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豆豆嫁人(三)
王月華還以為是親家來了呢!忙吩咐嬌娥去泡茶,拿上好的細毛尖來款待客人。
莊稼人,雖然穿戴是差了些,可是這些土特産還是有的,他們這兒地處山區,種了些茶葉,因為産量不多,大多都留着自家泡茶喝,尤其是來了客人,茶葉就更是必不可少的了。
“親家,怎麽這麽早就登門來訪呀!這、我這女兒還未梳洗打扮好呢!未免太過于心急了吧!”
王月華拉着那個老年婦人的手,心想着這應該就是豆豆未來的婆婆了。俗話說,媳婦熬成婆。所以,一個婆婆在家裏的地位可想而知。
“啥?親家?我孫女什麽時候結婚了呀?”老婦人一臉的不悅,将王月華的手大力的甩開來。
“孫女?”王月華懵了。
而此時在一旁倒茶的嬌娥也愣了一下。
“你們到底是誰?不是豆豆的婆家,那來我們這裏作甚?不知道我們今天要辦喜事,正忙嗎?”
王月華臉色瞬間轉變,站起身來,冷哼了一聲,大有送客之意。
“我說這家阿婆,我是打聽了好久才打聽到你們這裏的,這茶還沒喝,怎麽就給我們黑臉看了!你們要辦喜事,難不成想把我家的賽月給嫁了!”
顧香春回想起剛剛看到賽月的那一幕,她家的賽月眼眶都黑的不成人形了,還紅腫的厲害,可是那些人盡往她的痛處用力塗抹着那些劣質的胭脂水粉,想想就讓她感到心寒。
“賽月?想必你們是認錯人了吧!我們家從來沒有什麽賽月賽馬的人,你們真是莫名其妙,大清早的私闖民宅,到現在還不走,難道想我們報告給村長不成!”
“村長?哼,就是市長來了,我們也不怕!”
顧香春傲慢的冷笑了一下,撇過臉去。
一聽這話,王月華意識到大事不好,難不成這些人有大來頭,看來還不能輕易得罪了,雖然她急着把豆豆給嫁出去,但誰叫自己倒黴呢!先把這些瘟神給請出去再說吧!
“好好好……”王月華立刻變得和顏悅色的,故意提高了嗓門對嬌娥說道:“嬌娥,怎麽還沒有上茶呢!這客人都渴極了!”
“來了!”嬌娥正豎着耳朵聽他們談話呢!斟茶的手不小心一顫,将一個杯子裏的茶水倒的滿滿的,差點就溢出來了。
她忙穩住那個茶杯,一手托着茶壺底下,給那對坐在堂屋東面方向的中年夫婦斟茶,中年夫婦倒是看上去很祥和,對着她連連點頭微笑。
王月華将老婦人請回上座坐下,二人又變得和氣的開始談起話來。
“今天我們來這呢并非是無緣無故造訪!我們是尋親來了!”
“尋親?”王月華的心裏直打鼓,怎麽這個老女人說話這般繞口,一次不說完,總是聽不明白她究竟在說些個啥。
“你肯定疑惑,什麽時候有我們這門子親戚吧!”
顧香春端起有些殘缺的茶杯,對着那完整的一面輕吹了一下,那些漂浮在上面的茶葉很快随着一陣漣漪飄蕩到了茶杯的另一端,然後她輕啜了一小口茶,便接着說道。
“大概一個多月前,我們家丢了一個丫頭,我帶着她去鬧市逛街,突然一個黑影閃過,就不見了我們丫頭的蹤影。當時可把我吓壞了,我們給公安局報了案,他們四處搜尋,總算在你們這個村找到了一點線索。”
“你是說,我們撿來的那個丫頭便是你的孫女,名叫賽月?”王月華難以置信的看着這個衣着考究的老婦人,沒想到,豆豆這個丫頭竟然是來自這樣一個富裕的家庭。
好險,好險呀!這萬一把喜事給辦了,生米煮成了熟飯,這幫人再過來認親,那可就麻煩大了!
王月華嘴上只淡淡的“哦”了一句,心裏卻萬分的複雜。
“你說什麽?你們是豆豆的親人?”
戴慧梅此時剛巧正躲在房間裏偷聽,一聽到顧香春說豆豆是她的孫女,便沖了出來。
那對中年夫婦倒是非常的淡定,見突然冒出這麽個女人來,也不驚吓,只是微微起身一個接一個的回答道:“是的,我是她父親……我是母親……”
說完,兩人便坐了下來。
嬌娥一聽,心裏五味雜陳,她既為豆豆感到高興,又有點不舍。這些人來了,證明豆豆不是強奸犯和殺人犯的孩子,那麽豆豆就肯定不用嫁到那個死了老婆的人家裏去了。
可是,他們這一來,以他們那麽好的條件,豆豆肯定是會跟着他們一起回去的,那樣她還是失去了豆豆這麽一個難得的好朋友。
嬌娥猶豫着,但還是推開門,走進了她和豆豆的房間。
“豆豆,豆豆,你聽到了嗎?門外來的那些人,說是、說是你的爸媽和奶奶,那個小男孩可能是你的親弟弟。”
“嗯,聽到了!”
其實豆豆也一直在房裏偷聽,她早早的把那些幫她梳洗的丫頭給打發了出去,讓她們給她買口紅紙,說是自己路上要用。
和嬌娥想的類似,豆豆很為自己不用嫁人了而感到高興,但是她又怕自己還是要被趕出去,跟着那幾個陌生人去到另外一個世界裏生活。
而且不知是重生之後哪裏出了問題還是怎麽的,她怎麽也想不起來和門外的那些人之間所發生的事情。
按理說,她既然重生之後是他們的孩子,那麽她的腦子裏應該還殘存着一些和這些家人一起生活的片段才對。
正在糾結之時,房門被推開了。
緊接着聽到那爽朗的笑聲:“是誤會,誤會,賽月這個孩子,打小就比較調皮,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放心,他們付給你們的定金,我們一定雙倍奉還,這多的錢就當是豆豆這一個多月以來在你們這裏的夥食費了!”
只見那個中年女人一只腳跨進門來,一邊側過臉去笑嘻嘻的對着門外的王月華說着客套話。
“那真是客氣了!其實我們也沒照顧好你們的千金,有不足之處,還望見諒!”
“沒事的,沒事的!能夠找到她我們已經非常開心了!”
中年女人名叫孫美,她一把抱起豆豆,豆豆已經很大了,腳尖就快要點到地上了。
可是孫美似乎很喜歡這個姿勢,她摟着豆豆,和她臉貼着臉,高興的淚水都流了出來:“賽月,終于找到你了,我的孩子!”
豆豆看着這張小小的精致的臉,被迫和她靠的那麽近,一股淡淡的蘭花香味從那女人的皮膚上散發出來,很好聞,但是這個姿勢實在是讓她感覺一陣惡心。
畢竟自己也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了,跟一個三十多歲的陌生女人做這個動作讓她真有點難消化。
好在孫美抱了她一會兒便把她給放了下來,賢淑的站在一旁,聽着婆婆顧香春和王月華她們倆談話。
“這樣,我們也就不多耽擱了,這裏是六百塊錢,你收着,我們那邊還得上班,今天是請了假過來的,這就不多留了,賽月我們就帶走了,這些天真是叨擾了,非常抱歉!”
顧香春從黑色皮包裏掏出六張一百塊的大鈔,放在旁邊的桌子上面,然後走到豆豆的面前,和藹可親的說道:“來,賽月,我們走啦!回家了!”
顧香春牽起豆豆的手,拉着她就朝外走,王月華他們看到這麽多的錢,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也不加阻攔,只是回了句:“有空常來玩啊!”
可是,豆豆卻猛的甩開她的手,生氣的說道:“我不走,我要和嬌娥一起上學。”
“這……”
顧香春顯然是沒考慮到這個,一貫花錢就能擺平很多事情的她,看到面前這個丫頭,卻束手無策了起來。
嬌娥也不失時機的跑了過去,抱住豆豆,大哭起來:“豆豆,不要走,豆豆,不要走……”
突然,顧香春笑了起來:“放心,小姑娘,豆豆呀,以後會常來看你的,她跟我們回去之後,會去一個更好的學校上學,在那裏會受到更好的教育。至于吃住也都會比這裏好很多,你們大可放心!”
顧香春雙手比劃着說道,擡眼看了看這個泥土構造的小房間,房間裏光線昏暗,即便是白天,裏面還是像晚上似的,黑漆漆的,斑駁的牆面上隐約還能看見細細的綠毛。
看到這些,顧香春就連連搖頭,覺得讓孩子住這樣的房間裏,簡直就是一種變相虐待。
戴慧梅看到這裏,識趣的走上前,試圖拉開嬌娥道:“嬌娥乖!松手啊!你難道不想讓你的好朋友去過城裏人的好日子嗎?”
“你想想,你那麽發奮讀書,為了什麽呢?還不是為了能讓自己考到城裏去,有更好的發展嗎?現在豆豆這麽小,就可以提前享受你夢想中的生活了,你怎麽能留住她不讓她去呢?”
戴慧梅早就想好了,豆豆不走,他們家不僅要養着這麽個累贅,那六百塊還拿不到手,得不償失,所以無論如何,要勸嬌娥放手,讓豆豆離開。
嬌娥似乎明白了,豆豆這次離開是去奔好日子去了。
她漸漸松開拉着豆豆的小手,扭過身去,默默的滴着淚。
“好了,不用再說了,人家還要回去上班呢!別耽誤人家的時間。”
王月華見了着急起來,把豆豆往外推,那一家人當然高興,忙抱着豆豆就往車裏坐。
等這幫人走後,王月華站在門框那裏,望着小車遠去的背影,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突然,一個激靈。
對了,還得趕忙去跟媒婆說,豆豆回家了,要把三百塊禮金退給人家。
若是那幾床破被子人家不退也就罷了,這裏多的三百塊可以買好多床被子了。
王月華于是派二兒子趕緊的去尋那媒婆過來。
話說,豆豆這邊,又是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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