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鬧元宵

元宵節這天，鄉村依舊寂靜，沒有豆豆以前在前世時那些大城市的花燈之類的玩意，豆豆正在床邊把玩着她的那個玉镯。

因為那次在空間裏，媽媽對她說，媽媽的靈魂寄托在玉镯之上，所以豆豆一直都對這個玉镯情有獨鐘，可又害怕再聽到俊俊哭泣的聲音，所以一直也都沒再運用這玉镯的靈性。

正癡癡的想着發呆，突然背被拍了一下。豆豆擡頭，就看到嬌娥那笑得見人不見眼的樣子。

“還在擺弄這破玩意呢！走，我們看龍燈去，就在外面，每家每戶它都會去的，可好玩了！”

果然，外面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伴随着一陣又一陣的鞭炮聲，很是熱鬧。

豆豆起身随嬌娥走出門去，來到門前的那條小泥路上。夜色中，可以看到不遠處燈籠高高挂起，鞭炮劈啪作響，一條長龍，裏面透着昏黃的光亮，從一戶人家的屋門口進去，又蜿蜒着從裏面繞出來，一些幾歲的小娃娃拍着手，歡快的跟着龍燈在走，一群大人則站在旁邊看。

嬌娥看到這些，兩眼立刻變成了桃心狀。“豆豆你沒見過吧！我們這邊，每年這個時候是最熱鬧不過的了，待會兒那龍燈還要來我們家呢！”

“嬌娥，豆豆……”遠遠的聽到王媽在喚她們倆。

“哎，來了！”嬌娥拉着豆豆，飛似的跑了過去。

“幫我把這些紅燭插在地上，記住咯，要圍着屋子的邊緣插，可插仔細了，你們插好一根，就用那根做火引子，把其他的都點着，知道嗎？”

“放心，姆媽，哪有我李嬌娥不會做的事情呀！那不白讓您養活了這十幾年嗎？”嬌娥是逢着好日子，嘴巴也變得格外的滑潤，一套一套的。

“瞧你，還跟我耍貧嘴起來了，快點插吧，待會兒當心龍燈來了！”

“哎，好嘞！”

說着，嬌娥就把手裏的那一大把紅燭分給了豆豆一些，然後又把王媽剛才說的話又對豆豆講了一遍，并且還用手比劃着，看上去特別的認真。

看來還真是個當領導的料，豆豆想起前世爸爸在媽媽的淫威下俯首帖耳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待兩個人把這些紅燭插完，恰好龍燈就沖着他們家過來了，還在院子門口，就聽得一陣鞭炮震耳欲聾的劈啪聲。

“呀！……”嬌娥和豆豆都被吓了一大跳，只見李步田正站在院子裏對着她們狡黠的露出一個微笑。

“這個該死的二哥！”嬌娥不禁有些生氣，小聲罵着。

“今天還是過年呢！別說不吉利的話，快點呸掉！”豆豆趕忙囑咐道。

“呸呸……”嬌娥故意大聲嚷道，卻見門內走出來一個人：“這龍燈剛來，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快點讓個路出來！”王媽看了嬌娥一眼，雖然話中飽含怒氣，可是那臉色卻是格外的親和，滿臉的寵溺之色。

豆豆拉嬌娥往院牆那邊跑，卻見那條巨龍張牙舞爪的就沖她們來了。家裏年齡小些的孩子們紛紛跑了過去，跟在龍燈的左右，高興地不得了，又蹦又跳的。

敲鑼打鼓的聲音有些聒噪，豆豆欣賞着這份熱鬧。

“王叔，你們也舞累了吧！來，先把龍燈放在院裏，大家都進來喝碗茶吧，都已經倒好了！”王月華對為首的一位年長者說道，滿臉的笑意。

“好，兄弟們，我數三下，大家一起把龍燈放下，小心一點，別把這好家夥弄壞了！”王叔一開口，那敲鑼打鼓的聲音很自然的停了下來。

等大家将龍燈放下，豆豆和嬌娥立刻湊了上去。雖然是冬季，那些人各個都穿着一件單衣，可是衣服的前胸和後背還是被汗水浸潤的透濕。

有個肌肉壯實的男人将單衣脫了下來，雙手用力一擰，水便嘩啦啦掉落下來，撒了一地。

豆豆搖搖頭，看起來如夢似幻、漂亮的龍燈，背後的艱辛又有多少人知。

“他們都是村裏的青壯力，為首的那個王叔是村裏的長輩，每年他都要舞一把龍燈，說是紀念他的老伴，當初他和他老伴就是因為龍燈而結識的，可她老伴卻命不長，生完最後一個小孩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聽說若不是王叔的幾個小孩抱住了他的腿，當時王叔差點就随她而去了！”

豆豆沒有說話，眼睛裏卻閃着瑩瑩的波光，沒想到在這個小鄉村，還會有這麽凄美的愛情故事呀！

她盯着地上那條巨龍，蕭楚的音容笑貌卻浮現在他的眼前。在大學的時候，他看上去是那麽的健談開朗，誰能想到工作以後，當她嫁給了他，他就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對她不聞不問，即便給他生了個兒子，也無法挽回他的心。

豆豆長嘆了一聲，既然重生，還是好好的繼續活下去吧！

正思考間，屋子裏的壯漢們都已經喝過吃過了，在對王媽道謝之後，便一起跨過門檻，走了出來。他們身上一股男人的汗臭味迎面撲來，熏得豆豆趕忙拉着嬌娥退到了一邊。

“嘿喲！”龍燈再次被高高的托起，一條巨龍發出橙黃的光芒，繼續奔赴下一家農舍，為他們帶來來年豐收的好運。

“你們都快進來吧！飯熟咯！”王月華對着門外的那群戀戀不舍的孩子們喊着，頓時他們都像鳥雀看到谷子一般，飛撲了過去。

豆豆和嬌娥慢慢的在後面跟着進去，那震天響的鑼鼓聲還在耳邊回蕩着，空氣中還彌漫着鞭炮的火藥味。豆豆瞥了一眼這夜色，看了看頭頂高懸的溶溶圓月，有一絲的哀戚襲上心頭。

“這是什麽？”豆豆剛走進屋，卻發現小孩子們早就把桌子圍的滿滿的，只見桌上放着幾個大盤，盤裏頭裝着的都是一種奇怪的像大蟲似的東西。

這能吃嗎？豆豆不禁疑問道。

“這是我姆媽做的，只有在十五的晚上才能吃到，名字就叫月亮粑子，是因為做的像月亮而得名。這外面裹着一層糯米，裏面可有豆幹、肉末、胡蘿蔔碎、白菜泥等等好多東西呢！味道非常不錯，不信你嘗嘗！”

嬌娥從桌上拿了雙沒人用的木筷，高舉過前面兩個孩子的頭頂，将離她最近的一塊月亮粑子用木筷絞斷，然後把一塊夾到一個小碗裏。

“來，你嘗嘗看！我可沒功夫管你了哈！待會兒想吃自己再去弄！”說着，嬌娥兩眼放出綠光，一雙筷子不停地敲着手裏的一個碗，趕緊圍到桌邊，去搶吃這難得的好東西。

豆豆看着碗裏的半截月亮粑子，外面的糯米看上去還不錯，晶瑩剔透的，因為被夾斷了，所以裏面的肉餡之類都看得清清楚楚。

豆豆夾起來，放在嘴裏輕咬上一口，嗯，滿嘴的菜伴着飯香，味道很不錯呀！

看豆豆吃的那麽香，一旁的李步田卻哼了一聲：“年年都吃這破玩意，我都吃厭了。”

“別理他，你吃你的！”嬌娥瞪了她二哥一眼，嘴裏包着一大塊月亮粑子，然後對着李步田嘟囔着：“你這人，就是享福享慣了，以前吧你吃這個也是浪費，只吃裏面的肉餡，把外面的糯米皮都給扔掉。你現在不吃也好，免得把這好吃的東西都給糟蹋了！”

“你——”李步田前陣子因為挨打受傷，天天躺在床上，嬌娥天天給他送藥吃，那時他對這個妹妹還挺有好感的。沒想到這病才剛好，背上的傷疤剛剛結了些殼，她就來數落他了。

畢竟是男孩子，不好耍貧嘴，跟個黃毛丫頭怄什麽氣。他噌地從地上蹦了起來，拿起碗筷就去叉一個月亮粑子。

一整條都被他給弄碗裏去了，這可是最後一條了。其他的妹妹們可不幹了，紛紛哭嚷了起來：“哥哥還我粑粑！還我粑粑……”

她們一個個敲碗的敲碗，哭的哭，推凳子的推凳子。嬌娥在一旁可樂了，捂着嘴偷笑。

王月華聞聲過來了：“怎麽啦？怎麽啦？這吃的好好的，怎麽吵起來啦？”

她本就是個喜歡安靜的人，一聽到一屋子的哭鬧聲就頭疼。

只見一整條月亮粑子正翹着個大尾巴，完完整整的躺在李步田的碗裏，其他的姑娘們都拉扯着李步田的衣服，褲子，嚷着要吃。

“李二，你一個人吃的了那麽多嗎？你是她們的兄長，怎麽能一個人吃獨食呢！真是的，快點分給妹妹吃！”

“媽，我還沒吃呢！她們都吃了好多了！”

“都這半天了，你還沒吃，那你之前幹什麽去了！”王月華聽了火冒三丈，雖然兒子生病的時候她是很為他難過的，可是現在人好了，那該怎麽養就得怎麽養了，不會有什麽區別對待哩！”

“嘻嘻……”嬌娥非常幸災樂禍的在旁邊坐着看熱鬧。李步田羞漲的滿臉通紅，他将碗裏的那塊月亮粑子朝桌上的盤裏一倒，自己便躲進房去了。

“這小子，長大了還不能說他了，豈有此理！”王月華瞥了一眼那“砰”的一聲被關上的房門，在廚房忙碌的疲倦全部都襲上心來。

“王媽也吃塊吧！”豆豆說着夾了一小塊，就要送到她嘴裏。只見她搖了搖頭：“還是留給小的們吃吧！看把她們急的！”

說完，她又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背，去廚房了。

“我要，我要……”桌邊那些未搶到這最後的午餐的幾個小家夥立刻從長板凳上跳了下來，紛紛伸手要來夠那寶貴的一小塊月亮粑子。

豆豆被這麽一吓，不小心手打滑，筷子沒握緊，月亮粑子掉在了地上，散開來。

“哎呀！”豆豆趕忙去找掃帚來收拾。

這麽多人在一起生活，可真夠麻煩的呀！做他們的媽媽也夠不容易的了！啥好吃的都沒吃到，還總落個不是。