像只偷吃魚幹的小貓咪一樣,陳也哪會沒有察覺。

他擡手,摸了摸下巴,有點費解,自己胡茬都刮了啊?

到了樓棟門口,寧栀心裏揣了好大好大一個秘密,完全不敢和他對視或者多說什麽。

“陳也哥哥我回家啦再見晚安!”一口氣不帶喘地說完,她轉身就想往樓棟裏跑。

結果沒跑兩步,小手就被人拉住。

陳也好笑地看着她,晃晃手裏的書包:“書包都不要了。”

寧栀:“……”

她認命地轉回身,紅着張臉把書包拿到自己懷裏抱着。

“我回去了晚安。”她重新想跑,書包的帶子又被拽住。

陳也揚起眉,眉梢斜斜入鬓,模樣痞帥,調笑的口吻問:“生日禮物不要了?”

啊!寧栀這才想起,自己今天過生日,還有禮物要收的!

之前她吹完蠟燭,陳也一點動作都沒有,她還以為他這次是忘了準備呢。

原來沒有忘,是要單獨給她的呀。

“禮物是什麽呀?”她仰着頭,眼中帶上了期待,亮晶晶地看向他。

陳也從褲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寧栀接過來,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個黃金的墜子,紅線拴着,墜子雕成了可愛的小兔子造型。

她就是屬兔的。

“喜歡嗎?”陳也問。

“喜歡!”寧栀開心地點頭,又猶疑地問:“這個黃金做的呀,很貴吧?”

現在黃金價格是多少來着,她掂量着這個吊墜,感覺挺重的啊。

“不貴。”陳也笑了聲,手指從小盒子裏勾出吊墜,低頭傾身,系在了她脖子上,“戴着,給我們栀栀保平安。”

寧栀下意識地,擡起頭,眸子跟着擡起,看向他。

他眼瞳深黑,也看着她。四目相對,月色如水般溫柔,他的目光也溫柔。

寧栀喝了酒時暈乎乎的感覺又上來了,名叫理智的弦啪地斷了。

她張了張口:“陳也哥哥,我好像是……”

說到這兒,不知哪家養的狗汪汪汪吠了幾聲,把她走失的理智重新叫了回來。

寧栀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趕緊地把話咽回去。

啊啊啊真的只差一點,好險好險!!

然而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陳也挑起半邊眉,不依不饒地追問:“你好像怎麽?”

寧栀:“……”

寧栀小臉漲得紅通通的,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支支吾吾道:“我、我我好像長高了。”

說完,再不給他留反應的時間,她抱着書包,噌的一下鑽進樓道。

這回速度還挺快的,刺溜一下,像靈活的兔子,陳也伸手想拽都沒拽住。

沒多久,那扇熟悉的窗戶隐約透出一絲光亮。

陳也勾了勾唇,大了一歲,怎麽還是和以前一樣,傻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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